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意儿日后用得着呢”管家想了想,小少爷再大些,还真需要这些玩具。便掏出几文钱塞他手里,道:“拿了钱快走,若有什么问题,定叫你在这太平府里做不成生意。”货郎领了钱,数数,足足有十枚铜钱。大户人家出手就是大方他把拨浪鼓给了管家,挑着那担货物,欢天喜地地走了。把门关上,管家从拨浪鼓底下摸出一张卷起的纸条。展开,一行墨迹清晰的小字映入眼帘“速改,监察御使将至。”他再看了两遍,迅速把纸条捏成团,紧攥在手心里,朝书房疾步赶去。此事甚大,需及时通知大人清晨,烟雨蒙蒙。雨如细针,绵绵不绝,随着晨间微风斜斜落下,滴入湖面,激起一池细纹。泥土的清香夹杂着植物的味道,扑满而来,清新的空气盈满鼻间,令人心旷神怡。一袭青衫的公子,撑着柄纸伞,站在湖畔眺望。湖对面,是座村落,坐落于天子脚下,离盛京不过百余里的距离。这里是太平府的近郊,是受国家政策影响最大的地方,要看政令推行的效果,首先就应该到这附近来视察一番。他看了会儿,转身,从高处走下来,沿着泥泞小路往村里去。伞檐微抬,眉如墨画,恣意风流。一双眸,是望不见底的深幽。温润如玉,爽朗清举。哪怕是身着布衣,没有华服修饰,也贵气天成,清贵无二。时辰尚早,田间已有农民在弓身劳作。十月初,这一季的稻子还未熟透,没到收获的时候。可田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大多穿着整齐,看上去生活过得不错。难道是因为他们平时就这么勤快,连不忙的时候都要来地里,所以能发家致富谢云臣敛目,下了田堤,鞋底踩在被水浸软的泥土里,将鞋尖弄脏,他却毫不介意,大步迈进。“大爷,你们在忙什么”他寻了个田边的老人问话。老人年纪大了,耳朵也有点背,由他唤了好几声才听清。他转过头,脸晒得黢黑,一脸焦土色,皮肤像干了的树皮,又皱又松。“守稻子。”“稻子也需要守”他有些疑惑。大爷咧嘴,露出一口掉得差不多的牙齿。“给它灭灭虫,施施肥。不守着不行,生怕它收成不好,一点儿都不敢浪费啊。”“为什么这么着急”谢云臣皱眉,道,“小生听闻当今圣上已经下旨削减田赋,十五税一,应该很是宽松,怎的”他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诸多话语化成一抹长长的叹息。“造孽啊。”将谢云臣上下打量一道,他问说:“小子,你打哪里来听口音不是太平府人,像北方那边的。”雨势渐小,谢云臣收了伞,朝老汉施一躬。“小生家乡今年遭了旱,打算来盛京投奔亲戚,路过贵村,便冒昧走了进来。”听他是外地人,老汉神色放松不少,不复方才的警惕。他掩着嘴,小声说:“小子,看你是个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别问这些了。赶紧上京去找你的亲戚吧。”说罢,挥手赶他走。谢云臣又望了眼田野,心知他们嘴巴严实,问不出什么。他道了声谢,不仅没有掉头,反而径直往村落里头去。既然在这里探不了口风,那就再去更贴近百姓生活的地方看看。哪怕他们一个字都不肯说,看多了,自然也能看出些东西。村门口,有棵大树,树身极粗,几人环抱才能堪堪将它围住。树底下砌了圈石凳,应该是平时村民乘凉的地方。他走进村口,见各家大门紧闭,好不容易瞧着些没关门的。几个妇人搬了木凳,在院子里缝衣服。谢云臣轻轻叩了叩木门。一个粗衣老妇,费力地站起来,走到门边给他开门。“小生路过该处,想向婶婶讨口水喝。”他面若皎月,含笑时,犹如清风过境,能扫除人心头的重重阴霾。老妇小儿子和他年纪差不多,见他书生气十足,不由心生欢喜。她一瘸一拐走到缸边,用一个缺了口的瓦碗盛了半碗水。饮了水,谢云臣擦干嘴角的水。又腆着脸道:“小生肚子有些饿,不晓得婶婶这里有没有馒头一点就行,我食量不大。”老妇面露难色。“家里没有什么剩余的口粮,要不小子你再往前走会儿,那儿有个茶馆可以供你吃食。”谢云臣眼尖,看到院儿里挂着的玉米。他指着那玉米说:“小生不挑嘴,蒸一个玉米也管饱了。”谁知老妇眼中一丝慌张飞逝而过,她连忙摆手:“不行不行,玉米不能吃,之后还要还的。”“还”“还给谁难道这不是婶婶家的粮食吗”老妇笑容僵了僵,不知如何回答,又有些恐惧。便拉下脸,冷漠地说:“下雨天小子莫乱走,赶紧从村子出去吧。”又被赶了。谢云臣丝毫不恼,又信步而行,到了另一家房前。若说其他人家是不富裕,木房小院,那这家应当算得上是落魄至极了。茅草搭成的空间,说房子都是抬举。风雨一来,就感觉它在其中摇摇欲坠,撑不到下一刻。门没关,在门口远远看了眼,家徒四壁,除了一张木板床,什么也没有。怪就怪在这样的穷困人家,屋门口还挂着几捧玉米。谢云臣深深地凝视着这座古怪的村落,半晌,转头离去。他在村子附近找了家客栈,环境简陋,价格也便宜,索性一连付了十天的房租。“看不出来,你这小子穿得这么穷酸,兜里还挺有料。”掌柜掂了掂手里的一串铜钱,开心得很,好脾气地和他搭话。谢云臣笑笑,说:“这是小生的全部家当了,若不是怕夜宿荒野,哪里舍得全交代给您呢”掌柜把钱放到钱袋里,拍拍他肩膀,道:“好小子,要不要来壶酒我这里的酒,喝过的都说好。”他捏了捏钱袋,作出个无奈的表情。“想是想,可惜囊中羞涩。”“请你的,不要钱。”掌柜今天心情是真的不错。他这家小店,平时哪里有机会接这么大的买卖。路过的人,要么加快步伐,赶着去城里住好房子。要么,勒勒裤腰带,不情不愿的交出几文钱,在这小客栈里住一夜。走前嘴里还要不停骂着客栈,说这里又小又破,菜里还没几滴油。他打来壶酒,放在桌上,自己哼着小曲儿回到柜台,一边翻着话本,一手抓着后背痒痒。谢云臣喝了口酒。乡间小店,能有多美味的酒不过是用些粮食,粗制滥造地酿出酒味。除了刚入口时的冲劲,一到肚子里,什么滋味都没了。“没你们城里好喝对吧”掌柜得意地扬眉,说,“但你别小瞧它,附近村子的农民,给地主干完活,准要来喝两杯。喜欢得很”“还不错。”谢云臣举起酒壶,朗笑着,又是一口。掌柜奇道:“你小子文文弱弱,没二两肉,酒力倒不错。”“方才您说,农民都要来喝这个酒”谢云臣把酒咽下,问道。“对的,他们为了付田租,每天没命的干活,恨不得将身子扎在土地上哩累完一天,就想喝点解乏的东西。好酒嘛,喝不起,只能来我这小破店,喝点儿小酒了。”谢云臣不动声色,食了两颗花生米。几杯酒下肚,他放了筷子,说:“小生瞧见对面村子情况不错,家家门前都有粮食,穿的衣服也很整齐,应是个富裕的地方。怎的听您一说,喝碗酒都算奢侈”掌柜闷笑,说:“果真是个穷酸秀才,读书给读傻了。”他谦逊地拱手,诚挚地说:“小生愚钝,望掌柜赐教。”“得得得,别跟我来你们秀才那套。”掌柜最受不得读书人的酸腐,直接说,“你晓得这附近的地都是谁的不”他老实地说:“不知道。”“贺员外的”掌柜睁大眼睛,艳羡的说:“附近这些村民谁没租两块贺员外的地他定的规矩,十取六再加上最近新出的规定,清查各府人口,人头税往上层层一加,你说,这些村民还能剩个啥”谢云臣皱眉,道:“如此高的田租,百姓大可以不与他续约,另谋高就。”本朝租佃关系发达,佃农可以自行选择和谁缔结合约。“哎,说得简单,你去了解了解,太平府的地,除了贺员外谁还敢占都是他的地呢”“竟都是他的地”谢云臣作出惊讶之状,“真是了不得。”确实了不得,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既然被剥削得这么惨,那何来的吃食呢”他指的是之前看到的玉米。掌柜嗤笑一声,说:“贺员外派人送来的呗不晓得他遇了什么鬼,突然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将衣服、食物送到了村民家里,又不许使用,之后还要还回去。你说这叫什么事”奇奇怪怪不,是老谋深算才对,谢云臣眸色深深,掩去异色,打趣道:“小生打外地来,还不晓得贺员外的本事,这会儿算是佩服了。”“他背靠知府,本事大着呢你多待几天,瞧得更分明。”原来是靠着知府。谢云臣微微扬眉,轻轻说:“那小生,可要好好瞧瞧了。”第42章 阿香冯颖,字明因,山西人士。狩元三年的进士,先前在宁州下属的海县当知县。在三年一考的京察中,因为成绩突出,被派往太平府任知府。在太平府这几年,他日子过得极舒坦。除了在女人的事上不太顺心,其他嘛,那都是个顶个的好。家里的母老虎不许他纳妾,结果他官是越升越高,房里的妾却越来越少。不过,但凡能防住的都不叫男人,不纳妾,又不意味着他碰不到女人。那些想讨好他的官员、商贾,能从这档口排到城门外。既然是要讨好他,总得摸清大人的喜好。有些商贾和他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对他的喜好一清二楚,不就是女人吗送他便是在家偷腥纯粹是找死,被娘子逮住,肯定会被活生生扒皮抽筋,他是万万不敢的。生意场上的人最是圆滑,办事也很妥帖,力求让大人高兴舒服,许多事儿都提前想好了。像这种要命的环节,肯定是安排得明明白白,绝不会出半点岔子。街上有家茶馆,馆子背后,是个清幽小院儿。这院子平时没人敢进来,专用作达官贵人的欢乐场。其中一间主卧,被冯颖长期独占。冯知府对今个儿送来的女子感到十分满意。素白一张小脸,清秀又不寡淡,樱桃小口,眼儿圆溜,末尾稍扬,显出几分媚色。此时,女子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她咬紧嘴唇,惊慌地说:“老老爷,您行行好,放奴家条活路吧”她是祝家村的村民,本来想去田里给爹送汤饭,不知怎的,被人从身后一捂,霎时就失了神志,待她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陌生的屋子中。又瞧见一陌生男人昂首进来,顿时惊慌失措,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未出阁的大闺女和男人同处一室,要是传出去,她日后就别想嫁人了。除了跳河,还有第二条路等着她吗冯颖读了些书,虽是个斯文败类,但到底肚子里还是有点货。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他气质当真不错。比许多买官爬上来的胖墩儒雅得多。穿上一身长袍,将发束起,再捻捻胡须,竟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笑了笑,表情温和,上前将小女子扶起,一边轻轻拍去她裙摆上的灰尘,道:“姑娘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那姑娘见他说话和声细语,谈吐又十分有涵养,不禁松了松心弦,无由的对他产生了信赖。“老爷,这里是哪儿”她抬起水眸,怯生生地问道。冯颖引她到桌旁坐下,握住她的软乎乎的手,道:“这是我在城中的一处别院,姑娘在田埂间晕倒,我的手下瞧见,就将你带了回来。”这话说得漏洞百出,且不说他一个城里人,为何派手下人去乡里,单说他手下发现了陌生姑娘,不把人家往村里送,反而带回了自己别院,其歹心就可见一斑了。然而,乡下姑娘终究年纪轻,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时在村里,见到的都是些没文化的糙汉,说话粗俗不堪,难得遇到这么文雅的男子,哪怕年纪瞧着比她大上几轮,她也觉着颇有好感。红云飞上脸,女子羞答答地说:“谢过老爷,阿娘还在家等我做饭,奴家该怎么回去”冯颖却不急着谈此事,他按着她肩膀,柔声道:“姑娘在这儿很安全,不用着急回去。和你聊了这么久,还不晓得你的名字,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告诉马某芳名”原来这位老爷姓马。她很害羞,不敢抬头和他对视,小声说:“奴家叫阿香。”他撩起阿香一卷发丝,凑在鼻间轻嗅,“你叫阿香,是因为人很香吗”话说得轻佻,有的夫妻都说不出这种情话。阿香就是再笨,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一丝诡异。她往后躲了躲,想逃过马老爷的轻薄,面上露出怯意。冯颖擒住她手臂,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