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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1 / 1)

第34章晚上的温度是真的低, 一阵阵北风剐在人脸上,留下轻微的刺痛。叶钦有点狐疑地转身盯着那个灌木丛,里头细微的剐蹭声却没有停下来。他走向那一大片还积着雪的冬青木, 慢慢蹲下身朝里看, 里头的动静就歇了。等了一会儿也没看见什么, 叶钦就拄着膝盖准备站起来, 灌木丛里就传来细细的一声咪。是一只猫, 听起来还很幼小, 声音没什么力气,打着抖。叶钦又矮了矮身子, 这次看见了, 黑绿枝叶的最深处趴着一只小黑猫, 小爪子压在胸前,一双反着光的大眼睛正戒备地看着外面。看见叶钦, 小黑猫又咪了一声,可怜巴巴的,快断气了似的。叶钦不想养猫,他连仙人掌都养死了,不想再糟蹋别的活物了。他没再多看那个小黑猫, 直接站起来准备走了。小黑猫看他要走,忙不迭地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绕着他的雪地靴喵喵叫。现在它走出来,叶钦才发现它的四个小爪是白色的,袜子手套似的, 在地面上印下一个一个湿漉漉的梅花印。它又瘦又小, 身子大概只有巴掌长,走路有点不大稳当, 磕磕绊绊的,像是随时要把自己绊倒,但是又不依不饶地蹭着叶钦的脚腕子,喵呜个不停。我养不活你,我不会养猫。叶钦蹲下来,跟它打商量。喵呜喵呜喵喵喵小黑猫倾诉欲很强,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矜持,急切地叼叶钦的裤脚,好像生怕他不要它。一辆私家车从主道上开过去,强光一闪,小黑猫吓得直往叶钦两脚中间钻:咪咪呜!想到自己以后是要养个小人儿的,叶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小黑猫摊开手掌:我就当提前练习了,后果自负啊。像是怕他后悔一样,小黑猫颤巍巍地爬到他手上,把自己团吧团吧往他手心里一搁,就开始闭上眼睛装死。那个小身体温度不高,心跳和呼吸却都极快,像是一只小小的鼓槌一样在叶钦掌心敲着,让他心里出现了一点微微的塌陷。他连着小黑猫把手抄进兜里,又觉得稍微有些不妥,干脆就把小黑猫放进了羽绒服的帽子里。小黑猫似乎对叶钦的安排很放心,又惬意地咪了一声。叶钦把猫安顿好,就走到单元门前,掏钥匙准备开门。叶钦。这么安静的夜里,哪怕童峻的声音再轻,也会显得格外清晰响亮。童峻的声音很好听,不像叶钦的声音那么清透,是像低音口琴一样,有点哑有点沉的。从前叶钦是最喜欢听他叫自己名字的,因为好像只是被那样的声音喊一下,都有一种被爱的感觉。很深的,很安全的,就像被浸泡在靠近岩浆层的深海里,不必被人看见,不必被人知道。却不过是误会一场。叶钦的手稍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住,转着钥匙把门开开了,钥匙撞着锁,当啷当啷地响,空气比金属还寒冷。叶钦。童峻轻轻握住他的手肘,又叫了他一声。叶钦不自在地一躲,不肯让他碰,转身看着他:你来干什么?上次还有什么没说清楚吗?他一说话,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透过单元门的雕花栅栏,在童峻的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光。他瘦了。本就清晰眉骨又耸了一些出来,削弱了他脸上原本的风流相,多添出几分沉稳来。他的眼睛下面缀着两片不常见的乌青,似乎是经历了几个不眠夜。那两片薄薄的嘴唇泛着不大健康的苍白,还有一两处已经毛躁起皮。今天晚上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听他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叶钦才发现童峻的声音哑得厉害,应该是病过一场。跟你有什么关系?叶钦挑挑眉,扔下一句话,一把拉开了单元门。叶钦,叶钦,童峻一着急,就忍不住咳了两声,你生我气归生我气,你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啊?轻蔑地笑了笑,叶钦连看也不看他:你倒是看得起你自己。看见叶钦要走,童峻强压着咳嗽,又伸手拉他,话里带着喘:你去医院看了没有?之前就不舒服过,是怎么回事儿?你别把感冒传给我,我就没事儿。叶钦冷冷地看着他的手,麻木地一拂。童峻摇摇头,说话的时候带了点哨音:不是感冒,不传染,你别害怕。以前有一次童峻重感冒了之后又加班,低烧一直退不了,最后感冒倒是好了,却有点肺炎的趋势,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叶钦斜睨着他,心里头一漩一漩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坚决一些:童总,你是找不着你自己家了吗?到我这儿来干嘛呢?叶钦帽子里的小东西大概对环境的嘈杂有点不满意了,轻轻的喵呜一声,在安静的冬风显得有些格外的委屈可怜。叶钦背着手把帽子拍了拍,里面很快就安静了。我是把我自己的家弄丢了,所以我才出来找。童峻低声回答。叶钦看着他,眼睛都忘了眨,只是直直地把他瞪着,他想问问童峻找到他这儿来算是怎么一回事,又觉得既然一切都结束了,也就不必再多这许多纠缠。他别开眼,选择了沉默。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北风轻轻地卷,悄无声息。黑暗里,只有童峻的一双明亮的眼睛,灼灼地把叶钦贪看。叶钦,你别走行不行?我我真的没有一秒钟不在想你。我知道从头到尾都不曾有过别人,一直都是你。我看不见你的时候,想了好多话,但是看见你,我又觉得你不肯谈。童峻有些急切,一双湿凉的手捉着叶钦的手腕,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好好聊一聊。曾经有那么多的时间,大把大把地挥霍了,哪还有什么一点呢?你说的对,我不肯谈,因为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叶钦抽出手来,目光里并不比冬风多几分温暖,直播的时候,打赏我一百万的人,是你吗?童峻很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是。钱我直接转给苏秘书,你有时间跟他确认一下。叶钦走进单元门,又重重把门拉上,咣当一声,把童峻关在了门外。还有,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很困扰。叶钦说完,大步走向电梯,一眼不肯回头看。我没跟着你,童峻抓着冰凉的黑色铁雕花,困惑又焦急,隔着楼道跟叶钦解释,我想来,可是前几天我我来不了。我今天第一次过来,你能不能他一句话说不完,就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明明是在门外,他却像是一头笼子里的困兽。童峻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可是叶钦听不清,也觉得自己根本不在乎。他看着电梯顶部跳动的数字,眼睛突然就有点痒,他用手背轻轻一蹭,居然是湿的。电梯门开了,叶钦走进去,直到电梯门关上他都没转身,只是听着童峻的低咳慢慢被隔在了门外。叶钦再也撑不住那副冷酷的样子,不由把袖子压在眼睛上,站了半天没动。他恨自己的心疼和不争气,但是把一个人在心里放了十年,哪有那么容易剃干净?从前童峻稍微哪有点不舒服,他都如临大敌,吃不好睡不好地守着。现在他再也不想见到童峻了,也希望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的,不要来找他,也不要生病。他也恨童峻,身体不舒服干嘛要过来找他呢?童家有医生有医院,有病看病,来找他干什么呢?他猛地擦了两把眼睛,努力不去思考这么冷的天,童峻是不是又像个傻子一样在楼下等。回到家里,叶钦一脱羽绒服,帽子里就滚出来一个小煤球。小黑猫有点惺忪地看了看陌生的环境,又有点不认识叶钦了,凶巴巴地朝着他喵喵了两声。叶钦也没搭理它,直接到厨房里热了两罐舒化牛奶,一杯倒进碗里,一杯插了根吸管。叶钦端着牛奶碗到了客厅,发现小黑猫钻到电视柜后头去了。他把盛着牛奶的碗往地上一搁,自己嘬着牛奶到沙发上看剧本去了。过了不大一会儿,小黑猫就吧嗒着小爪子跑到牛奶旁边,好奇又警惕地打量了几圈,才试探着伸出了粉色的小舌头尖。煤球,叶钦看着地上的小黑猫,心情突然就好了一点,你就叫这个吧,行吗?小煤球根本顾不上他,只知道闷着头舔牛奶,啧啧有声。叶钦走到它身边顺了顺它脑袋上的毛,小猫立刻抖着耳朵开始舔他的手指。那种湿润又粗糙的温暖触感,很奇妙。叶钦捧着牛奶走到阳台上向下看了一眼,熟悉的suv形单影只地停在楼下,像是灰色海面上漂浮着的蓝色岛屿,孤独又倔强。第35章第二天叶钦一大早抱着猫下楼, 那辆suv还在楼下停着,车玻璃上已经结了一层白霜。一宿没睡好,叶钦懒得跟人废话, 没看见那车一样, 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童峻很快从后头追上来, 一把捉着叶钦的手, 力气不小:为什么不接电话?昨天晚上你走的时候你说有人跟着你, 谁跟着你?不就是你吗?叶钦不想被他捉着, 不耐烦地甩着手,别跟着我!不是, 叶钦, 我没跟着你, 童峻不是个笨嘴拙舌的人,来回来去却就这一句, 你看见人了吗?谁跟着你?谁问着问着就又咳嗽起来。叶钦早上起来就没有过好脾气,以前就是硬憋着,现在他对童峻没什么好忍的:你有病去医院看病,别找我!除了你没人跟着我!他说的太急,一不小心就呛了一口凉风, 咳了两声眼睛就红了:你能不能别来找我,我不喜欢让你跟着!童峻手忙脚乱地把大衣拉开, 小心地把他往自己怀里裹:你别生气别生气行吗?童峻的怀抱对于叶钦来说并不陌生,此刻却有些过于温暖了,不难猜, 童峻一定是发着烧。那双手在他背后手忙脚乱地拍着, 叶钦抓紧了童峻的羊绒衫,又猛地松开:不管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都不想听,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让你生病,我很不好受,我们俩真的别相互折磨。叶钦,我没想折磨你,我从来没想过要折磨你,我只是觉得,我觉得我童峻就像是有点断电了,低着头看怀里的人,声音一颤,话就说不下去了。煤球被俩人挤住了,忿忿地喵了两声,伸出爪子拍童峻。它的指甲有点长了,一下就把羊毛衫的线勾了出来,缠在它的爪子尖上,甩不下来。小猫更不高兴了,愤怒地刀着小爪子,那条被勾住的毛线也很倔强,就是不肯松开。一猫一线斗得不亦乐乎,最后毛线在煤球的爪子上绕出一个线包包,童峻的羊绒衫也被扯出来一个大窟窿。叶钦从童峻怀里挣出来,捏住毛线的尽头猛地一拽,线就断了。对不起,这件衣服多少钱?我陪给你。叶钦立即掏出手机来,打开了理财软件。你不用童峻看着胸口上的那个窟窿,说到一半就改口了,满脸通红的,三千万,这个洞三千万。叶钦抱着猫转身就走:烧傻了吧你。童峻听见他这一句骂,脸上却多了半分轻松,似乎没想到叶钦居然心里挂记着他病了:你要去哪?你让我送,我就不让你赔了,行吗?账号给我,这么大的数直接转不了。跟童峻说完,叶钦直接拨了个电话给何玉谦,哥,我之前放在公司户头上的他话还没说完,童峻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机,也急了:为什么啊叶钦!你就这么恨我吗?白昙可以和你一起唱歌,有事你找何玉谦,那我呢?我哪里比不上他们呢?你哪里都挺好,比我好太多,我配不上你,行吗?叶钦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转身朝着大门走了。童峻抓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揣: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不好了?他一直压着咳嗽,两颊上腾起不自然的绯红色。好,说。叶钦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空气中聚起白白冷冷的一团。白昙是我的同事,何玉谦是我的兄弟。而你,曾经是我的全世界。叶钦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一场极为安静的千刀万剐。而当着童峻的面,他却可以把这些日夜折磨他的话轻而易举地说出来。而且这些话被说过了,就好像丧失了原有的杀伤力,他再想起来,也就没那么疼。我曾经想着把最好的都给你,哪怕我不做我自己,我也要让你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叶钦看着童峻,就像是想要原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是你要的幸福快乐和我没关系,我给你的你都不要,但是我能给的都已经给完了,就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还跑来问我,怎么什么都不肯给你呢?童峻的羊毛衫破了一个大窟窿,寒风呼呼地往里面灌,他却连掩也不知道掩一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一阵咳嗽把他的话打断了。叶钦唇间又团起一小团白雾:童峻,你是个大人了,对自己的人生也有很好的规划。有没有我,其实对你来说,真的没什么不同,所以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他离开的脚步太匆忙,没听清童峻在他身后说了一句什么,却也没再回头看。何玉谦很快把电话拨了回来:叶子,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见童峻的声儿了?哦,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叶钦有点疲倦地捻了捻鼻梁,像是要跟自己确认一样,没事儿了。那小子要再过来犯浑,你立刻就给我打电话,听见没?何玉谦的大嗓门哇啦哇啦的,手机拿老远都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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