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陆凰把人架进客栈,又把这伤员安排在床上,自己趴在软塌间睡了。他骨子里还是善良的,害怕自己毛手毛脚,夜里压到人家伤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后半夜苦寒难耐,他只迷迷糊糊觉得有个暖炉罩着自己,再一醒来时,人已经到了床上,那黑衣人却不见了。陆凰睡眼惺忪,还没清醒过来,就听外间传来吵闹的人声。下一秒,那包间门便被人粗暴的掀开,陆凰坐在床上,一副迷糊样,门外则涌进来一众家丁,各个凶神恶煞,为首那嬷嬷也是一脸严肃,正是江家那群狗奴才!陆凰吓得一哆嗦,瞌睡瞬间醒了。那嬷嬷狠声道:“你这小娘皮,真不识好歹!”转而一挥手,“拖下去!”陆凰还来不及挣扎,便被一行家丁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五花大绑,拖死狗一般回了江家。此时的城西刘员外家。刘员外早上起了,也不干正事,就在院子里摆花酒,搂着美妾,白日宣淫。刘员外眯着眼,惬意道:“美人儿,给爷上酒~”那厢无人应答,刘员外正要睁眼看看,就觉冰凉一物贴上了自己的嘴唇,他心下大喜:这美人,真得劲,哪学的狐媚功夫?还晓得用嘴喂酒!便“啊——”的长大了嘴,等着美人哺美酒。只见冰凉液体涌入,却把刘员外呛了个趔趄,那液体带着浓郁的铁腥味,他睁看眼一看,就见美人瞪大着双眼,颈间现出一道血痕。随着刘员外惊慌的动作,美人的头和身体分离开来,那人头跌进了刘员外怀里,他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来人啊,来人——”他吓得屁滚尿流,在地上爬着,只没爬两步,就觉脖间冰凉,一柄长刀横在他身前。那刀的主人穿着身绮罗长裙,声音低哑,正是陆凰半夜搭救的黑衣人。“刘员外,别来无恙?”他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刘员外却像是见了鬼:“陆纯钧?!你不是死了吗?!”陆纯钧温柔的笑了:“托您挂念,我怎么说也得活着再来见您一面。”那刘员外两股战战,像是见了地狱阎罗,陆纯钧却极其斯文,仿佛用刀架着人家脖子的并不是他一般。陆纯钧:“你伙同宠妾穆三娘,诱拐城内妙龄少女,剔心尖肉,贩给城内达官贵人,做美酒小菜,此事是真是假?”那刘员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绝无此事,绝无此事!”陆纯钧:“当真?”刘员外满脸惧色:“我哪敢骗您!”陆纯钧叹了口气,不再与他交谈,手起刀落,结果了他的性命。院内传来道轻佻男声:“纯钧,与他多话作甚?蟑螂般的低贱生物,嘴里没句真话,昨晚还设调虎离山之计,若不是你小子天生走运,也许今天我都见不到你了,可怎么跟你哥交代。”陆纯钧用裙子擦了擦刀,礼貌的打招呼:“杨哥。”那人从树后走出来,他穿着声宽袍长衫,一手摇着折扇,一手却提着颗人头,“你还是这般性子。”这人便是陆纯钧养父陆时明的至亲好友,杨黎。他做公子打扮,行事却极其狠辣,陆纯钧还未成年,不可单独行动,他便算这陆家小公子半个师父,带人出任务。如今漠北算是大雍的法外之地,却依旧秩序井然,全因漠北陆家立“伸冤院”,凡有冤情皆可上报,院内全是陆家的精锐儿郎,有擅情报者、亦有行动部队,若冤情属实,伸冤院便会派出人去,为百姓“伸冤”。凡有血债,必以血偿还。不管犯罪者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在伸冤院面前,皆一视同仁。因此陆时明亦被漠北百姓奉为神明。就是这样一个威望十足的人物,却选择不结婚,不留子嗣,只是从孤儿中选了一个做养子,那孤儿便是如今的陆纯钧,他的身份是权利、亦是责任,因此尚未成年,便已入了伸冤院,不过念在年岁尚小,往往都是做副手,受杨黎照拂。谁料这次任务出了意外,刘员外与官员富商勾结,消息灵通,早已得了消息,使计调开了杨黎,又派出杀手围剿陆纯钧。陆纯钧再怎么天资过人,也只是半大少年,在围剿中血战数时,才侥幸突出重围,只是人也失去意识,这才被陆凰拣了去。那时出手,也是把陆凰认作了坏人——但小凤凰的眼泪却使他清醒过来——天底下断没有这般娇滴滴的杀手。他心中又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于是随陆凰的意思,去了客栈,也少事修养,天将明才离开,去完成他未尽的任务。杨黎见他身着绮罗长裙,忍不住大笑起来:“看来你昨夜也有段奇遇!”陆纯钧虽不作答,嘴角却是含着笑的,显然也是想到了陆凰那小鸡仔似的脸,心情好了起来。陆纯钧:“您先回府,我稍后再回去汇报。”说完便飞身再次前往客栈,可此时厢房里哪还有小凤凰的身影?陆纯钧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觉心里有一块地方豁了个口子。※※※※※※※※※※※※※※※※※※※※今天困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