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姜柔一惊,回过神来,趔趄着向后退了一步。郁子肖看不懂她在做什么,以为她在故弄玄虚,脸色更沉。姜柔从未看到过这样血腥的画面,她稳住心神,看着地上的人:“你家中有一老母,一妻一女,女儿右耳上有颗痣。”那人抬头,怀疑地看着她。“你家中钱两存放在床头长柜的底层,院子里种了许多丁香花。”那人神情激动起来:“你你怎么知道”姜柔没有回答他,转而问道:“你不肯出卖太子,无非是觉得你为他效忠已久,他定然不会相信你出卖了他,只为笃定你为他而死,所以他不会为难你的家人。而有太子庇佑,侯爷也无法对你的家人做出些什么,可对”第14章那人低下头,没有说话。“既然我所言不虚,想必你也该明白,我们想对你的家人做些什么,再容易不过。”姜柔道,“你可知,我方才探你的后颈,看到了些什么”短短一瞬,姜柔便道出这么多信息,那人此时也瞧出她并非寻常之人,听到这话就变了脸色:“什么”“你一家人都倒在血泊中,屋中一片狼藉,而你在院中,被几个人围杀。”那人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柔。“你不必怀疑我话的真假。”姜柔淡淡道,“我先前也从不知道你这号人物,没有可能去查你的事情。”“我知道。”那人还在震惊中,方才还坚毅无比的人顿时变得萎靡起来。郁子肖若有所思地看了姜柔片刻,走上前,看着地上的人:“怎么愿意开口了吗”“我”那人抬起头,看着郁子肖,“我将自己所知告诉你,你真的会保我的家人”“本侯从不食言。”那人沉默了半晌,只等得郁子肖都快失了耐心,他才开口道:“我并不知道多少,只知道卫大人出事前,太子曾派人去往湮沙一趟。”“湮沙”郁子肖怀疑地看着他,那里和徐州相隔甚远,与卫及理一事又有什么关系“此事与卫及理有何关系”“我也不明白,太子派人做事向来都是叫到屋里谈,我们在外面守着,只依稀听到了湮沙、卫及理几个字,其他的,我也不清楚。”看到郁子肖不说话,那人唯恐郁子肖反悔:“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放了我家人”郁子肖没理他,叫来几个人吩咐道:“把他关起来,看好他。”姜柔跟着他走出去,刚出了暗室的门,就被郁子肖抓住了手腕,一抬头,就见他目光锐利地看着自己。“你方才在里面做了什么你怎会知道他家中之事”姜柔被他拽得生疼,皱了皱眉:“如你所见,我能知灾祸。”“好。”郁子肖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拽着她就朝西院走去。门口把守的人远远就看见两个身影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待人走近了,发现是自家侯爷和夫人,就扣拳道:“侯爷。”郁子肖一脸阴沉:“把门打开。”守卫不敢怠慢,连忙开了门,郁子肖扯着姜柔进去,惊醒了屋中的人。是他们从徐州带回来的小厮,他正蜷缩在床上睡着,一听到门开的声音,立马钻下了床,哆哆嗦嗦地躲在一旁。“你说你能知灾祸,你倒是看看,他都遭遇了什么”郁子肖毫不心软地把姜柔拽到身前,推了她一把。姜柔本来头就有些发晕,被他甩开了手,登时就跪在了地上。膝盖处传来疼痛,姜柔攥紧了手心,回头看着郁子肖,不明白郁子肖为何突然就对她变了脸色。郁子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阴晦之物,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刺得她心口一痛。姜柔沉默着看向缩在角落里的人,手指探了过去,那小厮顿时就颤了一下,大喊:“别过来”姜柔也被他吓了一跳,好在刚刚碰到了他的后颈,看到他最近遭遇的一祸。郁子肖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看到了什么”“看到一伙人,蒙着面,在杀船上的人。”姜柔垂眸,“那些人的刀上,刻着一个花纹。”“什么花纹”“我没有见过,看起来像是这个样子。”姜柔用手在地上勾勒出一个轮廓。郁子肖审视了她片刻,低低笑了:“玄影,湮沙,这么看来,他是派人到湮沙请了玄影门前去刺杀卫及理。”“这,就是萧承文想让你告诉我的事”姜柔懵懂地看了他片刻,明白了郁子肖的意思,一下愣住,声音开始颤抖:“你怀疑我”什么探知灾祸之能,郁子肖根本就不相信。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落在他眼中,都变成得了太子的授意,故意透露混淆的消息给他。姜柔心凉了半截,她愣愣地看着郁子肖:“我没有骗你。”郁子肖冷笑一声,拉起了她,弯下腰,抓着她的手就朝自己后颈探去:“你不妨再看看,我最近会有什么祸事”姜柔被他牵引着,手指碰到了他的后颈。然而,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她感到不可思议,又探了两下,却都是相同的结果。她看不到郁子肖的灾祸。郁子肖挥开她的手,目光阴冷:“怎么看到了什么说说看。”姜柔自己都有些动摇,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郁子肖的眼睛,声音弱了下去:“我看不到”这更坐实了郁子肖的猜测,他看向姜柔的眼神变得愈发厌恶,说的话字字狠厉:“原先我差点就信了你,要不是你今晚那一番话,本侯是不是要被你蒙骗过去”姜柔头有些发晕,她受着郁子肖突如其来的质问,被鞭挞得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呆了片刻,也只有苍白无力的三个字:“我没有。”郁子肖听着她毫无分量的解释,脸上尽是嘲讽,薄唇轻启:“自作聪明,令人恶心。”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姜柔身上还披着郁子肖的外袍,可她站在那里,觉得全身都冷透了。她追出去,拉住郁子肖的衣袖。郁子肖侧过头,冷冷地看着她。“你为何不信我”姜柔问,“就因为我父亲是姜彦吗”郁子肖不耐烦地甩开了她:“本侯不想碰你,趁着我现在还没想好把你怎么样,你最好滚远点。”姜柔差点被他的力气掀倒,她稳了稳身子,看着他的背影:“那你可知我生母是谁”郁子肖没有停下脚步,径直离开了。他不愿意听她解释。姜柔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月光洒在院落里,衬得她的身影愈发寂寥。额角一阵一阵地痛,眼前的画面开始出现重影,姜柔只觉得天昏地暗,手脚冰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她脚下一软,失去了意识。作者有话要说:你给我回来第15章姜柔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屋中的,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前几日她睡外间榻上着了凉,郁子肖便吩咐下人在里间为她布置了一张床,用屏风隔开,她也看不到屏风之外的景象,一睁开眼,只能看到盼晴在床边守着。她下意识开口:“侯爷呢”“一早便出去了。”盼晴看她醒了,就端来一碗水,递到姜柔嘴边,“昨夜我没守着,小姐怎么深夜出去了呢难免要着凉。”姜柔轻轻摇了摇头,昨夜并非着凉,只是一晚便探了他人三次,她才会精力不支,昏了过去。她看着盼晴道:“昨晚,我怎么回来的”“侯爷抱你回来的。”盼晴看着她,欲言又止。“怎么了”盼晴小心翼翼道:“小姐是不是跟侯爷吵架了,昨晚我听到动静,过来时就看到侯爷抱着你回来,脸色阴沉沉的。”姜柔听着盼晴的话,有一瞬间的恍惚,脑子中能回想起的,却只有月光下郁子肖头也不回的背影。绮春阁内,香氲缭绕,充盈着莺声燕语,老鸨刚送走一个客人,远远地看到走来的身影,立马堆了一脸笑迎了上去。“哎呀侯爷来了,雪嫣正在屋里等着呢”她靠得极近,身上的香气浓烈,郁子肖眉角微微动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笑道:“不用去叫她了,我上去就是。”老鸨笑意不减:“咱们雪嫣为了等侯爷,可是一个客人都没见,一早上没露面呢”郁子肖会意,从怀里掏出个金锭扔给她:“别让人上来打扰。”“是是是。”老鸨眼中精光一闪,收好了金子,识趣地走开了。郁子肖一挥扇子,轻车熟路地走到雪嫣屋外,推门而进。屋中的美人原本坐在床上,看见他进来了,立马站起身,行了一礼:“侯爷。”这女子生得玲珑有致,媚骨天成,然而此时看着郁子肖,眼中却尽是温婉,还有些许欣然。郁子肖径直走上前,在桌前坐下:“上次交代你的事,可有进展”“昨日,王大人来过。”雪嫣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喝醉了,我套了他几句,他倒吐出些消息。”她压低了声音:“据说,前些日子,裴家公子曾去过湮沙一趟。”郁子肖端起茶的手顿住。裴家公子裴胤,宰相裴崇之子,年少时为太子伴读,与萧承文交好,常为他出谋划策,也是郁子肖极为讨厌之人。裴胤既然去了湮沙一趟,想必是为了玄影。这么说姜柔说得是真的他想起昨晚姜柔曾问他可知她的母亲是谁,他是知道的,柢族族长之女,被柢族献给皇上之后又被赐给姜彦。传言柢族有窥天意之能,他向来是不信的,但昨晚亲眼看到姜柔说出那些事她究竟是先前就已经得知,如今透露给自己,还是真的能窥探灾祸亦或是,这一切都是萧承文有意为之他与萧承文的博弈,棋差一步,就会满盘皆输,不得不步步为营,凡事较常人多思量三分。想到姜柔,郁子肖心里有些烦躁,脑中浮现出昨夜姜柔昏倒的景象,这才嫁过来几日,她便病了数回。他都还没确认她究竟是何立场,如今这情形,却像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在虐待她一般。“侯爷”大概是他脸色阴沉,又沉默了许久,雪嫣忍不住叫了他一声。郁子肖抬眼,正看到雪嫣关切地看着自己,便随口问道:“最近如何”雪嫣笑道:“承侯爷的恩,雪嫣在这里过得还算安心。”“让你屈居于此,是难为你了。”“怎会”雪嫣脸色一变,认真道,“若不是侯爷当年相救,雪嫣只怕此时已成了阴湿角落里的一具尸骨。侯爷对雪嫣有再造之恩,能为侯爷效力,我也不枉生了这幅容貌了。”她顿了顿,又道:“侯爷一早便吩咐过鸨母,不能强迫雪嫣接客,雪嫣心里都清楚。况且,这里虽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之地,却也吃穿不愁,还有侯爷罩着,雪嫣已经很知足了。”雪嫣是郁子肖早些年外出时,行旅途中救下的女子,她们村中闹了饥荒,人几乎死绝了。郁子肖当初动了恻隐之心,救下她后,看她容貌绝艳,便将雪嫣安置在了绮春阁,为他所用。虽说救了她一命,却也在利用她,故而郁子肖听了她这番肺腑之言,不自然地移开眼睛:“日后大事若成,本侯定会为你寻个好归宿。”雪嫣摇了摇头:“能伴在侯爷身边,雪嫣便知足了。”听到这话,郁子肖不由自主想到了家中的姜柔,心中竟生出些心虚,他摆了摆手:“你合该找个好人家,本侯岂能再耽搁你罢了,先不提这个。最近太子那边不知在搞些什么,似乎被卫及理知道了,你且记得多多留意。”雪嫣垂下眸子:“明白了。”郁子肖将事情交代清楚,也不欲多留,便起身离开了。一路上他想着昨天的事,再三思索,是不是自己错怪了姜柔。若真是这样,他昨日说了那样难听的话,还害得人气血攻心,昏了过去,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拉下脸面去道歉想到这里,郁子肖脸一黑。本侯怎会做这样的事故而他回到府中,没有直接去看姜柔,而是去了书房,从一木匣中取出了先前从姜柔那里拿的镯子。他这几日研究,已弄清楚了其中玄机,原来这镯子中藏着香丸,先前被他安上的那一颗珠子便是机关,扣之有异香。只是这香却不像是毒药,他拿家中的鹦鹉试了几次,皆无任何反应。思来想去,这东西大概也就是让佩戴之人身染异香,也许就是女子喜欢的东西,为自己添一丝娇媚罢了。他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就还了姜柔,兴许她心情能好些,就不计较昨日的事了。今日细细想来,这一切实在是他的主观意愿太多,让姜柔透出消息的是他,抓到人审问的是他,派人从徐州带回小厮的也是他。姜柔从来没有示意过让他做什么,许多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久居后院的女子所能决定的。又想到昨夜他听闻动静起身,姜柔把他误认成歹徒,欲以身引开贼人,好让他有机会逃脱。他回府后该如何面对姜柔郁小侯爷前所未有地感到一些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