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不应该在司风宿面前如此,可此时此刻,他却真的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你要不要睡一会儿?司风宿一直注意着南门修脸上的表情。见南门修闭着眼睛,脸上流露出疲惫痛苦的神色,司风宿轻声提议道。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南门修一直在思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又知道了这些,他整个人都无比疲倦。听了司风宿的提议,南门修并未拒绝。他叹息一声,睁开了眼。他从司风宿身前离开,站了起来,向着床那边走去。司风宿就跟随在他身后,他并未传唤外面候着的宫女太监,而是亲手帮着南门修把身上的龙袍退了下来,小心地放在一旁。做完这些,司风宿看着南门修躺到床上,他又走上前,拉了薄被替南门修盖好。如今虽说是盛夏时节,但是南门修住的这宫殿却是极为通风凉爽的位置,若睡着,还是有几分凉。做完这些,司风宿又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后,他转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别走。南门修睁开了眼。南门修眼中依旧满是血丝,只是比起之前已经少了几分狰狞,更多了几分茫然与不知所措。事实上,他直到如今都无法相信他皇兄根本不存在这件事,可就算他拒绝不想相信,也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南门修看向司风宿,他不想一个人呆着。因为他一个人呆着,只要闭上眼睛就总会想到往日的种种,他母妃、他皇兄、他父王的那些事情。司风宿有几分惊讶,但并未说什么,他转身回到床边坐下,好,朕不走。南门修的主动亲近本该让司风宿欣喜若狂,可此刻的他却半点高兴不起来,看着南门修如今这副模样,司风宿只觉难受。南门修躺在床上,神情茫然而苦痛,虽说并未愁眉苦脸,可一看便让人知道他难受。司风宿想要伸手,去替南门修整理耳边有些凌乱的长发,但他知道南门修不喜欢他的靠近。如今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去给南门修添堵。朕到底是怎么了?南门修闭着眼睛问道。他声音很轻,也很低,似乎已经没了力气再像往日那样,在司风宿面前大喊大叫。他甚至已经连恨司风宿的力气都没了。你只是病了。司风宿终还是伸出手,替南门修把耳边的长发整理好。南门修并未抗拒,他甚至都并未睁开眼。病了?什么病?南门修笑了起来,疯病?不是。司风宿立刻否决,他知道南门修是在自暴自弃,但他不允许南门修这样说他自己。南门修又笑了笑,朕母妃的事情呢?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丞相说是他杀了他父王,司风宿说是他母妃,如今南门修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其实相信谁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他母妃主使,药也是他亲自喂给他父王吃下的。算来算去,也是他亲手杀了他父王。朕并未骗你。司风宿只道。南门修缓缓睁开了眼,他看向司风宿。司风宿的脸色有些发白,比以往更加白,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他本就有些白的嘴唇更是白得没了血色。但在那样一张脸上,却有着一双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眼。司风宿眼中满是坦诚,也满是担忧与不安,丝毫不复之前在外人面前的难以琢磨阴晴不定。南门修静静地看着司风宿的眼睛,直到他自己先移开了视线,司风宿的话,他信了。他不知道司风宿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但司风宿这句话,他信了。南门修不语,司风宿却又开口说了起来,他道:你父王的事情确实与你无关,是你母亲主使,她只不过是利用了你。你母妃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后宫之中若没点手段,她又怎么可能一直坐在王后的位置上?只是就如同我之前说的那般,王后哪里比得上王太后?她若只是王妃,那她到底不过就是你父王的一个附属品。但你若是当上帝王,那一切就不同了,她是你母妃,无论如何你不可能废了他。你父王当时身体又很好,你虽然已经身为太子,但十年二十年之后,谁又知道会怎样?况且十年二十年之后,她都已经老了。她太过贪婪,野心太大,所以才有了后面那些事情。说起这些事情,司风宿语气有几分激动,激动之余也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杀意。那女人千不该万不该,最不应该做的便是利用南门修,伤南门修至此。她要谋权篡位,却借南门修之手,甚至让南门修背上弑父的罪名。思及这些,司风宿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狠意。若那女人还活着,他必定叫她生不如死!停顿片刻,司风宿察觉到些什么,连忙又道:这一切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南门修嘴角勾起,笑了笑。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司风宿的话,这一切与他无关?怎么可能无关?还是说司风宿是要让他装傻,装作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南门修苦笑,他想要去恨,恨他母妃竟利用他做这种事情,可他却恨不起来。前一刻在他心中还那般温柔的母妃,如今已成了蛇蝎心肠的恶妇,比起恨,南门修心中更多的是像是要被碾碎似的痛苦难受。南门修吐出一口气来,他放松了身体,那朝上的事情呢?他父王的事情是他母妃背着他做的,那朝廷上王丞相说那些呢?他真的给李将军的母亲孩子喂毒?南门修话出口,司风宿那边却一直没有回答。南门修等了片刻后睁开眼,看到司风宿脸上的犹豫,他立刻便明白过来,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南门修哼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他竟然已经疯到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记得。你不要多想,朝廷之上许多事情本就不可以以常理来计算。司风宿道,再说那李将军和王丞相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用些手段也没什么奇怪的。你说过不会骗朕。南门修突然开口,打断了司风宿。司风宿哑然。王丞相说的那些滥杀无辜的事情,也都是朕做的?南门修问道。司风宿嘴唇张开又合上,两次后,他才发出声音来,是。听到那一句回答,南门修本就放松的身体越发无力。他早就已经猜到是这样,只是真的听到肯定的回答,他还是忍不住动容。但是朝堂之上的事,很多都不能以常理判断,朕一直觉得,有些时候用些手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司风宿飞快的开口。而且朕与那李将军、王丞相搭上线时,他俩本就已经在暗中筹划造反,并且已经蓄谋已久。那种情况下,就算是朕,也绝对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甚至更加残忍。司风宿飞速说着,南门修闭上眼,静静听着。司风宿说得急,像是生怕他会想得太多似的,听得南门修都忍不住有几分发笑。与司风宿相处的久了,南门修发现他与之前在殿上再见时,根本就是两人。他依旧是当年翼国的那个他,只是长高长大了些,说话不再结巴了而已。司风宿本正努力地劝说着南门修安慰着他,说着说着发现南门修竟笑了起来,他有些不解的停下,怎么?朕有些累了。南门修收起脸上的笑容,他闭上了眼睛。那你睡一会儿吧!司风宿道。南门修不再说话。兴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太过折腾,屋子中才安静没多久,南门修就觉得一阵疲倦袭来。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模糊间他总是忍不住想起他父王、母妃还有他皇兄的事情,但每次只要他开始想到,便总会想起司风宿还坐在床边。想到司风宿,他并不会再深想下去。虽说依旧睡得有些不安稳,总是恍恍惚惚,不过比起做那些梦,这倒让南门修松了口气。南门修睡去,呼吸逐渐平缓。随着他睡去,一直萦绕在他眉间的苦闷也随之消散,他脸色虽还有些难看,但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一直坐在他身旁的司风宿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松了口气。南门修比他预料的要坚强得多,若换做是常人,身上发生这种事,怕是不疯也要崩溃。南门修虽说有些恹恹,但到底还是没有垮掉,这也让司风宿松了口气。朕只要你没事就好。司风宿伸手轻轻抚摸着南门修的脸颊。南门修睡得并不安稳,察觉到司风宿的动作,他动了动脑袋,躲到了一边去。见着这一幕,司风宿苦笑着叹息一声。他又在床边坐了一会,这才起身。出了门,司风宿向着御书房那边走去,王丞相的事情还等着他去处理。司风宿离开,紧闭的房门之内,床上,原本已经睡着的南门修却突然睁开了眼。他眼中不见丝毫的睡意,亦不见痛苦,只无数戾气盘踞在他眼底深处。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发现比一天写2万个字更痛苦的事情了,那就是一天修2万个字的文吐血中。.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幽幽子墨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烧肉 10瓶;小可爱不上班 5瓶;椰子 2瓶;ly、倾尽一世繁华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022章 你是谁?那双被戾气笼罩的眸子转动, 先是朝着门口的位置看了看,确定屋里没人, 床上的人才坐了起来。掀开被单,南门修下了床,穿上衣服。动作间,察觉到肩上的不适,他眉头瞬间紧皱。他在屋子中走动起来, 看到这与他还是太子时住的房间有些相似的布置, 他像是从未见过这些东西似的,眼中都带着几分惊讶。粗略地看了一遍后, 他那一双带着灼灼寒光的眸中,多出几分不耐烦。他向着窗口的位置走去, 来到窗口,见到外面与翼国完全不同的风景, 他嘴角紧抿,眼中的寒光也越发冰冷。确定完四周的环境,他抬起手, 动了动从他醒过来就一直有些不舒服的肩膀。动作间,他才发现他手上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淤青,伤处的情况看样子时间已久,基本已经痊愈, 所以除了有些难看并无任何异常。只是见到那淡淡的淤青色,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立刻更多了几分戾气。杀意在他眼中翻涌,让屋内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他回了屋, 来到一旁梳妆台前坐下,他掀开了自己肩膀上的衣服,侧着肩朝着镜子里看去。果不其然,他肩膀上以及与相邻的后背的位置,皮肤下一样透着几分青紫。只是他肩膀上的伤要比手背上的严重,所以那些淤青还未完全化开。看着这些,他眼中的杀气凝结。他松开拉扯着衣服的手,又看向了桌上,在桌上看到一个像是药罐的罐子后,他拿了过来闻了闻。确定里面确实是药膏,他对着镜子开始给肩膀上药,顺便揉按肩膀活血化瘀。他动作有些重,疼痛的感觉传来,也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的几分。上完药,重新把衣服穿好,他才又重新回到床边坐下。他并未再躺下去睡觉,而是重新开始打量起了这整间屋子。这屋子的布置与他之前的房间布置相似,东西十分齐全,齐全到他眼中都不禁流露出几分厌恶之色。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恨不能一把火把这屋子烧个干净。他本能地朝着一个位置看去,但看清那边后,他却愣了愣。那边原本应该摆放着书桌和书架,但现在已经被换成普通的博物架,上面摆放着一些装饰瓷瓶。这大概也是这屋子与他之前还是太子时住的屋子,最大的不同。看到那被换掉的书架,南门修眸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屋中一直安静,直到候在门外的大宫女算着时间进来。见南门修坐在床前,大宫女并不惊讶。南门修一直都是这样,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排斥,虽然他从来不曾为难过跟着他的下人,但也从来不曾让他们伺候。大宫女自觉的让门外的人送了些洗漱的水过来,然后在一旁看着南门修洗漱完。做完这些,大宫女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南门修的脸色。见南门修脸色不太好,似乎连心情也不太好,她并未多说什么,很快又退出门去。之前才发生的那种事,如今这时候南门修的心情自然不好,与其在这里惹人嫌,还不如让南门修自己安静安静。大宫女到门外候着,同时不忘让一旁的人去给司风宿报信,告诉他南门修已经醒了过来。司风宿知道南门修睡醒,没过片刻便过来。到了门前,司风宿停下脚步看向大宫女,询问情况,他怎么样?谨王脸色有些难看,想来应该是之前的事情冲击太大,让他还有些难以接受,奴婢稍晚些时候就让太医院那边的人送一些清心的汤药来,膳食也会多加注意。大宫女道。她被安排在南门修的身旁,就是因为他有着一手不俗的医术。司风宿点了点头,叮嘱道:这些日子多注意着一些。是。司风宿深吸一口气,他敲响房门,稍等片刻后,他推门而入。屋内,南门修坐在窗前,目光正看向窗外。屋外的阳光以及花圃,像是让他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他看得格外的专注认真。见司风宿进门来,他回头看了过去。司风宿之前受了伤,身上的龙袍染了血,此刻他已把龙袍换下,穿上了一身修身的黑色劲装。那衣服是按照司风宿的尺寸制作,很合身,把他有几分消瘦的身体衬托得越发高挑,皮肤也衬得越显白皙。他脖子上和手上的伤口都已经经过妥善的处理,包上了纱布,在那黑衣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