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祐琛拿了个帕子,递给了谢景衣,“你今日涂的胭脂真的太多了,你知道什么叫做沟壑么?”谢景衣一梗,刚落下来的泪,又给憋了回去,她对着柴祐琛就是一脚,踢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别说沟壑了,我今儿个脸上就是变成鱼塘了,你也得把我娶回去!”柴祐琛盯着谢景衣的脸看了又看,“没有鱼,怎么能叫鱼塘?倒是面若荷花,不是鱼塘,是莲花池。”谢景衣无语的捂住了胸口,“可别说了,我的粉都要恶心得掉下来了。”她说着,拿起帕子擦了擦脸,好家伙,这些人也真的下得手去,她都搓起一团泥来了,这哪里是什么胭脂,简直是戴了一层面具。谢景衣越擦越不对劲,果断的拔出了刚才永平侯给的宝剑。柴祐琛往后缩了缩,清了清嗓子,“我夸你,也不行,你就要拿剑戳我,喜期变忌日?”他说完,才发现谢景衣压根儿没有理他,就着那宝剑的寒光,照着镜子,正在擦脸呢!柴祐琛一梗,“这是名剑!”谢景衣可算是擦干净了,将宝剑收了回去,“那又如何?我的脸,还是名脸呢?”“以脸大闻名?”柴祐琛快嘴接道。谢景衣摇了摇头,“不,以能够把京城第一贵公子迷得七荤八素闻名!”第401章 天作之合柴祐琛看了谢景衣一眼,那句京城第一贵公子眼睛有毛病到了嘴边,看着谢景衣锐利的眼神,乖乖地变成了“那他的眼睛雪亮的”!谢景衣哼了一声,“也就是我谢三,心胸比西湖都宽广,要是换了旁的人,早就嘤嘤嘤的寻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倘若没有我,你怕不是两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人家是独孤求败,你是独孤欠怼!”柴祐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绝对不是他惧内!毕竟他柴祐琛,天生就具备诚实这个不可多得的美德。谢景衣修整好了妆容,听着四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还有青厥欢快的叫声。柴祐琛今儿个给它系了大红绸子,又戴上了金铃铛,这大热天的,貂毛帽子不能戴,便又整了个冰丝的,还让人绣了绿油油的嫩草儿,看上去十分震撼人心。就算是想伸手偷了去,这帽子戴在人头上,都需要极大的勇气。更让人震惊的是,在青厥的后头,那第一抬的嫁妆,便是那头小金驴儿,四个壮汉抬着,威武霸气又让人一言难尽。刘媒婆一改从前得意洋洋的样子,拿着扇子半遮了脸,急促得像是火烧了屁股!被她一顿催促,谢景衣下马车的时候,还特意瞧了下,莫非她坐的马车乃是翟准变的吗?这喜房安排在了齐国公府,等到回门之后,夫妻二人才会住到国子学附近的小宅子里去。谢景衣下了马车,便瞅见脚下一个大火盆子。她好奇的看了看,心中感慨幸亏她的喜服不长,而且伸手矫健,万一一个不慎,烧着了,那算谁的?“只有一个火盆子么?我觉得我还能跳十次。”谢景衣小声嘀咕道。一旁的刘媒婆听了,心中一惊,果断的用脚将那火盆子踢到一边去了。“新娘一瞅着就福气冲天,鸿运当头,哪有半点晦气需要去。这出嫁的路,那是顺顺利利,日后的夫妻生活,和和美美。”若换了旁人,不好说,可眼前这位,万一真跳十次,那该如何是好?谢景衣瞅着一愣,她可没有不跳的意思,明明她正直善良,善解人意,怎么在那刘媒婆眼中,就差没有在脸上刻上麻烦二字了。刘媒婆言出必行,他们一路上当真毫无阻拦,顺顺利利的到了堂上。谢景衣抬头一看,微微惊讶,今日长公主竟然也来了。长公主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的低下头去,拿帕子擦了擦嘴。坐在她旁边的齐国公笑眯眯的,任谁都能够看出他眼中的喜悦之情。见到二人进门,激动的站了起身,连叫了三个好字。谢景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柴祐琛,她懂齐国公为何激动!柴二成了亲,那就不能当官家的后妃了,简直就是柴门大幸啊!柴祐琛看着亲爹同新进门的夫人的饱含内涵的眼神,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吐出来。官家虽然年纪不比他小,但在他心中,那就是个需要人擦屁股的小屁孩儿!谁对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了,他又不眼瞎!再说了,掰开手指头数数,后宫不说佳丽三千,那官家也是妻妾成群了好吗?呸呸,管官家如何,关他屁事!刘媒婆见两人神色又不对劲,慌忙的嚷嚷道拜天地拜尊长……在谢景衣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人送入洞房了。“那啥,你记得刚刚咱们是怎么拜堂的吗?真的拜了吗?”柴祐琛也有些恍惚,“拜了吧?你想再拜一次?”谢景衣摇了摇头,“算了吧,昨儿个我阿娘给我挂了把大金锁,差点儿没有把我脖子压折了,弯都弯不得,今儿个就不拜了。”柴祐琛点了点头,“行!”一旁的刘媒婆听着,一阵后怕过后,忍不住暗暗的夸赞起自己来,她真是一个当机立断的好媒婆。今儿个若不是她,这二人怕不是要随心所欲的跳十个火盆子,拜八次堂,入六次洞房……啊呸!柴家没有什么正经女眷,柴祐琛出去待客之后,喜房里便安静了下来。忍冬上前给谢景衣取了花冠,又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换了身衣衫,方才接了厨上送过来的酒菜,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长公主不当这个府里的家,齐国公态度又十分的明确,这府里倒是没有人敢给谢景衣下马威,那膳食都做得十分的精致,一口就能够吃下去,且没有一个有异味的,一看就十分的用心。谢景衣早就饿得不得了,敞开了肚皮吃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柴祐琛方才一身酒气的走了进了。谢景衣坐在那里,闻着他身上的的气息,像是醉了酒一般,瞬间红了脸。她下意识的朝着旁边看去,却见忍冬已经退了出去,悄悄的关上了房门。谢景衣清了清嗓子,“饿了吗?这羹不错,甜甜的还醒酒,你喝上一些。”柴祐琛眼神一下子柔和了下来,他挨着谢景衣坐了下来,端起她递过来的羹汤,一咕噜便喝完了。“也没有醉,来的宾客虽然多,但真正敢灌我酒的人可不多。”谢景衣点了点头,柴祐琛向来有分寸,不会让自己真醉了去。“不用紧张。我早说过的,在你满十六之前,是不会对你胡来的。一会儿洗了,便早些歇了。我叫柴贵在外头守着,若是关慧知同赵缺来闹洞房,便叫他都给打回去。”“除了他们二人,旁的人,也不会有这个兴趣和胆子了。”谢景衣笑了笑,站起身来,围着这屋子转了一圈儿,虽然已经翻新过了,又换了新的布置,但有一些旧物还保留着,能够看得出来,已经有一定的年月了。想来,都是一些主人十分爱惜的东西。“你小时候,便是住在这里的么?”柴祐琛有些怀念的点了点头,“嗯,在我买国子学那宅院之前,这是我的院子。我是郎君,从生出来,便是跟着乳娘分院住了。”“只不过,算来算去,统共住的时间也不长,毕竟有时候会住到宫里,有时候又会跟着阿爹去任上。这宅院离隔壁的长公主府不远,我年幼的时候,经常想要翻墙,去偷偷的找哥哥。”第402章 终于成婚柴祐琛说着,也来了兴致。“我有一个箱子,放的都是我以前的旧物,你要不要看一看?”谢景衣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反正也无事可做,翟氏也喜欢把他们小时候用过的物件收起来存在箱子里,只不过都留在杭州的家里了。柴祐琛说着,从床底下抽出了一个藤条做的箱子。上头干干净净的,显然最近方才被人擦拭过。他啪的一声开了箱笼,又红着脸快速的合上了去,只不过到底晚了一步,谢景衣已经眼疾手快的扯出来了放在最上头的那块红布。“哈哈,这是什么?这是你小时候穿的肚兜么?谁给绣的,这是蜻蜓吗?这两颗大眼珠子!”柴祐琛无语的从谢景衣手中抽了回来,“你这手,跟貂一样,快得只剩残影了!”谢景衣眨了眨眼睛,“那可不,毕竟我是能够一炷香的时间内,从一缸红豆里找出唯一一颗绿豆的人!”柴祐琛心中一紧,轻轻的牵了一下谢景衣的手,“说起来,你是怎么做到的?”谢景衣说的,乃是上辈子,太后宫中的老嬷嬷,惩罚犯错的宫婢的一种办法,就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从一缸红豆里,找出一颗绿豆。若是找到了,便可以免除惩罚。既显得太后仁德,给人机会,又不会真的有逃脱的机会。整个宫中,只有谢景衣一个人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谢景衣嘿嘿一笑,“当然是因为我提前藏了一颗绿豆!不然的话,眼睛还不找瞎了去么?”柴祐琛一梗……天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不是,天下竟然有如此聪明之人!“太后的那颗绿豆上,刻了一个佛字,你藏的绿豆,怎么也会有?”谢景衣眼珠子一转,“唉,这天下,哪里有我谢嬷嬷不知道的事情?不就是个佛字么?谁还不会刻了?又不是什么我不认识的字。这肚兜是谁绣的?”柴祐琛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只丑陋的蜻蜓上,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是我阿爹绣的。”谢景衣的嘴差点儿合不拢,齐国公,绣花!“难以想象对吧?那时候我年纪尚小,不太懂事。有一年夏天,去河边玩水,大家都只穿着肚兜儿,有人炫耀自己的阿娘手艺好,给绣了一只蝴蝶。”“只有我的,十分华贵,绣的乃是小猫踩绣球,满满的一副。我很不服气,就问了,你阿娘手艺好,就只绣这么简单的一个蝴蝶,算什么手艺好,看我的!”谢景衣能够想到那样的场景,笑着接道,“那你肯定要被怼了。只有绣娘,才会为了得到主家的夸奖,绣得满满的。若是阿娘给孩子绣贴身穿的小衣,都只会绣寥寥几笔。毕竟孩子细皮嫩肉的,绣多了花,就不柔软了,容易把孩子的皮肤硌红了。”柴祐琛点了点头,“我当时不懂,被他们好一阵奚落,回来之后,无精打采的。便问我阿爹,阿爹什么都没有说,翌日一早,便给我换了这个新肚兜。”“我那年夏天,喜好捕蜻蜓,阿爹都在记在心中,绣了这个,还骗我说,因为我阿娘绣艺太差,所以才不给我绣的。”柴祐琛说着,十分怀念的将这红肚兜给收了起来。谢景衣垂了垂眸,“阿爹令人钦佩。”柴祐琛一愣,谢景衣唤齐国公阿爹,倒是让他不习惯了,转即一想,又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啊,原来这个球也还在呀。小时候,我经常跟官家去蹴鞠。他年纪比我大,踢得却没有我好,总是十分的不服气。后来有一次,约了我小树林斗球,说寻到了必胜之法。”“我一去,笑了他整整一年。他带了两个球,说我跟他一人踢一个,这样就不抢了,不比便不会输了。官家脸皮薄,被我一笑,同我打了一架。”“他那会儿,还是个无人问津的落魄皇子,我可是权臣之子,哪个下人敢相帮?我把他狠狠的揍了一顿,彻底揍老实了。还抢了一个球回来,作为勋章。”谢景衣想象着那个场景,哈哈笑了起来,“虽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是官家怕不是被你揍怕了,到如今,也怕你。”柴祐琛笑了起来,又拿起了一件一件的旧物,絮絮叨叨起来。蹲在门口的关慧知打了个呵欠,指了指挂在不远处大树上的柴贵,“老赵,咱们把他放了,回去吧!我当谢老三嫁给了姓柴的,原来是搞错了,她嫁的是柳下惠。”“我之前还以为京城中的传闻,是子虚乌有,现在想来,未必不是空穴来风。”赵掌柜的站了起身,快速割断了绳子,往地上一蹲,关慧知走了过来,一手提溜起他的衣领子,腾地一下,上了屋顶。“那谢三不是很可怜?”关慧知摇了摇头,鄙视的看了一眼赵掌柜的,“我能猜到的,谢三能不知道?这其中,定是有我等不懂的复杂交易。搞不好……我以后危险了!”蹲在地上看箱子的新婚小夫妻二人,听着外头的动静,瞬间觉得全身僵硬起来。喂!你们的脑子都叫天狗吃掉了么?黑羽卫要完蛋了啊!愣了好一会儿神,两人方才默契的将箱子扣了起来,又塞回了床底下。“咳咳,要不咱们歇了吧!”谢景衣率先提议道,然后往那床榻上一坐,猛地又跳了起来,仔细一看,好家伙,这撒床的人也才实诚了,简直是铺了厚厚一层的枣儿桂圆莲子花生啊!柴祐琛见她的囧样,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些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干果都拢到了一旁,自顾自的脱了外衣,躺了下去。谢景衣见状,也毫不犹豫的躺了下去。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只听得咔嚓咔嚓两声。“你吃的什么?好吃吗?”“我吃的桂圆干儿,还挺甜的,比荔枝干好吃,我觉得。你呢?我也听到咔嚓声了。”“我吃的花生,应该是今年的新花生,虽然是生的,但好吃。和枣子一起吃,特别好吃。”“那我尝尝,莲子别吃了,是晒干了的,硬邦邦的,明日去湖里摘新鲜莲子吃。”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扔壳的声音。第403章 敬茶翌日一早,忍冬进门的时候,看着一地狼藉,还当是夜里进了硕鼠……屋子里的二人,没有要热水不说,半点妖精打架的动作也无,她偶尔来门口听唤,都是安安静静地,半点声音也无。这满床的吉祥果,都被吃了个精光,也不知道,到底是更吉祥了,还是不吉祥了。忍冬不敢问,轻声搁下了铜盆。“娘子,该起了。”谢景衣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手肘一撑,想要坐起,却是纹丝不动,被人牢牢的禁锢着,她一个激灵,抓起枕头边的素簪子,便往一旁扎去。“疼疼疼!”柴祐琛哼哼着睁开了眼睛。谢景衣不同一般娇弱女子,这胳膊肘十分有力,柴祐琛毫无防备,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戳出来了。听着这说话声,谢景衣顿时清醒了,若无其事的将簪子往头上一插,踹了柴祐琛一脚,“起……”话还没有说出口,柴祐琛的手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了。“呵呵……”谢景衣冷笑出声。柴祐琛宛若大冬天里浇凉水,瞬间清醒了,这种反派的笑声,大约也就只有谢嬷嬷笑得出来了。他恍惚的睁开了眼睛,瞅着谢景衣的脸,这才想起来,昨儿个夜里,他当真已经娶了谢景衣进门了。这次不是做梦,是真真切切的事实。这么一想,柴祐琛恨不得剁了那只不听话的手,他快速的将手收到了身后,认真的说道,“我从来都不让女子靠近,你看,连喝多了睡着了都十分的警醒。”谢景衣又是冷笑一声,“从未见过新婚头一日,便要谋杀妻子的,啧啧,你这是要夜夜换新娘,日日做新郎?”柴祐琛刚要解释,眼尖的看到了谢景衣插在头上的素簪子,眼眸一动,笑道,“这是我给娘子的回礼呢!毕竟有人起床睁眼头一件事,便是拿簪子戳死亲夫,想要新婚变新丧呢!”“更厉害的是,我家娘子她戳了之后,还若无其事的把凶器戴头上,佩服佩服!”谢景衣一言不发,抬脚就是一踹,柴祐琛往后一仰,等发现自己个是在床边缘时已经晚了,只得翻了个跟斗,光着脚丫子落到地上。这一落地,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五味杂陈起来。一旁的忍冬,恨不得自己此刻拥有遁地之术,缩成一团让人瞧不见,但这只是想想而已,她硬着头皮说道,“这地上的果壳儿,奴还没有来得及扫。”谢景衣终于忍不住,叉腰大笑起来。“哈哈,快快快,快上来,别硬撑了,让我看看,你是踩到枣核了,还是花生壳了。要不咱们打个赌,要是你坐到床上来,脚上粘的枣核多,那我每个月从你月钱里扣十两银子;反之,我每个月给你添十两银子。”柴祐琛大手一挥,便往床上跳。抬起双脚一看,只见脚底板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粘上来。谢景衣一瞧,嘿嘿一笑,“我赢了,扣钱!”柴祐琛自觉上当,“不是,为何是你赢了?什么都没有粘上啊!”谢景衣眨了眨眼睛,“不是说了么,反之,什么叫反之,就是除了粘的枣核比别的多外,其他的情况,都是我赢了啊!”“哈哈,你可真傻,那枣核在地上搁了一晚上,都干了,怎么还粘的上,也就点花生皮,能粘上了!”柴祐琛鼓起了脸颊,有本事比拳脚功夫!闹归闹,两人还是麻利的下床梳洗,又换了新衫,方才朝着祠堂行去。齐国公早就在里头候着了,正同柴大郎低着头说着话儿。齐国公倒是还好,笑呵呵的,倒是柴大郎囧着一张脸,见到谢景衣同柴祐琛来了,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这身份,委实尴尬,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但他到底来了。香火已经准备齐全,齐国公先是郑重的告了祖宗,然后才坐下来等着新人敬茶。“阿爹,喝茶。”齐国公红光满面的接过了,一口气就喝完了,“阿爹说了一车轱辘话了,都口渴了。逸天啊,时而机灵,时而憨傻,全靠景衣你看顾了。若是他待你不好,告诉阿爹,阿爹替你出气。”“阿爹,只有一个要求,对我们逸天不离不弃。”他说得轻描淡写的,但谢景衣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杀气,若换了旁人,怕不是要吓得瑟瑟发抖了。“阿爹请放一万个心,谢三我不敢说自己是个好妻子,但我绝对是一个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我的人。”齐国公威压一收,笑着从一旁的托盘里,拿出了一串钥匙,“阿爹我这辈子,就逸天这么一个儿子。养这么一个刁钻的家伙,便费了我半生的气力。现如今,他有了你相伴,阿爹十分的放心。剩下的半辈子,都要献给我大陈了。”“这的家业,全都是逸天的,打今儿个起,便全交给你们了,你可敢接?”谢景衣乐开了花,双手接了钥匙,“阿爹且放心,这个差事,整个东京城,也就是我最合适了。”齐国公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谢景衣垂了垂眸,又看向了一旁板着脸的长公主。她一直面无表情的,既没有笑,也没有生气,像是一尊木偶。谢景衣端了茶,喊道,“母亲,请喝茶。”听到谢景衣的声音,长公主像是被唤醒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吓了一跳,拿帕子擦了擦嘴,快速的端起了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锦盒,那锦盒里躺着一套头面首饰,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儿来。她僵硬的说道,“早日给柴家添丁进口。”谢景衣敷衍的点了点头,这个重担就交给青厥了。长公主见谢景衣看向了柴大郎,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自打见识了谢景衣的真面目,再见她这种人畜无害的样子,反倒让她发憷,心情万分的复杂。她想着,偷偷的看了一下笑得眼睛鼻子嘴巴都皱成一团的齐国公,新婚之日也面无表情,只盯着桌上那盘红枣发呆的柴祐琛……心中暗暗的下了决定,日后她再也不来了。“大兄大嫂喝茶。”柴大郎看上去特别高兴,比起之前,他的起色好了很多,除了听呼吸声还有些发虚,其他的同常人无异。柴大嫂给了谢景衣一对水头上好的玉镯子。这门亲事到这里,便算是彻底的成了。第404章 宫中突变齐国公喝了媳妇茶,片刻也不愿意多待,站起身来,拍了拍柴祐琛的肩膀,“今日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们这家中,也没有恶婆母需要你媳妇儿立规矩,你们再去睡个回笼觉便是。”“三日回门的礼,我已经叫人给准备好了,景衣自己看着添。这次你们成亲,我离开任上时日不短,得早些回去了,已经备好船只,一会儿便要南下了。”他说着,偷偷的塞了个草根儿,给了柴祐琛,“你这孩子,跟夜里做贼了一般,身子也太虚了。这是个好草药,叫厨上拿鸡炖了,多喝一些。”柴祐琛见多识广,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龙精虎猛的大补药,无语的揣进了袖笼了。齐国公见他不拒绝,皱了皱眉头,心中越发的没底起来。这不对劲啊,若换了旁的少年郎,那定是觉得受到了羞辱,不说扔回来,起码也会反抗几句。可柴祐琛接得老快了,再看看活蹦乱跳的谢景衣……齐国公心中的边鼓敲得如同战鼓。他那儿子,该不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吧!但这事儿,他犹犹豫豫的也没有好意思问,等下定决心的时候,柴祐琛同谢景衣,已经走得人影子都不见了。两人回了院子,沐浴更衣,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忍冬瞧着,这才放了心。……时间回到昨天夜里。陈宫。谢景音坐在窗边,欢心的看着天上的明月,月光透过窗棱,洒了进来,落在了桌上的那尊白玉观音身上,莫名的让她的身上多了几抹神圣的光辉。谢景音对着一旁放着猪蹄子双手合十,“保佑我家三囡,夫妻和顺,日子过得像你一样肥美。”“妹妹可是又想家了?”谢景音笑了笑,往一旁挪了挪,“周姐姐这么晚怎么来了,正好陪我吃个饭儿。今日我幺妹出嫁,官家怜惜我不能回去送嫁,特意着人从我家中,端了一桌子席面来。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下这么多,周姐姐快来尝尝,这都是我阿娘亲手做的。”来者姓周名礼,封号婉容。谢景音升了婕妤之后,独居一殿,离她这儿最近的,便是周婉容了。前几日她在花园子里险些崴脚摔了一脚,被周婉容救了,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熟络了起来。“你家三妹,可是嫁到了齐国公府?这可是一门好亲事,你大可以放心。说起来,当年我阿妹进宫,我也没能回去送嫁,绣了床喜被,也只能压箱底里了。想家想了好些时日,妹妹这是托了肚子里的小皇子的福气了。”她说着,笑道,“不过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才用晚食?我就是循着香气过来的。这鸡汤我可是要来上一碗的。”“家中今日忙碌,官家也是临时起意。等我母亲做完了着人送进来,已经晚了。如今天气热,今晚不吃,到明日怕就不能吃了,浪费了我母亲的一片心意。这鸡汤好得很,姐姐多喝些。”周婉容看了一眼谢景音面前的玉观音,伸出手来,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姐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神像就应该高高供起来,怎么可以放在饭桌上呢?”见谢景音有些不虞,她又笑道,“是我失言了,妹妹莫要见怪。”一旁的方嬷嬷轻轻的咳了咳,提醒道,“周婉容说得对,不如您把这神像给放回去吧。”谢景音这才懒懒的起了身,握住了那佛像,放回了香炉后头,又上了三柱香,坐了回来。“姐姐提醒得是,我也是太过思念家人,方才如此。这观音啊,乃是我出门的时候,我大兄大嫂给我的,这不是睹物思人了。”“唉,我在说什么啊,姐姐来尝尝这个鸡汤。”她说着看向了方嬷嬷,方嬷嬷拿起大勺子,乘了三勺汤,递给了周婉容。又给谢景音装了三勺。谢景音一咕噜便喝光了,话没有说上几句,便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叫了起来。那周婉容吓了一大跳,嚷嚷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快传太医。”……宫门外,谢景衣同柴祐琛站在屋顶上,不远处便是宫门。站在这里,能够看到太后宫中的小楼。如今已经是夜深了,宫中不少住所都熄了灯。“嗯,先亮灯的是周婉容宫中,看来动手的是她。她的父亲虽然是保守的,但是她的母亲,曾经得过高敛英外祖父的大恩。这大夜里的,能爬起来,也是真的知恩图报了!”谢景衣说着,指了指方向。这陈宫之中的每一块石头,她都一清二楚的,更不用说各宫所在了。“再亮灯的是太医院,看来二姐有好好的照我说的去做。没有挂红灯笼,也就是没有出错了。太后怕新人上位,早早的便占满了八嫔主位。周婉容不下来,我阿姐无位可升。”谢景衣垂了垂眸,“高敛英果然是聪明人,想着一箭双雕呢。若是我阿姐的孩子没有了,周婉容又落了责难,被降了分位,作为宫中唯一怀胎的人,那婉容之位,迟早是她的。”柴祐琛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太后宫中。低声道,“那边亮灯了。”谢景衣勾了勾嘴角,“看来翟准不是个吃白饭的。”说话间,一道人影在身后闪现,“你不喜欢她,为何不直接杀了,要这么大费周章?”谢景衣回过头去,惊讶的看向了翟准,“你在浑说什么呢?那可是太后,扶持我们官家上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太后。这实在是万不得已,才……唉,痛心!”翟准翻了个白眼儿,蹲了下来。虚伪!敷衍!“办妥了,我回去睡了。洞房花烛愉快,记得点我送的蜡烛!”谢景衣呸了一声,翟准已经消失不见了。点你个头啊,早上一起来,看到自己烧得只剩一个脚了,惊悚不惊悚?谢景衣看着宫中的灯火,打了个呵欠,“走吧,回去了。”柴祐琛点了点头,“你在试探翟准?若他同太后是一伙的,那你阿姐腹中孩儿可保不住了。”谢景衣笑了笑,“我觉得他不是。现在宫中都知道,我阿姐腹疼了,过一会儿,太后也腹疼起来。嗯,之前那个老骗子怎么说来的,命之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对吧?”第405章 你瘦了太后在宫中耕耘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叫人给杀了?再说了,即便是翟准能有那个本事,那现在也没有到让她消失的时候。官家亲政才多久,根基不稳。如今同太后虽然有了嫌隙,但目前双方,都没有更合适的选择,是以不管再怎么相看两厌,见面握手恨不得捅死对方,那明面上也得是母慈子孝,一片祥和。谢景衣打了个呵欠,“新婚夫君,咱们回去吧!”柴祐琛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嬷嬷怎么瘦了许多?以前大约是个老柳树,现在像是小桃树了!”谢景衣深吸了一口气,“倒也没有瘦。就是我阿娘为了让我大婚之日好看些,给了我个束腰,没瞅见我脸涨得通红么?憋气憋的。”柴祐琛抱着谢景衣正往屋顶下跳,听这话差点儿脸先着地,“我以为你是害羞了。”谢景衣上下打量了柴祐琛一番,“我有什么好害羞的?昨夜抱棉被,今夜抱被眠。”柴祐琛目光顿时深邃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谢景衣!”谢景衣咯咯的笑了起来。柴祐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牵着谢景衣的身,寻了拴在一旁的马,快速的朝着家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