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使发丝柔顺,还带淡雅馨香。苏颜以手托腮,无精打采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饶是眉眼如画,美眸雪腮,可眼底像是少了光彩,没有往日灵动明媚。那日以后,罗瑾快月余没踏足未央殿了。“娘娘,家里来信了。”苏颜还发着愣,桃知拿着信喜匆匆的进来。苏颜眸光微闪,伸手接过,抽出信笺细读,无波的眼眸终因这封信有了光彩:“哥哥在信中说,上次托他找的神医花隐先生有了下落。”桃知也喜:“那便请少爷将人请到宫里来,”苏颜的笑不过一瞬,倏尔又没了,她将信笺搁在梳妆台前,精致的眼眸漫上一层无奈,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信上说花隐先生去年在南方出现过,谁知现如今在何方。”再说……那夜她只是起了头,什么也没说,罗瑾就怒不可遏,大发雷霆,就算是将神医请到东宫,以罗瑾的性子,只怕也不愿意看,说不准还会更生气,她又何必拿热脸贴他的恶脸,人家还不领情呢。桃知心思单纯看不出端倪,安知就要老成多了,她轻声问:“娘娘,那咱们还找这位神医吗?”屋子里冰盆置放的多,极为凉爽,苏颜在寝衣外还披了件纱衣,灯下美人身姿窈窕,肤如瓷,人如玉,她轻轻叹息一声,语气很是笃定:“自然是要找的。”小半个时辰后,未央殿里熄了灯。整个宫殿里是极安静的,夜风轻抚,院中大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细响,可若有人倾耳仔细听,就会察觉到安静中除了隐约虫鸣和树叶摩擦声外,还有轻轻的脚步声。除此之外,还有火油刺鼻的味道,和厨房用来做火引子的干草的味道弥漫,伴随着“嚓”一声细响,一簇微弱的火光出现在黑暗中。*“殿下,都这么晚了,您就歇下吧。”泰和殿里,罗瑾批完今日的奏疏,又看了一会儿兵书。眼看着月上中空,太子还没有歇息的意思,福川心里也急,换上一盏温茶后劝解道。书房的小窗开着,能见窗外皎月,罗瑾面上无波,声冷而冽,忽然发问:“今儿是满月?”福川探头望了一眼夜幕:“回殿下,今儿是十五,月亮圆着呢。”罗瑾深沉的目光从窗外挪到案上用砚台压着的白宣纸上,他手里握着念珠,一粒粒拨弄着,最终喉头滑动一下,站起身来。“去未央殿。”福川一愣,转而高兴的点头:“是,奴这就派人去未央殿知会一声。”殿下和娘娘闹着别扭,这一月下来谁也不肯服个软,殿下的脸色更是从没“天晴”过,福川每日伺候着,无时无刻不心惊胆战。“不必了。”罗瑾的声音还是冷的,眼神却柔了半分,他握着念珠转身出了屋子。夜风抚在脸颊上,夹带着幽幽花香。罗瑾不禁想起属于苏颜身上的馨香来。明月照相思,今夜月光皎皎,勾的罗瑾神思难宁,一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惦念着苏颜,也后悔那夜的莽撞,苏颜肯定被他吓到了。很多次,他也想去未央殿寻苏颜,可一想到苏颜可能会哭,可能会冷冰冰的赶自己走,或者,说出其他更诛心的话来,罗瑾就心生退意。堂堂一国储君,面对穷凶极恶的土匪,波诡云谲的朝堂都没有怕过,却独怕那娇滴滴的小姑娘的拒绝。罗瑾苦笑摇头,服个软也没什么,姑娘家合该是要温言软语哄着的,他虽不擅于此道,但可以学。身高腿长的太子爷走的比往常都快,福川甩着拂尘在后头跟。走到个拐角处,一个慌里慌张的小太监一头扎到福川身上,还险些撞到太子。“混账,走路不看道儿吗,长眼睛做什么使的。”福川皱着眉,准备教训这个毛躁的小太监几句,不过见太子并没有停下追究的意思,也就跟着往前走。那个小太监声带哭腔在后头道:“福总管,未央殿走水了,奴是去请人救火的!”罗瑾脚下一滞,抬头往未央殿的方向看去,前方有亭台宫阙的阻挡,看不真切,不过确实有微黄的火光,细细嗅闻下,夜风里也带着草木焚烧之味。“速去通知侍卫宫人,来未央殿救火。”罗瑾声音并不慌乱,深邃的眸中却少有的翻涌起惊涛骇浪,他在说话的同时,就已经加速往未央殿的方向去了。苏颜,那个小姑娘,她的寝居失火了!罗瑾的手不自觉的攥成拳,他脚步匆匆,赶到未央殿的时候,赤黄的烈焰映红了他的眸,空气里满是火焰炙热的味道,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席卷而来,周围到处都是尖叫声,慌忙的宫娥太监乱窜着取水救火。可从罗瑾身上爆发的戾气如有实质般,使周围忙乱聒噪的宫人都静了下来,大家都颤着心垂着头,从屋外大水缸里取出来的水此时显得渺小,在巨焰前只是杯水车薪。罗瑾直面着熊熊烈火,语气沉着严肃:“太子妃呢?”他声音不颤,可是紧攥成拳的指节已经泛起青白,紧绷的下颚上,薄唇抿成一条细线,一双长眸映红光,更显压迫感。“回殿下,娘娘还在里头呢!”桃知提着水桶满脸烟灰的冲上来:“火就是从娘娘屋子旁燃起来的,刚好堵住门,这火儿,透着古怪。”罗瑾在听完前半句就往殿里面走,苏颜,她还被困在里头!“殿下,您可要小心啊,水火无情。”福川带着大内侍卫到了,看见罗瑾往火堆前走,急忙追上来。罗瑾的呼吸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始终沉静的眸带了紧张,他已自动忽略了周围的声音,想起苏颜平日里言笑的模样,他的心就揪着疼,她绝不能有事。走到正门,滚滚烈焰仿佛来自地狱,火苗舔舐着门框,将大门烧的摇摇欲坠,是绝对不能进出了,门框被烈焰炙烤,发出啪啦的声音,是要倾塌的预兆。“来人,将窗砸开。”罗瑾指了指紧闭的梨花窗,宫里为了保证安全,窗户内侧都用铁加固过,里头若是锁着,从外是很难砸开的,何况此刻时间急迫。一阵风袭来,好像铁了心要与烈火为虎作伥,将好几团火球吹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上,若火势蔓延,只怕整个东宫都要遭殃。“动手。”罗瑾没去留意那几个火球,他抽出一位大内侍卫腰间的配剑,对准窗户用力砍下。周围被骇的呆住的宫人也纷纷找工具来砸窗。若是寻常人,用了斧头等器具这结实的梨花窗也要好一会子才能破开,不过今夜有大内侍卫在,罗瑾自己也是习武多年的练家子,没过一会儿,这扇窗就被拆下了。一股浓烟从窗内冒出来,熏的众人睁不开眼睛。福川曾听人说过,大火中死伤的人多半都是被烟熏致死的,现在屋子里这么多浓烟,只怕是情况不好。“殿下,您先避一避,奴带人进去……殿下。”福川的话还不曾说完,就见矜贵的太子爷脱了外袍,拿起一块湿帕子,冒着滚滚浓烟,翻身跃进了屋子里。她绝对不可有事。罗瑾被烟熏的迷了眼,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淌到下巴,眼前的浓雾密而深,每踏出一步都像是对着深渊前进。前路是未知的,一切都充满危险。外面皇宫里的救火队赶到了,一车车水从池塘和水井中取出,一桶又一桶的往滚滚烈焰上浇去。“太子妃娘娘!”“娘娘,您在哪里啊。”大内侍卫和未央殿几个大宫女和太监都跟了进来,罗瑾却浑然不觉察,他的心抽疼的厉害,对着地狱般的浓雾颤声道:“颜儿,我来了,听得到我说话吗——”作者有话要说:太子爷对苏颜的昵称是颜儿那么问题来了,苏颜对太子爷的昵称是什么呢?a 瑾哥哥b 孟郎(太子爷乳名有梦字)c 三郎(太子爷排行三)d 待定请小天使们投票呀~或者有什么好的建议说粗来,我给大家发红包~第11章屋子里没有人回应,忽然——“砰砰砰。”浓黑的烟雾中传来细微的响动,隐约夹杂着人声,仔细倾听下,显然是年轻女子在呼救。“是安知的声音,今夜是安知服侍娘娘起夜的。”桃知对着浓烟高声道:“安知姐姐,娘娘,你们在里头吗?”“砰砰砰。”又是几声有节奏的响动,好似在回应桃知的呼喊一般。罗瑾听力敏锐,已经通过方才的响动辨别了方向,就在左侧。他记得苏颜的寝居里,左侧是有个小房间的,不过平日用处不大。苏颜一定在里面,一定安然无恙。罗瑾的心脏在胸腔中有力的跳动,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这般紧张过了。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依靠着对未央殿格局的记忆,还有清晰的方向感,他到了小房间前,里面的求助声越发清晰可辨。大内侍卫们上前将门猛踹,木门不堪重负被踹开了,罗瑾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咳咳咳。”房间的角落里,安知搀扶着苏颜瑟瑟发抖,罗瑾大步走过来,除了安知还能说话,这个往日娇滴滴的小姑娘只闷闷的咳了几声,音若游丝,底底切切。小屋子里面没有火,密封性很好所以烟雾不多,只是温度很高,蒸的人头晕目眩,大汗淋漓。罗瑾不敢细想苏颜此时的情况,也没有空隙多思,他揽起苏颜柔软纤细的腰肢抱在怀,立刻转身往外走去,怀中的人儿身体温软,呼吸起伏,偶尔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罗瑾的心渐渐踏实了几分。他真的不敢想,若失去了苏颜,他该如何。未央殿的火惊动了帝后,皇城里能救火的力量都派来了,不多时候就将这场来得突然的火扑灭。火是灭了,但此刻未央殿也不是个能呆人的地方。宫人抬了轿辇来,罗瑾将昏迷不醒的苏颜带回了泰和殿。看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浑身烟熏缭绕,脸颊和衣袍都布满烟尘,福川几次欲言又止。殿下惯来是极喜洁净的人,不过福川见罗瑾亲自抱起苏颜下轿辇,一路穿过游廊内院,进入泰和殿最中心的位置,太子的寝居,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后,就将话儿都咽在肚子里。“拿水来。”罗瑾将人安置好,用手贴了帖苏颜的额,不知是人发烧了还是吓懵了,苏颜的身体格外滚烫,粉色的寝衣沾染了黑色的烟尘,就连脸颊和鼻尖也蹭到些许。罗瑾修长的指头轻轻擦拭着苏颜面上的污渍,眉深锁,眸光莫测。静静躺在床上的苏颜也并非全然昏迷,从火场被救出,安置在清凉透风的泰和殿中后,她幽幽转醒了几次,只是眸光是散的,人也没什么意识,视线茫然的扫过周围,又陷入昏迷之中。罗瑾的心骤然揪着疼,恨不得带替苏颜受这一次苦,他知道,他的这位太子妃自幼娇惯,何曾受过半点风波,亏他还自信满满,要让她过得比家里还好,实在是,狂妄大意了。掺了蜂蜜的温水很快被呈上来,罗瑾伸手拿过瓷碗,用手背隔着瓷壁测探温度,俨然一副要亲自喂水的模样。福川用眼神示意满脸愕然的宫娥退下,走到近前轻声道:“殿下,后院各宫的娘娘们得了信,现在外头呢,说要探望殿下和娘娘。”罗瑾握着银制小勺搅了搅,盛了半勺蜂蜜水凑到苏颜紧抿的唇边,声音难得的柔和:“苏颜,张嘴喝水。”床上躺着的苏颜迷迷糊糊,闻言有些许反应,这半勺水终究是半洒半喂的喝了下去,罗瑾默不作声的取过一旁的帕子,轻轻揩去她唇畔的水渍。罗瑾当然从未做过这等子伺候人的活儿,因而他动作很生疏,不过放了十万分的耐心和仔细在里面,因此,他又顺利的喂了几勺,直到苏颜无意识的扭头,不肯再喝。看着床上病恹的苏颜,罗瑾的心又酸又涩,他将碗搁在一旁,犹豫很久,才鼓起勇气抬手,轻轻的,缓缓的,摸了摸苏颜的头发。这个动作轻而缓,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温柔,床上的苏颜无意识的往那温热的手掌蹭了蹭,罗瑾觉得掌心被发丝摩挲的微微发痒,唇角边终于浮起满足又苦涩的笑容。福川在一旁等了等没见太子发话,已自觉要退出去,后退时忽听见罗瑾淡淡的声音。“这会子消息倒灵通,你叫她们跪着,没孤的允许,谁也不得起来,不准离开。”方才情况紧急,罗瑾只担忧苏颜的安危,可他也没有忘记桃知的话,今夜的火烧的古怪,罗瑾生在皇宫,长在皇宫,后院里的阴私手段瞧的多了,哪怕桃知不说,他也能猜到这事情有蹊跷,多半还和后院的某些人有干系。联想到此处,罗瑾的神色微变,他帮苏颜掖了掖被子,眸若幽潭深不可测。“颜儿,那夜的事我错了。”罗瑾轻轻摸着苏颜乌黑亮丽的发,语气笃定,声音温润:“你放心,这件事我必还你公道。”*许太医深夜被人唤醒,提着医箱就往泰和殿赶,他到的时候,宫人已帮苏颜擦拭了身子,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罗瑾自己也换了衣裳洗了脸。宫里头的女医帮苏颜仔细的检查过,明确太子妃娘娘只是受了一点烟呛,手指被烫伤发了几个豆大的水泡,除此外并无大碍。可罗瑾还是放心不下,深夜将自己用的最得力的太医,许太医请进宫来。屋子里灯烛通明,院子里宫女太监和东宫妃们跪了一片。罗瑾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许太医搭脉后他眼神关切,沉声问道:“如何,太子妃为何昏迷不醒?”“殿下,太子妃娘娘体弱,在大火中又受到惊吓,现在,是有些臆着了。”许太医站起来,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写方子:“臣开一副镇惊安神的方子,待娘娘饮下睡一觉,明日就会好。”闻言,罗瑾紧张的攥成拳的手掌舒展了几分,掌心已经湿漉漉的渗出了细汗,没事便好,他长舒了一口气。许太医走了,苏颜指头上那几个豆大的水泡还让人看的心惊,两位女医握着苏颜的手,取了长长的银针在灯烛上炙烤消毒,这烫伤的水泡需用极细的银针刺破,将里头的积液导出,最后敷上伤药,以防感染。宫娥们有的掌灯,有的端着呈棉帕和药膏的托盘,罗瑾站在榻前,倒是有些碍事了,不过屋里的人谁也不敢对太子爷开口,是罗瑾自己觉察了,往床榻一侧挪了半步。一想到这细细的银针,待会子要去挑破苏颜的手指,罗瑾的神色就严峻几分。“唔……”适才昏迷不醒的苏颜长睫微抖,脸颊上浮动着病态的红晕,精致的小脸上没半分瑕疵,只是眉蹙着,惹人心疼怜爱。她睁开眼,眼神单纯无辜的好似山野中的麋鹿,她确实被大火吓着了,脑中一片茫然的混乱,什么都不起来,只心慌得厉害,她眼神扫视着周围,发觉刚才照顾自己的男子不见了,忽然眼里涌出泪光来。“那个……咳咳。”她开口才察觉自己嗓子哑的厉害,情不自禁咳嗽几声,才能继续往下说。“那个人呢?”周围的女医和宫娥们面面相觑,瞪大眼睛看着苏颜,小心翼翼道:“太子妃娘娘,您说谁?”苏颜眸中的疑惑更深,太阳穴两侧针刺似的疼,是啊,那个人是谁呢?都说人大惊后会出现短暂的失忆和意识混乱,苏颜此刻便是,她懵懵懂懂,只觉得方才那个年轻英武的男人对自己很重要,看不见他,她便没有安全感。“就是那个人啊。”苏颜费力的从锦被中抽出手,扶着床柱就想要坐起来。罗瑾负手站在床榻的左侧,刚好被床幔遮住身影,但他能看见苏颜的脸,听见苏颜费力的要找“那个人”,他的心弦不免狠狠抖动了一下。那个人,是谁?罗瑾往前床前踏了半步,强按住心头的燥意,无论苏颜现在无意识的时候,挂记的是谁,她都不能乱动。“太子妃,安心躺着。”罗瑾从床幔背后走出来,长身玉立,如雕如琢的面庞在灯下越发俊朗,语气中甚至微带着旁人不察的悔意。若不是他那天愤然离开,因为小事迁怒这个小姑娘,可能就能免了今夜之事。千错万错,都是他没有护好了她,人尚在病中,他又怎么能不悉心照料她。于是,满屋子的人都看见了太子爷屈尊降贵,亲自安抚式的摸了摸太子妃的头,语气前所未有的和缓:“听话好不好?”苏颜懵懂的看着他的眼睛,小姑娘乌黑的发,白皙的面庞,还有黑白分明的眼眸,无一不是罗瑾日夜挂念的模样,他啊,真的好想将人藏起来,藏在心尖上,生死都不离。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缓缓,怯怯,带着十万分希翼般的,攀扯住了罗瑾的袖角。“我听话,你就不走,好不好?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选择题,有8个小天使选a(瑾哥哥),4个小天使选b(孟郎),1个选c(三郎),还有小天使提议叫阿瑾,瑾郎,六哥哥~嘿嘿嘿~看来瑾哥哥最得厚爱呀第12章苏颜的声音是极好听而婉转的,尾音总是被弱化了,像极那些毛绒绒的惯爱撒娇的动物,乖顺,不谙世事,偏生还带些骄横。自然,在罗瑾面前的时候,她是收敛了的,至少,从未用过这种娇软的语气讲话。好不好?这是一句放低姿态求人的话语。罗瑾的喉头狠狠滑动一下,面对苏颜的示弱,他从无反抗之力。哪怕他全副武装,此刻也只能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好,我不走。”他哑声答道。他的手掌因常年握刀.枪,掌心和指腹都有薄茧,可是手腕和手指都十分有力量,他生怕不留神握疼了苏颜娇嫩的手,近乎屏气,动作轻柔的握住苏颜扯他衣袖的那只手。肌肤相接处,触感惊人的滑腻绵软,加上烛影朦胧,苏颜又眨着那样一双灵透的水眸,一颦一笑间的风姿几乎要将罗瑾给点燃了。偏偏罪魁祸首浑然不觉,笑的像个孩子,甜甜的,缓缓的,给了罗瑾一个清浅的微笑。罗瑾的呼吸沉重起来,燥热的鼻息呼出来,又竭力控制着缓缓吸气,如此,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霁月清风。“把手给我。”罗瑾顺势坐在了床侧,仔细避开苏颜指头上的水泡,将她的小手捧在掌中,望着她的眼睛哑声:“不要动,让大夫你治疗。”“可是,我好怕。”苏颜看了看泛着冷光的银针,又看看罗瑾,委屈巴巴的道:“可不可以……”“不可。”罗瑾强迫自己不去看苏颜的眼睛,这才狠下心来说话:“乖,伸手,不疼的。”对于罗瑾的话,苏颜半信半疑,她内心并不情愿,可看罗瑾的神情严肃又不容反驳,加上心里很担心罗瑾“走掉”,苏颜咬了咬唇,轻轻的,爬到了罗瑾怀中,她精致小巧的脸就埋在罗瑾的腿上,瓮声瓮气道:“那好吧,”罗瑾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这个姿势,其实细细究来,是有那么些暧昧的,甚至是,不雅——一颗汗珠顺着罗瑾的鬓角滚落下来,他稳了稳心神,看了一旁的女医一眼。女医和宫娥们也都屏气凝神,上前将苏颜指上的伤处理了,包扎好以后,也不消罗瑾多吩咐,收拾好东西便鱼贯而出。方才乌泱泱的一堆人,罗瑾尚需定力维持面上的平静,待室内清净了,他发觉,要维持平静变得,更难了……苏颜发觉处理伤口真的不疼,柔柔的笑了笑,指头缠着一圈纱布,看起来像是猫爪的肉垫般,她哼哼一声,现在体力恢复不少,干脆在罗瑾的腿上翻了个身。“你不准走。”苏颜的睫毛很长,微微的翘起,衬的眼珠漆黑明亮,她歪头打量着罗瑾,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双手环抱住罗瑾的腰来,一副他要是敢走就要不依不饶的蛮横模样。罗瑾虽然英武高大,腰却细,摸上去硬邦邦,很有弹性,被苏颜抱了个猝不及防,饶是罗瑾定力过人,也还是狠蹙眉,从深邃的眼眸中迸发出来的光彩,也变得意味深长。他的长眉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目光深深的掠过苏颜单纯无辜的眸,缓缓往下看了几寸,声音比方才更加压低了,低的像是春风轻轻吹着苏颜的耳朵。发痒,又忍不住享受。“颜儿。”罗瑾捉住苏颜的手:“我是你什么人?”苏颜此刻意识还是混乱的,她想不起自己是谁,觉得罗瑾很眼熟,却也同样记不起他的身份,面对罗瑾的这个问题,她烟眉蹙起,想了一会儿方试探着道。“是哥哥?”哥哥,罗瑾似笑非笑,声音中好似夹杂了蛊惑的意思:“答对了,还不叫人?”苏颜乖巧的点头,声音又娇又糯,甚至挂在罗瑾身上往上爬了几寸:“哥哥。”雅正,守礼,自持,罗瑾向来是这么要求自己的,也是这般做的,这二十年的人生,他从没有破戒,那怕是天生带那样的病,他也用常人难及的自制力压抑着,将巨兽关在笼中。可是,苏颜的怀抱太软了,太近了,独属于她的温香近在咫尺,那只巨大的饕餮之兽,罗瑾就快压抑不住了,偏偏苏颜还往前蹭,缺少安慰的肌体爆发出难耐的需要,对罗瑾来说,已经是种折磨。他看着灯下的苏颜,身子绵软,对他也没有任何一丝一毫防备,甚至还甜甜的笑,还粘着他不肯走,若是今夜?若是此刻,苏颜必定不会拒绝了他,甚至,她会配合的。罗瑾带着薄茧的指按住苏颜粉嫩的唇,他低头凑近了些,指尖那绵热的触感,眼前无辜人儿清纯的眸,足以令最禁欲的人为之疯狂。罗瑾的手指微不可查的颤抖一下,还是强行按捺住往下试探的心。不是今夜,不是此刻,他想要的苏颜是心悦诚服,心甘情愿承欢的苏颜,而且乘人之危的事情,他做不出来。许太医开的药很快被熬好呈上,滋味极苦,罗瑾半哄半命令,总算是令苏颜喝完了药,药中加了助眠的药材,苏颜很快就睡着了。被佳人环抱的滋味还清晰的萦绕在心,罗瑾长呼一口气,才发觉浑身都汗湿了。他这个样子自然不能睡在苏颜身边,于是叫人准备水沐浴,要的是凉水。沐浴毕,福川上前伺候穿衣,低声道:“殿下,侍卫已着手调查未央殿走水之事。”罗瑾从鼻腔里淡淡发出一个嗯字,淡黄色的寝衣穿在他身上,更衬人贵气威严,他用手丈量自己的腰,不知想起什么,食指微动,唇角一抹浅笑稍纵即逝,转而问福川:“她们还跪着?”没有太子吩咐,东宫妃们就算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先走,不过也总有没眼力见的抱怨,交头接耳罢了。福川点头:“回殿下,是呢。”罗瑾轻轻的摆手,声音不疾不徐,是惯常的冰冷:“叫她们回去。”太子妃的未央殿走水,太子妃伤势不明,各院的人没有不来探望的理,可白白在院子了跪了半宿,喂了两个时辰的蚊子,别说是见殿下和太子妃一面,就连半个信儿都没得到,被贴身宫女扶着回去的东宫妃们,自然从中间嗅到警告的味道。文良媛的膝盖都跪肿了,扑腾好半天才被送秋搀扶起来,她想从福川嘴里问出点什么,可福川向来软硬不吃,现在也只对眼神殷切的文良媛微颔首,就退走了。芝芝是泰和殿少有的近前伺候的宫娥,文良媛左右望了两眼,也不见芝芝的身影,媚眼瞪了福川的背影,声低却尖:“哼,不识抬举的阉人。”送秋唬了一跳,搀着文良媛走出了泰和殿才低声劝:“娘娘,福总管是殿下跟前的红人,咱们还是礼遇些好。”文良媛有张艳丽的脸,即便满脸嘲讽也照旧是美的,她巴巴的在泰和殿跪了许久,早就满肚子火气,恶狠狠道:“凭什么给他脸,殿下再抬举也是个奴才。”送秋不敢再说话了,忠言逆耳,再多言文良媛也是听不进去的。“送秋,你说会不会查到咱们?”文良媛发了一通脾气,搭着送秋的手,长长的指甲掐进送秋的皮肉里,压低嗓门道。原本文良媛也没想将事情闹大,夜晚宫里总会留灯起夜,宫人惫懒房间走水也不罕见,她就是想挫苏颜的锐气,报禁足之仇,要是伤了苏颜的脸什么的,就更好了。火势那般大,甚至快殃及整个东宫,还连累太子涉险,都是意料之外——周遭漆黑一片,夜风中还有剩余的烟灰味,文良媛身子抖了抖,终于觉得害怕了:“这事儿要是查出来,是连累家族的大事情。”送秋握紧文良媛冰凉的手,声音轻缓的安慰:“娘娘,人是芝芝帮忙找的,就算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呀,再说了,老爷和公子都在朝中为官,娘娘有娘家依仗,素日也得殿下垂青,娘娘不必多虑。”是啊,文良媛松了口气,太子妃的未央殿,殿下都一个月没去过了,显然是失宠了,今夜的阵仗,也因着她是正宫的缘故。她没有殿下的疼爱,就是丧家之犬,欺负了又怎么着!*苏颜这一觉睡得很沉,醒过来时浑身都觉得很酸痛。她的长睫抖了抖,缠着纱布的指头动了动,这才茫然的睁开眼。眼前的景物,有些陌生,一个生脸的宫娥上前,带着几分惊喜道:“太子妃娘娘,您醒了?”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外间批阅奏疏的罗瑾,他将朱笔搁下,负手往内间踱步走来。里头那个生脸的宫娥眉目清秀,细看下眉眼和苏颜竟有一二分相似,她垫了软枕在苏颜腰后,又端着一旁温的刚好的香茗给苏颜先漱口,声音轻轻说话很有条理:“娘娘,昨儿您的手伤着了,上了药可不能碰水,有什么事情,都使唤奴婢去做吧。”福川撩起门帘,苏颜看见了门外站的笔直的罗瑾,二人四目相接,罗瑾心中淡淡喟叹,她如许太医所说,一觉睡醒就清醒了。他为何,竟觉得有些可惜——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啾第13章“妾,给殿下请安。”苏颜不太记得昨夜的事情,但昨夜的漫天火光还有浓稠的黑烟,以及面对死亡的恐惧她还是记忆犹新,是罗瑾将她从火场救出的,苏颜记得。“免礼。”罗瑾收拾好心情,沉着脸走近,他若是不苟言笑,整个人就矜贵且严肃,苏颜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他,罗瑾,该不会嫌自己麻烦吧。明明前世安稳顺遂,在后宫住了一辈子也没发生过这些事儿,苏颜也不知为何重生后就能出这么多岔子,她也不想给罗瑾惹麻烦。“未央殿烧了两间房子,待内务府将房子修缮好之前,太子妃,你就宿在泰和殿吧。”罗瑾拨弄着掌中的念珠,沉声道。泰和殿历代都是东宫太子的寝居,苏颜就算是太子正妃,能宿在泰和殿一段时日也是莫大的殊荣,况且,未央殿虽然烧坏了,可东宫妃嫔少,空着的院子也不是没有,不是非要赖在泰和殿的。苏颜微怔,秋眸中满是错愕,罗瑾,竟会如此。这错愕在罗瑾眼中却不是好信息,他知道苏颜的脾气,月前的事情还没有聊开,留她在泰和殿,恐怕她并不乐意,可是——罗瑾深邃的目光沉沉的落在一边愣着的宫娥身上,只是一眼,福川就懂了,声音很低:“芝芝,你愣着做什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