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上的青筋:“这回他掺进来一脚,搅浑了这趟水,我倒要看看,这莫中何是个什么人”姜柔近来在府中的日子过得清闲,总觉得了却一桩事,也该放松一些才是,只是偶尔想到阿娘曾经跟她说过的大灾,心中总是不能真正痛快。今日,姜柔正在屋中翻书看,郁子肖突然问:“姜柔,你想不想出去”姜柔问:“去哪里”“白雨山上的道观,去不去”姜柔点了点头:“好。”两人乘着马车,路径宫门,听到外面有人在喧闹,郁子肖掀起车帘,问:“怎么回事”“从牢里逃出来个人,跑到宫门口来喊冤,正被那几个侍卫殴打,真是惨”赶车的家丁感叹道,“这要不是死刑,跑到这来被打死,又是何必呢”郁子肖抬眼望去,便看到一个少年被围堵在侍卫中间,衣衫上沾面了肮脏的土,混着鲜血,正在遭受几个侍卫的殴打,然而嘴里还在喊:“我没罪我家人是冤枉求皇上给我们个公道”那几个侍卫听他还敢呼皇上,纷纷嘲笑他自不量力,敢在宫门闹事。末了还下了狠手,少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却仍旧不肯屈服。空旷的宫门口,少年混着泥土和鲜血,为苍白的地面染了抹颜色。郁子肖看了片刻,放下了帘子,无心去管:“走吧。”姜柔也听到了动静,便问道:“外面怎么了”郁子肖靠着车厢闭目养神:“无事,不过是有人在宫门口闹事而已。”“既然有胆识到宫门口来闹,定然是蒙受了极大的冤屈,实在是”姜柔说到这里,面露忧虑之色。“蒙冤的人太多了,难道都该死吗”郁子肖道,“我们若是救他,还要落个包庇逃犯的罪名。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会有闲心去管他人的事”姜柔心知他说的有道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想到方才在马车中听到的哭嚎声,心中终究是无法释怀。普天之下,身不由己之事,实在太多。马车停在山脚下,郁子肖吩咐家丁在此守候,便带着姜柔徒步上了山。这山路崎岖,如盘蛇一般,马车上不来,人要上来,也不容易。姜柔身子骨本就孱弱,待走到山半腰,便有些体力不支,在山路拐角处,她身子一个不稳,差点就要跌下去。好在郁子肖反应极快,几乎是在姜柔身子刚开始晃时就扶住了她。然而姜柔脚还是滑了一下,她只觉得脚踝撕裂了一般,那处便传来了剧痛。郁子肖看她额头上都冒起了冷汗,心中一惊,扶着姜柔在他身前坐了下来,蹲下身就要掀开她的裤腿看。姜柔不自然地收了一下腿。“别动。”郁子肖沉声,将她的裤腿挽上去,姜柔的脚踝便露了出来。她脚上生得更白,那淤青便显得更加可怖。郁子肖看着她脚踝上的淤青,声音低低:“是我忘了,你身子不好,不该跟我走这山路。”姜柔安慰他:“没什么,只是扭伤了。”郁子肖不语,转过了身子,将后背面向她:“上来。”姜柔犹豫了一下,只觉得脚上一阵阵疼,实在不能走路,便伸出胳膊环了郁子肖的肩膀,趴在了他背上。郁子肖的身形并不宽厚,然后姜柔趴在他背上却觉得很踏实,嗅着他身上的甘松香,让她的心也渐渐安下来。郁子肖是练武之人,体力很好,走起山路来并不费劲,身上背着的人,也没什么重量,他忍不住道:“太瘦了,你怎么会这么瘦”说完不等姜柔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还是要养胖一些好,不然风一吹就倒了。”姜柔趴在他背上,抿起嘴角,轻轻地“嗯”了一声。这山上约摸是早上才起了雾,周身还有些雾气,湿漉漉的,带着凉意。姜柔缩了缩身子,将头埋在了郁子肖侧颈间,低声问:“侯爷带我来这儿,是要见什么人吗”“嗯。”郁子肖说,“看你在府里也闷得慌,我听闻这山上僻静,风景也怡人,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侯爷要见谁”“莫中何,太子身边的幕僚。”到了半山顶,就看到一座白色的道观立在那里,周身并无人烟,看起来十分寂静。进了大门,才发现这道观内其实很宽广,不像一个修道之所,反而像是一座隐秘的园林。郁子肖将姜柔放下,姜柔坐在院内的长凳上,看着郁子肖浅笑道:“侯爷进去商讨事情就好,我就坐在这里等你。”郁子肖看了看周边,这里只偶尔有个道士经过,倒也没什么,便叮嘱姜柔:“有什么事便喊我。”姜柔点点头,看着郁子肖身形消失在门间,便转过了头,看着眼前的树。这是一棵无花果树,低低矮矮的,跟她曾经住的西院里那一棵一样。西院那棵树在她出生之时便有了,是阿娘种下的。过去每年这个时候,树上的果子熟了,她都会和盼晴念冬采下来吃,东院的人从不管她们这边的生活,也就没有人知道这些事。那棵树像姜柔怀揣着的秘密,带着母亲的气息,始终守候在那里。今年到了侯府,却是看不到这样一棵树了。眼前的这棵树长得很好,叶子繁茂,大概是无人采撷的缘故,其间还藏着许多果子,显得很可爱。若说起姜家还有什么让她挂念的,也就只有那棵树了,姜柔便看着它出了神,过了许久,才意识到周围的簌簌声。姜柔循着声音看过去,顿时浑身一僵。一条青蛇正盘在地上的落叶里,竟不知是何时过来的,它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地盘收到了打扰,立起身子,摆出一副戒备的样子,像是随时准备对姜柔发起攻势。姜柔的心瞬间提起,不知该怎么办,院内没有人,她想喊郁子肖,又怕郁子肖还没出来,她先惊动了这蛇。她一动也不敢动,那蛇却没有妥协的样子,吐了吐鲜红的信子,就要冲过来。姜柔下意识挡住了眼睛,慌乱地喊了一声:“郁子肖”她惊慌失措之时,身子向后退去,脚踝又是一阵剧痛,姜柔跌倒在地上,只觉得那青蛇要马上扑到自己身上。然而预想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她只听到面前有落地的声音,随后便有一只手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姜柔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清秀的脸,那人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明明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是姜柔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中仿佛褪了一层壳,生出了些盈盈暖意,心底里,却淌着一丝哀伤。第29章 三更她愣愣地开口:“你是”那人却没有说话, 只是浅浅笑着, 轻轻将她扶起, 扶她坐在旁边的长凳上。“姜柔”郁子肖闻声走过来, 就看到这一幕, 他两步上前,一把把姜柔拉到了自己身后,目光不善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你是谁”“侯爷,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姜柔怕他误会, 推了推郁子肖的胳膊,“方才,有蛇”白衣男子听到“姜柔”二字, 目光一顿,朝姜柔看过去,细细端详着她。不知是不是姜柔的错觉,他眼底似有一丝欣喜,却又掺杂着许多情绪, 如蒙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 让人看不清。这种神情让郁子肖很不舒服。况且他看这人一袭白衣, 年纪轻轻,与他在道观中见到的其他道士都不一样,谁知道是什么人。“那我便代夫人谢过公子了。”郁子肖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语气带着冷漠和疏离, “我瞧公子不像是这山上的道士,不知在这道观做什么”姜柔看到郁子肖说话如此不客气,又见那白衣公子始终温和,心中起了歉意,就扯了扯郁子肖的衣袖:“侯爷,可扰到你商谈事情了”“无妨。”郁子肖低头看她,蹙眉道,“你可有受伤”姜柔摇了摇头:“侯爷还有没谈完的事,还是先”“不必了。”郁子肖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没什么可谈的,我们回去。”说着他弯下腰,一手揽过姜柔的肩膀,一手探到她的膝弯,将人横抱了起来。姜柔双脚刚一离地,霎时间脸上一片绯红。那公子还在一旁站着,郁子肖就将她抱了起来,姜柔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那公子见状,却快走了两步到两人身前,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了姜柔。“这是”他弯了弯嘴角,眼神向下示意,姜柔看向自己的脚踝,顿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心中一暖,对他笑道:“谢谢你。”那人浅浅一笑,对她点了点头。等郁子肖发觉自己竟停下步子看着怀里的人跟那人说笑,顿觉心中烦躁,立马加快了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了道观,他便声音冷冷道:“揣着个破瓶子做什么,看着就碍眼,丢掉。”姜柔不解地看着他,郁子肖更加生气:“随便什么人给你个东西你就敢要不怕别人下毒”姜柔不知道郁子肖怎么会对救了她的人有如此大的敌意,想到方才那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她忍不住辩解道:“那个公子应该是个好人。若非他,我现在已经让蛇伤着了。”“好人救你一次就是好人了”郁子肖冷笑,“本侯也救过你,怎么不见你说我是好人”姜柔愣住,细细品味了一下郁子肖的话,似乎琢磨出来点什么,便对着他莞尔一笑:“侯爷很好,姜柔一直记在心里。”郁子肖噎住,半晌,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又阴了下去:“是不是有个人对你好,你就跟他走”姜柔不知他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一脸茫然地喃喃道:“不啊”郁子肖赌气之言,本就是自己不痛快,便也想激姜柔几句,结果姜柔就像是没察觉到,一直在认真回答他话。郁子肖被姜柔磨得没了脾气,索性闭了嘴,看见眼前一块平直的石头,便将姜柔放了下来,让她坐在那石头上,自己蹲下身看她脚踝上的伤。这一眼便看到那处已经有些淤紫,他本想尽快带着姜柔下山处理这伤,但想到方才那人给了药瓶,他便对姜柔道:“把药瓶给我。”姜柔看他这会儿也不嫌这瓶子碍眼了,便把它递了过去。拿过那药瓶,郁子肖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又用指尖沾了点来看,然后才放心了似的,将药涂抹在姜柔伤处。姜柔只觉得脚踝上一片清凉,又酥又麻,郁子肖的手覆在她脚踝上,又让她觉得灼烫。近来郁子肖也没再防范她,姜柔面对他时胆子也大了些,便问道:“侯爷今日找那人,是要做什么”郁子肖抬眼一笑:“那人搅了我的事,自然是去教训他。”姜柔也笑了起来:“侯爷在说笑。”郁子肖看着她,忽的想起新婚那夜初见姜柔时,这人静静地坐在喜床上,生得仙姿佚貌,脸色却十分寡淡。可虽然看着冷静,他却一眼就瞧得见那微微颤抖的手指。那时候,他不无恶意地想,定要叫这丫头露出真面目来。可是真的触到了里子,他却再也厌不起来了。没有什么算计,也没什么虚伪奉承,就只是个性子很软又有些迟钝的丫头罢了。姜柔本不是冷冰冰的长相,大抵是鲜少笑的缘故,那张脸总是看着很淡漠。故而姜柔一笑起来,郁子肖看着便觉得也有几分可爱,他也就跟着心情愉悦起来。他说:“你再笑一个,我便告诉你。”姜柔呆愣了一下:“什么”郁子肖凑近,垂眼看着她:“我说,笑一个。”他离得近,姜柔甚至感受得到他的鼻息,她脸色发烫,然而却像受了郁子肖的蛊惑一般,轻轻弯了弯嘴角。郁子肖心满意足,心情大好,将人抱起,又谈起了方才说的事:“那莫中何是个有谋略的人,这次给太子除了主意,搅了我的事。若放任此人留在太子身边,日后必成大患,我本想着策反他,近日打听到他每日要徒步上这山,去道观精神养性,我便来见了他。”说到这里,郁子肖有些不悦:“这人倒是定力好,也不知那萧承文给了他什么好处,我与他谈了几个回合,言语间总在跟我打太极,我实在不耐烦,不想与他谈了。”“听侯爷的描述,这莫中何不像是个为财卖命的人。”姜柔细细一想,“许是有什么把柄在太子手里,或存在什么东西,只有太子能给她。”郁子肖:“此人底细难查,许是萧承文帮着他掩饰了,过往踪迹竟抹得一干二净,我查了这些日子,一点儿他的底子都没摸着。”姜柔道:“兴许,我可以帮得上”“不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郁子肖打断,“你能帮得上什么忙”姜柔耐心解释:“那莫中何竟然能只身来京城,还投了太子门下做事,想必是近来遭遇了什么祸事,若是能窥得,或许能找到机会策反他。”不用她说,郁子肖也知道这自然是个好法子。姜柔能窥见的东西,许多事情只靠人力无法查得,若能通过姜柔得知,会省去许多麻烦。然而他一想到得来这些消息要拿姜柔的身子骨做代价,便觉得这主意糟糕透顶。“不行。”郁子肖掂了掂怀里的人,“什么时候我抱着有些分量了,再来跟我商量这件事。”姜柔静静看着他,心下却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