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铁的事实是,卢南樵当天毫不避讳,无视众人的揶揄围观,开着三摩送甘露回芦庄,当晚还留宿村里没回公社。善于联想的吃瓜群众,一窝蜂地追问沙雕爹:是不是已经招定了小卢主任做女婿小卢主任跟他家姑娘晚上是不是一铺盖睡了沙雕爹那个懵圈愤懑,跟甘露现在一样一样滴,差点就不顾风度大打出手。那晚他跟卢南樵边吃边聊,聊到女儿的前途,唉声叹气,卢南樵就跟他商量,说想送甘露去文工团当女兵。甘大海当场就激动了。他好歹是个支书,隔山差五去公社开会,县里也去过好多回,见识远超村民,知道女孩子能进文工团,户口、工作、婆家一条龙全解决了,打着十万瓦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气人的是他这个沙雕任性闺女,居然就拒绝了拒绝了拒绝了甘大海破天荒get到了燕妮娘的无力感,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拎不清的沙雕闺女,给糖不知道甜,给盐不知道咸,哪天苦日子来了,哭都没眼泪他谆谆告诫沙雕闺女:“鸡毛蒜皮的事我懒得管你,去文工团这事,必须得听爹的,我已经跟小卢主任商议好了,端午之前就把你送进部队去,到了那儿好好听领导的话,别像在家里这样胡闹,部队是讲纪律的地方,不听话要关小黑屋,爹和小卢主任都救不了你。更新快,无防盗上”甘沙雕露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的,她冒着被家暴的风险,继续跟傻爹讲道理:“卢主任跟咱家非亲非故,凭啥帮这么大忙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老天真”甘大海斜乜女儿:“你爹我一点都不天真,是你小丫头天真,那姓詹的凭啥帮你小姨当警察,小卢主任就凭啥帮你进文工团,他对你的那点心思,你爸我早就看出来了。”甘露:这爹真是沙雕嘛,还是沙雕的智商突然暴涨她自己也是最近才察觉跟卢南樵走得太近,急转弯还没回过神,沙雕爹已经瞧出苗头甘大海耐心地教育女儿:“丫头,先前爸觉得你年纪小,傻乎乎不懂事,卢主任家里的条件又好,马上还要离开公社,回沪城念书,跟你见面的机会少了,关系就会淡了,不一定能有好结果,就含糊着不提这茬,现在卢主任主动提让你进文工团,对你是真心实意地好,别犯倔,机会来了就得抓住”甘露踌躇:“我不想进文工团,我要上大学。”甘大海气笑了:“丫头,你活在梦里呐凭咱家这条件,你能被推荐去上大学就算小卢主任帮你,那推荐也是要考试的,就你这三天阴两天晴,旷课逃学没个够,就最近这阵,你猫在村里瞎胡闹,几天没去学校了你这样能通过考试你就真进了大学,也得被人撸下来”“你别瞧不起人呀,我可是公社全年级第二名。”“拉倒吧,我是你亲爹,你啥样我能不知道从小你就不是块念书的料,也就脸蛋子长得还行,歌也唱得挺好听,跟着小卢主任,是你最好的机会爸为啥满村宣传你要进文工团了为了让人都知道你跟小卢主任好上了,省得他以后知道你是啥成色反悔”甘露被损出内伤,这真是亲爹,亲的“爸,你这么卖力地帮我,我谢谢你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赶鸭子上架,万一出点变故,我的名声还不得跟吴碧莲一样了进文工团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就真办成了,咱是走后门进去的,怕有红眼病举报闹事,得低调,你倒好,嚷嚷地全公社都知道了这事原本能成,现在也得凉了”甘大海傻眼。甘露给他把道理说明白了,让他赶紧补救:“今晚你就开村民大会,说我进文工团的事是谣言,压根就是没影的事,小卢主任和他的家人都是人民的好干部,一身正气,绝不会开后门,绝不会搞不正之风”甘大海讪讪,识相地不吭声了,换了话题:“你田大伯去军区闹了,你听说了吧”“听说了,不知道他能闹出个啥结果,千万别儿子没救回来,当爹的也搭进去了。”甘露忧心,甘大海也一脸颓,他现在每天哪都不敢去,就蹲在家里等准信。田瘸头但凡闹出点水花来,一定会反馈回公社,公社会第一时间召唤他这个支书。甘露没敢提自己画黑字报的事,还叮嘱田瘸头千万不能把自己供出来,一旦被人盘问,就说是在车站遇到一群美院的学生,拿粮票请人家帮忙画的清明在即,草长莺飞。芦庄的村民陆陆续续去山坡上,去田地里,添坟祭祖,田瘸头给他自己垒的那座野坟,越看越扎眼。燕妮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一天七八趟地往甘家跑。问不出公公的下落,她自己收拾包袱,要去军区看田国梁。甘大海哪敢让她去让孟桂英派了几个村里的妇女,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煎熬的日子没多久,在田瘸头离开芦庄的第四天,石城军区派来的干部抵达公社。一行五人,三男两女,为首的是个三十上下的军官,中校军衔,负责调查田瘸头反映的问题是否属实。这人雷厉风行,又有县革委会派遣的一位强势领导随行,甫一坐定,就把燕妮爸妈、燕妮、朱克文、朱一飞、姚芸、孙达,连同甘大海这个支书,甘露这个“小毛丫头”,全部传唤到公社大院。首先掰扯燕妮的“军属”身份:她跟田国梁虽然没有正式登记,但摆过婚宴,入过洞房,之后还住进芦庄,从形式上没有瑕疵,询问燕妮本人,也只认田国梁是丈夫。田国梁婚后返回部队,当天就向上级汇报自己的“恋爱进程”,还书面打了恋爱报告,上面不但有田国梁的签名,也有燕妮的亲笔签名。互相佐证,燕妮确定是田国梁的未婚妻。这个基调定下,燕妮爸妈和朱一飞就被动了,在这件事上,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燕妮妈审时度势,把所有过错都揽到她身上,说自己贪图朱家给的彩礼,一女两嫁,瞒天过海,朱一飞是被她诓了。她这话,也就哄哄闭着眼装睡的人。去年腊月,李得魁设局捉燕妮和沙雕爹的“奸”,捆了两人押送公社,朱克文当时在场,他肯定是知道燕妮和田国梁的关系的,当叔的知道,当侄子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朱一飞躲在芦庄村头要掳人,在供销社诓燕妮拎走彩礼,随行都有一串狐朋狗友,这些人也被一一传唤到公社。一开始,他们还嘴硬包庇朱一飞,被中校军官晓以利害,又处置了为首的领头羊以后,都学乖了,麻溜地交代实情。朱一飞霸凌妇女,证据确凿,还要被扣一顶“恣意妄为、飞扬跋扈”的帽子。这帽子他一个人扛不起来,直指朱克文,“衙内”嚣张,根子在爹娘靠山嘛。朱克文不服,咬定自家侄子就是按照民风乡俗,明媒正娶一个媳妇,给了彩礼,立了婚书,手续齐备,不能把燕家母女的内讧分歧,推到他侄子身上。“田国梁是义务兵,服役期间不能结婚,否则就是违反军规,燕妮跟他不是夫妻关系,不受法律保护,燕妮的户口一直在娘家,她爸妈从不承认田国梁是女婿,当她是个没出嫁、没婆家的女儿,把她另嫁给我侄子,结婚日期都定了,要追究责任,也先追她爸妈身上,我侄子是受害人”燕妮妈不知为何,居然默认了朱克文的说法。父母干涉子女婚姻,在这年月情有可原,罪不至刑,批评教育为主,朱一飞霸凌军属的罪一旦坐实,后果严重。站在朱克文的立场,自家侄子就是喜欢上一个漂亮姑娘,拎着彩礼,带着媒人,登门跟她的封建思想父母提亲,一切都按乡风民俗走,婚事近在眼前,侄子一时冲动,想跟姑娘把生米煮成熟饭,自自然然。中校军官冷笑,指着姚芸反诘朱克文:“自自然然那你侄子为什么要找这位姑娘演戏骗人”“演不演戏,是我侄子的事,他爱燕妮,不想刺激她,真要说委屈,我侄子才最冤,明明是自己花了大钱定下的媳妇,天天住在旁人家里,给别人当假媳妇。”军区随行过来的一位女军官,气愤这对叔侄的狡猾,怼朱克文:“就算燕妮是你侄子定下的媳妇,这还没过门,就欺负人家,往野地里拖,也是犯法。”“我承认一飞这么做不妥当,但这种事,民不告官不究,讲法律也得讲实际,已经订了婚的小年轻一时冲动,只要男方最后把姑娘娶了,都没事,我们已经跟燕家协商解决过了,还拿到了谅解书你们是大军区来的,比我见多识广,比我了解法律政策,别吓唬我,别跟我提什么霸凌军属,这里没有军属,只有我侄子和他的未婚妻。”女军官惊讶朱克文的无耻,反诘:“未婚就不是妻燕家的姑娘,还没真嫁给你侄子,他敢做出不要脸的事,就要接受法律制裁”朱克文针锋相对:“这位同志,你说的很对,未婚就不是妻,在我侄子这里是这样,在他田国梁那边也一样,你们不能一样人,两样待遇”事情僵持不下。朱克文玩起“捆绑渡河”,把自家有罪无罪,跟燕妮爸妈紧密捆绑,要活一起活,要沉一起沉。咬定了燕妮是朱一飞没过门的媳妇,“霸凌”就事出有因,就能大事化小,一娶撤案。就算不能撤案,也要按普通霸凌未遂案件处理,不能被扣一顶霸凌军属的大帽子,那能活活压死朱一飞。军区过来的人抽丝剥茧,雷霆手段,先把燕妮娘打成“暴力干涉子女婚姻自由的封建家长”。指斥她为了一己私利,一女两嫁,诓骗天价彩礼,导致极为恶劣的后果,又屡次公开诋毁辱骂军官女婿,破坏军民鱼水感情,批评教育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挽回恶劣影响,为了捍卫军属权益,责令地方机关依法追究她的刑事责任。要入刑。哪怕她已经把朱家的彩礼全部退还,还拿到朱家老少亲笔签名的谅解书,甚至还有燕妮这个“受害人”亲自出面说情,依旧被从严,拘役一年半。燕妮娘倒下了,朱一飞这个同绳蚂蚱也飞不走。朱克文上蹿下跳,死咬住侄子是封建家长包办婚姻的“受害人”,是被燕妮娘坑了,他霸凌未遂,事后积极赔偿受害人的各种损失,认错态度好,要求从轻发落:判三缓三。判三年刑期,缓三年执行,朱一飞只需要背着一个“罪犯”的名头,不需要真的去蹲班房。石城军区过来的人嗤之以鼻,不承认霸凌案“事出有因”,认定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诡计,认定朱一飞从一开始就打算用这种下流办法,逼迫受害人屈从。朱克文的努力,也不是毫无成效。他胡搅蛮缠据理力争之下,燕妮的“军属”身份被模糊了,朱一飞的“未婚夫”身份也被适当采信了,从轻发落,判刑五年,同时被供销社系统除名。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朱克文气得捶胸顿足,冲进军区来人住的招待所,毫无风度地叫嚣:“你们这是颠倒黑白是欺压良民百姓我侄子还这么年轻,一辈子都被你们毁了都被田国梁坑了”中校军官面色不变,冷嗤怼他:“朱副主任,请你控制情绪,不要无理取闹,明明是你侄子伤害了田排长和他的爱人,怎么还倒打一耙”“我侄子怎么伤害他们了伤害他们的人是他们自己的亲娘、丈母娘我侄子是冤大头”朱克文咆哮,从没有这么失态过。中校军官却不以为然:“所以,燕妮的母亲被判处拘役一年半,她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你侄子也一样,挨打要立正,受罚要感谢政府。”朱克文气笑了:“我侄子又没真的把燕妮怎么样,又是她名分上的未婚夫,判三缓三,难道还不够惩罚那点错误,非得押着他去做牢”“五年而已,他很幸运了,如果不是考虑他未遂,又占了那么点道义,就不是判五年,而是判十五年,是吃枪子”中校军官语气淡然,气得朱克文摔门而去。白云公社其它干部,郭向阳以下,为了避嫌,为了朱克文的颜面,都没有踊跃出头配合,让卢南樵负责安排军区来人的起居住行。镇压了朱一飞,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