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娴傻乎乎的看了谢景衣一眼,对着她做了一个询问的嘴型。谢景衣无语的看着她,这是什么绝世傻白甜,差点儿被人连皮带骨的吃了,竟然还不在状态!她一想到那杨夫人,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那嬷嬷不认识,阿姐怎么同她去。你可知晓,她领你去的地方,后来发生了何事?”谢景娴摇了摇头,“她叫我先喝茶,说你们一会儿过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喝,景音就拉我去看投壶了。”谢景衣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后来那个同谢玉娇有婚约的文举人到了……大伯娘带着一群人去堵门……若是二姐姐没有叫走你,你可知后果如何?”谢景娴脸色顿时没有了血色,“这这这……”谢景衣看着她,没有说话。人总是在毒打中成长的,与其日后被人毒打,不如先被她打,打到痛了,自然就聪明了。“阿娘你先别着急哭,今日回去,谢玉娇定是要打上门来的。到时候,你不要怂,看我的就行了。咱们初来乍到,多少眼睛观望着呢。文家的亲事,京城早有风言风语,今日事情一出,大家心中自有判断。”“大房待我们不善,想要磋磨我们,旁人看了,顶多唏嘘一声,内心却只会觉得,这是家任人磋磨的软包子,日后谁见了都能够踩上一脚。今日咱们立住了,他日谁敢骑上头来,都要掂量一番,他们那些穿鞋的,可承受得住我们这些不穿鞋的野蛮打法。”翟氏一听,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挺直了胸膛,“三囡说得对。可是我的儿,今日事情一出,你大姐姐名声保住了,可你怕是要被人说厉害了……日后可如何好说亲。”谢景衣笑了出声,宽慰翟氏道,“阿娘且放心,也有那家中有怂包儿子的,想要娶个厉害的媳妇回去管束于他,那我岂不是正好,日后脚踩夫君,拳打婆母,眼瞪小姑,活得逍遥又自在!”翟氏无语的揉了揉谢景衣的脑袋,却是越发心酸起来。“阿娘,婚姻大事,乃是一辈子的事。与其装贤惠,嫁了一个看重贤惠的人家,日后暴露出缺陷来,还不如一开始便是个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喜欢的,自然会喜欢,不喜欢的,也不用勉强凑在一块儿。”谢景音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猛的拍了她一下,“今日闹出这样的事情,杨家的亲事会不会黄了?”翟氏一听,犹疑起来。谢景衣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不会的。阿娘觉得杨夫人为人如何?”“很健谈,同我一见如故。”谢景衣又摇了摇头,“不是同你一见如故,而是她想让你觉得同她一见如故罢了。阿娘同阿姐都放心吧,这亲事黄不了。你们且想想,这保媒的人是谁?杨家求亲的时候我们还在杭州呢。”杨家见都没有见过谢景娴,也不在乎那会儿她只是杭州通判的女儿,高高兴兴的来求亲,看重的是什么?不过是同永平侯一样,看重了谢保林身后站着的王公罢了。那么,只要今日屋子里的不是谢景娴,那这事情,便依旧谈得下去的。杨夫人厉害着呢,我说阿姐同杨家五郎的亲事,她是如何回答的?她进可攻,退可守,没有留下口实呢!谢景娴若是嫁过去,也不知道日子过不过得好。但厉害也有厉害的好处,只要王公不倒,娘家厉害起来,聪明人便不会为难谢景娴。谢景衣想着,摇了摇头,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当务之急,乃是应对暴怒的谢玉娇。她想着,勾了勾嘴角,京城就是好,有人上赶着送上门来挨打!第106章 对质果不其然,初初进了永平侯府,那大门一关上。谢玉娇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朝着谢景衣的脸上挠,谢景衣早就准备,岂能由得她得逞,一个转身拔腿就跑,临了还幸灾乐祸的笑了出声。谢玉娇早就在暴怒的边缘,经此一激,哪里还忍得住,拔腿就追,边跑边骂,“谢景衣,你害我,我便是做鬼都不放过你!天下怎么有你这么黑心肝的人啊!”她长在闺中,哪里及谢嬷嬷脚步威猛,不一会儿,便被落下老远,只凭着对府里的路来判断,谢景衣是朝着侯夫人的主院跑去了。她气冲冲的进了门,怒吼出声,“谢景衣,去你丫的八辈子祖宗!”一说完,顿时傻了眼。只见谢景衣披头散发的趴在永平侯夫人怀中,哇哇的哭着,一副被人暴打过的模样,一边哭,还一边喊着,“祖父祖母,这下子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侯府容不下我们一家子了,既然如此,趁着尚未开祠堂,不如就将我们赶出去好了。”“玉娇姐姐说了亲事,怎么胡来都无所谓,可是我们姐妹不同,今日大伯娘这么一出,我大姐姐的亲事怕是要黄了。祖父祖母,你们可不能偏心大房,京城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永平侯夫人尴尬的笑了笑。一旁的永平侯皱了皱眉头,瞪了谢玉娇一眼,“你骂谁八辈子祖宗呢?”谢玉娇一瞧,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这就是啊!这样一想,她委屈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谢景衣,就是你害的我,你骗我,说我阿娘同姓文的有私情,我才慌慌张张的跑过去的!结果结果,我前脚刚去,后脚你就叫人来堵门……我同你有何冤仇,你要这样害我一辈子?”刚刚赶到的张氏一听谢玉娇的话,险些再晕过去一次!她这女儿,当真是被宠坏了,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说!什么叫她同姓文的有私情!“玉娇,不要胡说!”张氏怒道。谢景衣一听,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玉娇姐姐,听到没有,你娘都说叫你不要胡说!大伯娘人品何如,我不知晓,但既是祖父祖母挑选的,那定是有保证的,怎么可能同自己的女婿那啥……”“若是有人这样侮辱我阿娘,我定是要脱下鞋子,用鞋底板子狠狠的抽她大耳刮子。玉娇姐姐你身为女儿,怎么可以为了撇清自己,就往自己母亲头上泼脏水!”谢玉娇傻了眼,“你敢当着祖父祖母的面,发誓你没有说过?你若是说了,天打雷劈!”谢景衣心中哂笑,不就是发誓么?她上辈子胡乱发的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真能天打雷劈,早就尸骨无存了!“我谢景衣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说这等下流话,我若是说了,天打雷劈!”谢玉娇顿时气炸了,天底下竟然有这等人……明明就说了!谢景衣雄赳赳气昂昂,发完誓之后又说道,“玉娇姐姐逼迫我发誓,现在轮到你了,你既然说是我哄骗你见那姓文的,那我可说了,要你去哪里寻那个姓文的?一样,天打雷劈,你可敢?”谢玉娇一愣,举起了手,嘴巴张了张,那天打雷劈四个字到了嘴边,迟迟的不敢说出来。谢景衣的确是没有说过,文举人在哪里……因为她根本就不用说,那个地点是谢玉娇自己个安排好的,她只需要暗示一下,她便心急火燎的冲过去了!这个人,竟然连对质的这一步都想好了……谢景衣见状,立马哭了出声,“祖父祖母,你们可都瞧见,玉娇姐姐根本就不敢发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之前说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若是我设局害她,连让她去哪里都不说,她就能够有读心术,自己个跑过去了?玉娇姐姐怎么知道姓文的在那儿,后面大伯娘又是怎么径直找过去的?难不成,还是母女连心,有那身心转换之术不成?”张氏身形一晃,想要解释。谢景衣立马转向了她,问道,“敢问大伯娘,你一开始并未进去看屋子里头私会的人是谁,为何要信誓旦旦的说是我大姐姐?还对外说,我大姐姐同那姓文的有婚约,明明有婚约的是玉娇姐姐才对。”“都是一家人,我们行走在外,都是永平侯府的脸面。大伯娘若是收到风声,为何不低调处理,反倒故意领了一群人去堵门?现在玉娇姐姐自己闹出事了,反倒责怪我大姐姐守本分,里头待着的人不是她了?这是什么做人的道理?”“祖父祖母,现在咱们一家子,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祖父的一世清誉,全都毁于一旦,日后还有何脸面,出门会友?”谢景衣每说一句,永平侯的脸就越黑一分,到最后,简直宛若锅底。谢景衣无语,这贼老头,心中只有自己,何曾有过旁人?就连谢玉娇这个养在膝下的长孙女,在他心中,都比不过脸面半分重要,不然的话,那姓文的明明门不当户不对,他这个做祖父的,为何不出面拦了?说到底,自私自利罢了。“再说了,玉娇姐姐同文举人的亲事,乃是祖父定下的天作之合。他们本来就有婚约,我们到底是脑子有多坏,又是有多大的本事,才会在第一次去的庆宁长公主府,绕那么一个大的弯子,设下这么一个局,结果就是让两个原本有亲事的人成亲?”“我连庆宁长公主府到底是啥样都没有看清楚呢!”站在一旁的曹氏同常氏被谢景衣说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见到张氏的目光看过来,又僵硬在了原地,尴尬的把头别到另外一边去了。“大伯娘,侄女已经自证了清白。现在轮到大伯娘了!”谢景衣说着,站了起身,眼睛宛若利剑一般,看向了张氏。“大伯娘还没有回答侄女儿,你在那边同夫人们说话,是如何准确得知,有人同文举人在小屋私会,在没有推开门的时候,又为何口口声声说是我阿姐?”第107章 锋芒张氏抿了抿嘴唇,手指掐进了肉中,她深深地看了谢景衣一眼,说道,“我同诸位夫人在那里喝茶,听到庆宁长公主府的嬷嬷来禀,说是……我便跟着她去了。当时人太多,我心急如焚,有些失态,引了旁人的注意,这是我这个做伯娘的,考虑不周。”“我去到之后,将那窗户纸戳了个洞,往里头一瞅,只瞧见了那文举人的脸,一个小娘子背着光站着,看不清楚是谁,只瞧着身量同我玉娇差不离。那嬷嬷之前来禀,只推说是我们府上的小娘子。”“我想玉娇常常住在长公主府,那嬷嬷应当认识,若是玉娇,她便直说名字了,可她没有说,我便以为,是你们姐妹三人中的一个。你们三人,只有景娴同玉娇差不多,我便以为是景娴了。”张氏说着,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我哪里想到,那贼婆子,竟然看走了眼……我想着,这事儿既然东窗事发了,怎么着也得保住府上的名声。便把心一横,推说两个孩子早有婚约。这样,至少能够体面几分!”张氏说着,走了过去,握住了谢景娴的手,“好孩子,伯娘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慌了神,这才说错了话。伯娘在这里,给你道歉了。还请你原谅伯娘的无心之失,我们都是一家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说完,又看了谢景衣一眼。谢景衣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头,擦了擦眼泪,“确实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玉娇姐姐,你说是不是?玉娇姐姐自己犯错,却污蔑于我,还打我,这事儿是不是该有个交代?”谢玉娇听她话里有话,一跳三尺高,却被张氏捂住了嘴。张氏猛的拽了谢玉娇一把,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孽女,你做下这等丑事,让家族蒙羞!我恨不得一条白绫勒死你去!你向景衣道歉!”谢玉娇瞪圆了眼睛,“阿娘你打我!”“道歉!”张氏大声呵斥道。谢玉娇眼睛一红,梗着脖子,硬是不言语了。张氏还欲勉强,谢景衣摆了摆手,“玉娇姐姐不愿意,伯娘不用勉强。此事委实寒心,可景衣乃是以德报怨的好人,实在是做不出强按头之事。这事儿便算了,还祝玉娇姐姐同文姐夫,百年好合,白发齐眉!”谢玉娇一听,如遭雷劈,百年好合,白发齐眉?这哪里是祝愿,这是拿着软刀子,在她的心窝子上戳啊!她谢玉娇乃是侯府贵女,日后便要嫁给那样的穷鬼,百年好合?白发齐眉?她恨不得立马提刀,抹脖子算了!永平侯听完这一出,黑着脸看向了谢玉娇,说道,“文家孩子是个好孩子,我看是个出息的,指不定来年,便能够高中状元,到时候玉娇便是状元夫人了!莫欺少年穷,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一诺千金。”“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真的是把老夫的脸都丢尽了!哼!”永平侯说着,甩了甩袖子,怒气冲冲的离去了。谢玉娇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谢景衣冷冷的站在一旁,看了看她,又看向了永平侯夫人。永平侯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谢玉娇的脑袋,“玉娇,糊涂啊,糊涂啊!此番你犯了大错,就罚你禁足三个月,抄佛经百篇。还有姚平啊,你是我的亲侄女儿,平日里我待你太过宽厚,看来是害了你。你日后乃是一家主母,怎地如此没有章法,叫人看了笑话!”“你安心的给玉娇准备嫁妆吧,中馈之事,交给你三弟妹便是。”曹氏突然被点了名,忙站出来推诿道,“母亲,这我从来都没有主持过中馈,怕……”永平侯夫人打断了她的话,“谁都是从没有到有的,你不学着些,日后老三外放了,你是带着我,还是带着你大嫂子去主持中馈?你就安心的接着吧,我叫刘嬷嬷去帮你。”曹氏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替大嫂子一段时日了。”永平侯夫人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张氏,摆了摆手,“我累了,都下去罢,景衣留下。”翟氏担忧的看了谢景衣一眼,谢景衣立马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屋子里很快便变得静悄悄的了。“刘嬷嬷,给景衣上点茶水,帮她梳梳头吧,蓬头垢面的,未免太失礼了些。”她说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又将茶盏放下了。谢景衣大大方方的寻了椅子坐了,等着刘嬷嬷端茶送水梳头,待茶水来了,端起来就喝,也不言语。永平侯夫人见她不先开口,终于忍不住的看了过去,“景衣啊,祖母知晓你早慧,但是女人要似水,温柔顺从,没有人会喜欢太过锋芒毕露的女子。今日之事,祖母心知肚明,都是一家人,牙齿掉了和血吞。你伯娘是有不对,但她是长辈,你未免太过得理不饶人一些。”“更何况,你祖父不知晓,我却是知晓的,玉娇那孩子心气高,瞧不上文家,又怎么会同文举人私会?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个中原因,想必你是清楚的。”“祖母一碗水端平,你受了委屈,我便没有当面责斥于你,但是私下还是得敲打你一番,这个世上,聪明人不少。”谢景衣笑了笑,“祖母说得对,这个世上,聪明人真的不少呢!祖母说的个中原因,我是不清楚的,倒是大房打的什么主意,祖母吃的盐多过我吃米,自是知晓得一清二楚。”“景衣年幼,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祖母多多担待。祖母仁爱,又从不偏心,日后景衣受了委屈,一定来寻祖母做主!”永平侯夫人一梗,深深的看了谢景衣一眼。谢景衣死猪不怕开水烫,又看了回去,“祖母放心,我们虽然出身乡野,但是也从小学了规矩,今日的事情今日了。改日玉娇姐姐出嫁,我还要给她添妆呢!”永平侯夫人扶了扶额头,觉得自己个简直是对牛弹琴,摆了摆手,“你且回去吧,刘嬷嬷,把我新得的燕窝,那一些给景衣带回去。”第108章 得失谢景衣看了忍冬一眼,示意她接了燕窝,方才大摇大摆的回了春堂院。方一进院子门,便瞧见谢景音站在柱子后头,伸长脖子眼巴巴的望着门口,见她回来了,立马迎了上来,“可还好?”谢景衣摆了摆手,“自己个家里,在亲祖母跟前,有什么不好的?唉,你们走了之后,祖母又发作了玉娇姐姐一番,还说当年娶大伯娘太急,选的人原不如三叔母本事。”她说着,指了指忍冬怀中的燕窝,“祖母还给了阿娘一些上好的燕窝呐。”谢景音微微一愣,余光瞥到院子角落里的人影,心领神会的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我想着大伯娘是祖母亲侄女,还以为她会偏袒大房呢。”“没有的事,你看现在不就让三房掌家了。嘿嘿。”她说着,挽着谢景音进了门,忍冬立马乖巧的守在了门口。“到底怎么样?”谢景音一把甩开了谢景衣的手,“骂你了,还是打你了?要真那么好心,你被欺负的时候,怎么不给你做主,万不得已了才跳出来?险些害我姐姐清白,毁人婚事,结果就是禁足三个月?”“有没有搞错,在我们杭州,做下这等丑事,可是要被沉塘的!”谢景衣见她气恼,摇了摇她的胳膊,“大姐姐都不气,你气什么?对吧,大姐姐!”谢景娴见提到了自己恍恍惚惚的抬起了头,“我……我太蠢了。”谢景衣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的确是很蠢。这若非是她亲姐,她绝对不会理会,只会拍着手说,蠢死活该,自己个不长心眼,怪得了谁!可偏生,这是亲姐姐!谢景娴咬了咬嘴唇,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道,“明明那庆宁长公主府的婆子哄骗我去了那地方,是景音去拉我,我方才逃过一劫,今日在主院,三囡为何不提这个,证明大房要害我呢?”“阿姐鲁钝,怎么都想不明白,就干脆问了出来。”谢景娴的声音有些发颤,谢景衣听着,心肠顿时柔软了下来。“大姐姐,咱们与人想斗,要外表勇猛,以气势骇人,但是内心冷静,分清楚得失。”“你下手之前,先想明白,我斗下去,能得到的最满意的结果是什么?譬如今日之事,就算是证明了大房害你,又如何?永平侯府会把一手养大的谢玉娇沉塘,还是会休掉张氏,甚至是送官去?”便是谢景娴自己个,也明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大户人家出了事,向来只有捂住的道理,绝对不会自己个故意给闹大了。再说了,说到底,最后谢景衣反手将军,吃了亏的是谢玉娇。“对吧,顶多是三个月的禁足,变成五个月禁足……就连大房掌家之事被挪给了三房,也不过是有人顺水推舟罢了。是以,如今便是能在歪屁股的那些人那里,得到的最好结果了,其他的,又何必再多费口舌。”谢景衣说着,顿了顿,锐利的看向了谢景娴。谢景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气势,吓得往后一退,声音颤抖着问道,“三囡?”谢景衣并未理会她的害怕,问道,“你先去那屋子,那先同姓文的私会的一定是你,谢玉娇正好撞见了……她为你讨公道,没有想到,你撇下她不说,反倒故意走漏风声,叫人来堵门!你作何解释?”谢景娴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我没有,我不是,我……”谢景衣气势一收,变得柔和了起来,她年纪尚小,若不故意,平日里说起话来,就是一种软糯憨厚的感觉,十分的带有迷惑性。“你看吧,若是咱们说了这个事情,不但不会收获更加有利的结果,反而会同这事儿牵扯不清……虽然很生气,但是不能忘记,哪怕咱们报复不了,也一定要把大姐姐从里头摘出来,干干净净。”“若是说了,他们这样质问你,你如何回答?”若是谢景衣自己个,自然是能噼里啪啦的怼回去,可换做谢景娴,这条路走不通。谢景娴失落的低下了头,“都是人,为何要算计来,算计去,不觉得累得慌吗?”谢景衣走了过去,搭在了谢景娴的肩膀上,“人就是这样的,拥有得多的人,想要去控制别人,拥有得少的人,想要去挖别人的墙角,可不得算计来,算计去,勾心斗角。”“朝堂之上,以权力斗;后宅之内,为宠爱争;便是普通的农家,也以口粮为饵,你抢我夺。”谢景衣说到这里,抱着谢景娴撒了个娇,指了指那燕窝说道,“阿娘,这是那边给的燕窝,你别吃,拿银针验验,用个大箱子专门收起来,日后指不定能派上用场呢!”翟氏郑重的点了点头,忧心的看向了一旁的谢景娴。谢景衣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伸了伸懒腰,“阿娘,今日去那宴会,啥玩意都没有吃着,如今尚且不到用饭的时候,我先回房间去吃点点心垫垫啊!”谢景音一听,顿时精神了,“三囡,你竟然屋子里有点心!我也要去!”谢景衣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我从樊楼回来,不是给你送了么,你就吃光了?吃这么多,也不怕变成猪蹄子!”谢景音翻了个白眼儿,“还猪蹄子呢,我都要瘦成猪尾巴了!饿得慌!”翟氏被二人逗乐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去罢去罢。”待二人出了门,谢景娴方才抬起头来,看着门口谢景衣的背影,过了许久才哭了出声。翟氏轻轻的摸着她的脑袋,“傻孩子,便是阿娘,也要三囡护着呢!没有关系,你同阿娘一起学,就像你学刺绣一样,一开始什么都不会,手都被扎了好多眼儿,可到现在,不是我自吹,我儿的绣工,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的了。”“咱们不害人,但也不要被人害了去。我的儿,不要怕,不管怎么样,还有阿爹阿娘护着你呀!”谢景娴扑在翟氏的怀里,闷闷的说了一句,“阿娘,我记住了。”第109章 柴二登门一晃过了三日,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衙署都已经开始休沐,年关将至。谢保林的任命已经下来了,任的正是正五品观察使,奉官家之令,巡查青苗之事,虽然官职不高,但是权力不小,若是能做出一番实绩来,几乎是下一个天子宠臣的备用人选。一时之间,京城之中,提到“杭州谢氏”的人,好似也多了起来。官文一下,翌日一大清早,杨家便遣了媒婆登门,翟氏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可算是落了下来。永平侯府因为谢玉娇的丑事,安安分分的沉寂了下来,不光是不出门行走,连在府中,也都没有什么出来乱窜的人,生怕一个不慎,惹了主家不高兴。谢景衣难得落了个清闲,在院子里拿着个簸箕抓雀儿玩,要不就揪了谢景音起来,一块儿打雪仗。因着谢景泽在温书,姐妹二人竟然约好了,都不许笑出声来,谁先出声,那得把下个月月钱全拿去给另外一人买糖炒栗子。于是柴祐琛进门的第一眼,便是瞧见谢嬷嬷鼓着腮帮子,张着嘴无声的大笑着……简直像是个傻缺!柴祐琛闭了闭眼睛,再一睁眼,见谢景衣笑得高兴,忍不住也勾了勾嘴角。算了,反正他自己也傻缺到周围的人看不下去,请太医来瞧了。谢景衣啪的一下,一个大雪球打在了谢景音的脑袋上,她高兴的蹦跶了几下,这一蹦,便瞧见了门口站在的柴祐琛,脑海中莫名其妙的闪现出心悦二字,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蹲。太糗了太糗了!谢景衣捂住了眼,简直丢人丢大发了!正想着,一个温暖的大手袭来,将她直溜溜的拧了起来。谢景衣红着脸扑腾了几下,“你这个人,真是的,快放我下来,我是猫还是狗,你还提溜上了!”柴祐琛轻轻的松了手,扶她站稳了,抖了抖她头发上的雪,鄙视的说道,“傻子。”谢景衣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耳根子都红了。明明,明明她就应该立马骂回去的,什么傻子,你才是傻子了,京城第一傻缺你是!可嘴张着,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一旦发现了柴祐琛的心思,他做的任何举动,都好似有深意起来……谢景衣甩了甩脑袋,强行的镇定了下来,“你怎么来了?那头知道你来了么?”“来接你大兄,我走的角门,之前不知道,不过现在应该是知道了。”谢景衣感激的笑了笑,昨日晨起请安的时候,谢景泽提出要去柴祐琛那里温书,被永平侯给拦了,谢景衣正想使法子呢,柴祐琛便送上门来了。她想着,一扭头喊道,“大兄,大兄,柴二来寻你了。”房门啪的一声打开了,不光是谢景泽,翟氏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谢景娴这两年要出嫁,嫁妆得备起来了,是以虽然不用准备年礼之类的,但翟氏并不比往年年关的时候清闲。“三囡,怎么这么不懂礼数。你怎么叫人的?二郎来了啊,外头冷,快进来坐坐,正好我做了你爱吃的甜汤,喝了暖暖身子。”还在拍头的谢景音跳了跳脚,这还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美貌被人忽视得彻彻底底。完全没有人在意她刚刚被爆头了好吗?一脑袋雪,跟白发魔女似的好吗?“什么甜汤,阿娘你什么时候煮了甜汤?我怎么没有吃到?你也太偏心吧!”翟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一有吃食,就少不了你!”柴祐琛笑了笑,“京城有不少好吃的,我来的路上,特意买了一些,拿给伯母尝尝。”翟氏一听,越发的高兴,“你这孩子,就是贴心。快进来,快进来。”谢景音一听有不少好吃的,看柴祐琛顺眼了几分,立马也跟着走了进去。空留下谢景衣站在原地,无语的看着柴贵,“这真是你家公子?”柴贵痛心疾首的说道,“请太医同道士都看够了,确实是我家公子没有错!”谢景衣更加无语了。有其主必有其仆,柴贵的脑子也坏掉了吧!柴祐琛吃了甜汤,从怀中拿出一张薄纸来,“阿衣托我买了个宅子,并不算大,但是离国子监很近,我去瞧过了,先前的那户人家,十分的爱惜,各处几乎都是完好的,有几个缺了几片瓦的,我擅自做主,叫人给填补好了。”“柴贵,把那个册子拿过来。”柴贵应了声,小跑着过来,恭敬的递上了一本小册子,说是册子,不过只有几页纸而已。“这都是京城最近一些要出手的产业,有铺子有田庄,看看有哪些合适的,可以收了。若是怕人欺生,不好谈价钱,知会一声,叫柴贵陪着去。他在杭州的时候,瞧着没有啥本事,但是在京城,还是能干点事的。”柴贵一听,舔着脸笑道,“谢夫人有事,尽管使唤小的。”经过这么些时日,他算是看清楚了,公子日后怕是要嫁进谢家了,公子都跪了,他怎么着也得趴下,才符合身份!翟氏眼眸一动,瞧着柴祐琛看了看又看,感叹道,“二郎如此有心,我们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柴祐琛笑而不语,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谢景衣。“伯母不必说这样的话,我在杭州的时候,全靠伯父看顾。此番我阿爹立功,在杭州站稳脚跟,也都是托了阿衣的功劳。日后逸天,也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伯父伯母相助呢。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翟氏心中唏嘘,想起谢保林那日说的关于柴祐琛的话,看了谢景衣一眼,说道,“天下着雪,你们要去,早些去罢。”柴祐琛点了点头,站起了身,“谢兄,既然来了,我同你一道儿去向永平侯辞行吧。”谢景泽感激的拱了拱手,两人一道儿朝着门口走去,谢景衣一直站在门口,并未进门,柴祐琛经过她的时候,轻声说道,“松子糖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