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空间与其说是几年前的孤儿院,不如说是以孤儿院为原型改造而出的迷宫。第二次来到这里,廖安平明显驾轻就熟,知道哪条路通向哪里。他本来还担心会改地图,但走了一阵,发现和上次是一样的套路,连哪里会出现挡路的杂物都一样,就放下心来。他肩上突然一痛,一只兔子玩偶砸了过来,掉到地上滚了滚。又是兔子。廖安平现在有点兔子ptsd,看到兔子就犯恶心。但他还是捡起兔子玩偶,拍拍兔子上的灰,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只兔子玩偶很正常,身子绵软,皮毛柔顺,红彤彤的眼睛圆润漂亮。他捏捏兔子的肚子,也没有血喷出来。廖安平疑惑地把兔子扔到一边,继续向前走。兔子在地上滚了滚,发出噗的一声轻响。下一秒他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失重感,面前的地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挖空了,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地扶住旁边的墙壁,就要掉下去了。兔子玩偶站起来,叽叽咕咕地走到他身边,一脚把他往下踹。廖安平反手抓住兔子的身体,悬挂在半空中,艰难地扒着地面。兔子摇头晃脑地掰他的手指,发现掰不动,就摇摇晃晃地跟着往下面跳。廖安平看到自己的位置距离下面的地面起码有十几米,摔下去非死即伤,只能搏一搏。他从背包里取出登山索,甩到被挖空的地板的另一侧,准备顺着登山索爬上去。但他爬到一半,却发现上面传来奇怪的声音,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人正蹲在挖空的地板的边缘,用一把短刀割着登山索。他的脸一直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尖尖的下巴。刀身上有一道长长的红痕,像是熔炼进刀身的血迹。发现他抬头,刀发出一声兴奋的铮鸣。你廖安平刚要说话,忽然感到喉咙一痛,短刀割登山索的动作仿佛割在他的脖子上。你将永远无法呼救。粉裙子的人冷酷地宣判。廖安平还来不及思索这句话的含义,就发现登山索只有四分之一的部分还连接着,可能下一秒就会完全断裂,只能抓住对方的裙子。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死人妖。他已经发现了,之前的那个追人的粉红裙子小女孩现在是成年状态。怪不得之前引他们进寝室的身影好像比之前高了。但他是真没想到那个粉裙子的居然是男的。一个男的穿裙子有病啊。还挺好看。廖安平有点心跳加速。他知道面前的是要置他于死地的鬼怪,还是忍不住心动。他有些恍惚地想着,就这么死在对方手里,好像也不错。粉红裙子的人抓住他的手,毫不留恋地割破自己的裙子,向外一扔。廖安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下坠,直至落到一张网上。这是一张,由无数电话线构成的网。网因为他的坠落而出现下陷。很快,电话线开始逐渐收拢,绞缠着他的身体,宛如一只巨蟒,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挤移位。他无法呼救,也不能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只由电话线拼成的巨蛇缠到窒息。那个人好像比之前强了很多。难道他就要在这里结束游戏?他怎么可能死在这里!廖安平不甘地想着。但现实并不给他机会仔细思考,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昏迷了过去。叽咕叽咕。廖安平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惩罚游戏的入口,手中捏着一只纯白的兔子玩偶。他一下子有些晃神。难道刚刚那些都是假的?他环视四周,发现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没有什么粉红裙子的人,也没有地板上的空洞。只有兔子在叽叽咕咕。他把兔子扔到一边,骂骂咧咧地准备重新开始游戏。这次他小心脚下,没有再被地板上的空洞阴到,但走着走着,却冷不丁撞到一道墙。这不是一道普通的墙,而是用几条电话线组成的。廖安平正准备打道回府,一转头却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站在一米外,脸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楚,手中拿着一把短刀,破碎的裙摆在风中微微颤抖。粉裙子的人继续宣判:没有人能听到你的呼喊。郁谨要报复这些人的原因,并不仅仅是他们曾在孤儿院里对很多孩子施暴。更多的是因为他们害死了丁鹤。在丁鹤的帮助下,郁谨之后再也没受到过欺负,反倒过得很滋润。丁鹤没有食言,很快帮他和自己的家人成功联系上。郁谨依依不舍地和丁鹤分别,约好以后还会来找他。但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孤儿院却倒闭了,丁鹤也死了。丁鹤是因为花生过敏而死的。因为他完全不能接触花生,他来了之后,孤儿院做菜时就再也没用过花生。但那一天,有人从附近人家家里偷了花生过来,碾碎了,扔进丁鹤的晚饭里。花生是刻意被捣碎的,所以绝对不是意外。那一天所有人分工明确,有的人负责偷花生,有的人负责打架闹事吸引阿姨们的注意力,有的人负责专门把花生捣碎扔进锅里,还有的人负责把电话线剪断、把门窗封上、把常备的抗过敏药替换成其他东西。丁鹤的到来使得平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工作人员们都不得不认真起来,孤儿院的孩子们无法无天惯了,哪受得了这种管束,最喜欢欺负人的那几个孩子开始讨厌他。如果是个很有权势很有威严的大人物就算了,管他们的偏偏是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小霸王们越发不服。而且新来孤儿院的漂亮小妹妹还特别喜欢他,天天跟在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小霸王们气得眼睛要滴血。于是他们密谋着要教训丁鹤一顿。打是打不了的,丁鹤平常不跟他们待在一起,身边还经常跟着其他大人。他们只能用一些比较阴险的招数。他们只知道丁鹤从来不吃花生,据说是吃了身体会不舒服,就打算每天往他的饭菜和零食里加一点花生,让他难受几天。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会造成什么后果,只当丁鹤会上吐下泻,最多发烧,还觉得是便宜他了。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他们的想象,丁鹤真的因为过敏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而死了。所有人对作案的过程闭口不谈,坚决声称是他自己不小心吃到了花生。这些孩子最大的也没满十四岁,就算查出来也受不了太重的惩罚。所以,郁谨决定为他复仇。他用特殊的方法召唤了兔子哥哥的鬼魂,和他一起策划了这场复仇行动。那次谋杀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受到对应的惩罚。郁谨把廖安平扔在惩罚空间里,召唤出自己的替身小女孩,回到化装舞会的现场。他对廖安平实在没什么兴趣,吓了他几次就觉得无聊。有这个时间他不如回去看看丁鹤。他先回去拿了条新裙子,推掉兔子玩偶帮他换裙子的请求,躲到卫生间里去换衣服。但他刚拿着裙子进卫生间,迎面就对上了杜汀。第43章 捉住坏孩子(十三)郁谨条件反射地倒退一步,脚跟磕到门框。他走路的时候没有声音,杜汀听到撞到门的声响,才转头来看,发现是他,从容地把衣服整理好,向他走去:有什么事吗?郁谨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低下头。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悠闲地上厕所。被人看到了还很淡定地穿好裤子,一点也不介意某个部位之前完全暴露了出来。请尊重一下这个游戏的性质。这是恐怖游戏不是和谐游戏。杜汀的脚步停在他面前,稍微偏头就能亲到他的脸颊。他许久没有听到回答,于是又关切地问了一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郁谨摇摇头,视线移到一边,阴影笼罩的脸有点发红:没事。杜汀笑了一声。他看到郁谨脸上因游戏特效而打上的阴影现在像黑雾一样迅速向四周弥散,彰显出主人内心的躁动不安。他气定神闲地洗了个手:需要的话直说。郁谨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离开。但杜汀明显没有这个意思,洗完手就倚着洗手池,跟他聊天:裙子扯坏了,来换新的?谁干的?他看看郁谨手中的裙子,再顺着向下,看到被裁掉一半的裙摆下露出的修长笔直的腿。郁谨定了定心神,又退了一步,背贴到冰冷的墙壁:没事,自己割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腿一软,只能手扶着墙,裙子啪的一声掉到地上。看起来弱小,无助,而可怜,仿佛刚刚被欺负又不能明说出来的受气包。杜汀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来,扶住他:身体不舒服?受伤了吗?郁谨摇摇头,尴尬地道:我天生的,一会就好了。杜汀这才松了一口气,帮他捡起衣服:你是要换衣服吗?里面的隔间应该都是空的,也不怎么脏。郁谨脑子有点短路,机械地点点头,匆匆接过裙子,往隔间里走。杜汀抓住他的手腕:需要我帮你吗?不用。就算脑子再不清楚,羞耻感还是在线的。郁谨红着脸锁上隔间门,额头抵着墙。他的头还有点晕,思维很迟缓,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深呼吸了几下,勉强冷静下来,一把扯掉身上的裙子,胡乱地把新裙子往身上套,差点把袖口当成领口。新裙子也是粉红色的。这个世界的他似乎只偏爱粉色的裙子。郁谨其实没自己穿过女装,现在又很慌乱,只知道分个正反面再套头穿。他穿完之后,理理裙摆上的褶皱,刚走出隔间,就见到杜汀正靠着洗手池等他。他声音有些慌:你在这里干什么?现在情况特殊,我怕你遇到什么问题,也怕有其他人突然进来,帮你看一会。杜汀见他出来,欠了欠身,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的目光锁在了郁谨右边的腰,犹豫道,你的裙子郁谨本来就觉得风一吹腰有点凉,顺着他的目光抬手一看,发现侧面有道拉链,现在正大喇喇地敞开着,露出白嫩的皮肤。这不能怪他,他脑子不清醒。杜汀走过来,帮他举着手臂,问:自己拉不上吗?我去整理一下。郁谨好不容易降下温的脸突然又回归绯红,故作镇定地甩开他的手,拉开隔间门。杜汀在后面问:需要我帮你吗?不用!第一次自己穿裙子的郁谨面临着巨大的危机。这个拉链,为什么这么难拉。不知是裙子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他每次拉到一半,都会发现拉链卡住。反反复复好几次,都有一截拉不上去,两片衣料不和谐地向两边翘着。裙子是按照他的身材定制的,不存在尺寸不合穿不上的可能。郁谨自己折腾了几分钟,最后只能敲了敲隔间的门,低声问:你还在吗?杜汀立刻回答:在。郁谨继续低声下气地道:进来帮我一下。声音里有着轻微的倔强和不甘。杜汀笑着摇摇头,钻进隔间之后迅速反手锁上门。隔间的空间不大,两个人就算各自贴着墙,中间也剩不了多少空间。更何况杜汀还要帮他拉拉链。郁谨把手臂抬高,脸别到一边。还好他现在进入了游戏boss形态,自带没人能看清脸的buff。但他忘了他身上的其他皮肤正泛着绯红,内心的羞恼早已经暴露无遗。杜汀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边帮他拉拉链,一边夸奖:这条裙子,你穿起来很好看。郁谨在心里想,你现在连我的脸都看不见,从哪里看出裙子穿起来好看了。是夸我好看还是裙子好看。他试探地道:你知道我的性别。知道。杜汀理所当然地回答。但我会经常穿裙子,还会留长发,身体很弱,经常生病,时不时需要依靠别人,还很喜欢哭。所以?杜汀一只手捏着拉链的底部,另一只手用力拉着拉环。这个拉链好像确实有问题,他也忍不住眯起眼,凑近去看。郁谨终于把自己耿耿于怀的问题问出来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杜汀忍俊不禁,轻轻握住他光滑的手臂:这不是一件好事吗?郁谨:他们可能没有共同语言。他轻描淡写地道:我巴不得你连路都走不了,离我三分钟就哭着找我,每天必须依靠我才能生活。郁谨抿抿唇,肌肉有些绷紧,随时准备甩他一脸兔子玩偶。杜汀促狭笑道:骗你的。我说真的,你穿什么按自己喜好就行了,反正都好看。郁谨定定地看着他,问:那你喜欢我穿裙子吗?我希望你穿自己喜欢的。杜汀真心实意地回答。裙子不适合奔跑。这样的话,他就更像一只无法逃跑的金丝雀了。杜汀沉吟片刻:说的有道理。那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是换裤子吧,方便行动。你以前那套衣服呢?现在能找到轻便的衣服吗?郁谨狐疑道:你想的就这么简单?杜汀爽快地回答:是。郁谨哦了一声,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他想了想,撩了一下裙摆,问:那你喜欢我的腿吗?如果穿裙子,就会有一截小腿露出来,像是莹润的玉石。杜汀目不斜视地帮他整了整裙子上的褶皱,声音十分正人君子,不带一丝邪念:你的腿很漂亮,我想任何人都会喜欢。郁谨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觉得好看总该有点反应。他并不介意杜汀回答是,也不介意他多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