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月邪不大想记起,因为她……慌不择路地逃了!就在南溟说完那句话后,月邪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她干巴巴望了眼男人近在咫尺的好看面容,离得那么近,她甚至清晰地看见浓密的睫羽落在他脸上的剪影,就连他身上的冷清香味也充斥鼻间,好像沁入她的心脏一样。月邪有一瞬慌乱,她悄然退开一步,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南溟的眼睛,他盯着她,却是不动声色向她压近。两人一退一进,距离根本没拉开,月邪脸色愈发绷不住,到最后连连被他逼退数步,败下阵的她只能蓦然站定,后者亦是停下。月邪顶着压力抬头,稳住气息,而后冷声开口:“上神这是什么意思?”她语气颇为不善,隐隐有了丝怒意,南溟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眸,“本尊还想知道,上仙又是何意?”嗯?!他还反过来问她什么意思?他这样有什么意思!月邪冷下脸,克制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上神若是无事,那本仙就此别过,恕不奉陪。”她默然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身后之人,却被一股力道拦在身前,阻挡了她的去路!月邪指尖微微颤抖,她转过身,看着眼前好整以暇的男人,嘴角抑制不住的抽了抽。“上神想怎样?”南溟眸光动了动,他看向月邪,淡薄的唇微微启开,“你们人间不是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他想说什么?尊为一方之神的他要什么没什么,还用得着她报恩?月邪沉默不语,只见他又说道:“既然本尊救了你,那上仙是不是该知恩图报?”“上神想要什么?”她迟疑半晌,无奈地问道。南溟眼中神色暗下,他盯着月邪的脸,音色低哑如弦,拨撩人心。“本尊要你……以身相许。”“……”这句话,像道天雷,把某人的天灵盖都震开了!月邪缓了许久都未曾回神,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的人,吓得口齿不清:“你你……你说啥?”南溟见她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微沉的面容不由缓和,看着她的目色温柔几近宠溺,但这样的柔情却在她下一句话瞬间冰封!“抱歉,上神方才说什么?”月邪抬眼看他,眸中此刻只剩一片清寒,恍若刚刚失态的女子并不是她,一身的冰雪冷厉气息拒人千里之外,将南溟心底的那点希冀彻底粉碎!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要在此刻装聋作哑避之不理!南溟唇角死死抿住,墨眸里闪过一丝沉痛,心如刀割,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吧。“是不是因为他?”他骤然伸手,将她的手臂紧紧攥住,清亮的星眸里燃起疯狂的怒火!月邪对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心惊胆战,却还是按住内心的慌乱,开口的话冷静到叫人心寒。“上神有话好说,还请放手。”南溟却是抑制不住心间的嫉妒,他目光紧紧锁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咬牙切齿地逼问:“是不是因为倾尘?”是那个男人对不对!她看那人的眼神,从来都是不一样的!月邪脸色微变,她挥开禁锢自己的大手,神色戒备地盯着他,那样凛厉冰冷的目光,顿时刺痛南溟的心脏。那个男人如同一根刺,横在他们之间,根本无法让他再向月邪靠近一步……“上神若是想好要什么,到玉生门知会月邪一声便可,月邪定当竭心尽力相报!”话音落下,月邪再未滞留,匆忙转身便离开了。她心乱如麻,狼狈不堪地逃了,但在南溟眼里却是另一模样。看着消失在空地上的月邪,南溟眼中划过一丝痛楚,她就这么厌恶他恨不得离开吗?“师父……”南溟握紧手指,苍白的唇角溢出破碎的残音。荒地上,只余南溟一人独立,空荡、寂静,皆如他内心的世界,他站了许久,直到身后一道身影徐徐走近,他才收回思绪。神使一脸平淡,眉眼低顺地禀告:“殿下,城中邪修已全部斩杀。”南溟沉默片刻,最后垂下眼睑,睫羽轻轻颤动,遮住他眼底的神情。“回去吧。”他轻声说道。这一边,月邪匆忙回到玉生门,当她停在青樨院门前,一直紧绷的精神才得以松懈下来。真是……她到底在慌张什么?月邪以手扶额,突然感觉手里一阵湿濡,不由愣住。原来自己这么紧张不安吗?月邪攥紧掌心,甩开内心的烦躁,可是那张熟悉的面容总会不自觉跃入眼中,那个人的目光深情温柔,专注认真,那样执着的感情带有灼人的炙热,她就如同被烫到一般,下意识便回避了。月邪心中一紧,她好像……又伤到他了。自从魔殿覆灭,三界恢复太平,要说有什么改变,那就是玉生门的掌门太颜下落不明,失踪已有几月,但玉生门中却无人前去找寻。此刻,后山青樨院内,一白衣女子静坐庭中。她手里攥着一只白玉簪,簪上梨花含苞待放,里面萤光微弱发亮,但比起几月之前,这点微光已经是不同而语。月邪将渡到白玉簪上的仙力收回,不免轻呼一口气,她看见梨花上的萤光渐渐暗下,眼里多了一份柔和。“无济于事!”身后传来一声轻哼,语气里皆是蔑视和不屑。月邪收好簪子,回头轻轻瞥了来人一眼,淡然道:“你怎么回来了?”从渭鸣城回来后,她已经许久不见他出现,还以为他这是准备浪迹天涯不回来了。龙渊双手环抱,嗤笑:“小爷爱去哪不成?”月邪闻言没说话,龙渊一人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有反应,有些沉不住气,瞅了几眼后,他用力咳嗽,试图引起某人的注意。“听说你那师侄当上掌门了?”月邪握杯的手指顿住,眸光沉浮不定地点头,算是给他的回答。龙渊落座她身旁,抢过她手中茶水,笑道:“你师父离开,这门中本该由你掌事,怎么让给平玉了?”他在外游荡的几个月里,根本对门中之事毫无察觉,还是听见了其他修仙者谈论才知晓,毕竟事关月邪,他总需回来探探虚实。月邪没在意他的掠夺,自顾自又倒了杯茶水,只是轻声道:“他做事沉稳,决断果敢,玉生门需的便是这种人才,况且让他做掌门,我放心。”话是这么说,但龙渊还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将茶水一饮而尽,他放下茶盏,墨绿的眸子抬起看她:“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不过这个你打算如何?”他抬手指向她的胸前,懒懒道:“这片碎魂不具神识,你就算耗尽仙力滋养它也是白费力气!”本就是将归于虚无的东西,却还要强行留下……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月邪呼吸一滞,沉默良久,她垂下眼眸,喃喃自语:“总会有办法的。”这是她欠那两人的,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试着唤醒缘良!龙渊若有所思,似是看不下去,给她指了条明路:“她既是妖,何不去妖界问问?”“妖界?”月邪被惊到,一脸疑惑看他。龙渊眼角带笑,戏谑说道:“怎么,不敢?”月邪不语,他便又说道:“据说妖界之主的心脉血能活死人肉白骨,虽然夸张,但要救一只魂碎的梦妖,想来还是有些手段的。”不得不说,月邪心动了,她内心跃跃欲试,可一想到要去妖界,还是迟疑了。三界之内,并不包括妖界,但妖界与人界之间开有一道缝隙,是以妖怪可通过缝隙来到人间,但从来都是只听说妖怪在三界之内为祸作乱,还从未有人进入妖界的领域……“要见到妖界之主……你有几成把握?”她不想做没有把握的事,再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不满她这问话的语气,龙渊嗤笑:“区区一个妖主,小爷尚不放在眼里,你怕什么?”听他的意思,是胸有成竹了?冲动一起,月邪再也抑制不住,她眼里细光闪烁,唇角微微扯动,笑道:“看来,你得陪我走一趟妖界了,阿渊。”龙渊盯着她的笑容,一时愣住,好似他已经多年不见她露出这般会心的微笑。能救活那只小妖,真有那么高兴吗?月邪自是开心的,她嘴角抿着笑意,心情颇好地为龙渊再倒了一杯茶,这让龙渊更加受宠若惊。两人闲坐饮茶,风轻云淡,倒是一派祥和……如果没有人突然打断。“月邪师叔……”院门外,一白衣弟子面容迟疑的看着他们。月邪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起身,从容踱步至那弟子身前,语气淡然问道:“何事?”那弟子没敢多看她,匆匆行了礼后,嚅嗫说道:“掌门今日下令,说……说门中不养清闲之人,月邪师叔于门中修养数百年,却未有建业……”月邪听着他愈发低下的声音,眉头微微一皱,冷声道:“什么意思?”那弟子被她喝得一个激灵,内心不由叫苦,他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干嘛还非得派他来嘛!横竖都是难活,他干脆咬牙,一股脑儿把事实说出来:“掌门有令,即日起,将后山封禁,还请师叔另寻他处!”月邪的脸色还未变,身后骤然爆出一阵笑声!龙渊盯着她的背影狂笑不止:“未有建业……哈哈月邪,你这是被扫地出门了吗!哈哈哈!”那弟子哆嗦的几乎站不稳,只有他现在知道,眼前的月邪脸色是有多阴沉难看!月邪回头,眼睛危险地眯起,她笑得如沐春风,看着某人的目光却是冰寒一片!“嗯,再笑一下?”唔……某人立即噤声。作者有话要说:我算了算,感觉也是快完结了,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