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却因此显得乖顺不少的太子殿下。太子对此颇为感动,抓紧机会在父皇面前表现,还特意抽调了自己的五百府兵,派去快马加鞭检查行宫安全,而他则一路上鞍前马后,对梁成帝毕恭毕敬。梁成帝自认为是前一阵子的敲打起了作用,暗自得意。此次出行,治疗腿疾只是其一,另一个目的地是雁回山上的长公祠,此处离温泉行宫极近,相距不过一个山头,此处祭拜一番可祈求战事早日结束、各方安稳太平。梁成帝上了本月的首道香,按照惯例,每月都是要安排宗室或者豪门显贵人家的女眷前来诵经祈福的,这是延续了数代的传统,恰好此次是与梁成帝同行,幽云郡主便主动承担了本月之责。她独自带了些人留在长公祠,梁成帝则同浩浩荡荡的大瑞人马取道温泉行宫。第89章 弦音一支浩荡大军自南向北有序前行,队列整齐有序。而在队伍最前端,帅旗侧后方却有位小士兵不安分地骑在马上,他今日或许带错了别人头盔,明显大了一圈,歪歪斜斜地感觉随时会滑下去,而他却毫无察觉,手里拿着几朵花,想把它们编在一只初具雏形的草环上。好在行军速度不快,即便马匹颠簸,他那令人担忧的头盔也始终没有掉落。阵风吹过,卷起他放在马背上的一只雏菊向后飞去,他赶忙伸手去抢,却还是差了一步,花朵从他洁白纤细的指缝之中滑过了。他颇为懊丧,在马背上直跺脚。此举引起前面人的注意,傅沉转过头来,略带些责备地说道:“坐好,别乱动。”“噢。”宋语山应了一声,放弃了那只雏菊,却忽然灵光一闪,一伸手将自己刚编成的草环扣在了傅沉脖子上。周围的几个将士瞧见了这一幕,纷纷扭过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佯装欣赏路边风景。傅沉把那东西拿起来掂了掂,对宋语山说道:“你若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回马车上了。”宋语山闻言嘴角一耷,摇着头俯身抱住马脖子,说道:“那马车里活像个棺材,我死都不想进去”她这话说的还真没毛病,军中从来都只有战车和囚车,根本没有舒舒服服坐活人的马车,这一辆,还就是用运送尸骨的棺车改的 。傅沉从不在意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因此并未觉得让宋语山乘坐这样的马车有什么不妥,可宋语山知道后脊背发凉,说什么也不肯上车,硬是找了件铠甲穿上冒充士兵在前方骑马。并声称“决不能让自己这个活人辱没了以往乘坐过此棺的英灵。”傅沉刚想说这棺车也是此次出征新造的,并未运送过哪位英灵,可看着宋语山异常坚定的神情,还是闭了口,由她去了。“傅将军”一位传信的士兵从后方快马而来,到傅沉面前拱手道:“傅将军,时近晌午了,殿下邀您同去用午膳。”傅沉略一沉思,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上的草环抛给一旁看热闹的罗战,并添了一句:“帮我拿着,回府后给我,少一朵花拿你是问。”罗战欢快的脸庞马上变得愁云惨淡。随即傅沉又道:“停军休整半个时辰”层层军令传了下去,傅沉牵过宋语山的马匹,随手把她头盔扶正,向后方走去。五殿下同中军一道,待傅沉二人赶到时,他这边已经扎好临时营,火堆上煮着一锅热腾腾的汤。“五殿下。”元瑞坐在遮阳的简易军帐中,向行礼的二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过来。又朝着宋语山笑了一下,宋语山大大方方地回看着他,这段时间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们已然熟识起来。傅沉道:“前方西北百余里便是并州了,大可到那边再作休整,何必在这里多吃一顿干粮”五皇子对入口的东西不以为意,他摇了摇头,说道:“叫你来就是为了此事,我在想,我们最好不要去并州了。”“为何”傅沉问道。大锅里的汤煮好,士兵端了几碗在他们面前,又默默退下,放下了门口的帘子。“边吃边说。”五皇子道。约莫一月前,五皇子和傅沉在配合上出了些差错,也怪他们大意,没想到被激怒后的百厌如此难缠,顽抗了这么久居然还攒着那股子孤注一掷的劲,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像抓紧末日的最后一棵稻草一般不肯松手。百厌抢走了颍州,隐隐有反攻的态势。傅沉等人没日没夜的推演战术,却忽然有一日,前线探子来报,说百厌那边不对劲。据说一夜之间百厌内部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所有士兵们们不睡觉不做事围拢在一起吵吵嚷嚷,还有聚众闹事之人,像是克扣了他们八百年的粮饷一般。傅沉直觉判断这不是小事,于是趁着百厌混乱之际,派出一整队探子深入打听,终于拼凑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骇人听闻是针对别人的,留给傅沉和宋语山二人的只有错愕。原来不知怎么回事,百厌国主是女子的事情居然暴露了,且还不是小范围的,一朝一夕之间,全国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耄耋幼童,全都知晓了此事,其传播速度之快,活像是有天神下凡挨家挨户地托梦。于是全国愤而慨之,甚至有激进的百姓不要命地要求将欺瞒了他们如此之久的国主祭天,以平民愤。百厌一夜之间乱套了。宋语山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了许久,而后悄悄地怼了下傅沉,问道:“这不是你干的吧”傅沉摊手,翻了个白眼,道:“难道我堂堂正正地打不过她么”“这倒也是,我也觉得不是你那便是,她自己信任的人出了叛徒”“或许吧,”傅沉道:“那天国师的死令他们被轻易鼓动,待激愤渐渐平息,总有一些人先反应过来,难免心生疑惑和不满,会格外容易被人利用。”百厌国主本人令人唏嘘,她终于成为了这场战乱的最后一位牺牲者,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回国的,也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她经历了什么,众人只知,后来这位女国主依旧在王位上坐了几年,却仿佛一个傀儡。再之后她便消失了,有人说她死了,可却没有国丧;也有人说她出家了,可全国上下的每一最尼姑庵都未曾见过这样一位貌美女子;甚至有人说她被囚禁在新王的后宫,从此失去了身份,也失去了姓名新王是一个从不知道多少代前的旁系亲眷之中挑选出来的男人,他五官轮廓没有一处与旧王相似,这两人身体里流淌的分明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血液,他为人懦弱可欺,管不住百厌乌烟瘴气的权势争夺。后来的故事令人唏嘘,可至少在从此以后的许多年里,百厌再也没有能力踏足南晋半步了。“你是说,京城有位神秘人通过某种神秘的途径告诉你,太子恐怕要造反”傅沉听五皇子讲完始末,简短地问道。五皇子因他直白的用词牙疼似的嘶了口气,说道:“傅沉,依你看,此事是否我多心了”简易军帐中一阵沉寂,宋语山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干粮,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她喝了一大口水,却依旧没有缓解。“哪怕翻阅史籍,数百年来,京郊恐怕都不曾出现过暴民吧即便真的有,也该是城防营管,怎会轮得到太子的府兵亲自出城出城又不登记在案,出去了多少,回来了多少,竟没一人说得清”“疑点便在此处。太子禁足刚解,或许是急于表现”“说不过去。他若是急于表现,为何还要将这件事藏着掖着,唯恐陛下知晓。到底是谁准他出城布兵的还有,百厌投降的捷报尚且还未传到京中,那人哪里来的能耐,竟先把京城最近的消息传到这儿来了殿下,可否问一句,这消息来源”五皇子露出为难的神色,少顷,道:“我不能告诉你,但那是个可信之人”傅沉挑眉,身子向后倾,些许不悦道;“殿下,你是在寻我开心呢可信不可信,要把这个人的名字摆在台面上,细细分析一番才可知,不是您说可信我便要随随便便相信的。”五皇子苦恼道:“你别气,听我说完,以那人的身份,能获得并传来这种消息,可以称得上是蹊跷了,可是他愿意以性命担保”“以他性命作保”傅沉笑道;“殿下,你要知道,若是按照这个线索分析,咱们是该快马加鞭赶去雁回山救驾的,可若是消息为假,咱们浩浩荡荡数万人直接开去陛下所在的行宫,吓到陛下不说,到时候,造反的可成了我们俩了”“我想过了,可我不能拿父皇的命打赌”“殿下,”傅沉目光一凛,道:“臣也,不能拿手下数万人的命打赌。”说罢,傅沉起身,长腿一迈便要离开。在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是有私心的,他想走那条最简单的路,若消息为真,太子有造反的打算,尽管让他去反,梁成帝是死是活,都不必理会,他们只需远远看着,若是太子成功了,他们大可打着救皇帝的旗号剿灭太子,来一招黄雀在后,岂不是省心省力。可他知道五殿下不会同意,正如他自己所说,即便梁成帝对他不温不火,甚至很少正眼瞧他,可他依旧是他的父皇,依旧是他宁可搭上自己也要保护的、唯一的父亲。而傅沉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数代传承下来的忠军报国的热血,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体里熊熊燃烧,令他步履沉重,几乎停在了军帐的门口处。而就在此时,五皇子急忙叫出他的名字,叹了口气,妥协道:“你等等,我告诉你那人是谁。”第90章 对峙傅沉脚步匆匆地从临时军帐中走出,凑巧一把接住了外面士兵们打闹时乱扔的小锅,扔还给身边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士兵。转头瞧见罗战百无聊赖地靠在树下乘凉,嘴里叼着半块干粮,手里还拿着那个草环。“罗战过来。”罗战一抬头,快步走了过来,由于强行咽下干粮,连眼圈都发红了。“拔营,整军,辎重留在后方,调出两万精兵,列阵在前,一刻钟后出发”“是”罗战应得极快地应道,时间紧迫,他赶忙着手下达军令,直到随着两万精兵飞快驰骋的时候,才茫茫然开始疑惑,摸不清五殿下和傅沉为何如此着急。而同样摸不清头脑的还有整整两万人,傅沉并未解释,整整五天,他们只睡了不到十个时辰,几乎是闭着眼睛骑马赶路,而最近开始士兵认出,他们好像是来到了雁回山附近。而此时已经是梁成帝到达行宫的第三日了。雁回山上空空荡荡,连一声鸟鸣都不曾响起,安静得仿佛一座巨大的绿色坟茔。五皇子派去山上打探的人,带回的消息证明此前两人猜测是真,太子果真有反心,且日子恰好定在今日,此时上山,或许还能赶上一场造反的尾声。傅沉终于告知了众人他们连日奔袭的意义和每个人身上艰巨的任务,众人惊慌之下却又带着兴奋,如此立功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毕竟造反嘛,少说也是几十年才碰见一次的事,成者封侯拜相,败者遗臭万年。山下太子留下的少量兵马已经被彻底解决了,想来他安排府兵悄悄围攻温泉行宫的那一刻,并未想到没过多久,便局势逆转,变成了他自己受困。但是他们捉住的太子手下中有一人招供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太子他,似乎在行宫和皇宫两个地方都做了准备。六皇子紧攥着双拳,说道:“糟了,父皇几乎带了全部的御林军,宫中只剩下禁卫”傅沉示意他冷静,道:“皇宫固然空虚,但是太子能够调动的府兵也全都在雁回山等等”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脸色微变,道:“禁卫现在禁卫首领是”“是吕宗国舅的亲弟弟”六殿下脸色苍白地接下话道。他们此前还在想为何梁成帝此次随行人等连太子都包含了,却没有带上贵妃,原来是为了宫中行事方便。“皇后娘娘还有我母妃不行,傅沉,救驾只能交给你了我现在赶回京城”“等等。”“时间紧迫,怎么能等”“殿下,我问你,你回去之后从何处借兵”五皇子看了看身后的两万精兵,这是他们此前计算好的人数,少一个,恐怕都难以对雁回山形成围拢之势,况且这些人一旦进了京城,恐怕打草惊蛇。“”五皇子思索地额头冒汗,傅沉皱着眉打了声呼哨,过了片刻不知从何处飞下来一只威风的灰色信鸽,傅沉写了封字条,缠在它腿上,再次放飞。“京城外的兵都不可动,只能用城里的。这信鸽飞得比人快,殿下,你现在出发,城防营会在永安门外等你。”五皇子豁然开朗,又问道:“城防营你送信给霓岐渊”傅沉讳莫如深地摇头道:“非也。送信给凤祥斋。”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但事不宜迟,六皇子不再追问,马上带着数位亲信赶回京城,傅沉则安排好一队人马守在山下,做好最后的准备。临上山时,傅沉看了一眼宋语山,连夜奔走使她练就了一身好马术,却也练出了两道黑眼圈,她生怕再听到傅沉张口便要把自己送到某某安全之处,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