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来,她和刘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舅母一家只来了一个三表嫂,和刘琰就见过两面,实在没什么话说。至于别的人刘琰大多也认得,但也就是认得了。应酬话她也会说,而且能说得很得体,就是吧那些人的吹捧肉麻得让刘琰都有些坐立难安。都快把她夸成仙女儿下凡了。她有那么好吗与她正好相反是刘雨。刘雨今天穿了一件白底绣红茶花的宫装,眉毛画得格外精致,弯弯的,眉尾拉得长,显得格外秀美,她待人接物也和过去大不相同了,跟谁都能说上几句。刘琰先是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也想通了。大概是要出嫁的人,想法作派有所改变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嫁了人不比未出阁的时候,人情世故这些事,在闺阁中可以觉得俗气,懒怠搭理,但成亲之后就不一样了。宴席安排得很周到,刘琰这一席上有好几样菜都是她平素喜欢吃的。不过昭王府并没有厚此薄彼,席上还有一道什锦芋泥,一道糯米丸子,这都是刘雨喜欢的。刘琰看得出来,刘雨焉能看不出来“四嫂安排得很细心周到。”刘琰点了点头。菜色虽然是她平时喜欢的,可今天刘琰胃口不怎么好,也许是一路坐车过来,颠得她有点儿晕。桂圆看得明白,替刘琰盛了半碗汤:“公主,尝尝这鱼汤。”刘琰无可无不可的尝了一口。汤倒是挺鲜的,并没有腥味儿,微酸鲜美的味道挺开胃口的。“这汤味道不错。”刘雨也尝了一口:“确实不错,里面是放了山楂这酸味儿清,也没盖住鱼汤本来的鲜味儿。”刘琰喝完了这半碗,又让桂圆替她盛了一碗,汤里还浸着两块奶白的鱼肉,刺早就挑出去了,肉也快要化在汤里,而且这汤还是热的,和席上其他已经半温不热的菜不一样。这个天气喝点热汤,比吃那些油腻的菜肴舒服多了。“四姐姐尝尝这个,这点心不错。”刘琰尝了一个是炸的荷叶酥,还带着股荷叶的清香。“五妹等下还留下看戏吗”刘雨摇摇头:“我不去了,”她顿了一下,轻声说:“四姐姐,我想自己去逛逛,就在安业坊左近,不会走远的。”刘琰虽然和她一同出宫,但是她想做什么去,刘琰也不会管束着她。“你只管去吧,只是别误了回宫的时辰,注意别出什么岔子。”刘雨笑着点头:“是,我记得了,一定会早早回宫的。”刘琰也不打算留下看戏了,她同昭王妃说了一声,又让她不必送了,就从侧门悄悄离了昭王府。豆羹扶着她上车,小声回话:“公主,五公主带了几个侍卫,象是往东去了。”刘琰本来以为刘雨是要去看看她那座已经选定了,正在修缮的公主府,不过往东去,那方向就不大对了。“五公主可能是,想去田家看看”刘琰倒不知道田霖现在住的地方,她问豆羹:“对了,田霖若是出京了,他家里的侄子、侄女儿谁照管着”“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了,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行,你若有空就留意着吧,倘若是有难处,能帮就帮上一把。”刘琰也不想就这么回宫,她也难得出来一趟,也想逛逛。桂圆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公主。”桂圆朝前遥遥一指。刘琰也看见了。陆轶这个人也算神出鬼没,他骑着马,正等在前面街口。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含笑的样子,刘琰就觉得原来的烦恼都长了翅膀,忽啦啦的都飞得无影无踪了。不过,见了他,似乎又多了一些新的烦恼。这种烦恼的滋味就有些吃了一口酸果子,酸酸的,又有些甜,唔,或许是没熟透,还带着点淡淡的涩味。陆轶催马迎上来,笑着说:“公主这是逃席了”“坐得不耐烦了。”刘琰问他:“你也是逃席出来的”“上午帮着昭王殿下张罗待客来着,到这会儿连口水也没喝上。”看他装可怜也装不象,刘琰笑了:“小哥是真是没拿你当外人。我车上还有点心,要不然你先垫一垫肚子。”陆轶摇头:“也不觉得饿,公主这不是要回宫吧”本来就不是要回宫。但是被他这么一问,好象刘琰不回宫是特意为了他一样。“怎么见得我不是要回宫去我今天出来得早,这会儿也累了,正要回去呢。”第五百二十章 茶苑陆轶很识趣,笑着说:“那我护送公主回宫吧。”隔着一道车帘,刘琰也笑了。“先去逛一逛,我也想看看外头有没有新书,或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对了,你近日还忙吗”“这几天得闲儿,”陆轶说:“昨天我路过朝云园,顺便进去看了看。园子虽然有人照管,但是一直没有人去游赏,也不太好。”刘琰问:“哪儿不好”陆轶对她是没什么会隐瞒的:“不好的地方多了。比如说,园子里的花木,说不得就有人借着分株、换季这样的由头,偷拿出去卖钱。朝云园里的好花着实不好,那一大片桂花,又没人去赏,管花木的人倘若把花收了,卖给点心铺子香料铺子,那都是不少一笔钱呢。”刘琰不是个傻妞,下头的人会借办事的便利捞油水,这个她是知道的。园子大姐姐是送给她了,她也只去过那么两三回,刘琰就觉得那是个空园子,还真没想到管园子的人能从中揩油。“这还算好的了,园子里还有不少书画摆设,这些东西也要防着有人掉了包,用假的充了真的,却把真的倒腾出去。”唔,这还真难防备。宫里都免不了这样的事。前阵子五公主的嫁妆不就是这样吗她的嫁妆险些不保,不过五公主也不是个软柿子,闹得上上下下好些人灰头土脸的。刘琰做了公主之后,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应身边围满了人伺候的生活。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曹家也有仆人,不过没有几个,而且这些人不是买来的,不是曹家的人,农忙的时候还会多雇些短工。不知根底的人不敢乱用,所以不管是家里的帮佣还是临时找人做活,都是找的附近相熟的人,图得是信得过,给人家些工钱或是粮食,平时待人,说话,其实没有有多少身份差别。所以进宫以后,刘琰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些陌生人在身边伺候,而且他们的生杀大权还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人终究是人,不是牛马,既然是人,就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偷懒的,爱说小话的,手脚不干净的,甚至于背叛诬陷主子的人人都有私心,这个刘琰很明白。这主与仆之间的复杂关系,认真要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如果要简单来说,那也简单,母后一早就跟她说过,恩威并施。恩,就是要让底下人的跟着你有盼头,能吃饱,穿暖,有点儿前程可奔。威,就是要管得住他们,立起规矩来,如有违犯,绝不轻饶。既让他们有惧怕,又有指望,他们才能跟随你,伺候你,忠心你。朝云园的人又不是刘琰派去的,守着个园子却没有主子来游赏,天高皇帝远,没人看管着,那么生出歪心思是迟早的事。“你现在在京里可有名了,都说你英明善断,犯了芝麻点大的事儿在你眼前都瞒不过去。那你昨天在园子里看出来什么没有”陆轶说:“有一些,不过不算过份。”他既然这么说,想必不会有错。既然不过分,那刘琰也不打算认真追究,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但这样的事儿不能放纵,否则这些人尝到了甜头,胃口和胆子都会被养得越来越大。可能象陆轶说的,一开始是偷卖点花草,那再往后可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了。唔,回头和李尚宫说一声,让她整饬一下,敲打敲打园子里这些人。“前头有家茶苑,虽然是新开的,但地方很雅致,并不吵闹,公主要不要尝尝他家的茶点,歇一歇再走”豆羹也探头看了一眼,先下车去里面转了一圈儿,出来禀告:“公主,这茶苑院子很雅静,人不算多。”刘琰想了想,又看了看天色:“好,那就喝一盏茶再走。”这茶苑看得出来应该原来是住人的宅子,改成了招待人喝茶的地方,两进院子,很齐整敞亮,陆轶说,要个雅间,这雅间确实很幽静,窗子敞着,窗外头芭蕉叶子还碧油油的,把粉墙都映成了淡绿。不过说是来喝茶,其实只用茶苑的热水,茶叶、点心全是刘琰带来的。刘琰想想觉得有点儿可乐,好象每回见陆轶,他都饿着肚子,饭也吃不上,怪可怜的。刘琰将点心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给,你先填填肚子吧。这茶苑不知道做不做饭食要不让他们弄点儿吃的来”茶苑是不卖饭,不过茶苑附近有的是酒楼馆子,让人现做了送来也快。陆轶却说:“不必送了,我吃这些就行。”顿了一下,他说:“我想和你说说话。”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吃吃喝喝上头。再说,对着一桌子饭菜,要说些什么好听的,略微亲近些的,总觉得有点儿别扭,但对着香茶细点,这就清雅多了。“我看公主似乎清减了,是不是最近没歇息好”刘琰摸了一下脸:“是吗我没注意。不过最近事情是不少。”小哥成亲,三姐姐生孩子,还有五公主的事,刘琰最近睡的少了些,胃口也不怎么好。“正是换季的时候,公主还请保重身子,若是方便,就请太医诊个脉,调理补养一下才是,身子若是虚了,怕是冬天要难过。”“我知道。”还用得着他叮嘱曹皇后那边已经让人小心伺候,还说要给她预备补药、药僐什么的。刘琰可不爱吃药,正不喜欢身边的人战战兢兢如临大敌,这个不让吃,那里也不让去,能把闷坏。“我看你好象也瘦了呢。”陆轶笑了:“真的不至于,我到夏天有点儿苦夏,入秋以后多吃几顿好的就能补回来了。”说得容易,他一个人住,伺候的人未必细心得力。刘琰有点好奇,问他:“你在京里住得惯吗”“嗯我本就是在京里出生,在京里长大的,如何会不惯”“我是说,你以前南来北往,到处都去,很是自在的,现在待在京里,习惯吗”难道不会觉得憋闷,不自在第五百二十一章 困惑陆轶认真想了想,才回答她:“没觉得不自在。想去的地方,我已经都去过了。那些风景和经历,牢牢的刻在我的心里不会忘记。公主这样问,是宫中的生活让你觉得不自在吗”换做别人问,刘琰肯定会笑眯眯的说,她在宫里怎么会不自在呢是啊,让旁人来看,四公主那么受宠,那么得势,皇上和皇后对她千依百顺的,这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天之骄女。恐怕全天下的女子都羡慕她,她有什么不自在,不高兴的呢刘琰也觉得自己应该自在,应该高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她却觉得可高兴的事情越来越少。也许是她太不惜福了。山珍海味吃着,绫罗绸缎穿着,呼奴唤婢,人人趋奉但有时候刘琰一觉醒来,仍然象刚入宫的时候一样,觉得这一切那么不真实。宫中的一切看起来花团锦簇,可刘琰这几年的经历并不全都是那么美好。从进宫,她经历过的欺瞒,行刺,下毒,利用和背叛不止一桩,看见有新的生命出生,也目睹过有人在眼前死亡。宫中集中了天底下顶尖的富贵和权势,也浓缩了世间的生死离乱,人心的善恶变迁。有时候刘琰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她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象在说话的人不是自己,自己是被套在了一个名叫四公主的壳子里,这个壳子一言一行合乎规范,一举一动恰到好处。刘琰甚至有点儿怕。她觉得自己好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时间愈久,越觉得自己陌生,都不太记得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即使在夜里阒寂无人的时刻,她都回想不起来。“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又糊里糊涂,偏偏陆轶就听明白了。陆轶在京里名气是挺大的。别误会,早先他出名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他是以忤逆和浪荡出名的,不敬父兄,不求上进,游手好闲,惹是生非提起这位陆家逆子,京里不少人都能说出关于他不光彩的二三事。陆轶现在也有名气,一是他善谋断、重义气,有了份正经职差,大家说起他来,总离不了“浪子回头”这四个字。二是他至今与陆将军府仍然不往来,不亲近,仿佛真的彻底与自己的出身斩断了关系。还有人说,没准儿他会把自己的陆姓改掉呢。这些话虽然是闲话,但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陆轶确实曾经想过改姓,陆这个姓氏有什么金贵他不稀罕。那是数年前他的想法。陆轶在外游历的时候,也不是没用过化名,倒是用真名实姓的时候很少。一是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二来,他也很想摆脱自己陆家子的身份。当然了,那时候陆轶还年少,行事冲动,容易被人挑拨欺骗,还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