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棋谱都头疼。刘琰看过了曹皇后送来的东西,很干脆的说:“都先收起来吧。”桂圆是不会同刘琰唱反调的,笑着说:“公主病刚好,这些玩意儿都耗精神,还是等大好了再玩也是一样的。”李尚宫她们在旁边做些活计,陪刘琰说话解闷消磨时光。今天是个半阴天,没有太阳,殿内门窗都紧闭着,越发显得昏暗,刘琰靠在那儿翻了会儿书,可书上写的什么,她却也没看进去。桂圆问刘琰午膳想用什么,刘琰却没什么胃口,想了想没有头绪,索性不费这个力气:“让膳房看着上吧,不要太油腻的。”对膳房的人来说,主子点一样他们做不来的菜肴是很难应付,但是主子完全不点,说句随便,那他们能随便吗得比平时更卖力,更挖空心思才行啊。去膳房传话的小太监就被膳房的人拉住多问了好几句话。可这个小太监又不是豆羹那样能见着公主、伺候公主的,他只是跑腿传话做点杂活,就算膳房的人冲他打听,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午膳是膳房的小宋领人送来的。他嘴巧,会说话,人机灵,再加上他又是膳房张公公的徒弟,今天送膳的活计他就比其他人合适。其实即使送来的午膳四公主不喜欢,按她的脾气也不会找碴、怪罪。但如果回头皇后娘娘那边查问,知道公主不思饮食,那他们膳房难免得个“办事不力”的下场。刘琰洗了手,坐到了膳桌旁。她平时用膳也不铺张,不必摆一桌子的菜肴,光是看就把人看饱了。所以今天的午膳尽管比平时做的更精细用心,也就是四样菜一个汤。不过小宋把汤钵盖子一打开,刘琰就怔住了。她虽然病还没全好,鼻子不大灵光,但是她好象闻到了一点熟悉的香气。桂圆盛了半碗汤放在刘琰面前。萝卜汤刘琰抬起头来,小宋已经躬身退到了一旁。这汤膳房几时学会了这个手艺刘琰舀起一勺尝了尝,咸淡香气和陆轶曾经做给她的一模一样。这,哪怕对着菜谱,或是有人手把手的教,但一个人做菜是一个味,这汤应该就是陆轶做的。刘琰把这半碗汤慢慢的喝了,桂圆一看公主胃口似乎好了些,试探着又给她盛了半碗。半碗加半碗,其实碗也不大,喝完一碗汤刘琰并没觉得哪儿不适,可能因为热汤下肚,反而觉得人好象舒服了不少。她就着菜吃了半碗饭,然后又用了半碗汤。李尚宫在一旁伺候,她当然不会忽略公主特别中意这道汤。早上公主就说想喝萝卜汤,午膳送来这道汤果然就合了公主的心意。但是这汤真是膳房做的吗早上那道素什锦汤里也有番萝卜,也没见公主格外青睐。刘琰用完午膳,豆羹就象掐着点儿一样进来了,先行礼再禀告:“公主,陆参判来了,说给公主送些自家庄子上的东西。”听到这消息,刘琰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看到萝卜汤的时候她就猜着七八分了。“嗯请他到书房坐坐,我这就来。”豆羹应了一声赶紧去传话。桂圆轻声问:“公主要换身衣裳吧头发再重梳一下”第五百五十六章 投缘刘琰第一反应是:“头发还梳什么不用梳了。”倒是衣裳得换一件,上午在榻上过的,揉搓半天,不说皱巴巴的,也不大齐整。但是换衣裳的时候,刘琰觉得这头发确实有点儿松散了,于是桂圆拿出手艺,三下五除二给她重梳了。还别说,一点也看不出是赶工出来的,十分齐整,关键是还挺好看。等刘琰都站起来走到殿门口了,穿斗篷的这么点儿功夫,桂圆还能见缝插针又给她鬓边簪了一朵茶花。不是绒花,是真花。刘琰不喜欢头上挂满珠钗簪环什么的,总觉得自己的脑袋象长出了许多尖锐又沉重的枝杈一样,很不自在。簪朵花她倒很喜欢。在乡下的时候也没什么首饰戴,但野花野草尽够,能戴一脑袋。刘琰那会儿年纪还小,而曹家亲戚特别多,随便一个小姑娘过来,还没有刘琰高,表姐都会提醒她说:“喊姨。”谁知道这个姨是怎么论的呢反正刘琰在曹家几年,辈分年纪一直都是最小的一个。辈分小的好处,别人都会让着她,有事没事喜欢逗逗她,比如在田间地头,大家闲了揪一大把花,全插她头上了。刘琰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陆轶已经挺不客气的坐下了,茶喝着,书看着,那叫一个自在,不知道的人一准儿以为这是他的书房呢。说实在的,安和宫这里清静尊贵,男宫嘛,除了自家亲眷之外就没来过几个。以前来过的,也就是兄长们的伴读。陆轶第一次登安和宫的门也是跟着四皇子来的。他自己独个儿就敢登安和宫的门,这是头一回。头一回来就不把自己当客,这人胆也真大。刘琰提着裙摆,缓缓迈过门坎。陆轶过来扶她,被刘琰推了一把:“我没那么虚弱。”陆轶还是扶着她,一直到她稳当当的坐下才松开手。“病好了”“好多了。”刘琰问:“汤是你亲手做的”“是啊,还好膳房的人给通融。”膳房的人凭什么给他通融啊刘琰不用想都知道。膳房的人消息那么灵通,刘琰给陆轶送过那么一二三四五记不太清楚送了几回东西了,其中糕饼点心这些都是膳房经手的,他们能不知道陆轶的来头吗这是把他当准驸马看待了,别人不能通融,他就能。“汤很好喝,多谢你了。”陆轶就在她旁边坐下了,顺手把刚才翻的书拿过来给刘琰看,还笑着问她:“这书的批注是你写的啊”“什么啊,不是批注”刘琰赶紧想往回抢。那哪是什么批注啊,就是一个人看书无聊,在上面瞎涂瞎写。反正书房是她自己的,自从小津之后,她也没用过别的太监宫人专门整理书房,她写起来随心所欲,天马行空,甚至是离经叛道的,就觉得不会有别人看到嘛。结果陆轶手这么快,这么不见外的自己就翻书看了。比如这本书里就提了一句,说某郡某村张姓,多么多么的有来头。来头在哪儿呢这村里有九块牌坊九块啊问题是,这九块全都不是什么进士坊、状元坊或是什么忠义坊、功德坊之类,九块全是贞洁牌坊这有什么好夸耀的刘琰直接就在这一页的空白处写:这算光彩这村的男人都干什么去了有没有姓张的男人凭真本事挣个牌坊陆轶正翻在这一页,指头在书上点了好几下,笑着说:“说得好这些男人都头顶着女人裙子过日子,却装得一本正经,没得叫人恶心。”行吧刘琰也知道陆轶不会笑话她。他要是那样道学的人,跟刘琰也说不到一块儿去。说了一会儿书上的事,刘琰问陆轶,他这个年打算怎么过。“一个人过。”陆轶早就习惯了。虽然说别人都一家团聚,他自己光棍一条,可是清静啊。“嗯,那初一你也进宫吗”陆轶点头。大年初一宫里的事情不少,祭祀、饮宴,能从天不亮折腾到夜深,体格不好的根本撑不下来。有资格进宫的人家,怕不是四更天就要起身,穿戴齐整,乘着车马往宫里赶,顶风冒寒,个个冻得面无人色。但就这样受罪,还人人抢着要受。这罪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受的。比如陆轶,不管是从官职来说,还是从他的出身来说,其实他都够不上大年初一进宫领宴的资格。但是这世上还有一样不讲理的东西叫圣眷啊。皇上喜欢你,看重你,那你就能一日之间连升数级,权势地位全都有了。陆轶很得皇上看重,这是他凭本事挣来的,再加上皇上虽然喜欢他,却不愿意拔苗助长,让人说他是“幸进”,所以陆轶尽管接连立下功劳,却还是做个五品官。不过年初一进宫这事儿,对陆轶来说还真是什么难事,这对他来说又不是头一回,刚回京那一年他身上无官无职,不照样在宫里进进出出的,还查清了大皇子妃朱氏离奇暴毙的案子。“膳房做了不少年糕,还有福饼,你走时带些吧,省得去外头买。”陆轶笑了:“好。”刘琰没有多少话说,陆轶给她说了不少城里的新鲜事儿。说外城有个富户买了幢新宅子,不知道是想扬名还是想炫富也许二者兼而有之,花钱雇了一帮女子在门前搭台唱曲,还抛洒铜钱。“真的还有这么傻的人”陆轶笑着说:“就是这么傻。他搭的那个台子晚上彻夜点灯,说不差那几个灯油钱。结果一夜过去,台子上的灯里油全被偷空了。”刘琰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些天整天净听说一些人精斗心眼的事,听得人心累,象这样的傻子的事情却真是不多见。“这么张扬也不怕招贼。”“招不招贼咱不知道,不过他这名声确实已经散布出去了,现在不少人都知道东城有个二傻子,还特别会往外扔钱。”看刘琰笑了,陆轶再接再励又说了是有小偷半夜想去行窃,翻墙进了人家之后发现这家人晚上竟然还没睡,一直絮絮叨叨说话。他不甘心空手走,就一直在窗子下头等着,等到屋里睡熟了他想进屋行窃,发现腿冻住了,拔都拔不下来,最后被逼得叫人救命。刘琰笑着斥他:“胡说,哪有那么傻的偷儿。”第五百五十七章 宫戏陆轶没说诸如“听说你病了我很担心你所以想尽办法来见你一面”,刘琰也没说“你惦念我这份儿心我都懂”。用不着说那些。刘琰也觉得那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反正,心里都明白。陆轶并没待多久毕竟这是公主的地方,不好久待。走时他说:“初一的时候,还能见着面吗”刘琰说:“初一有宫戏,总能见上的。”刘琰没送出去,她就站在书房门边目送陆轶出去了。陆轶披着一件墨色的大氅,步子稳当,走的也快,大氅被吹起来一角。这么看好象个子更高了。不过陆轶很快就出了安和宫的门,就看不见了。一说明年好象很远似的,其实也就眨眼的功夫,除夕一过可不就是初一了唉,每次过年都一样,而且不管事先筹备的怎么样,到了那天总得有点儿意想不到的事情闹出来,叫人手忙脚乱的。今年除夕夜里有一处宫室走水,不过这宫室地方偏僻也没有人住,发现着火之后很快扑救,倒没酿成什么大祸。至于空着没人住的地方怎么走水,这个就不需要刘琰去操心了,反正总会找着个理由给掩过去,比如放焰火爆竹的时候被风吹过去了,又或者是巡查值守的太监侍卫们不当心弄翻了灯笼烛火。总之,事情一定会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一定会有一个人顺应情势出来顶了罪。倒是初一这天的宫戏还有点看头。今年的宫戏听说也是位名士写的本子,写的是一个道士,揭穿了一个江湖骗子的把戏,故事跌宕起伏,唱念作打功夫精湛,是这几年难得好看的一出戏了。戏再好看,奈何刘琰心不在焉。她瞅了个空子就换了个地方,离戏台远了点儿,但屋子里暖和,还能听清楚外头的动静,就是看不见台上的情形了。看不见没关系,等陆轶一来,就把这戏的来龙去脉和刘琰说得清清楚楚。“这道人是真有其人,现在还活着哪。”陆轶接过刘琰递给他的一杯热茶,先不忙喝,把茶盏捧手里权当暖手炉用。“你这是从哪儿来”看他脚上沾的雪泥,就知道今天又没少走路。“没去哪儿,整天瞎忙活一通。”反正这人总是闲不住。“接着说呀。”陆轶抿了口热茶,接着往下说:“我见过他,他原来就在京城附近的一家道观里,后来不住了,不知道是和观里的道士合不来还是别的缘故。”“你怎么总认识些奇怪的人。”不过刘琰对这个道士还是好奇的:“戏里演的这事儿是真的”“是。他就不象个正经道士,据说年轻的时候四处游历,骗吃骗喝,但伤天害理的事儿是不做的。遇着旁人有危难的事,他心情好了还愿意伸手拉一把。因为他自己就没少干骗人的勾当,所以这里头的把戏他全知道,说白了,他和骗子其实是同行。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嘛,他常和别的骗子过不去。”刘琰问:“这人现在有多大年纪了”“这个说不好,看着象三四十,听人说又有五六十,不显老是因为练过些内家功夫,保养得好。”刘琰来了兴致:“真保养的那么好他练的功夫叫什么呀”陆轶摇头:“这我可没打听过。但他年纪肯定不止四十,我觉得得快五十了。唔,听说他也是世家公子出身,少年时也风流倜傥过,做了道士也是个野道士,假道士,四处游历的时候还骗着一个红颜知己,人家年轻貌美,对他也是一心一意,可他就是一颗心定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