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祐琛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不是给你的,是给青厥的,你想太多了吧。”谢景衣脚微微抬起,当真是很想踹过去!有病!你以为驴子戴貂就不好笑了吗?驴子也有心,也是爱美的好吗?她心里吐槽着,但还是把那帽子收了起来,拿给青厥擦脚,也是不错的!两人一道儿出了门,上了马车,柴祐琛皱了皱眉头,“带我去找什么乐子?我先说,不要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谢景衣啧啧了两声,“柴二你平日里脑袋都装些啥呢!我是去那种地方的人吗?”柴祐琛心中哼了一声,你明明就已经去过了,还给人花钱赎身了!谢景衣不知他心中所想,嘿嘿的笑道,“不过你说的也算是沾边,你听说过我杭州城有名的头牌娘子柳艳娘么?”第88章 柳艳娘柴祐琛没有照镜子,都觉得自己的面容有些扭曲。谢景衣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娘子,是如何知晓这么多三教九流的事的?还是说,她觉得他就是那种会流连烟花之地的登徒子?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极度不悦。“我哪里有谢嬷嬷你神通广大,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就连隔壁邻居家的鼠儿一窝生了几个崽儿,都知道!”谢景衣哈哈的捂住了嘴,拍了拍柴祐琛的胳膊,“多谢夸奖,多谢夸奖。原来我的耳聪目明,蕙质兰心,早就传遍江湖了。”柴祐琛被她给气乐了,正欲开怼,又听谢景衣说道,“这个柳艳娘,有三点闻名杭州,你不知晓,当真是孤陋寡闻了。第一是美,第二是攀,第三便是作!”“传闻有一知县瞧中了她的美貌,想要给她赎身将她抬家去。你猜怎么着?嘿嘿,她……”谢景衣说得手舞足蹈的,两眼放光。一旁的柴祐琛打断道,“哪个知县?政绩如何?好事没有听说过,风花雪月倒是不少?你说是哪个,且该参他一本。”谢景衣一愣,“什么叫传闻?传闻就是不晓得是谁说的,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总而言之你说我说,像是那么回事儿!总而言之,这柳艳娘就是一个仗美行凶,待价而沽,一心想要攀高枝的厉害人物。”“杭州城里,她能看得上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了,宋知州惧内人尽皆知,关慧知她娘亲将门虎女能一个抽八个,你阿爹那是驸马爷,她不敢妄动……啧啧,我这祖父一来,那绝对就是鱼塘里进了蚯蚓,惹人爱啊!”柴祐琛看着谢景衣手舞足蹈的样子,眉眼弯弯,重生可真好,上辈子在宫中,可是鲜少能够看到这么鲜活的她。“你的样子很可爱,当真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娘子,不像里头住了个老嬷嬷,以后别假笑了。”柴祐琛认真的夸奖道。谢景衣立马收了收,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嬷嬷假笑,盯着柴祐琛瞅。“所以我们是要去看那柳艳娘收服永平侯?”谢景衣点了点头,“聪明。永平侯日进要去青山村,我收到风,柳艳娘已经在路上等着了,自是有人将她送上门。”谢景衣说着,微微有些心虚,她为何收到风,那不第一股妖风不就是她放出去的吗?马车行了一段路,远远的便瞧见前头停着自家那低调的青色马车,谢景衣忙叫停了柴贵,拽住了柴祐琛的手,往林子里钻去。柴祐琛耳根子一红,反手握了回去,跟着谢景衣寻了个大石头后头,躲了起来。谢景衣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伸出了脑袋可着劲儿的瞅,这一瞅,顿时就乐了。只见那柳艳娘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怯生生的伸出一只脚来。这可真是一只好脚,肤如凝脂胜美玉,搁在暗沉的大青石上,越发的显得白嫩,可就是这么好看的脚,此刻已经泛着血丝儿,微微发肿,一看就是伤得颇为严重。那柳艳娘穿着一身红色长裙,双眼朦胧,却是强忍着泪意,一脸坚强的望着永平侯,“奴奴不慎摔倒,耽误了大官人的行程,实在是羞愧难当,左右不过一点小伤,我身边那女婢前去问路,不多时便会返回来寻我。”“这是虽然是荒郊野地,不过我们两浙路向来太平,艳艳不会有事的,还望大官人宽心。”她说着,坚强的站了起身,却是脚一歪,险些摔倒了去,永平侯伸手一扶,那柳艳娘像是遇到了烙铁一般,单着脚跳开了,又跌回了大青石上。那动作,那身姿,宛若一只美丽的跛脚蝴蝶,在翩翩起舞。谢景衣胃中犹如翻江倒海,她惯是不喜做作之人,可架不住某些色胆心生的人,就好吃这一套,果不其然,永平侯老脸一红,果断的说道,“那怎行?身为君子,怎么能够将一个弱女子单独留在这里,我去过前头的青山村,便要回杭州城,柳娘子若不嫌弃,我便捎带你一程。”柳娘子扭了扭小腰,怯生生的咬了咬嘴唇,“这不好罢?太过麻烦了,再说了,孤男寡女,授受不亲。大官人乃是正人君子,艳艳岂能污了您的贤名。我虽然出身低贱,但是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谢景衣一听,满头黑线,敢情站在一旁犹如石化雕像的谢保林同谢景泽,在你眼中都不是人。永平侯迟疑了片刻,见柳艳娘失望的低下了头,立马说道,“无妨无妨,清者自清。”柳艳娘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坚强的朝着马车蹦跶而去,蹦到永平侯跟前,又是一歪,险些摔倒在地…………就这样你拉扯来,我牵扯去,过了好一会儿,一行人方才重新上了马车。谢保林同谢景泽铁青着脸,一左一右挤着车夫,坐在了马车的前头。躲在石头后头的谢景衣看得呵呵直乐,待马车走了,方才伸着懒腰跳了出来。一旁的柴祐琛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皱了皱眉头,“永平侯妾室通房不少,便是柳艳娘进了府又如何,不过是后院多添一人罢了,你做事越发的无聊了。”谢景衣嗤之以鼻,“这你就不懂了,所有的作精,一开始都是和和气气乖乖巧巧的,待她的砝码够了,她才开始搅风搅雨,叫你吐不出来,吞不下去,如鲠在喉。凭我在后宫看人多年的本事,这柳艳娘厉害着呢,你等着瞧好了。”“你若是觉得没啥,日后我再找一个柳艳娘送给你,嘿嘿,看看你消受不消受得……”谢景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柴祐琛你有毛病,快放我下来!哪里有这样扛人的,跟码头上扛麻袋的一般!”柴祐琛却是不理会,继续扛着她大步流星的朝着马车走去,“柳艳娘算什么?哪里比得过谢嬷嬷你会搅风搅雨。”谢景衣扑腾了两下,便放弃了挣扎,柴祐琛见她不动了,反倒是将她放了下来,一脸无奈的摸了摸谢景衣的脑袋,“你是傻子吗?”谢景衣耳根子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干嘛总摸我头,都要被你摸秃了。”柴祐琛翻了个白眼儿,自顾自的上了马车,“你是猫还是狗,还能撸秃噜瓢了不成。快些上车,走了。”第89章 准信谢景衣拍了拍自己的微红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柴祐琛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这等不知廉耻的本事!她转念一想,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官家,恍然大悟起来……一丘之貉,蛇鼠一窝!谢景衣上了马车,哼了一声,撩起了帘子看着窗外,马车飞奔带来的凉风,吹得人透心凉,脸像是被人抽打麻木了一般。柴祐琛无奈的拨了个手炉子,强硬的塞到了谢景衣怀中,“别一会儿鼻涕横飞的,柴贵还要清洗马车,天寒地冻的,对旁人仁慈一点。”谢景衣抱紧了炉子,将帘子放了下来,吸了吸鼻子,他娘的,还真是有点冷。她摸了摸手炉子,抬头看了一下柴祐琛的头顶,他今日没有戴冠,只是用一根黑色镶玉的发带系着。以前倒是没有发现,他的发丝很细,又没有刻意的抹上发油,看上去毛绒绒的,微微有些凌乱。柴祐琛被她看得发毛,把手放在嘴边轻咳了几声,微微的低下了头,“看什么?”谢景衣挑了挑眉,“看你几时头秃。”柴祐琛低下去的身子一僵,又快速的坐直了去,“比不得嬷嬷日日殚精竭虑,自是没有你早秃。”谢景衣刚想怼回去,就瞧见柴祐琛递了一捧栗子过来,立马将那话抛到了脑后,笑道,“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早些怎么不拿出来,之前蹲在大石头后面,一边吃一边看戏,多可乐?”柴祐琛啪的一声捏开了一颗,递给了谢景衣,“那是吃风还是吃栗子?”谢景衣得了便宜,懒得同他理论,专心的吃起栗子来。马车行到大布坊,谢景衣下了车,解开了门口系着的青厥,一个翻身骑了上去。青厥透过马车帘子,瞧见了里头的柴祐琛,高兴的嘶鸣了几声。谢景衣瞧得好笑,摸了摸青厥的脑袋,将柴祐琛给的那顶貂帽,试着戴在了青厥的头上,“你这驴儿,也学会看人了,还知晓那是个金大腿呐!也不看看,谁才是你的主人!”青厥的大耳朵动了动,连带着那帽子也动了动,看上去像是头顶了一只小貂,可爱极了。谢景衣摆了摆手,拍了拍青厥,大摇大摆的朝着家行走。坐在马车前的柴贵,觉得自己的眼都快要瞎了,公子得的这种病,咋还过人啊,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娘,都是这么让人无语的吗?头一回见到驴还要戴帽子的……他想着,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旧斗笠……心酸的赶起了车。人不如驴。……谢景衣一进门,便瞧见翟氏喜滋滋的冲着她招手。她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给翟氏披上了,“天冷着,阿娘怎地站在庭院中,你生小弟伤了元气,嬷嬷也不多看着些。”伺候翟氏的嬷嬷姓陆,是她从娘家便带过来的老人了。翟氏摆了摆手,“三囡莫要恼,阿娘这是才送完客呢。咱们家今日可是双喜临门了。”谢景衣想了想,“京城来消息了?”翟氏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我就说了,柴二郎是从来不骗人的,这不公文都已经到了。着你阿爹进京叙职呢,宋知州旁敲侧击的,这回是褒不是贬。这是一喜。”“二喜是何?”谢景衣挽住了翟氏的手臂,好奇的问道。翟氏卖了个关子,“你猜?”谢景衣歪了歪头,“你亲自送客,又乐成这样,想必刚刚走的乃是宋知州夫人,登门说的乃是光熙同大兄的亲事吧。”翟氏一惊,“你这孩子,刚刚是不是躲在外头偷看了,要不咋跟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似的?”谢景衣得意的笑了笑,“也不看我是谁生的,自然是天资聪明,料事如神!”翟氏对着谢景衣的头就是一击,“小娘子家家的,谦逊是美德。宋知州也要进京了,我刚才同宋知州夫人已经约好了,咱们一道儿去京城。在去之前啊,先把你大兄同光熙的亲事给定下来,等春闱过了,再慢慢的走礼不迟。”谢景衣眨了眨眼睛,打趣道“阿娘啊,现在我大兄也算是侯府公子了,这亲事,你就不再变一变?”翟氏脚步一顿,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三囡可不能有这种想法,徐家做人不地道,咱们可不能跟他们学。”谢景衣认真的点了点头,摇了摇翟氏的手臂,“阿娘,我就是逗着你玩儿呢!侯府子孙后代肯定不少,咱们又是突然回去的,多年不在一块儿,肯定不如养在跟前的亲。旁人开玩笑说一句侯府的,咱们还能当真了不成?”“要我说啊,这说亲事,还是得看人品。齐大非偶这句话,总是没有错的。阿姐们若是嫁入高门,日后受了欺负,侯府还能帮我们出头不成?到时候还不是指着阿娘你拿着搓衣板板冲上门去,打他一个狗血淋头。”翟氏听着若有所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呸呸呸,在你心中,阿娘就是这么厉害的人?”谢景衣点了点头,“阿娘在三囡心中,就是最厉害的人。”谢景衣瞧着翟氏模样,心中又是一松,在去京城之前,她恨不得一天八百遍的提醒翟氏,侯府是靠不住的。“宋夫人说了,时间紧迫得很,咱们得年前赶过去。待你阿爹回来了,咱们便开始收拾行程。还得去你外祖家一趟,他们尚且不知道这个事儿呢!还有咱们手底下的产业,该处理的处理了,这宅院什么的……”翟氏想着,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拉着谢景衣,将离开杭州之前,要做的事情一桩桩的写了下来。“阿娘,咱们这宅院便留着吧,左右也不值当什么。哥哥做官,也不定就不会外放来杭州,家里还有一些年纪大了的老人,都放出去了,也没有旁的地方可以养老了。阿娘若是不放心,叫大舅时常来看,不就是了。”翟氏点了点头,“说得也是,若是卖了,我还舍不得,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石,我都是瞧惯了的!看到我窗前的那株杏树了么?你小的时候啊,可皮了,有一回爬上去,下不来,叫你二姐你叫人来,自己个趴在树上睡着了。”谢景衣看了看外头的那棵老杏树,“二姐心可真大,路过厨房,自己个吃甜汤去了,把我忘了个精光。到了夜里用晚食了,阿爹阿娘才发现我不见了,也亏得我睡相好,不然早掉下来摔了。”翟氏笑了起来,“可不是,找到你的时候,你跟个猫儿似的,趴在上头,乖巧着呢!”第90章 离开京城催得急,永平侯又赶着回去过年节,昏天暗地的忙碌了几日,一晃便到了他们离开杭州的日子。小雪花儿微微的下着,天才初初亮,稀稀落落的能够看到几个赶早进城外地人。谢景衣站在码头上,她的小手有些发凉,心中却是莫名的唏嘘。她不知道是该留恋杭州的平静幸福,还是该感慨他们一家子即将去京城乘风破浪。忐忑却并不畏惧。裹得像是一头黑狗熊的翟老爷,双手背在身后,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谢保林,“虽然你如今身份尊贵了,可我家女儿嫁给你的时候,那也是配得上的,你若是去了京城便怠慢于她,或者动了旁的心思……”“旁人要脸面,我们下九流的商户,可不在乎这个,我便是拿银子砸,也要把你砸得翻不了身。”谢保林认真的听着训斥,频频的点着头。翟老爷见差不多,又看向了翟氏,“阿爹说你,你也别不服气,你出身的确是不好,旁人呕你几句,也不要放在心上。多朝你的儿女看看,拿不定主意的,便问三囡。”“阿爹这么些年,不说别的,看人是最准的。三囡是你们家主意最正的,那小眼睛,跟针似的,戳破一些妖魔鬼怪。你阿娘走得早,阿爹又忙于生计,对你宠溺过多,教育太少。”“你这一走,咱们父女二人,不知道何时方能再见。阿爹送你最后一句,也是阿爹最喜欢的一句话,信天信地,不如信自己,靠金靠银,不如靠本事。”谢景衣见翟氏眼泪汪汪的,快要哭晕过去,忙用手撑开了自己的眼睛,嗔怪道,“祖父,我的眼睛,哪里跟针小那么小?明明比豌豆都大!”翟氏肿着眼睛看了过来,被她作怪的样子逗笑了,拿着帕子擦了擦泪,“就你怪多。”翟老爷慈爱的看着谢景衣,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三囡,同你表兄说说话吧,可惜了。”谢景衣笑了笑,朝着站在大树下的翟亦宴走去。翟亦宴今日穿了一身青衣,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表兄,我要走了。”谢景衣的话刚说完,就感觉翟亦宴的手一闪,她的头上便多了一个东西。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应该是一支发簪。翟亦宴将手背在了身后,靠着大树,笑道,“我出海的时候,一瞧见这个就觉得适合你,本想等去你家提亲的时候,再送给你的。如此,就当做是我的临别之礼了。等过了年节之后,我便有自己的船,要去到更远的地方了。”谢景衣一愣,原来之前两家有意结亲的事情,翟亦宴一直也是知道的。翟亦宴说着,伸出手来,挥了挥,谢景衣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船上的柴祐琛。“老实说,我待三囡你,并无什么男女之情,只不过如果非要同某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的话,我觉得你很合适,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翟亦宴说着,自己也笑出了声,“当然,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负担,可以所压根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谢景衣裂开嘴笑了笑,捶了翟亦宴胸口一拳,“人没有,但是你的船,我可是很放在心上!”翟亦宴哈哈的笑了出声,他拍了拍谢景衣的肩膀,“快些走吧,再不走,我怕阿爷能抓着你阿娘,说到天黑去。三囡,世界之大,难以想象,不要画地为牢,困住自己。”谢景衣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朝着翟氏走去,一旁的谢大伯一家子,也同谢保林说完了话,一家子人,这才一道儿上了船。船很快就开动了,雪开始下得大了起来。谢家人除了谢保林,其他的都是没有离开过杭州的,这离愁别绪,一下子被水上的风景给冲淡了不少。她们是同宋知州一家子一道儿上京的,柴祐琛因为要去京城考春闱,便上了他们这条船,关慧知祖母抱恙,她要上京城探亲,便坐了宋家的船,这一路倒是也不寂寞。谢景衣扶了翟氏进船舱,这里头最大的那一间,已经被永平侯同那柳艳娘给占据了。她所料没有错,永平侯从青山村回来的那个晚上,便有人将柳艳娘当做礼物送给了永平侯,永平侯到底没有推脱掉……竟然将她一道儿带回京城去。“阿娘,要不你们同柴二公子换一间吧,他毕竟出身公府,又是客人,这边的光线好,他也好读书不是?”谢景衣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问道。跟在她身后的柴祐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翟氏一听,点了点头,“理应如此,柴二郎先去耍一会,我叫人安排好了,你再行休息。”柴祐琛并未推脱,拱了拱手,“多谢伯母思量,柴二恭敬不如从命。三娘子,关于天布坊的事,柴某有事请教,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翟氏一听,不等谢景衣回答,便推了推她,“快些去,快些去,正事要紧。”谢景衣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儿,好家伙,也不怕这人是财狼虎豹,就把你闺女瞎推。因为正在落雪,甲板上安安静静的,大家伙儿都进了船舱,凉风吹在脸上,让人清醒无比。柴祐琛一抬手,给谢景衣戴上了披风上的兜帽,然后方才斯条慢理的把自己的戴好。“你倒是狠心,把我当成诱饵了。”柴祐琛冷冷的说道。谢景衣讪讪的笑了笑,“我这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柴二你武艺高强,又身经百战,想当年,有多少人暗杀你,都没有得逞。大材小用,大材小用。”永平侯府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上辈子他们进京,可没有一个好结果,她是有私心,毕竟谢保林同翟氏,不但无功夫傍身,还是那等毫无警醒之人,她如此做,也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我还要感谢你夸奖不成?”柴祐琛没好气的说道,“丑死了!”谢景衣一愣,转即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什么?”柴祐琛看了那簪子一眼,“这玩意一瞧,就适合那种红发碧眼的番人,哪里适合你了?你赚了那么多,怎么就那么抠,连给自己买个好看的簪子都不舍不得,还等着旁人送。”第91章 倒背如流“干卿何事?”谢景衣斯条慢理的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这厮当自己是她爹呢?她收不收人簪子,那簪子又是否与她相称,同这厮有一个大子儿的干系?甭管翟亦宴是真大度也好,还是忍痛装的也罢,至少面上啊,咱们是问心无愧的好兄妹,越是推诿,便越是黏黏糊糊的,拖泥带水,可不是谢景衣的作风。左右不过是个不太值钱的簪子罢了,这人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上了。再说了,她拿得心安理得的,翟亦宴即将启航的那条大海船,里面怎么着也有几块板,来自她的蓝花布钱呢!柴祐琛被这四个字劈得晕晕乎乎的,他冷笑出声,“过河拆桥,不亏是你。”谢景衣被他弄恼了,“我又有何处得罪于你了?此处一别,这辈子不知晓能够见几次,指不定日后我百八十年的生辰贺礼,我的添妆,我的嫁妆,连带着我儿的满月礼,都是这一个簪子了……”“再说了,你当谁都同你一样,生在金窝窝里,一出生就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呐。我去京城,要买宅买地买铺子……”柴祐琛一愣,随即鄙视的说道,“添妆?满月礼?那你哥也太扣门了吧,一根簪子就打发了?”谢景衣伸手将自己的手背贴在了柴祐琛的额头上,“没有发热啊,咋还跟墙头草似的,说胡话了,先前你不是说收不得?如今竟然又嫌少?简直了……”这人简直是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柴祐琛将谢景衣的手拿了下来,“你随我来。”说完快步的朝着船舱里走去,翟氏内院有方嬷嬷调教,下人们都手脚麻利了许多,这会儿功夫,柴祐琛的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他径直的走了过去,开了箱笼,从中取出一个小木头箱子来,搁在了桌子上。“喏,你挑。”谢景衣好奇的打开一看,差点儿没有被里头的金光晃瞎了眼,这一个盒子里,横七竖八的装满了簪子,环佩等女子佩戴的饰物,有的一瞧就价值不菲,有的则是一根粗糙的木枝,看上去就像是随意在手艺人那里买的。“柴二啊柴二,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柴二……你在京城到底藏了多少小娘啊,竟然需要买一箱子首饰回去送人!官家听了都流泪!”柴祐琛一个暴栗拍了过来,“不是。我看到合适……的,便买了。你看喜欢哪一个。”谢景衣扒拉着簪子的手一顿,偷偷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柴祐琛,只见他正看着她,看不出来是在生气,还是在笑。不知道为何,她竟然觉得,他的眼神十分的温柔……谢景衣这样想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想法,简直太可怕了,谢景衣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不用了,不用了,我欠你的多,怎好还拿你的簪子?”“他的能收,我的不能收?”柴祐琛淡淡的问道。“嗝~”谢景衣捂了捂嘴,都怪永平侯那个老不死的,她又打嗝了!简直丢脸死了!“嗝~,所以你也想要有样学样,把我的生辰贺礼,添妆礼,满月礼一根簪子就打发了?简直太……嗝……”柴祐琛见她巴拉巴拉的说着,恨不得堵住她的嘴。这个人,心被狗吃了吧!他想着,索性自己从里头寻了一根木簪子,斜插在了谢景衣头上,又快速的将翟亦宴送的那个取了下来,想了想,轻轻的放在了谢景衣面前。“这个驱邪驱蚊,还有安神的功效。你夜里取下来,放枕头边。”谢景衣伸手摸了摸,这簪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气。“大冬天的,哪里有蚊虫?再说了,你这个人也真小气,一大箱子金银珠翠,就送我一根木……”“谢景衣!”柴祐琛喊道,谢景衣发誓,她绝对从中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多谢……”谢景衣清了清嗓子,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怼习惯了,停不下来。”他们上辈子都怼了一辈子了,也没有谁真生气过,哪知道这辈子,这人变得如此易怒易躁的……柴祐琛深吸了一口气,“我去寻你大兄说功课的事,你去寻你阿姐玩儿吧。别到甲板上去了,落了雪滑得很,若是落水了,我可不去救你。”谢景衣笑了笑,“知道了。我去煮甜汤喝。”柴祐琛点了点头,拿起了桌子上的书,“不要放姜,少放糖。”谢景衣摆了摆手,快步的走出门去,一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船上地方不大,她们姐妹三人,便同住了一间。谢景娴正同谢景音下着棋,见谢景衣进来了,忙挪了个位置,“三囡你去哪儿了,我可不是景音的对手,连输三局了,你快些来替阿姐讨回一盘。”谢景衣将之前取下来的翟亦宴的簪子,递给了忍冬。青萍一家子都留在杭州了,这次进京,她便只带了忍冬。“大姐你干啥同她下棋,我觉得她回回赢,都是因为太聒噪了,吵得对弈之人,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布局!”“谢三囡你皮痒痒是吧!姐姐我天赋异禀,你嫉妒不来的!”谢景音嚷嚷着,袖子一撸,将棋子收进了棋盒里,明摆着要同谢景衣对战。谢景衣也不推脱,接了谢景娴的位置。在另一间屋子里,柴贵收了放珠宝的箱子,站在墙角抓心挠肺的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公子啊,你的书拿倒了……”柴祐琛耳根子微红,淡淡的说道,“你懂什么?这些书我都烂熟于心,倒过来看,不过是为了倒背如流罢了。”柴贵竖起了大拇指,嘴上说道:“公子英明,小人佩服”,心中却是想着,有病!待回了京城,一定要请太医好好诊治!……船上无岁月,很快天色便黑了下来。因着没有什么可供玩乐的事儿,众人早早的便歇了,船慢慢的行着。谢景衣躺在床榻上,凑着雪光,看着那根木簪子出神,哪里有什么安神的功效,明明就是让人睡不着的功效,香得人脑壳疼。她正想起来将这簪子收了,便听到咣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甲板上。谢景衣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手脚麻利的穿好了衣衫,一把抓起了短剑,推了推谁在她旁边的谢景音。第92章 敌袭谢景音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刚想开嗓子,就被谢景衣一把捂住了嘴。谢景衣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轻轻的松开了手,用手指指了指外头,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短剑,做了个夸张的口型,“有人,青山村。”青山村?谢景音一个激灵,翻身下了床。她深深地看了谢景衣一眼,一个转身,将自己的衣衫快速的穿上了,咬了咬牙,一把抓起了枕头边上的铁剪子,双手拿着柄,咣咣咣的岔开来。谢景衣看得一头黑线,啥玩意?你那剪子是怎么回事?磨得油光呈亮的,简直比外头的雪还耀眼!她甩了甩脑壳,把美人二姐袖子一撸,就着月色磨剪子的诡异场面甩飞了出去,对着谢景音比了个手势,朝着门口走去。谢景音抿了抿嘴唇,有样学样,又去唤谢景娴去了。谢景衣悄悄的溜出了门去,船舱之中静悄悄的,之前那重重的嘭的一声,好似是她的错觉一般。然而,便是没有柴祐琛的簪子,她的睡眠也很浅,毕竟要留神,官家是否又要喝水了,亦或者是一个噩梦惊醒,觉得身边的宠妃太丑,非要将她送回去之类的奇葩事。她是绝对不会听错的。谢景衣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往那船舱走廊的尽头看了一眼,门已经打开了,一个嬷嬷站在那里,撑着一把油纸伞儿,风雪顺着舱门飘了进来,落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