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踹得不算轻，但对于顾景昀来说也不过就是挠挠痒。他反应了两秒，演技极烂地‘啊’了一声：“我疼。”“……”疼个屁。钟笙窒息般地翻了个白眼，而后专心致志地开始改剧本。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顾景昀见她压根不搭理自己，无趣地撇了撇嘴巴，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今天嵇言跟他说了一件事情，虽然算不上心烦意乱，但还是有些纠结。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也不得不面对一个所有运动员都需要面对的问题——退役。参加完明年的奥运会，他可能也游不动一两年了，需要提前做好职业规划。这两个字听起来惊恐，但或许是之前就早就考虑好了走这一行会遇见的结局，所以他的心情倒也没有那么沉重。只是一时之间，好像失去了前行的目标，有些茫然失措。按照嵇言的说法，他训练的方法不错，很多年轻的运动员只信服实力，而放眼国内，没有比他成绩还好的游泳运动员了。可顾景昀还是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当一个教练，毕竟自己游和教别人游完全是两回事。想着想着，屏幕上就变成了一片灰白色。他还没有开场两分钟，就被敌人打死了，己方队员一阵无语之后，纷纷怒骂道：“你究竟会不会打游戏啊？”“等级看着这么高，别是小学生偷偷用家长的号在玩吧？”“小学生……我的心凉了，比寒冬飞雪还要凉。”顾景昀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自家队友骂人，然后理所当然地开始走神，想自己的事情。才二十八九岁的年纪，剩下的人生颓废也不合适，更何况他要给钟笙一个更好的生活……杂七杂八地想着，他好像已经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了。他躺在钟笙的房间内，侧脸眯眼看向钟笙的背影，无声地勾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嘴边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他咬紧了牙关，原本平躺在床上的身子慢慢蜷缩起来，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那边钟笙戴着耳机在修改剧本，压根不清楚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由于有了灵感，她修改起来飞快，指尖跃于键盘之上，红色的字体快速地出现在文档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着完全修改好的剧本，她快速地发了一份给导演，脸上写满了功与名：“顾景昀！”她兴奋地扭过身去，正想要吹嘘一下自己的功绩，言语却卡在了喉咙间。顾景昀闭眼趴在她的床上，额前的刘海被汗浸湿，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显然已经昏了过去。这一刻的心情，钟笙几十年后依然记得清晰。原本彩色的世界变得只剩黑白，呼吸的声音都如擂鼓般响亮。她手脚发凉，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顾景昀的身边，又是怎么喊下了救护车。男人的身体一直很好，在她的记忆中，就连感冒都少见得可怜，这样直接痛晕的程度，她一生都没有见过几回。怎么会呢？她明明就跟他共处一室，怎么就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呢？医生到处检查了一遍，可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检查结果出来，顾景昀的身体素质良好，各项身体机能都相当优异，可什么都没有，又怎么会硬生生地痛晕过去？嵇言也接到了消息，匆匆赶来。他比钟笙有手段得多，马上便联系上了这所医院内的院长，专门给顾景昀做全身体检。看着面色苍白的顾景昀，一向乐呵乐呵的嵇言头一回骂了回脏话。他想要问一下钟笙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发现走廊的长椅上，女生的状况比里面躺着的顾景昀也好不了多少，一贯樱粉色的唇瓣此刻苍白，指甲深深地嵌进自己的掌心。嵇言轻叹了一声，理了理自己的心情，走上前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顾景昀那身体素质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什么好担心的。”钟笙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没发出声音来。道理都懂，可担心抑制不住。顾景昀是活生生在她身边痛晕了过去，而她没有发现；如果今天的角色互换一下，顾景昀一定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她一直矫情两个人之间到底谁的爱比较深，她总以为自己是爱得深的那一方。可顾景昀的爱虽然来得晚，却相当猛烈。他浸透了钟笙的生活，每次在她有事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可反观她呢？钟笙头一次，对自己无比厌恶，厌恶到想要呕吐的程度。在她对自我厌弃程度达到顶峰的时候，医生终于出来了：“病人醒了。”听到这句话，钟笙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我现在可以过去看看他吗？”医生点了点头。刚刚得到首肯，她便进了病房。病床上，顾景昀的脸色算不上太好，却在看见钟笙的时候，弯起眉眼不让她担心：“我就睡个觉，你怎么心理戏那么多？”“……”她想要说话，张开口眼底的泪珠便落了下来。看见她哭，顾景昀瞬间便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她。不过他到底刚刚醒过来，没什么力气，钟笙握住了他的两只手，吻落在了他的眉间。颤抖又克制。顾景昀愣了愣，又笑出声来：“福利这么好，我都想再晕一次了。”“不许。”她眼眶又红了。“你说不许就不许，”他伸出手抹掉她的眼泪，“你不用这么内疚啊，我训练的时候经常会受伤，早就痛习惯了，我现在不痛了。”“……”钟笙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明明是她不够好，结果反过来还是他在安慰她。“诶诶，”顾景昀慌了神，“这个真不怪你，毕竟我们共享的只是情绪，痛起来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你没发现很正常，如果我们是感觉共通，你还不管我的话，我肯定要揍你屁股。”说到一半，他露出一个心神驰往的表情：“这样说起来，感觉共通好像也很不错，要不我们去问问看那个后人，反正都是共享，能不能共享得多一点？”“……”可以，刚醒就满嘴胡话。知道顾景昀是为了故意逗她开心，钟笙也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