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就没了。丁鹤把手伸到郁谨面前,让他给自己打了一遍香皂。发现什么了?丁鹤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出去。他之所以留在这里,一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我发现这个地方很有趣,就像是那个地方的缩影。很多东西都让你很熟悉,不是吗?丁鹤含笑道,我想试试,它到底能允许多大程度的歪曲出现。郁谨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知道丁鹤的意思。这里只是主神空间下的一个小世界,但它和主神空间很像,尤其在人物构建上。对于主神来说,他们只是人物库里的模板人物,无论怎么发展,一定会有稳定不变的地方。这也正是无论他去哪个世界,身世背景和性格特征都很相似的原因。但是这其实是一件很让人沮丧的事,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一个被操控的玩偶。特别是,初始模板人物,还不是专门捏出来的独立角色。所以他们想从这个小空间里跳出去。丁鹤刚刚做的事,应该就是模拟如何跳出去。也就是,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临界状态。我试着把她救了下来,可是她还是自杀了。丁鹤又冲了一遍水,用毛巾擦干。他的语气很轻松,似乎死的是个和他毫无关联的人。总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咔哒声,像是枪上膛的声音。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中年男子从门口经过。他目光锐利,身姿挺拔,虽然不再年轻,却仍有一种骇人的气势。丁鹤的声音有些无奈:又重来了。如果他不出去,剧情就会一遍又一遍重来。他要去杀她了。他就像是在默念已经定好的台词。郁谨的神经不自觉紧绷。他见过这个剧情。不完全一致,但很像。这个世界所展现出的剧情总是跟他们经历过的很像,也许这就是更高一层世界的影响力。他关上卫生间的门,又折回来捂住丁鹤的耳朵。丁鹤沉吟片刻:其实你来之前,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他握住郁谨的手,牵着他往门口走,打开卫生间的门。微弱的求救声在本就寂静的房屋里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郁谨用脚抵住门:你别去看。没事,我看过很多遍了。丁鹤优雅地把手伸到他胳膊下方,把他抱了起来,我给你演示一下。郁谨脚尖点着地,一下使不上力,只能胡乱踢了他一下。丁鹤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扛起来,顺便拍了两下:别乱动。郁谨看着地面,胸口一颠一颠的,有种闷闷的疼。丁鹤顺便抄了一把椅子,走到卧室,抬手把椅子往中年男子的后脑勺锤了一下。中年男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丁鹤把沾着血的椅子放到一边,再把郁谨放下,给他搬了把椅子。女性仍旧在大喘气,似乎还没有从那种恐惧中恢复过来。她的脖颈上有一圈明显的手指印,是刚被掐出来的,和她本身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呆滞地看着丁鹤,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问:你做了什么?救你。丁鹤道,我不打他,他就被你掐死了。你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他是你父亲!他是你丈夫,他也能下这么狠的手。丁鹤反唇相讥。女人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没死。送医院还能救活。你可以趁这个机会走。女人木然地看向他,眼神无力而沧桑。如果不愿意走,也可以叫救护车。丁鹤牵起郁谨的手,顺便介绍一下,这是你未来儿媳妇。他说完,就毫不留恋地牵着郁谨走了。隔了几分钟,房间里终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和打电话的声音。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她就会被杀死。如果我杀了他,她也会自杀。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提前逃走,会在中途遇见他。他平静地陈述着,似乎只是因无法打通游戏而有些许困扰。到底怎么才能让她活下来?郁谨抿抿唇:他们没办法好好交流吗?他不是会听人说话的性格,太固执了。丁鹤摇摇头,又把头抵到他的肩窝,无可奈何地问,你说,她为什么不走呢?她都要她都要被杀了,为什么还不愿意走呢?我还以为,她从一开始就想跑。她可能觉得他只是一时她很清楚,他一直都这样。丁鹤的语气不容置疑,从他不让她随便和异性见面开始。他的声音飘飘渺渺,仿若梦呓:从一开始,他只是不让她和以前相熟的异性朋友碰面,后来他开始限制她出门的次数,在她包里装窃听器和定位装置。最后,家里的厨师、家政、医生,全都是女性,她被他以体弱多病为理由关在家里。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多疑而且固执。小的时候他不让我见妈妈,我还以为真的是她身体不好,怕我吵到她。我努力地完成他设定的目标,他就提出新的要求。他的脊背微微颤抖,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他已经死了,他现在不能影响你了。郁谨头脑也有些混乱,艰难地安慰着他,你已经离开他了。这里也和当时不一样。你看看我,别想他们了,想我。他的心情无比沉重。他知道无论丁鹤怎么掩饰,这件事始终是他心里的一道坎。这就是之前柳兮兮说的,对他来说最严重的那道心理创伤。他之前也故意不想提这件事。这件事同样也是他过去的心理阴影。他还记得十四岁的时候,他和丁鹤约着去旅游。他按时间到了,丁鹤却没出来,他只能去丁鹤家找。他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刚刚的那一幕,以及沉默地躲在一边偷看的丁鹤。他还记得当时丁鹤转过头看他,平静地向他解释:她想离婚,他不答应,把她关了起来。她想逃走,被他发现了。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痛哭流涕,就像在说,赶不上车了,我们等下一趟一样。但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掩藏在下面的悲伤。他只能把丁鹤拖到卧室里,抱着他坐了一宿。隔日丁鹤就恢复过来了,能很以前一样和他说笑,在他看来,就像是刻意把那一切遗忘了一样。他知道丁鹤一直记得,只是不想提。他以前只知道丁鹤的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也不喜欢他去他们家。现在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当然这里的场景不太一样,这里丁鹤的母亲是主动留下来的。但也足够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了。他只看到了一个结尾,但丁鹤可能看到了全过程。丁鹤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嗯,你好看。他凉凉的唇在郁谨脸颊上贴了一下,不无骄傲地道:当然,我和他不一样,我不会和他做一样的事。他若无其事地道:我大致知道底线是什么了。她不想活就算了,我们回去吧。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严肃的中年男子和他们打了个照面。新一轮开始了。中年男子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狐疑问:他是谁?你们在干什么?我爱人。私奔。丁鹤淡定地把郁谨搂进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中年男子震惊地看着他,明显忘了要说什么。他是个男的!他就算是只猫,我也喜欢。郁谨打开手机,找出自家公司的百度词条,放在他面前:我们是认真的。一看就知道很有钱。有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这是要买卖人口?中年女人也走出来,夫妻二人统一战线,开始质问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郁谨沉下脸来。果然,让两个原本有矛盾的人联合起来的方式,就是构造一个共同的敌人。丁鹤轻笑一声:他们好像把自己要做什么忘了。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真的把担子放下了。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中年男子痛心疾首。我一直都和你不一样。丁鹤有些嘲讽,我不会伤害自己的爱人,他也对我很好。不像你,只会让人害怕。两方说到一半,中年男人和女人突然都定住,时候整个房间的画面都开始崩塌。系统沉痛宣告:祝觉死亡。请选择是否复活。提示:您的心币已不足消费,是否充值?第141章 永远的星期三(完)周围的事物全都化成字母和符号,郁谨被迫回到了现实。祝觉躺在最中间,其他人的脸色都说不上轻松。她失败了?郁谨扬了扬眉。顾心裁欲言又止:好像不是。季轻歌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服的布料,眼睛像一潭死水:她是为了救我。系统开始回顾剧情:由于你们的举动和主系统的设定出入太大,主系统决定清除你们,为了救你们,她选择铤而走险,然而不幸丧生。你是说,是她让我们出来的?是的。你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了吗?郁谨问季轻歌。季轻歌嘴角拉直,眼神空洞:是。我遇到了怪物,我没办法打败它,如果不是她我就什么样的怪物?一个人。季轻歌抬手捂住太阳穴,不肯抬头看他们,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总之很吓人对不起。丁鹤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自责。你见到她了吗?是。季轻歌颤抖着回答。她实在不愿意承认,一向在保护祝觉的他们,最后居然要靠祝觉来保护。顾心裁问:我们是不是该回到过去,不要让她这么做。说到底还是他们不够细心。他们一开始以为一副牌只能进一个人,所以没跟着祝觉进去。等后来意识到可以一起去,又不清楚她选的到底是哪几张牌了。系统开始提醒:但是你们可以开启回溯啦。顾心裁苦笑一声:可是我们心币不够。似乎是回溯了太多次,心币所需数骤然提升。请先进行充值。郁谨问:怎么充?看你一次性充多少啦。提醒一句,心币兑换价格会越来越贵。但我并不知道我还要重来多少次,对吗?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您可以适度消费。本次充值建议,一条腿。郁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再提问。丁鹤明显也听到了系统的报价,倚过来遗憾道:我可能没法再开口了,那我再多跟你说几句话。郁谨把耳朵边的头发往后顺了顺,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丁鹤竖起右手,拢在他耳旁,低声说话:你今天真好看。郁谨脸上一红,猜到他后面要说什么,听他说了几句,实在燥得不行,拿头发包住耳朵,举起手机,指指屏幕:你可以打字。丁鹤隔着头发亲他的耳垂:说的也是,说话是嘴最不重要的功能了,对吧?郁谨把手机挡在耳朵边:说话就是嘴最重要的功能。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用嘴做什么。手机屏幕因为触碰而亮起,丁鹤险些和自己的肖像亲了个照面。他淡定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在郁谨面前晃了晃:我比较喜欢亲这个。猫耳少年照片再次出现在郁谨面前。删了。系统无情打断:我亲爱的宿主,虽然很不恰当,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时间不多了,请尽快做出选择。请问您要充值多少。郁谨按灭手机:我不充。系统:请问你要充值一条腿呢,还是一条胳膊?不充。系统:现在不充,以后就没有这么大的优惠了哦!我觉得,既然祝觉是为了我们而牺牲的,一定不希望我们为她失去自己的健康。丁鹤语气略带着怀念,我们不能辜负她的好心。而且,我们已经找到幕后黑手的所在。所以,我拒绝这次回溯。几个人震惊地看着他。柳兮兮思索片刻,发表感叹:你好白莲。可是我们不是为了让她活下来才聚集到这里的吗?顾心裁问。我良心放不下。季轻歌不安且矛盾,她是为了我我做不了这样的事。宋眠也皱眉附和 。赵天愣了一会开始嚷嚷:不行啊,她死了,我们不就出不去了!币不够!丁鹤道:可是每次回溯价格都会上升,继续回溯,我们都会死。我们并不能保证下一次就能成功,也不能保证在攒齐心币之前,她不再遇害。我想,如果她看到我们为了救她缺胳膊少腿,也一定会良心不安,所以,我们收手吧。话是这么说,但是顾心裁内心动摇。宋眠仍旧坚定不阿: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理由。柳兮兮打了个呵欠:人有的时候,确实要冷酷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