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剃了光头,穿着僧服之人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对我稽首:“十七公主,小唐与您告别了”小唐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了。我一惊,朦胧中,那小唐的身材和长相,倒与辩机有着相似之处,他就是那个顶替辩机被腰斩的死囚“太子用我弟弟、老母亲做为要挟,小唐不得不从。可公主救了我两次,说起来,小唐没什么不甘心的”他苦笑着说。“救你何时我怎么不记得了”我问。“公主可能会忘了奴婢,可奴婢却不能忘了公主,早前被前太子承乾当做突厥的战俘来互相厮杀,是公主救了我们,还派太医前来诊治,还有一次,是奴婢的弟弟被称心绑起来毒打,也是公主相救才保住了性命”他说。我想,即便我有恩于他,也不足已让他心甘情愿的舍去生命。毕竟他不同于我那几个侍女。这就是武媚娘的手段,这小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用我对他的恩情化解了对死亡的仇恨,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铡刀落地前,他不会反悔当我再次踏进掖庭狱时,几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时的辩机也曾不顾生死的救出了杜荷,今天他却成了那狱中的死囚。在牢头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关押辩机的牢前,在我的安排下,只有秀英走上前去,我和众人皆躲在暗处。狱卒还未将牢门打开,那秀英便迫不及待的喊了声:“辩机辩机”这一声辩机,叫的我一阵心酸,我与他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天知道,我有多么想见他,可我又不能见他,辩机的眼睛总能洞察我心里的一切,我怕她看出破绽,我怕他一心求死,而决绝的不会喝下那让人昏睡三天的迷药“哗啦啦,哗啦啦”脚铐拖沓在地的声音传来,我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别看了只有我一个人”又是秀英的声音,她语调中颇有不耐烦的怨气。难道辩机在看什么还是“她她她没来吗”一个不可闻的声音传来。是辩机的声音。我立刻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攒成一团,他想见我是的,他想见我我在心里不停的呐喊着:辩机,我来了,我来了。我靠着墙壁,瘫倒在一旁。眼泪不停的往外涌。“你就那么想见她吗她若对你还有情,怎会避而不见”秀英愤愤的、似在为他抱着不平。“听狱卒说,她没有受到惩罚,那”辩机的声音。“她是公主,皇帝的女儿,她当然不会有什么事难不成皇帝会杀自己女儿”秀英的声音。忽然间,辩机没有了应答。暗处里的众人皆将目光投向我,杜荷上前轻拍了我的肩膀作为安慰。这时,传来食盒被开启的声音:“辩机,你吃点东西吧我特意为你带来的”依然没有听到应答,只是听到脚铐拖沓的哗啦啦的声音,我的心攒成一团,怎么办,怎么才能让他吃下去,秀英,你不会看着辩机死的,你一定贵想办法的我不停的在心里呼喊着。“你喝下它,到了明天行刑之时,你就不会有痛觉了”秀英的声音。依然没有听到辩机的声音。我的心揪成了一团,我甚至想到,让其中一个武士将辩机打晕再带走,或许更好些,可如此一来,他何时会醒,我就没把握了。“辩机,快喝了它吧这也是公主的心愿。”秀英的声音。此时,传来脚铐哗哗乱想的声音,狱卒的牢头摸出一把钥匙,迅速的闯了进去。就在所有人都冲了进去,而我依然瘫坐在一旁丝毫未动时,秀英走到我的身边:“公主,你不看他一眼吗”“带走”我扭过头,决绝的说。秀英弯下身:“你知道,他身上受了什么伤你怎么忍心看都不看他你难道没听到,他临死之前所盼望的,只是见你一面。”面对秀英的质问,我唯一能做的,只是让眼泪多流一点,手攥的更紧一点,指甲嵌入肉里,手上淌着粘粘的液体。我不能见他,我怕我见到辩机会崩溃,我怕我会分心,因为后续还有很多的事需要我去做。眼见着几个武士抬着箱子走出了牢房,杜荷走上前拉起了秀英,又抓着我的手臂将我扶起:“高阳,放心我一定带辩机出城门”我留着眼泪,望着木箱点了点头。一旁的小唐默默的走进了牢房,狱卒顺手将牢门上了锁,小唐哀凄的看着我:“公主快走吧太子已经将刽子手打点好,明日会让我尽快的去的不会受太多的罪”腰斩,一个多么残酷的刑罚,从腰部将犯人斩成两截,而人的器官都在上半截,行刑后犯人将不能快速的死去,活生生的忍受剧痛,最终失血而死。佛陀常说,万物生来平等,可是当生死有了选择时,我却用一个无辜的生命,来换取心爱之人的生命。对不起,我不是辩机,我做不到那么无畏、无私、无欲。我将一袋子财帛递给狱卒:“今晚发生了什么”那狱卒僵硬的一笑:“今晚,我和其他弟兄一样,睡着了”他摆出个“请”的手势,我便跟随着他出了夜庭狱的大门。不知何时,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雨,已是深秋,那雨打在身上格外冷。可我好喜欢这冰冷的感觉,我在大雨里尽情的冲刷着,我告诉自己,我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善良、天真的高阳此时的高阳,有爱也有恨作者有话要说:高阳与辩机总要见面的,下一章继续推进,总之,在生产之前,我一定要完结第95章 知此用心如日月一场大雨过后,整个长安被厚厚的白雾包裹着,布衣百姓将刑场围了起来,当囚车缓缓的行来,带着首枷、脚铐的“辩机”被带了上来。监斩官原本就是太子的人,加之今日雾色较浓,到了正午还未消散。远远的看去,就连我也难以分辨真假。再看旁边那横立的铡刀,刀身厚重,刀尖锋利。旁边两个刽子手冷冷的站在那看着台下百姓。人性中最残忍的一面即将开始,我默默的转过身,只听到“咔嚓”一声,周围一片哗然,周围咒骂声、哀叹生不绝于耳,似乎在告诉我尘埃已落定。“辩机”已经死去。这时,太子身边的宫人悄悄走到我的身边,他摆着他那招牌的微笑:“十七公主,太子要老奴前来取一样东西。”我从袖口掏出白绢塞到他的手上:“公公可要拿好”再次转过头,侩子手提着木桶冲刷着铡刀两旁的血迹,早就冰到极点的我,心里如释重负。为了掩人耳目,我摆出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将自己关在兰凤阁整整三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晌午,杜荷又一次乔装来到房府,就在我见到杜荷的那刻,我早已意识到辩机醒了。不是没有想过,辩机醒来该怎么面对自己他能否接受我用另一个生命替代了他,以辩机对生命的敬畏,以他对佛陀的信仰,他会活下去吗只是我没有找到答案而已。迎着秋风,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我怀着迫不及待而又忐忑的心来到了终南山脚下。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屋内,秀珠一脸忧郁的指着里面:“醒来就这么坐着,不说话,不理人,连口水都不肯喝。”听了秀珠的话,起初我以百米冲刺的架势向内室奔去,可三五步后,我的脚步戛然而止。我被眼前的人惊呆了,这三年以来,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相见的场景,可当梦境被冲破,深爱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时,我却难过的只想大哭。那个曾经被我认为是大自然勾勒的完美线条是怎么了,那个挺拔的身姿呢,就连那双灵动的双眼也紧闭着,他盘膝而坐,我的面前到底是个人还是一个雕像风从窗外徐徐的吹来,那轻纱的杖子飘飘的飞起,那个仿佛没有灵魂的面孔随着眼泪的串串滴落,由模糊变清晰,由清晰又变的模糊。一步一步我向他靠近着,擦去泪水,惨白的脸庞清晰的浮现,就这么一个瞬间,让我感到啄心挫骨的疼。我缓缓的弯下身,眼泪就滴答滴答的滴到了他放在膝盖的手背上。辩机的指间本能的抖动了一下,我慢慢的将手覆于他的手上。温的,似乎只有这一刻我才确认这是一个有生命的活体。辩机缓缓的睁开眼,在与我对视的那刻,原本没有灵魂、如死灰一般的眼睛,刹那间就有了温情。他就这看着我,我就那么看着他,三年的生离,想说的话早已车载斗量,可真正相见时,竟这么个无言的相对。泪水顺着眼角流进了发髻,我的两鬓早已湿漉漉,辩机抬起手抚着我半个脸,拇指轻轻为我拭去泪水。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声音温柔而动情:“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我从没想过,他的第一句话会这样问我,这个比三个世纪还要漫长的等待,我对他的感情与日俱增,我的生命与爱情早已融为一体。“熬着、等着、守着,只要你还在,只要你还活着,我就活着”我哽咽着,心里被辛酸和感动互相冲突着、折磨着。辩机的另一只手抚在我的另一脸颊,拇指同样擦拭着眼泪:“你憔悴了”“活着只要还有一丝的牵挂,活下去”我乞求着,紧紧的盯着辩机的双眼,渴望着他给我一个回应。然而辩机的视线从我的脸上转移了,他涣散着目光,不言不语。我心中生出了绝望,对世人而言,死,很容易活着也不难,可死不了也活不好,这才是最难我知道他的苦,才无法劝说“还疼吗”我望着他脖颈处的淤痕、凝固的血痕,不敢想象,在狱中他是怎么被长孙无忌折磨的。辩机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轻轻的摇摇头:“不疼”这句“不疼”让我觉得如此的撕心。“辩机,你为什么要承认你、我都清楚,我从没送你玉枕。”我抓着辩机的手紧握在手心。“虽然玉枕是被人栽赃的,可你、我之间的情却是真实的。”辩机盯着我的眼睛。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平淡无奇,可我的心像是被燃着的火焰包围着,有炽热由心而生,也有被火烧着的焦灼疼痛。那份深沉、浓厚的情,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发自内心的承认着、接受着这段不被世俗接纳的情。“长孙无忌是怎么折磨你的。”我站了起来,终于鼓足了勇气,试图扒开他的僧衣此时的辩机本能的抓住我的手,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伤痕,还是依然不肯活着我试图挣脱他的手一探究竟,可是,我怎是他的对手。直到我放弃,他才开口:“这或许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我环住他的脖子,让他靠在我的胸前,这一刻,我既庆幸着辩机还活着,同时又担忧着他能否愿意活着:“为了我,活下去好吗”辩机依然不语,三天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带着伤的他也撑不了多久。这时,秀英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汤走了过来,也许是看我与辩机拥在一起,她眼中黯然,将碗放下,一句话没说就悄悄的走了。我拿起碗,用羹匙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将它吹了吹,可当我将它放在辩机的唇边时,辩机闭起双眼,就是不肯将嘴张开。终究,他还是不想活的“辩机,你若想死,我陪着你从现在起,你绝食,我也绝食,你若是先死,我就用刀刺进我的心里,我绝不独活,哪怕是一时一刻”我用坚决的眼神望着他。终于,我的话唤起了他,辩机睁开眼,脱口而出:“不”我将碗放在一边,僵硬的坐在床边,余光中我能感到辩机微动的表情。我忍住不去看他,其实,我没并非赌气,当初,我明知道爱上他是个莫大的错误,可既然选择了,我便决定担负他的人生。死,我们一起活着,我会让他好好的活下去恍惚间,我总觉得有些晶莹的东西在我的视线内闪动,侧头一看,两排泪水挂在他的脸庞。突然的,辩机一把将我拥入怀里:“我答应你活着”多么艰难的一个决定我知道,那是辩机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才做出这么个选择松开辩机,我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喂他吃下去。“代我而死的人是谁”辩机一脸的愧疚。“是一个宫人,几年前我曾救过他。我利用了父皇的一个才人与当今太子的私情,用此事作为威胁,打通了整个吏部,将你救出。”我深吸口气。辩机沉沉的低下头:“我是个罪人”“不”我慌忙的喊着,“是我,事情是我做的,也是我先爱上你的,若真的有因果报应,就报应在我的身上吧”辩机一脸的愕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此时,秀英急匆匆的进来收碗,她看了看手中的空碗:“水烧好了,药材也泡了很久。”杜荷不知何时悄然而至,他带走了辩机,秀英转头叹着:“我费了一上午的口舌,怎么劝也没用,他就坐在那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听得见还是听不见。”她的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她抬头无奈、嫉妒的看着我。“现在的辩机,不过是空有一具躯壳,我会找回他的灵魂,好好的活着。”我说。“灵魂”秀英疑惑的看着我。我不做应答,只是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