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道开胃菜,接下来要调查的问题,牵扯更大。中校军官这一行人的主阵地,也从白云公社大院,暂时挪到芦庄大队部。沙雕爹身为支书,鞍前马后,殷勤周到,对军区来人给自家表外甥撑腰做主的事极为满意,吃、喝、住都按芦庄最高标准。中校长得魁梧峭拔,眉目英俊,喝着今年刚摘下的野山茶,漫不经心地问沙雕爹:“甘支书,田排长的父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村子”“这个月二十一号,后半夜天还没亮,他就套上队里的牲口,赶去公社坐长途客车,按时间算,吃晌午饭的时候,他就能到你们军区了”沙雕爹问什么答什么,还不忘给田瘸头加感情戏:“罗同志你是不知道,田瘸头就国梁这一个儿子,那是命根子一样,听说儿子被顾家人发配南疆,没几天好活了,当场就急疯,大半夜冲到山上给自己垒坟,回来就收拾行李,去你们军区喊冤。”中校姓罗,叫罗崇前,年纪比沙雕爹小三岁,平易近人,很能跟村民打成一片,跟傻爹也很有共同语言。他随口又问了沙雕爹几件不起眼的小事,时不时还翻开一个笔记本,悠哉地不像是来调查冤案,像是农家乐三日游。甘露在一旁陪着沙雕爹,跟进案情进展。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发慌,总觉得这位罗中校深不可测,看似闲聊的那些琐碎话,仔细想想都有深意。半下午的时候,甘露终于明白哪儿不对劲了。罗崇前随手指着甘家院门上的春联,问沙雕爹:“甘支书,怎么贴白纸春联啊家里有亲人过世了”甘露脑子一轰,瞬间醒悟,赶在沙雕爹开口之前呵呵:“是啊,罗中校,去年夏天的时候发山洪,我妈为了抢救生产队的财产和其它社员,去世了,按风俗家里只能贴白纸春联,我们家没人会写大字,在河堤集市那边找卖字的知青写的,价钱挺公道,就不知道写得咋样,乡下人不讲究,贴了图个气氛”她边说边看向沙雕爹,目露凶光:“爸,是这样的吧”甘大海再沙雕,被女儿教育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脑回路不像从前那么一根筋,下意识地附和女儿:“对对,春联嘛,其实也算是四旧,随便贴贴,不讲究。”热门小说下载xx章节目录 第57章 花漾体罗崇前的目光意味深长, 看看一脸尴尬的憨直支书,又看看浑身绷紧的甘露, 笑得像只狐狸:“甘支书,有件事我很奇怪,田国梁的父亲是本月二十一号离开芦庄,中午抵达军区, 他随身携带二十多张大字报, 六十多张小字报,几乎都是用连环画形式表现, 画手的功底很好, 手法也新奇,我们之前从没见过。更新快,无防盗上xx”甘大海惊得嘴唇哆嗦。他再迟钝,也明白这事八成跟自家的沙雕任性闺女有关,闺女喜欢在纸上涂涂抹抹, 他一直都知道, 没当回事。自家门板上贴的春联,除了字体风骚的毛笔字, 还巧妙穿插了喜庆元素:春归双飞燕、水墨迎春花、垂柳、鞭炮,远看像画,近看是字, 全村独一份,全公社恐怕都是独一份甘大海一直以为,田瘸头就是去军区闹一闹,找领导把自己的冤情说一说, 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个窝囊了一辈子的人,敢去军区贴首长的大字报大字报你说你喊冤就喊冤,闹那么大动静干嘛大字报你要贴就贴,贴我闺女画的干嘛这不是坑人嘛,往死里坑罗崇前无视傻爹快哭了的表情,要命问题一个接一个:“甘支书,那位田大爷说他带去的大字报,是在石城车站的候车室里,找路过的一群学生画的,但我们事后派人去车站调查,当天并没有美院的学生路过”甘露惊讶,没想到军区的人会这么较真,居然还跑到车站核实,蹙眉反诘:“车站人来人往,美院的学生脸上又不写字,长得跟普通孩子一个模样,工作人员随便看一眼,能分辨出来”“当然能,美院的学生出来采风,一般都会有老师带队,随身携带画板、画具、耗材,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甘露讪讪,说可能是这些学生低调,车站的人没留意。“就算是没留意,可那么多张大字报、小字报,又写又画,还要根据田大爷口述的内容即兴创作,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算算田大爷出发和抵达的时间,中间没有任何耽搁,他是怎么做到的呢”甘露狡辩:“不是说遇到一群美院学生嘛,如果是十几个人,一人画两三张,十分钟就能完成,不耽误时间,我在公社经常见人在路边刷宣传画,半小时就能刷完一整面墙,快得很。”罗崇前笑得满嘴白牙:“是嘛可我们请美院的教授鉴定过,那些画和字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就算这人再技巧娴熟,也得忙活一整天时间,按照田大伯的行程推断,他只能是在出门之前,就准备好了这些画。”甘露心思急转。她没想到这一点漏洞,会被无限放大,这姓罗的到底几个意思,怎么死揪着黑字报来源不放,重要的不该是黑字报反映的问题问题问题嘛跟随罗崇前一起过来的两个女军官,一个妩媚艳丽,二十多岁;一个圆脸白净,三十多岁,自我介绍说是顾雯在文工团的领导。看气氛僵了起来,年长的那个插话缓和:“小姑娘,罗中校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这个帮忙画大字报的人,是不是你们的芦庄的知青或者是你们认识的知青”甘露警惕,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是怎样不是又怎样”“如果是你们认识的知青,可以帮我们介绍一下,军区文工团很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可以特招入团,当然政审是必须合格的”她的话还没说完,沙雕爹就激动了,张嘴要说话。更新快,无防盗上甘露厉声阻止他:“爸咱真不认识这个人,你别看见有好处,就妄想张冠李戴,诓骗组织是要开大会揪斗的天快黑了,赶紧给部队的领导安排晚饭吧”甘大海蓇葖着嘴,回过味来,怕被“钓鱼执法”,狠心咽下想说的话,扭头出门去找孟桂英商议了。圆脸女军官愣怔,半响才明白过来,苦笑:“小姑娘,我真不诓你们,军区确实稀缺这样的人才,那位美院的教授都夸,说画大字报的人思路清奇,好好发掘出来培养,是个好苗子”甘露狐疑:“你们文工团,不都是要年纪小的吗芦庄知青点的人年纪可都不小了,到你们那边,能给那些十二三岁的小团员当叔叔阿姨。”圆脸女军官轻笑:“文工团里,也不全是唱歌跳舞的小团员啊也需要做幕后工作的,需要有特殊才艺的,百花齐放满园春嘛。”她说得轻声细语,入情入理,甘露且听听,打死不承认自己就是黑画手,反问罗崇前:“罗中校,我田大伯去军区喊冤,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回来啊是冒犯领导被拘留了吗”“当然不是,他放心不下儿子,主动要求呆在军区陪田国梁同志,还委托我们把儿媳燕妮也带去军区,一家人好好团聚。”甘露听出弦外之音:“怎么,我表哥还是要被发配南疆”田瘸头拼死一闹,不止是要给儿媳伸冤,最要紧的是替儿子拼一条活路,田国梁没了,其它一切都是空空空罗崇前不满甘露的措辞:“小姑娘,怎么能说是发配呢去南疆战场是一项光荣的任务,只有政治觉悟高、表现好,军事素质优秀的军人,才有机会参与。”甘露冷嗤:“既然去南疆这么好,罗中校你怎么不身先士卒还有顾家,怎么不让他们宝贝儿子去前线,难道军区首长的儿子,还不如小老百姓的儿子觉悟高”罗崇前避而不答,说要趁天还没黑,去一趟知青点,跟燕妮聊聊田国梁的近况。甘露趁着这个空隙,火燎燎地善后,把房间里所有可能泄露她会画画的东东,包括但不限于纸张、笔墨、颜料、水彩、画笔、画板,还有墙壁上贴的涂鸦,手绘的沙雕台历,统统收进八卦空间里。房门、院门上的白纸春联,唰唰唰全部撕了下来,撕不掉就拿水冲掉。沙雕爹沉着脸回到院子里,看见闺女撕春联,二话不说打开大喇叭,脸不红心不跳地污蔑春联是“四旧”,要破掉,让全村所有人家自己动手,撕掉门上贴的春联。“最迟明天早上,谁家还没有响应破四旧号召,我就让民兵队亲自动手,好好教他怎么做红旗下的新社员”沙雕爹声色俱厉,罕见地铁腕。甘露懵逼,旋即回过味来,只自己一家撕春联,太扎眼了,扯着“破四旧”的幌子,全村都撕,明面上能说得过去。这沙雕爹,智商飞涨哟。甘露刚在心里夸一句,沙雕爹就红着眼瞪她:“你个死丫头,天都给你捅了个窟窿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甘露不服:“我是想帮田大伯”田瘸头乡音浓重,又不识字,没见过大世面,一个人跑去石城军区,四面强敌,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连唬带吓,他话都不一定能说利索。冤屈憋在肚子里,只能把自己活活气死,别人啥都不知道,他死了白死,哪座庙里没有冤死的小鬼甘露不觉得自己有做错,正色告诫沙雕爹:“不管那个女军官的话是真是假,咱都不能上钩,什么文工团,那是钓鱼的饵料,专门诓傻子,别忘了那是顾家的地盘,我去了就是羊入虎口”沙雕爹搓手,舍不得:“我听小卢主任说过,顾家在军区只是一派势力,不能一手遮天,你去了是个女兵,他总不能把女兵也发配去战场”“怎么不能先用文工团当幌子,把我诳到军区,然后说才艺不合格,政审不过关,把我扔进医疗队当护士,顺顺当当就上战场了,枪炮无眼,我才十六岁,不想那么早去陪我妈”沙雕爹被唬住,掐断贪念,女儿再任性,也是自己的亲闺女,搁在家里嫁人养老挺好,文工团啥的就随缘吧。第二天,甘家父女起了个大早,一起去知青点问候罗中校一行人。进村两天了,他们到处瞎逛,只吃饭不干活,顾家兄妹的事半点进展都没有。这事不撕扯清楚,田瘸头的冤就白喊了,田国梁还是得去南疆。燕妮经过这些天的风波,大略已经明白丈夫返回部队以后遭遇了什么,对顾雯恨得咬牙。隔着老远,甘露就听见她的恨骂声:“叶团长,这顾家人太过分了国梁是军人,救战友天经地义,不指望谁感激报答,可也不想招灾惹祸呀那个顾雯仗着她爹是大官,刁蛮任性不讲道理,一点事没遂她的心,就把国梁往死里踩你是她的领导,一定要好好教育她”甘露哂笑:“嫂子,教育有用,还要监狱干嘛这种人你不把她打疼,她一辈子都不长教训”甘露边说边走到门口,趁着霞光往房间里看,五人团缺一,罗崇前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也不care,招呼这些人去大队部吃早饭:“穷乡野地儿,一年到头见不着好东西,吃的也都是粗茶淡饭,委屈各位了。”甘露心里憋气,话也说得带刺,连门都懒得进去,扭身闪人。罗崇前溜溜达达走过来,两人擦肩而过,甘露连个眼风也没甩给他,唿唿迈出几步,听见他跟燕妮闲聊:“燕老师,村里其它人家的春联都揭下来了,就剩你家的还没揭,我看那字写得挺好看,是你自己写的”“不是,是露露帮我写的,她喜欢鼓捣这些东西。”“是吗,昨天她还谦虚,说自己不会写春联,是在河堤黑市上买的。”“别听她瞎说,我亲眼见她写的,河堤上那个卖字的知青就在这旁边住着,叫郑桐,他不会写这种字”甘露打从听见“春联”俩字就往回奔,还是迟了一步,被燕妮卖了个底儿掉。抵赖是没用了,她干脆承认:“没错,春联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