不过到底晕了这么一路，顾景昀之所以能醒过来，还是因为钟笙的情绪。他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就察觉到钟笙内心里传来的一阵阵自责，生怕她将自己给憋坏了，他终于挣扎着清醒了过来。现在眼见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的困倦也席卷而来。等顾景昀重新睡着之后，钟笙注意到门口的嵇言。他咬紧了牙关，冲钟笙招了招手。意识到对方有话要跟她说，她看了一眼已经睡熟的顾景昀，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出去时还不忘记帮顾景昀带了一下房门。房门传来轻微一道‘咔哒’声，钟笙率先开口：“怎么了？”“刚刚……”嵇言眉头紧锁，刚刚开口就叹了一口气，“刚刚院长找我了，似乎发现了顾景昀会昏迷的原因。”像是要接受审判那样，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很严重？”她的声音很轻，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嵇言的这副模样，让她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如果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嵇言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又怎么会吞吞吐吐。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长久的屏息让钟笙仿佛窒息一般，她粗喘了两口气，忍不住催促道：“你快说啊。”“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嵇言看她的脸色实在太差，出言安慰道：“不过情况也不算太好。”“……快说！”“或许顾景昀……有精神病。”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钟笙愣了愣，过了好半晌才重复道：“精神病？”“嗯，是医生检查出来的，身体没有什么方面的问题，但这次的头疼很有可能是精神方面引起的，有时候一个人情绪紧绷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就有可能会造成头疼的问题。”“你是说，最近顾景昀的压力太大？”她皱了皱眉。世锦赛刚刚结束，他刚刚捧回来两个大满贯，目前最近的大型赛事就是明年的奥运会，可按照顾景昀一贯的心理素质，明天的比赛都不一定焦急，更别提明年的比赛了。“我也不知道。”嵇言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准备去掏打火机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医院，禁止吸烟。他颓然地将烟揉进掌心，“也许是他平时将压力都积压在心底，现在爆发了。”钟笙无语了半晌：“不可能。”如果是别的原因她可能还会不清楚，可唯独这方面她最有反驳权。她现在也能感知到顾景昀的情绪，他平时的情绪波动都小到不行，压力这种情绪好像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唯一情绪波动变化大的时候，就是在……看见她的时候。嵇言没有注意到钟笙的耳后泛起一片粉红，心里还烦躁得很：“医生说他也许得了人格分裂症，虽然只有一个人格，但对身体负荷比一般的患者要大。”似乎怕钟笙不明白，他将院长刚刚的解释一个字不差地复述下来，“一个人的身体机能有限，能处理的心情也很有限，可他的身体却要处理两份情绪，连带着他分裂的人格情绪也要一并处理，这次便是身体传达出来的一次警告。”原本还满脸通红的钟笙，在嵇言一句一句的解释当中，心渐渐沉到了谷底。人格分裂症、情绪过度承载。前者是假，后者是真。她当初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每个人承担自己的情绪都已经很累了，世界上，因为无法妥善处理自己情绪而患上忧郁症的不在少数，更遑论多承担一个人的。嵇言不知道这些事情，思绪已经绕了一大圈。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才不过半天的时间看起来却苍老了好几岁：“这事，怪我。”他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一年之前，顾景昀让他帮忙找心理医生。那个时候他还觉得大佬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在玩自己，完全没想到他那个时候精神真的出了问题。如果他注意一点谨慎一点，或许现在顾景昀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想到自己当时的不上心，嵇言就想重返时光，将自己给揪过来打一顿。两个人各怀心事，无言地杵在顾景昀的病房门口。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笙问向旁边愁眉紧锁的教练：“医生有没有说过怎么解决？”“目前针对精神方面，其实全球的医疗水平都差不多，保守治疗、药物治疗……可如果这些都没有用的话，那么最后可能会进行一段时间的隔离治疗。”嵇言的声音很沉，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骂了一句脏话，“可不管是哪个，都会对他现在的职业生涯有一定的影响。”运动员的健康情况一向被把控得很严格。就连用药，也要小心谨慎，甚至需要向上面汇报。顾景昀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隐瞒下去。“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身体最重要。”嵇言喃喃自语道。“不要送进精神病院，他没病，”生怕男人会承受外界言语的纷扰，钟笙决定还是跟嵇言坦白，“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她轻声开口，将前因后果尽可能简明地讲述。幸好她讲故事的功底不错，嵇言一遍就听懂了：“所以，你是说……因为你们的情侣手环，才造成了顾景昀的情绪负荷？”钟笙点了点头。嵇言是顾景昀在这个世上，除了她以外，最信任的人。现在顾景昀这样的情况，她必须要告诉嵇言实情，毕竟按照那位后人所言，手链摘下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从前。而这段时间，按照嵇言的业务能力，可以保证他们无外界之忧。生怕嵇言不相信，钟笙还特意将自己的手环露了出来：“就是这个，可以改变另一串手环的磁场，从此让两人的情绪共享。”“那你们现在怎么办？”“我打算再去一次姻缘寺。”她叹了口气，“物归原主。”“好，”嵇言的声音有些飘忽，他舔了舔唇，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懵的，“……那我跟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