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守在帐子外的将士见里面的灯熄了,连忙围在门口,陆纯钧阴着脸揭开帘子,力气之大,恨不得将门帘撕碎。老军医也在门口候着,与他短暂的交换眼神,陆纯钧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人走了。那军医年年纪大了,胡子都已经花白,本早就够了荣养的资格,却因放心不下陆家铁骑的儿郎,执意要奔赴前线。陆纯钧尊敬他的信仰,允了他的心愿,老军医往日里也惯是严肃模样,此时卸了力,忍不住叹气,看起来仿佛又老了几岁。“他的年纪,跟老夫孙子也差不了多少。”那军医不仅在哀陈晓生命的消逝,更在怨战争的残酷。若陈晓是在两军交战之际折戟沙场,说不得还算“为国尽忠”“死得其所”,可他甚至还没真正上战场,就这样永远的沉睡在了漠北的边防营里,死在了敌人狡诈的暗算中。何其渺小,何其不值。军中将士们都沉默了。陆纯钧攥紧了拳头:“他是替我死的。”士兵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三五成群,围在陆纯钧身边,像是想用这般无声的举动给他们的将军一些力量。陆纯钧一字一句道:“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本沉寂的军营中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大笑,那被五花大绑的北胡刺客此时跪在地上,眼里写满了不屑。马上有将士出手,狠狠的给了他一拳头,那刺客被打得飞出去两颗牙,鲜血四溅,他不躲不避,依旧笑得癫狂,大放狠话:“无知小儿,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陆纯钧伸出一手,拦住要继续揍人的下属,走到那刺客身边。陆纯钧:“你不怕死?”那刺客“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痰:“怕死?我早就不算活着了!你们雍人的皇帝杀了我全家,阿爹阿妈死了也没个全尸,头被那老豺狼砍了,你们漠北的小孩把我阿爹阿妈的首级当球踢!”他的眼睛血红,深沉的恨意几乎化成实质:“从那天起,我的心就死了!我活着只有一个目的:让你们雍人永无宁日!”那刺客又看了眼陆纯钧身后的帐篷,“那个穿红衣服的男人死得惨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了一个人,就叫你这么伤心。还想让我们付出代价?”他癫狂道:“这只是个开始——!这只是个开始!”语毕,他的嘴里飚出几股鲜血,一旁的将士大惊,连忙扼住他的下巴,但为时已晚。这刺客已经彻底没气了。到死他也没有闭上眼睛,脸上依旧是一副癫狂的笑意。“请将军责罚!”那将士连忙单膝下跪,“是属下疏忽了!”陆纯钧眉头紧锁,他早就料到事情不只是“夜袭”这般简单,那刺客临死前的话更是加重了他的不安。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空中传来鹰的叫声,陆纯钧暂且按下心中的悸动,唿哨一声,伸出左手,那鹰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这鹰是漠北铁骑用来传信的信使,陆纯钧能在边防营停留这么久,全因漠北城内有陆时明坐镇,陆纯钧自认为父亲做事可靠,因此戍边时毫无后顾之忧。但父亲为何这么晚送信过来?陆纯钧心脏狂跳,故作镇定地揭开鹰腿上的信纸,上书六个带血的大字:“城北陷落,速归!”什么?!这不可能!陆纯钧淡定的面具几乎要保持不住,三两下将信撕碎,呐喊道:“儿郎们——!披甲上马,速速随我归城——!”将士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军人服从的天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没有人发出质疑,各自回帐披甲,动作快的已经去了马厩,不时,马厩里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怎么了?!”这回连陆纯钧也有些慌了,众人一拥而上,奔向马厩,就见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抱着自己的爱马痛哭,平日里精神百倍的马儿们此时都躺在地上,口鼻一起渗血,全马厩竟然没留下一匹活马!老军医跌跌撞撞的挤开人群,手探进食槽,捻出些黑褐色液体,放在鼻下一闻,神色大变:“有人下了毒!”战马是士兵们最亲密的伙伴,因此那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壮汉才会发出如此剧烈的哭嚎,边防营守卫甚严,今日却状况频出,先是粮仓爆炸,又是战马全军覆没,陆纯钧只感觉头一阵接一阵的疼,仿佛有人拿锥子在敲他的太阳穴!他强压下头痛,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北胡竟对边防营渗透至此!这不合常理。幕后黑手非但心狠手辣,而且仿佛对营中布防烂熟于心,才能做到天衣无缝。但既然他有能力给战马们的食物下毒,为什么不直接进厨房,毒死一众将士?如今两军并未正式在边防营交战,毒死战马,又有什么意义?对了……是了。如今漠北已经沦陷半城,如果不出这番意外,自己此刻已经走在了率军驰援的路上。幕后黑手毒杀战马,正是为了阻拦边防营将士回防!但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直接把将士们一并毒杀了,岂不更是一了百了、没有后患?陆纯钧百思不得其解,他总觉得,眼前的这块迷图里,自己缺失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幕后黑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正在他努力寻找蛛丝马迹之时,边防营四周突然锣鼓震天,亮起万千火把。众将士们从茫然中抬起头来,就见北胡大军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包围了边防营,四周数不尽的战马与火把,北胡的战马们扬起前蹄,高声嘶吼——“结阵,迎战!——”陆纯钧本能指挥道。四周将士连忙将他围在中间,依次结成阵形,成拱卫之势。那北胡的头领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孤身走进北方营中。陆纯钧面露警惕,就像一只受困的孤狼,那头领却笑意盈盈的,朝他俯身一拜。“把刀枪收起来吧,我的朋友。”他笑着说。立马有将士大吼:“谁跟你是朋友?!北胡的狗!”那首领面露惊讶:“啊呀,你们的陆小将军,亲手给了我你们漠北的布防图,可不就是我们北胡的朋友?”将士们闻言,忍不住喧哗起来,陆纯钧一脸震惊:“什么布防图?!”那首领露出个笑模样:“你们漠北的布防图呀,多亏了小陆将军!”他的笑在陆纯钧看来十分残忍:“我们北胡的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进了漠北大城。因着对朋友们的尊敬,我还顺了他的意思,毒死了你们的战马。”“这样,你们就不用回漠北城送死啦!”他大声拍着手掌:“好极了,好极了!既然陆小将军是我们最尊贵的朋友,你们也都是我们北胡的贵客,儿郎们!”他唿哨一声:“接我们的贵客回家!”围绕在边防营外的北胡将士纷纷收拢,边防营的士兵们则是满脸不可思议,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被他们护在中央的将军。人心浮动!陆纯钧却低垂着头,什么都没说。※※※※※※※※※※※※※※※※※※※※来了来啦!今天正式签约了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