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顾着，上个月老人家殁了，撇下小媳妇一个人过日子。李家这些堂兄弟，都属豺狼的，垂涎人家美色很久了，一直没机会染指，眼看人落了单，就使坏。一开始，偷偷摸摸爬墙头，得逞以后，越来越放肆，大白天就敢踹门，现在已经发展到随心所欲，想嚯嚯就嚯嚯。小媳妇只有一个，李家堂兄弟十几个，想想就觉得龌龊。出事这天，小媳妇被李家几头豺狼堵在玉米地里，按手按脚祸祸，餍足起身的时候，小媳妇却昏厥不醒，这些豺狼不以为意，穿好裤子走人。孟桂英恰好路过，看见小媳妇衣衫凌乱，不省人事，又气又恨，喊来旁边犁地的老驴头，一起把人抬上牛车，送到公社卫生院去。诊断结果，是孕厥，离婚一年的小媳妇怀孕了怀孕了满村哗然。甘露仔细问过孟桂英，确定是李家那群豺狼干的坏事，当即催促沙雕爹，让他去公社报告给领导，顺便报案。甘露自己，也给卢南樵拍了一封电报，让他以“前公社革委会主任”的身份，跟进这件事，一定要让李家那些豺狼伏法认罪，一个都别想躲李香香的荣耀之旅戛然而止，想方设法地捞人，却处处碰壁，还把火引到了她自己身上。犯事的这些李家兄弟，有好几个人都被招到春兰服装厂当合同工，勉强也算是厂里的职工，又是厂长夫人的堂兄弟，做下这种不要脸的丑事，满厂轰传，气得梁厂长天天发飙。更要命的是，调查组再次入驻厂办，挖他的黑料，摆明车马要拿下他。能否脱身，全看运气，他背后的大佬，已经先他一步坍塌，失联半个月了。李香香忙着救丈夫，她的村里的叔伯，忙着卖生猪，都是一百多斤的半大猪，因为要花钱送礼，急吼吼要卖掉。供销社给钱少，他们不考虑，偷偷摸摸杀了，打算把猪肉卖给社员。芦庄这边，压根没人肯买，跟捧高踩低没关系，就是嫌弃猪肉质次价高，都是一村里的人，谁还不知道李家的猪是怎么养大的草料不够吃，入夏以后，天天下河撒网抓，腿剁了吃肉打牙祭，剩下的扔猪圈里喂猪。吃癞长大的猪，想想就膈应。此外，这猪杀得太早了，距离过年还有一两个月，不年不节，不婚不嫁，不出殡，谁家有闲钱卖肉吃鲜猪肉不能长久储存，迫不得已，李家人只能压价卖出。卖到一半，几个红臂箍冲出来，连人带猪肉，全部拉走。损公肥私，私下宰杀生猪，破坏合作社生产秩序，轻则罚款拘留，重则蹲班房。平常的时候，民不告官不究，告了，抓了，较真了，就要倒霉了。李家因为聚拢霸凌小媳妇的事，这一辈的年轻人，毛长齐了的全部被抓，只剩两个还在念小学的熊孩子，作案工具发育不成熟，没栽进去。李家上一辈的五个叔伯，也沦陷两个，都一把年纪了，还蹭这种黑心便宜，全村嘲骂。一连串风波刮过，李家的壮年男丁团灭，只剩下老弱病残小，再也嚣张不起来，以后，怕也嚣张不起来了。甘露在家里住了十几天，反复劝说小姨，不要留在芦庄，这儿偏僻闭塞，没发展前途，返回沪城，做衣服也好，找工作也好，都比在村里方便。阮红菱犹豫：“我不想回詹家住。”“那就不住，我认识一个大胡子，他有一座祖传的别墅，房间很多，还带花园，柏舟这次上补习班，就借住在他那边。”阮红菱是犹豫不定，甘露不满：“小姨，旁的都不说，你被余佩兰做了绝育手术，想要生孩子，就得先输卵管复通术，咱公社那卫生院，就那黄大仙，治个头疼脑热都够呛你去沪城，才有机会。”阮红菱被说动，不再坚持呆在芦庄。甘露那边，也没闲着，回到沪城，立刻去找姑妈甘金花，让她写信去港城，问问那边的医院，有没有能给小姨做手术的果然真的有，就是程维扬家里开的，三个月前，刚刚从国外引进一批资深大夫和医疗设备。输卵管复通术，他们已经有两个成功案例。小姨喜出望外，眼巴巴能去港城。国内这边，詹春雷能搞定，国外那边，得靠程维扬帮忙。他在给甘金花的回信中，提出要跟甘露通电话，聊聊近况。卢南樵面黑如铁，嘴上是答应了，全程跟随，不让两人有机会说悄悄话。隔着万里时空，两人尬聊一刻钟，11号院的那些事，资狗侨眷的事，姑妈在信里都已经告诉过他，甘露重点说自己的近况：“我想考震旦大学，已经报了名，下个月就要上考场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我自己也在努力学粤语和外语，家里的生意都需要用到。”甘露默然片刻，问出藏在心底许久的疑惑：“你妈妈去世的事，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怕你接受不了，想拖一阵子再说我瞒得那么紧，你是怎么发现的”电话那端，程维扬半响没出声。甘露惴惴，琢磨着怎么换话题不尬的时候，话筒另一端有了动静：“露露，还记得你给我送的那些渍果吗你诓我说，是我妈亲手给我做的，虽然味道很像，却也就是像而已，那不是妈妈的手艺，我猜到家里出事了，不敢往最坏处想，一遍遍的骗自己，妈妈可能是太忙了，没时间给我渍果子，是请她那些老姐妹帮忙做的，直到你给我送来一罐渍杨梅，说是我妈亲手递给你的，但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对杨梅过敏严重，我妈绝不可能给我送渍杨梅”甘露：这件事是程维扬的一大心结，哪怕过去那么久，此刻提起，依旧情绪激动，好半天才缓缓恢复，跟甘露道歉：“李维周那个畜生，他罪有应得，你告诉卢南樵，一定要重重惩办，绝不姑息”曾经的弟弟做出那种事，程维扬此生都不能原谅，看在养母崔倩丽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就是最大的宽恕，兄弟情分荡然无存。更不要说，他为了前程，被吴碧莲怂恿，想要坑害甘露。这种败类，万死不赎其罪。对阮红菱要赴港做手术的事，程维扬的计划是，等甘金花的赴港申请批下来，带着阮红菱一起过来。“现在两边的关系松动了，内地有不少代表团过来交流观光，你问问卢南樵，还有那个詹记者，能不能想办法把你小姨混进团里，到了这边，我立刻安排大夫检查，她身体条件允许的话，立刻就做手术。”甘露也是这么想的，具体怎么操作，还得跟詹家、跟卢南樵商议。末了，程维扬居然问起陈柏舟：“听干妈说，他从前是你的男朋友现在怎样了”“我失忆了，忘了从前的事，我爸妈舍不得他，过继了他做了儿子，还在村头给他盖了一座气派宅院，将来成家用，这次恢复高考，他也报了名，应该能考上的”程维扬关注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些，他是受陈柏舟在港城的叔伯委托，趁着这次跟甘露通话的机会，转达他们对侄子的关爱。甘露懵圈，怎么都想不到，陈柏舟也有海外关系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东圩陈家，方圆几百里数一数二的豪绅，家有良田千顷，佃户如云，子孙漂洋过海，穿西装，说洋话，满世界浪个没够。城头易帜的时候，这些人散落世界，不可能被一网打尽，滞留国内的，就是陈柏舟这一枝，因为是“守家”的幺儿，有父母、宗祠、良田、商铺绊脚，倒了大霉。甘露心情莫名，问程维扬：“他那些叔伯长辈，几个意思想让柏舟去港城吗千万别轻举妄动，一个地主崽子的黑帽子，就差点要了他小命，再添一层海外关系，他还活不活了”程维扬苦笑。他自己就是叛逃出去的，对国内的高压深有领教，一个不好，直接要命。两人商议的结果，是暂时先不提这件事，等陈柏舟进了大学，政治环境松动，有把握申请赴港成功的时候，再提这一茬。挂了电话，甘露瞒着卢南樵，暗戳戳去找陈柏舟，细细跟他说了一遍程维扬的话：“你那几个叔伯，在港城混得不错，想提挈你去那边发展，我怕两头落空，你日子更难熬了，咱先把这事捂着，专心考大学。”陈柏舟倒没有怎么惊讶，家里有长辈在外边，他打小就知道，隔着大江大河，不通音讯，也就淡了。当务之急，是甘露说的，考上大学最要紧。厉兵秣马一个半月，圣诞节前，考试在即，甘露以为万无一失，临上场前，却出了点幺蛾子。在早点铺，有人往她的豆花碗里撒巴豆粉，旁边的卢南樵察觉到不对劲，当即招呼饭店经理，一拥而上把人摁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细眉细眼，貌不惊人，扔在人堆里找不出来。他伸手撒巴豆粉的时候，动作流畅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匆匆路过一样，从出手，到结束，只用了十几秒。若是甘露一时不查，喝了那碗豆花，今年的高考就算栽了，985救不了她，学霸人设也救不了她。作案的年轻人被押进警局，蜀黍翻看他的案底，是城南小有名气的蟊贼，扒窃本领一流，习惯了当街偷别人钱包的人，多少年苦练出来的“鬼手”，趁着甘露吃早点的空隙，往她碗里撒巴豆。甘露确定自己跟这人没仇，他下此狠手，八成是被人指使。指使他的人，是李香香。从去年出嫁，到今年衣锦还乡，从头到尾一年半时间，她从一介大龄村姑，当上了人人艳羡的厂长夫人，又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从厂长夫人摔回原形。半个月前，梁厂长被带走，勒令他交代跟某位大佬的往来勾连。他在春兰服装厂做过的坏事，一桩桩被揭开，他怕被清算，又扛不住高压，赶在斗大会召开之前，跳楼自杀，“自绝”于人民群众了。畏罪自杀的坏人，死了还被狂踩一顿，李香香的好日子也到了头，三天内就被单位除名，户籍也摇摇欲坠。在此之前，她刚刚确定怀孕，丈夫暴毙，孩子是不肯留着了，甘露进考场那天，她去医院堕胎。指使“鬼手”往甘露碗里撒巴豆粉，纯粹是泄愤，李香香把哥哥的垮台，李家的巨变，丈夫的惨死，都归到甘露头上，一口恶气憋在心里。甘露无语，后续事情交给卢南樵去处理，自己专心考试。发挥良好，查分数的时候，跟甘露预估的悬殊不大，远远把一众同考甩到身后，全国高考状元没拿到，沪城的状元拿到了，尤其是加试的外语，考了满分。此时外语不计入高考成绩，仅供校方参考，但热门好专业，优先从外语考了高分的人中录取。填志愿的那几天，广播里热议的话题，除了这场国考，就是南疆罢战，暂时恢复和平的新闻。顾修远可以安心留在后方念书了，起码在他大学期间，南疆不会再起战火。陪他一起来沪城读书的前妻，吴碧莲，因为“教唆杀人”、“破坏军婚”，被判刑十二年，住进了阮红菱住过的牢房。南疆平定，百战归来的不止是将士，还有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黑狗，黑炭，神奇地毫发无损，全须全尾地返回军犬培训基地。甘露和卢南樵一起去看它，除了气势更加凶悍之外，还添了几分不动声色的傲然，它追吃活物的毛病，终于可以好好治疗了。甘露拿到震旦入学通知的时候，甘金花终于收回了姜部长赖着的那座别墅，收拾停当，从11号院搬了出去。耿直妈和沙雕爹趁着农闲，一起从芦庄赶来沪城，帮忙姐姐打理花园里的蔬菜和植物。老驴头也跟他们一起过来了，甘露莫名其妙，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组合。还是甘金花帮她解了谜，这老驴头，就是当年赶着牛车，往来送她去戏班的人，知晓所有内情。城头易帜，甘金花处境难堪，矢口否认跟甘大海的姐弟关系，老驴头是唯一的纰漏，调查组询问到他的时候，他装傻充愣，让姐弟俩躲过一劫。甘金花回到自己的住处，身边没有人说话，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