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唐国公的嫡亲孙女苏颜嫁入东宫那日,十里红妆,满城欢腾,风光得很。可直到苏颜从太子妃熬到皇后,再到太后,最终年过古稀老死在床榻上,她都未曾真的亲近过那九五之尊,那个阴沉寡言的男子,罗瑾。死后灵魂飘荡,方看清楚从前不知的真相。一朝重生,回到了那年桃花灼灼,芳菲满园的春日。原来,她一直以为罗瑾心头另有白月光,后来才知白月光就是自己。而罗瑾一直不肯亲近她,竟是以为她对当年的探花郎念念不忘。两人本想互相成全,怎知是互相错过。那一天罗瑾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苏颜想了想,她刚才好像是说,探花郎比罗瑾更好……完蛋了。小日常:苏颜常说罗瑾要哄,一点都不像前朝杀伐决断的君王。罗瑾勾唇,撩着她鬓边秀发,在耳畔低语。“昨夜要朕亲亲抱抱,被哄了半天的是谁?嗯?”倏然,苏颜红了脸。阅文指南:1.甜甜的恋爱;彼此的初恋;2.考据勿入,恋爱为主;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搜索关键字:主角:苏颜罗瑾 ┃ 配角:┃ 其它:一句话简介:皇后她倾国倾城第1章苏颜一觉睡醒后,就觉得身子不大好了。浑身都很不舒服,胸口压着巨石般喘不过气来,眼前犹是蒙了白雾,连人都看不清楚了。她知道的,自己时间不多了,或许熬不过今晚。她想问问婢女罗瑾来了没有,可连说话的力气也无,枯瘦的手臂无力的抬了半寸,又虚弱的放下。婢女已哭得眼泪汪汪:“太后娘娘您想要什么?奴婢去取,还是您要见什么人?各宫嫔妃都在外头跪着呢。”苏颜无力的阖眸,唇角泛起苦涩,过去几十年的回忆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她想到了大婚那日的十里红妆,桃花灼灼的春日宴会,还有面容俊雅却眉目清冷的少年,以及少年身后明眸善睐的少女。屋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绿瓦红墙都铺满莹莹白雪,可慈宁宫中却温暖如春,暗香浮动,低调华贵的鎏金铜炉熏烟袅袅,一排排灯烛照得室内如白昼明亮。苏颜躺在绣金丝牡丹花的鹅绒锦被下,满头银发下露出小巧的脸庞,纵然年过花甲满面皱纹,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绝色芳华。她出生煊赫,是唐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几十年前风风光光嫁太子罗瑾为妃,太子登基后被封为正宫皇后,皇帝前几年退位做了太上皇,她也跟着被尊为皇太后。这一生尊荣,锦衣玉食又受人敬爱,是全天下最有福气的女子。多少人羡慕她的人生啊。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只有苏颜知晓,这看似荣华的一生,不过是件布满虱子的华服,她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唯有夫君的宠爱,夫妻间的温存和相濡以沫,从不曾拥有。苏颜的眼角落下一颗泪珠,沁入银色的发间。她喘了几口粗气,忽然恢复些气力,涣散的眼神中也重聚几丝清明,苏颜努力扭头往门口看去,脸上带着期待,声音虚弱的问:“太上皇来了吗?”婢女见状赶紧捧着参汤来喂,边喂边答:“回太后娘娘的话,太上皇不在宫中,陛下已派人去送信了,很快就会到的。”温热的参汤喂在嘴里,苏颜已经咽不下去,药汁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濡湿了明黄色的寝衣。她此刻已是回光返照,凝视着绣牡丹坠宝珠的青色帐顶,更多的泪夺眶而出。他必不会来的,他应该恨自己才是,毕竟是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抢了他心心念念白月光的正妻之位,害得他们有情人难成眷属。苏颜缓缓闭上眼睛。慈宁宫外风雪更盛,红梅花在风中轻颤,端的是白雪衬红花,格外风流。“太后薨了!”“太后娘娘,呜呜呜,娘娘——”慈宁宫内顿时哭声一片,各宫妃嫔还有太医宫娥们跪了满地,无论真情或者假意,此刻人人都在哀声恸哭。罗瑾身上的大氅铺满白雪,他脚步匆匆的奔进来时,身上还带着冰雪的凌厉寒气。他接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往皇城赶,终究是慢了一步。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也这样生生错过。罗瑾慢慢的走近,眼眶红的布满血丝一般,跟了他几十年的大太监福川挥了挥手,带着屋中的人悄悄退出去。罗瑾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他一步步走到榻前,久久凝望着苏颜的脸,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她了。做了几十年夫妻,却疏离又陌生。罗瑾紧握住苏颜的手,轻轻的颤抖着,久居高位之人惯于发号施令,身上总带着耀眼夺目的威仪,可是此刻,罗瑾的眉眼间却是少有的温柔。苏颜不记得他对自己有这般温柔过。她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她的灵魂却还飘荡在周围,她能够看清楚昭和宫里的人和物,也能看清楚罗瑾眼角倏然滑落的泪。他竟会哭?我死了他该高兴才对啊。苏颜想擦去罗瑾脸上的泪水,却做不到,她的手只能徒劳的在空中挥舞。“颜儿,那年桃花灼灼迷人眼,花树下的你却人比花娇。”罗瑾脸上带笑,声音低沉缓慢:“朕一见倾心,你可知晓?”苏颜错愕,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罗瑾,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可除了温柔和难过,看不出别的什么了。他说他喜欢我?“我多想给你自由,多想成全你。”罗瑾也一样很老了,同样满头银丝,可是在苏颜眼中,他永远是当年那英姿飒爽的太子殿下。苏颜心中极欢喜,同时也满腹疑惑,如果你喜欢我,又为什么对嘉仪郡主念念不忘?又为何不来我宫中看我?还有方才所谓“成全”又是何意?苏颜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可惜谁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再后来,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再度袭来,苏颜眼前一黑,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再次醒来,苏颜重生回到刚入东宫那年。屋中轻纱帐幔细软朦胧,熏香清甜细腻,袅袅升腾的青烟微微飘荡,雾儿似的消散在空气中。落地的青花官窑瓷瓶插的是苏颜最喜的月下百合和紫色玫瑰,花朵开的妖娆,无比美艳。苏颜的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翘,微微颤抖几下,倏尔睁开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大梦初醒,如重生一般回到最初的起点。苏颜坐起身子,伸手撩开了质地柔软的帐幔后,缓缓环视四周。身上盖的是绣了大朵桃花的蜀锦被,轻柔的薄被顺着她的动作滑了一角在地板上,而地上铺着西域进贡的羊毛地毯,是华贵又好看。整个房间装饰的明媚又温馨,是苏颜少女时代最喜欢的装饰。可她分明记得,从上年纪信佛后,她的卧房早就只剩下单调老气的明黄色。“咳咳。”苏颜喉头涌起一阵不适,她捂着嘴轻咳了几声。门外立刻响起窸窣的脚步声,有年轻女子贴着房门低声道:“娘娘您醒了?奴婢这就进来伺候。”这声音听在耳中陌生又熟悉,但苏颜一时间也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只捂着胸口应了。吱呀一声细响,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安知捧着一盏玫瑰花茶走进来,微笑着说:“刚才听娘娘咳了几声,喝几口茶润润嗓吧。”苏颜愣住,眼前的宫婢脸圆嘟嘟的,不到二十岁,和她的陪嫁侍女安知年轻时长的一模一样,可安知去的早,在她还是皇后时就去世了。“你叫什么名字?”苏颜用力攥紧蜀锦被,粉嫩白皙的指头都泛起白色,她缓缓想起弥留之际的场景,她硬撑着一口气等罗瑾来看她,终究没有等到,后来,后来他说喜欢自己?!“娘娘,奴婢是安知啊。”安知上前将茶盏放下,担心的看着苏颜,太子殿下率兵去西南平乱以后,娘娘就一病不起,本已经慢慢调养好了身子,怎么今日连自己都不认得了?苏颜生的是冰肌玉骨,潋滟秋眸中水光氤氲,琉璃似的眸子闪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即便此刻万分错愕,可看在旁人眼中,不过是有些迷茫,柔弱纯净的像是不染红尘的仙子。唐国公家的嫡小姐有倾城之色,绝不是虚言,安知虽是女子,也时常被娘娘的美貌惊艳到,美到极致反而让人起不了嫉妒之心。苏颜呆愣了几秒,掀开被子,赤脚踩着毛茸茸的地毯往落地铜镜前走去。她的足小巧又娇嫩,白皙的皮肤上透着淡淡的粉色,和枣红色的地毯交相辉映,越发显得肤色胜雪。苏颜在铜镜前顿足,出神的望着镜中之人。里头的少女乌发雪肤,又滑又密的秀发散在肩头,一直垂到了小腿肚儿。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眉目如画,嘴唇粉嘟嘟的自带一抹绯红,眉梢一粒小小的黑痣,为清纯无暇的面庞上点上唯一的一丝魅惑。苏颜此时此刻无比确定,她重生了,回到了最年轻的时候。苏颜久久凝望着镜中人,忍不住喜极而泣,晶莹的泪珠划过无暇的面庞,为绝色的容颜增添令人心碎的保护欲。“娘娘,您怎么了?”安知提着粉色攒珠绣鞋,一边伺候苏颜穿鞋一边宽慰道:“娘娘,太子殿下很快就要回来了,您不要太担心,殿下是真龙天子,必定会平安归来的。”苏颜想起来了,他们成婚不过几日,西南番王宁王的封地附近就爆发了匪乱,罗瑾奉旨率兵亲自去平乱,一去就是三个月。燕国尚武,贵族男子会武艺和骑射是必须之事,罗瑾作为储君,亲自平乱也是情理之中,可苏颜知道,罗瑾此去西南,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他挂念一辈子的白月光,嘉仪郡主,正是嫁给宁王为继妃,他这次去,应是去护嘉仪郡主的周全。苏颜有些困惑,若嘉仪郡主是他的白月光,在自己弥留之际,罗瑾又为何那般伤心,还有他那句倾心之语,又是为何?带着满腹疑惑,苏颜在东宫里好好养了几日病,当初罗瑾去西南平乱前没有与自己道别,苏颜气的吃不下睡不好,夜夜担惊受怕,没过几日就病倒了。等她养好病,罗瑾也该回来了。作者有话要说:开张大吉,发三天红包~接档文《皇后多妩媚》求预收啦【文案】芈瑶的父亲是燕国唯一的异姓王,姑母是皇太后,任何人都不疑芈王的掌上明珠将会锦衣玉食,和和顺顺的一辈子。可大厦将倾,一道圣旨将芈瑶送入皇宫,成了新帝的皇后。——那个病入膏肓的疯子——那个臭名远播的施虐狂——那个……牵丝傀儡总之,芈瑶入了宫就是羊入虎口,只待疯狂的新帝将她折磨至死,或者,新帝死在了前头,她跟着殉葬。却不料,那夜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眉目清隽,浅笑有度。他对着芈瑶招手:小东西,盯着我作甚,我又不吃人……咳咳芈瑶蒙了,预想中的暴戾帝王没有出现,凄惨的后宫生活不存在的,陪着新帝等死殉葬更是天方夜谭。他带着她一步步从黑暗里走到阳光下,踏过万里冰雪,行过万丈深渊,给了她最好的未来。*甜加爽*写完《倾城》就是这这本啦,预计9月开第2章“殿下,娘娘午前吃了药,才刚睡下。”三日后,东宫太子妃寝居未央殿里静悄悄的,太子妃睡眠清浅,宫婢侍从们从不敢高声语,唯恐扰了娘娘午睡。安知不敢抬头直视太子容颜,只垂眸低声道。罗瑾还穿着行军的铠甲,一路风尘熬红了他精致的长眸,本就五官深邃的男子,缄默不语时更添压迫感。罗瑾不爱笑,总是清冷的眼眸中此刻没有一点笑意。他将头盔摘下递给安知,挥了挥手,是叫她退下的意思。安知何等聪慧,躬身接过头盔后退几步,顺便对周围的宫婢使了眼色,未央殿中的人都退了出去。本就静谧的宫殿更加安静了。罗瑾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时值春末夏初,温度升的极快,午间已经有几丝燥热。苏颜只想小憩片刻,特意只叫安心放了透明的薄纱帐幔遮在床前。罗瑾站在床前,可以看见她朦胧的睡颜。墨发如瀑般披洒开来,柔顺的披在胸前,修长白皙的脖子往下,穿着件鹅黄色的寝衣,布料很柔软,十分贴合身体,柔若无骨的指头轻轻搭在一起,规矩的放在胸前。锦被之下,胸前波涛汹涌,腰肢盈盈一握,玉足白皙诱人,他全部都知道。这个女人姿容倾城,全身上下处处皆美,唯独一样不好,嫁给自己做妻,想的却全是别人。罗瑾握惯了刀.剑的手紧攥成拳,他一步一步走到床前一尺远的地方,撩开了帐子。床上少女美丽的睡颜近在咫尺,随着呼吸,胸脯一起一伏,她睡觉不老实,衣襟上的扣子开了一粒,露出大片雪色肌肤,看起来如玉无暇,弹指可破。罗瑾只需轻轻一捏,就可握住她娇嫩的脖子,让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令她哭泣求饶,说自己再也不敢想着外男。嫁了自己,她的每一寸,包括心都该是自己的。罗瑾像猛兽盯着猎物那般看着苏颜,眼神十分的危险。良久,罗瑾松手,轻轻放下帐幔,转身走了出去。他舍不得。只要苏颜并非心甘情愿,他就不会强迫她。这小姑娘在家如珠似宝,被娇惯的上了天,如今嫁了自己做太子妃,他更要让她明白,东宫比在家里还好,他也比她整日念念不忘的人更好。*苏颜不知罗瑾回宫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她。下面的人得了吩咐,方才太子来过的事情不许在太子妃面前说。这一觉她睡得很沉,醒来后精神很好,听安知说太子回来,现在又去大殿面圣了,苏颜有些失落,秋水般的眸中泛起涟漪,临走前不来告别,回宫了也不来见一面,这就是罗瑾所谓的倾心吗?这份心倾的未免薄凉了些。苏颜有些不高兴,懒洋洋的坐起来,安知伺候她沐浴更衣,换上了进宫面圣的盛装。罗瑾这次带兵去西南,荡平了西南匪乱,可谓大获全胜,西南地区短时间内不会再生乱了。皇帝高兴,今夜在光明大殿为太子接风洗尘,苏颜是太子妃,自然也要赴宴的。苏颜穿了一袭红裙,裙摆曳地,上面坠满了五彩斑斓的各色宝石,这套裙子是皇后的赏赐,奢华绝美,也只有苏颜这样的倾城佳人才能驾驭,而不是被裙子吸去光彩。苏颜坐着轿子去了皇后居住的昭和宫,在宫门换了步辇,她要先去皇后处问安。皇后是太子的生母,极喜欢这个漂亮又温柔的儿媳妇,先是夸赞了苏颜几句,又摸着苏颜的头发和蔼的说:“本宫近日又得了些珠宝,有几样特别适合你,等散了宴,本宫就吩咐宫人送去未央殿,给你把玩把玩。”苏颜轻搀着皇后的手臂,她今日上了淡妆,一颦一笑间多了几分妩媚,眉眼低垂,美的像是小狐狸。“儿臣谢皇后娘娘美意,娘娘您对儿臣实在是太好了。”苏颜没有推辞,珠宝首饰这些东西唐国公府上有得是,东宫里也应有尽有,所以,她并不觉得收下一些珠宝有什么好推辞的必要,只是觉得皇后对自己十分爱护。不过,同坐在一处的六公主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愤。她虽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公主,可这十几年来对皇后孝顺有礼,皇后娘娘却总赏赐太子妃和太子,连看多自己一眼都不肯,到底是偏心。宴会上,苏颜坐在皇后身边。她缓缓的环顾着周围,罗瑾还没有到。算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年轻时的样子了。苏颜觉得心脏砰砰直跳,竟有些激动。“陛下驾到!太子驾到!”伴随着太监总管的一声高喝,皇帝和太子到了。苏颜站起来行礼,礼毕落座以后,她抬眸往对面看去。罗瑾身形高大,又穿着蟒袍,在人群中最为显眼。好像是察觉到了苏颜的目光,罗瑾也看了过来,眼神冷冷淡淡,就像他这个人,凉的像是腊月的雪。苏颜急忙错开目光,心跳的更加厉害了。为了平息自己的心情,她不得不喝点儿什么,便拿起前面的水晶杯喝了一口,等入口方知,面前粉红色的液体不是果汁,而是进贡的果酒,不过滋味甘甜,口感极佳,苏颜喝了半杯,这才浇灭心中的不开心。罗瑾那样冰冰冷冷的眼神,和前世如出一辙,她实在无法想象这就是喜欢。难道?前世里他对自己是日久生情,现在还记恨着自己?苏颜叹息一声,可弥留之际听他说那年桃花灼灼,指的该是成婚前的一次春游,若现在还厌恶自己,时间线就对不上了。罗瑾的眼神本就冷,在见到苏颜饮酒后愈加寒气森森,太医说久病初愈不宜饮酒,她只当做耳旁风么?还有,罗瑾看着苏颜身上的红裙,这裙子的衣领未免过于宽敞,胸前风光旖旎,虽然说大燕民风开放,女子都以穿抹胸裙为美,宴会上嫔妃公主们个个穿得美艳,苏颜的衣着在里面已算保守,但罗瑾还是有些看不惯,有些东西,合该是他一人欣赏。罗瑾的眼神愈加冷冽了,苏颜隔得很远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悦。原本雀跃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苏颜叹气,又喝了半杯果酒。男人的心,猜不透。不一会儿酒劲翻涌,她觉得有些头晕,身上也有些燥热,在人多的屋子里憋闷的慌,就想出去吹吹风。和身边的皇后说了一声后,苏颜带着安知出了光明大殿,往避人一些的地方走去。安知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而苏颜只想一个人静静,便对安知道:“你就在此处等我,不必跟着了。”宫中戒备森严,今夜大宴群臣更是加强了守卫,苏颜遇不着危险,安知也放心,将灯递给苏颜后,低头退下了。苏颜成为皇后和太后以后,时常往这附近来,她熟悉这里的一花一景,提着美人灯,沿着曲折的回廊,她走到了一处假山后面,山后僻静处临水而建一座小小的观景亭,月影婆娑,水光粼粼,风景好极了。苏颜坐在观景亭内,浑身翻涌的燥热被凉爽的夜风吹散,困意上涌,她将灯放在脚边,以手托腮,几乎快要睡着了。罗瑾站在观景亭外,看着灯火阑珊处的少女,那人娇小可人,面色绯红,他一只手就能把人圈在怀里,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怎么敢醉后跑到临水的地方吹风醒酒,受凉会生病不说,万一被有心人设计推下水,更是糟糕。罗瑾沉着脸走过去。苏颜一手撑着下巴,轻轻阖眼,似睡非睡之际,忽然嗅到了一股清冽的龙涎香。睁开眼,她陡然发现罗瑾就站在眼前,绷着脸,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殿下,妾请殿下安。”苏颜心中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罗瑾,她恍了一会儿,回过神后站起来行礼,少女声音婉转多情,清脆的像是林间的鸟儿,罗瑾记得她在闺中时,是学过唱曲儿的,可他还从没听她唱过一次。“起来吧。”罗瑾声音依旧清冷,幽黑的眼眸深不见底,目光落在苏颜面上,又飞快的挪开了,好像很不想见到她的样子。苏颜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这一刻,罗瑾是真的在厌恶自己,不论桃花林下相遇时他是否惊艳,至少现在是赤.裸.裸的嫌弃。也不知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何时改变了心意。前世遗憾而终,这一次苏颜无论如何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她温柔的笑了笑。月光下美人如玉,红裙曳地,她不施粉黛时清纯可人,略描眉点唇后,又是另一种及其妩媚的风情。美的像是只小妖精,专门来人间惑人心智。罗瑾按捺下心中的烦躁,背对苏颜冷声道:“吾自西南归来,太子妃有什么想问的?”“……”苏颜记得前世罗瑾从西南回来,也问过这番话。那时候她懵懵懂懂,想了想问他:“我的表哥夏裴自请驻守西南,不知他过得好不好?”第3章罗瑾听完后勃然大怒,好久都没有去见苏颜。虽然现在苏颜还是想不通罗瑾为何生气,表哥高中探花却自请去西南那偏僻之地为官,怎么想都是一番义举,罗瑾不该生气才是。不过这回,苏颜学聪明了些,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罗瑾去西南平匪乱看似顺利,其实也遇到了很多危险,说是步步惊心也不为过。苏颜低头,鬓边的秀发从肩头滑落,衬托的小脸越发精致,苏颜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说:“妾身没什么想问的,就是忧心殿下的身体和安全。”罗瑾身形一滞,这才回身去看苏颜,他万想不到苏颜会这般问,她几时这样贴心温顺过。罗瑾深邃的眼眸里,眼波晦暗不明。她不问,不代表她不挂记。此去西南,罗瑾见到了苏颜的表哥,本朝探花郎夏裴,夏裴腰间挂着一只不离身的香囊,正是苏颜亲手所做。“纵然与君天各一方,却时时刻刻惦念着彼此。”这句话寄托相思的话,也是罗瑾亲耳听苏颜说的。罗瑾呼吸沉重起来,他看着苏颜的眼睛,紧绷的面庞上隐忍着某种情绪,随后沉声道:“吾一切都好。”说完罗瑾便走了。不一会儿安知匆匆的跑来,手里还拿着一件红色绒边披风,她为苏颜披上:“方才殿下说夜深寒气重,责罚奴婢没有为娘娘添衣。”苏颜由安知服侍着穿好披风,淡淡的嗯声:“我们回宴席上去吧。”安知脚下一滞,有些为难:“殿下已向皇后娘娘说了,说娘娘吹了风,要赶紧回府洗个热水澡,吃些驱寒的药才是,不然病又会起来的。”苏颜精致的眉眼间涌起疑惑,她一时之间有些摸不透罗瑾到底是真的关心她,还是觉得她在眼前碍眼。“那就回未央殿吧。”苏颜叹气,还是依罗瑾的话回了寝殿。回去以后她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耍小性子,到未央殿的时候,苏颜已经有些发热,太医就在殿里候着,隔着帐幔和一方巾帕为苏颜诊脉,开了方子叫小厨房去煎药。药汁又涩又苦,苏颜饮了半碗就喝不下了,她把碗推开:“安知,我困了,要睡觉了。”安知自知劝不动苏颜将药喝完,只好屏退宫人,熄了灯烛,只在外屋留了一盏琉璃灯,自己伺候着,随时听里面的动静。*罗瑾很晚才出光明大殿回东宫,他是太子,将来的皇帝,少不得和文武百官们周旋,一耽搁就是现在,皇帝留他在光明大殿留宿,可罗瑾放心不下,他知道苏颜身子弱,想知道她今夜有不有事情。夜风很凉,罗瑾走在空旷无人的宫道上。他生的相貌堂堂,十分有威仪,是那种及其英武俊朗的男人,有精壮的肌肉,有宽阔的胸膛和立体的五官,还有深邃的眼神,唯独没有夏裴身上那种儒雅到极致的书生气。那种一阵风都能吹跑的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罗瑾蹙眉,加快了步伐。回到东宫,罗瑾走到了未央殿,在得知苏颜吃过药已经睡下以后,他才安了心。按照规矩,罗瑾离京三月,第一晚应该在太子妃的未央殿留宿,考虑到她晚上受了寒气刚睡下,不好折腾,罗瑾便回了泰和殿,堆积如山的奏疏摆满一桌,他处理了一个多时辰才睡去。翌日清晨,太子妃被冷落的消息就已经在东宫的几个姬妾间流传了。接下来的几天,罗瑾一直忙于军务,没有去未央殿。于是,太子妃失宠的传闻算进一步坐实了。*苏颜坐在房中翻话折子看,无聊的直打呵欠,眼看天又要黑了,罗瑾今夜还是不来么?苏颜记得清楚,上一世他从西南回来以后,足足冷落了自己数月,直到太后举行宫宴才再一次见面,难道今生还如前世一般么?那天她明明温柔可人,没有惹恼了他的。苏颜心里有些烦躁,把话折子搁在一旁,伸出白嫩的手:“安知,陪我出去吹吹风。”这回安心很谨慎,虽是五月的天,晚间还是有些凉意,她取了件藕荷色的小披肩为苏颜穿好,这才引着苏颜往院里去。花园的花儿姹紫嫣红,只可惜天色暗了辨不清模样,倒是微风习习,卷着花香极为好嗅。与此同时,太子府的书房内,罗瑾由贴身侍卫服侍着卸去银甲,自己理着袖子往梨花木太师椅上坐。隔着一盏水墨屏风,后头跪了一个姿色艳丽的女人,是太子府中的一个姬妾,名唤赵姬,也是这次八卦消息传出的源头。罗瑾取了一份奏疏边看边问:“你编了什么故事,说给孤也听听。”声音里夹着冷意,不带一丝感情。赵姬打了个寒颤,殿下不喜欢去后院,这还是她半年来第一次单独见罗瑾,心里又怕又喜。喜的是这机会难得,说不定自己就得了太子垂青,怕的是自己嘴碎,已经惹得太子不悦了。“不想说?”罗瑾拿着朱笔批阅奏疏,见屏风后默了半晌无人应答,声音已经藏了怒意,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般,令人脊背发寒。赵姬这才如梦初醒,结结巴巴的说:“妾说,说殿下龙精虎猛,是真男人,妾,妾念念不忘,日思夜想。”罗瑾嗤笑一声,她连侍寝都没有侍过,就知道自己龙精虎猛了?还日思夜想,真真是不知羞耻。罗瑾眼里满是厌恶,他最讨厌这种搬弄是非满心欲望的女人。“接着说。”罗瑾批完一本奏疏,又拿起另一本,眼皮也没有掀一下。“妾还说,说太子妃娘娘徒有其表,其实……其实殿下一点也不喜欢她,她迟早要被弃掉。”赵姬越说声音越小,她听见屏风背后“啪”一声细响后,更是吓得哭着求饶。罗瑾掷了朱笔在地,捏了捏眉心,唤侍卫上前将赵姬拖出去。他不大去后院,要不是偶然听见下人嚼舌根,竟不知道这些女人这般大胆,竟然敢背后编排主子。罗瑾想起苏颜娇娇弱弱的样子,这个傻姑娘,就算受欺负了也不会同自己倾诉吧?倒是自己疏忽了,让她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福川。”罗瑾站起来招呼人:“去未央殿。”前几日公务繁忙,今儿稍微空闲下来,是该去看看她了。走到半路,罗瑾忽然定住,问福川道:“那几块玉拿上没有?”福川不觉莞尔:“放心把殿下,奴带着呢,殿下亲自挑选的,娘娘一定喜欢。”第4章罗瑾乘着月色走到未央宫的时候,苏颜刚从花园子里回来,她和安知摘了很大一束玫瑰花,正坐在灯下看安知用剪子修剪枝叶。苏颜看得入神,伸出手指拨弄娇艳欲滴的花瓣,玉儿似的脸颊上贴了一点花钿,是最近京里女眷流行的妆面,嫣红一点,衬的肌肤更加无暇透白。见太子殿下来了,屋里的宫人正要通传,福川伶俐的使了个眼色,宫人们纷纷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太子爷不喜人多聒噪,他们都知道的。罗瑾负手而立,穿一袭月白衣裳,料子极好,上头有银线绣的云纹,在灯下流光溢彩,格外华贵。苏颜本就有些走神,直到罗瑾遮住烛光,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苏颜方扭头看见他。安知见状,行了一礼后也退了出去。几日不见,苏颜觉得罗瑾瘦了些,军中事务繁忙,他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后来才落下胃痛的毛病。但这时候苏颜什么也没有说,她想起最近东宫里的那些流言,撇过头不去看他,但想想自己不能过分任性,还是起身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