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眼看就是六月初,每年的六月初二是陈韵堂的店庆,按照惯例,每当这个时候沈秋檀都会推出限量版的纪念款,一来是答谢老顾客,二来也是拉新。今年自然也不例外。时人以白为美,这本是推销防晒的最佳时机,奈何沈秋檀现在的手段还做不出来,只好退而求其次推出了几款清爽的单复方精油,细细写好配伍比例与注意事项,这才吩咐庄子上的小厮送去店里。六月初二,沈秋檀由陈老夫人亲自带着回了京城,一来是看看陈韵堂的店庆活动是不是顺利,二来是唐夫人罗氏相邀,沈秋檀不好不来。而陈老夫人则是出于对沈秋檀的不放心,沈秋檀拗不过,只得让外祖母跟着来了,毕竟之前王充之的事还历历在目;再者,是陈舅舅已经找到了新的宅子,也拾掇的差不多了,陈老夫人总要来看看。沈秋檀自从四月初离了沈家,如今又是快两个月了,期间沈家人来过无数次,使出各种理由要接了沈秋檀回家,被陈老夫人以养病为由拒了,所以这一回去唐家,她也是悄悄行动的。谁知还没到唐家,便被城门口聚集了流民吓住了,灾民竟然已经这么多了么看来舅舅说的没错,京城恐怕不得安生了。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震荡酸甜苦辣沈秋檀掀了车帘,去看那些聚集的灾民。其中老弱妇孺少,最多的还是些青壮。和想象的不同,这些人虽然是灾民,却很有秩序,沈秋檀刚想赞一句京城的治安,就发现了几个施粥的棚子。趁着城门吏盘查车辆的时候,她听清楚了几个灾民的对话:“刘家姑娘可真是菩萨心肠,谢谢刘姑娘”“活菩萨啊,像刘姑娘这样的大善人定然能长命百岁。”“善人名字也好听,带着个玉字呢”沈秋檀心道,刘姑娘,名字还带着个“玉”字,莫非是做了刘泠玉的袁楹心很快她的猜测就被印证了。只见被歌功颂德的刘姑娘带着皂纱幂蓠,遮得密不透风,轻声的和那些灾民说着什么,说到动情之处,有几个灾民跟着摸了摸眼泪。那身形这做派,可不就是袁楹心她的毒,谁给解的而后,就见她由护卫隔开了人群,上了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车上露出一只宽厚白净的手掌,拉了她纤长的手,将人带进马车之中。马车前面由护卫开路,其中一个拿出鲁王府的腰牌,城门吏连忙开门,叫鲁王府的马车越众而出,直接进了城。排着队等候盘查的陈家马车,一直排了好久才被放了行。不知为何,沈秋檀心中忽然有些惴惴。进城后,马车停在了陈韵堂前,看着依旧兴旺的铺子,沈秋檀拉住了沈老夫人的手,吩咐车夫:“既然铺子并无不妥,我就不去看了,我先送祖母去新宅。”陈老夫人道:“我一个老婆子何必用你送,还是先送你去唐家,我再去看宅子,等看个差不多正好去唐府接你。”沈秋檀垂了头:“那就听外祖母安排。”。唐夫人罗氏已经换了轻薄的夏衫,见了沈秋檀笑道:“这才小半年不见,棽棽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原来沈秋檀的个子不矮,可浑身上下就是不长肉,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着就是个孩子,如今好了,该鼓的地方鼓该圆的地方圆,虽然脸上还有些稚嫩,但好歹不是根竹竿子了。对自己发育也很满意的沈秋檀装作害羞模样,随着罗氏入内。罗氏叫人上了时令的果子:“你身子可大好了说起来从正月里见过一面,你个小没良心的竟有五个多月没来看姨母了。”“姨母冤枉啊秋檀可是时时惦记着姨母,只是这身子不争气,一个月统共才三十天倒有二十天是窝在床上的。”罗氏怜惜的看着她:“姨母不过随便说说,还是身子要紧,你年纪也大了,总这样也不是个法子,该找个郎中好好料理一番才是。”沈秋檀知道罗姨母是担心她身子太弱有碍子嗣,不过她巴不得别人都这么看她,毕竟她是真的没打算嫁人,若是有了不能生的借口,反倒是正和她意了。“我都知道,姨母是为我打算。我从庄子上带了些樱桃过来,酸甜爽口,姨母不妨尝尝,多出来的还可以做樱桃毕罗。”沈秋檀笑着给罗氏添了茶。“好,棽棽说好的,必然是好的。”“夫人,不好了大人叫你去一趟”一个丫鬟匆匆来报。罗氏脸上立时就急了起来,沈秋檀忙道:“姨母快去忙吧,我正好还要去一趟铺子,便先告辞了。”“哎,好孩子,好容易见了你没想到又遇到了事,等过两日姨母派了马车去接你。”“好。”沈秋檀目送罗氏匆匆离去,并不多打听唐家的事,正在她收拾妥当要出门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两个婆子在廊下私语:“可是真的那陆家郎君年纪轻轻,就那么去了他那一屋子娇妻美妾又该如何是好还有严阁老”“严阁老也是你能议论的闭上你胡咧咧的臭嘴,你管他娇妻美妾的大人亲自带回来的消息还有假,都说淮南不是好去处那陆郎君偏偏去了,如今白白葬送了性命哎,快别说了,你将家里的素净衣裳都找出来,咱们与陆家沾着亲,穿戴上要改一改了。”唐家大公子娶得正是陆家的嫡出十二姑娘,好巧不巧,恰是那陆铮的亲妹妹。“哎,我这就去”两个婆子转瞬消失在廊下,沈秋檀在拐角处听得一动不动,李琋他,死了怎么死的怎么会死怎么能死她胸口像是被什么猛敲了一拳,酸甜苦辣一起涌向心头,倒是分辨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了。她软软的靠在了白芷身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被扶着出了唐府,壮儿已经雇好了轿子,栀子将她连抱带推的弄上了轿子,沈秋檀依然觉得整个人晃晃悠悠,不太踏实。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怎么会他力气那么大,他人手那么多,他那么会演戏“姑娘,您没事吧”白芷跟着轿子,有些不放心沈秋檀。沈秋檀稳了稳情绪:“没事。”也许他是去掉了陆铮的易容,脱身了呢再说,他与自己并无多少关联,自己何必为一个差着身份天壤的人忧心不属沈秋檀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任凭轿子晃晃悠悠的继续向前。陈舅舅找的新宅子在临安街的秀和坊中,紧临着西市,颇有些鱼龙混杂,但焦急之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轿子拐进了一条浅巷,只要出了巷子再拐一个弯就是新宅了,然而偏偏天不遂人愿。一群灾民模样的人,原先不知隐在哪里,如今见了轿子竟纷纷涌上前来。四下无人,轿子被堵住,抬轿的轿夫一看事情不对,忙弃了轿子跑了,只剩下沈秋檀并白芷、栀子,和一个带路的陈壮儿。“他们不是灾民。”栀子冷冷道。沈秋檀本来有些恍惚,此刻全都清醒了,这些人魁梧有力,面上脏污不堪,叫人看不清脸,怎么会是灾民“合我二人之力,当是可为”沈秋檀并不废话,从发间抽出一根簪子照着一个灾民就刺了上去。那“灾民”没想到沈秋檀上来就刺,动作还十分灵活,收了轻视之心谨慎应对。那边栀子已经用了刀。沈秋檀与最开始的“灾民”僵持着,忽然,背后传来白芷的疾呼:“姑娘小心”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半夜逼人喝酒原来,是一道冷箭擦着轿子而过,目标正是沈秋檀的后背肩胛。白芷的惊呼卡在喉咙里沈秋檀来不及回头就在那箭头即将穿入沈秋檀肩胛骨的时候一把长刀当中一挑。箭矢被长刀挡住了,长刀的主人是一名黑衣人。同他一样动作的,还有六七名同样打扮的魁梧汉子。沈秋檀躲过眼前的攻击,去打量这黑衣人,一下子想起当年在茶肆拦截自己的那伙子人。不是说玉玺已经找到了么怎么还有人要抓自己,而且还是两拨人。沈秋檀不敢相信其中任何一波,见双方势均力敌,拉着呆若木鸡的白芷,栀子拉起被人踩在脚下的壮儿,主仆四个匆匆跳出了包围圈。黑衣人的首领秦朗:跑的比兔子还快。扮做灾民的那一伙还想突围出去,去追了沈秋檀回来,秦朗怎么肯依。原先,殿下留下自己几个保护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沈九姑娘,他还觉得没有必要,如今看来,殿下果然是料事如神,时至今日,竟然还有人会有人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利。不过,这沈九与殿下之间在淮南的时候他就弄不清楚,小胖童为何忽然不见了,沈秋檀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还和殿下很熟的样子刀光剑影不容他深思,刀剑声还会引来金吾卫。毕竟是紧挨着西市,谁都知道不一会儿就会有京兆尹的人来了,双方人马互相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又各自退去。沈秋檀慌慌张张的跑到了新的宅子,将陈老夫人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沈秋檀忙道:“没事没事,我看天要黑了就跑了一会儿。”“不是叫壮儿雇了轿子么”陈老夫人去看壮儿,壮儿挠挠后脑勺,沈秋檀道:“是我不想闷在轿子里,外祖母不必担心。”陈老夫人见她发髻都有些乱了,忙拉着她进了正房:“这边也拾掇的差不多了,天色晚了,今夜我们将就将就,暂且宿在此处吧。”“好。”沈秋檀点点头,也不知那双方都是谁,现在出城怕是更不安全。夜里,沈秋檀见外祖母睡了,也回了自己暂时的卧房。新宅里东西还没铺陈开,缺这少那的,陈老夫人本来想带着她一起睡,沈秋檀却坚持自己睡。她担心今夜还有人来,万一连累了外祖母就罪过大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有时候,她甚至想回到过去,告诉她爹沈晏沣,你女儿、儿子被你害惨了,还有那些“记忆”能不能都叫自己记起来啊这样时有时无,一点一点的,还非得做梦,实在太折磨人了。月牙儿弯弯隐匿在云朵里,新宅里黑得空旷。沈秋檀抱着用惯的斧头,眼不敢眨,在城里也不觉得安全。“咚咚咚”一慢两快,是更夫敲了三更鼓。周围愈发安静,沈秋檀在床上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忽然门外的灯笼,亮了。沈秋檀惊坐而起,还没等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穿着粉底皂靴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只需要一个照面,沈秋檀就认了出来,这是上回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小裘公公”,还算不上个男人。“这宅子已经被杂家封了,你那外祖母也被捏在了手心儿里。”“小裘公公”单刀直入。五六个小太监鱼贯进门,点了灯,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动作娴熟的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沈秋檀没慌没叫,甚至没有后退一步:“公公有话不妨直说。”两个小太监搬了一张椅子,又用兽皮铺了,这才扶着小裘公公坐下。“好胆色,好眼力。”小裘公公打量沈秋檀:“杂家知道你后头有人,今夜来只想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就走。”“哦。”等等,我后头有人,我后头有鬼才对吧爹娘死了,留下一个烂摊子,她这么努力了,玉玺也找到了,可依旧摆脱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就这样,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手,后头还有人罩着怎么可能“哼”显然沈秋檀的态度不太让人满意,小裘公公想起如今事态,只能忍了:“杂家问你,你前些日可是去了淮南”沈秋檀心里一凛,说的竟然不是玉玺的事,他怎么知道自己去了淮南“你被陆铮从淮南送回来,还以为我们京里的这些都是傻子吗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能瞒过我爹他老人家的法眼。”你爹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天,还当太监小裘公公说起“他爹”的时候一脸钦佩,沈秋檀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说的“爹”恐怕是他的干爹,大太监裘元振。“公公着实手眼通天,小女是上元节那天被人群冲散流落到了淮南,后来遇到了陆大人,陆大人感念我爹忠义,便将我送了回来。”小裘公公不说话,沈秋檀又道:“因为这事关系着小女的名节,所以对外一直称养病,还请公公明鉴。”他才不在乎别人的名节:“我再问你,在淮南的时候,陆铮可以同你提过盟书的事情”“盟书那是什么”沈秋檀知道现在是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了,神情上万万不能有一点儿轻忽。“刘公公,去。”小裘公公一声吩咐,一个看着比他年纪还大些的太监上前来,一个酒坛子端上来,对沈秋檀道:“喝了。”“喝酒呵呵,公公,这不太合适吧”难不成是这酒里加了毒药“叫你喝你便喝,哪来这么多废话”那刘公公力气不够,又吩咐道:“林绮,帮忙按住她。”“林绮林夫子”沈秋檀喃喃道,她不是也在淮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