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夺为人阴鸷,手段甚深,女人在他眼中,只是拿来和人做交易的棋子。顾小蔓,是他看上的棋子。他暗中一点一点地将顾小蔓的一切夺走,让她在这乱世中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只能像菟丝花一样紧紧攀附着他这棵参天大树。顾小蔓如他所想,柔弱得只能依靠他。可她却不甘心只这样,她想将那个男人握在掌心里,一寸一寸,将他的所以捏碎成烟。这一场戏,就是顾小蔓在陈宅铺垫了许久之后的一次反击。……林枝的感情生活,可以说一片空白。她能从动作,肢体,眼神来贴近顾小蔓,但对她和陈夺这爱恨交织下的那些更复杂的呈现,就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表演大神沈清河不请自来,每一个该呈现的表情,都帮她仔仔细细地讲解。床上,沈清河四肢舒展躺在上面。林枝虚虚地压在她身上,沈清河的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仔细地看着自己:“你想想,你从小大最恨谁,你仔细地想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的回忆。”最恨的,不过就是那个从道德层面上来说她不应该记恨的人。=林枝也顾不上分那么清楚,深吸一口气,按照沈老师说的,随便在记忆中捡了几件苏眉做的事情。只是略想想,她的表情就倏然一变。巴掌大的脸一片苍白,饱满的唇抿得越来越紧,贝齿轻咬,发白的痕迹增重,眼底是不甘不愿,又决然的森冷。“现在,再想想从小到大你喜欢的人,先想你一般喜欢的人,再想你最喜欢的人。”一般喜欢的……有小时候照顾她很好的任阿姨;有很和蔼很敦厚,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各种礼物的林岳庆;有嘴上总是怼她讽刺她,可一听说学校有谁背后说她坏话,就挥着胳膊将那人堵在角落里揍一顿的,她的哥哥,林末;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启明星,不管谁伤害她,自己都义无反顾冲上去的姚秋秋……林枝紧绷的嘴角渐渐地松弛,脸色也逐渐上了血色。“想你最喜欢的人。”沈清河的声音适时提醒。最喜欢的人。她最喜欢的人……是谁?自从十几岁发觉苏眉的真实意图之后,她就将自己封闭起来。有多少同学在作文里歌颂母爱的伟大,她就有多少次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才让苏眉这样对她。反思了几次她就释然了,并不是她不够好,只是这世上贪心的人总存在。只是连亲生的母亲都不能全然相信,更何况那些和自己没有血缘的人。从林家离开之后,林枝和谁交往都淡淡的,就算是对姚秋秋,她也没有把自己那段堪称灰暗的过往坦诚相待。最喜欢的人……林枝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道背影。在那个皎洁月夜下,在苏眉的攻势下护着她在身后,牵着她向前,走到玫瑰花园中。他转过头,面色和现在她眼前的人的脸,重合了起来。林枝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两颊漫上点点红晕,眼睛也不敢和那双明亮的眼对视,往下移,又定在那形状完美的唇上。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儿,她突然萌生出,想要咬一口的冲动。“我们领证结婚那天拍照时你亲我了吗?我不记得了。”话一出口,林枝和沈清河两个人都愣住了。沈清河颇为遗憾地道:“我们领证那天都很忙,拍完照就走了,没来得及亲。”其实,是根本就没有亲这个步骤。他是想亲她,可又怕吓到她,让她觉得自己说想要结婚不是为了帮她,而是别有用心。林枝咽了咽口水,凝在他唇上的目光幽幽。沈清河一只手撑在床上,微微的仰起上半身,那被林枝觊觎的唇,几乎上送上去,离她只有一寸距离,“要补上吗?”林枝嘴角轻动。沈清河的脸凑得更近:“要怎么补,都听你的。”“我不知道……”“沈老师教你。”沈清河偏着头,轻触着她的嘴角,只一下即放,一本正经地鬼扯:“这是确认的步骤,每对去拍结婚照的夫妻都要先确认一下,看对方是不是自己要结婚的对象,怕不小心弄错了人,拍错了照片。”沈清河说完,额角和她的抵在一起,唇落在她的鼻尖。“这是确认一下,新娘的妆有没有花,如果花了会影响效果。当然,化不化妆对枝枝而言没有任何区别。”沈清河真的像个细心讲解的优秀老师,针对每一种亲吻,都编出一套说辞来。林枝颤着睫毛,额前的碎发濡湿。“这是确认,我们就是要相濡以沫,白首到老的夫妻。”他哑着嗓子低语,没有犹豫,最后,贴上她的唇瓣。——“那场戏你反反复复找不到感觉,然后呢?”办公室内,宋医生杯中的水凉透,又换了一杯。等这杯也快凉了,对面的小林医生仍然一语不发,只脸的颜色从浅浅绯红深到水墨的大红色,伴随着时不时地咬唇和嘴角疯狂上扬。宋医生是个妙手仁心的好医生,和病人进行交流的时候也素来是理解和体谅对方的一切行为。如果不是他实在等不及,也不会出言提醒林枝,不要回忆了,赶紧往下说吧。“不好意思宋医生,走了会儿神。”宋医生微笑表示没关系,并没有提醒她,“这一会儿神”,她走了有四十分钟了。林枝拍拍脸,随口敷衍过去:“就沈清河帮我找感觉,然后我就问他我们领证当天穿的什么衣服。”“宋医生,我这个状态是不是也不太对?”“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你知道沈清河是发病,他说的这些都不是真的,你一开始对他病中说的话做的事都觉得难以理解,而现在不仅理解了,还会觉得他说的话是真的。”林枝点头:“就是这样。”“除了这一点之外,你在生活上还有其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林枝回忆了会儿,摇头:“没有。”“通常精神类的疾病,会对身体机能造成损害。身体做出相应的反应,要么自我拯救,要么自我毁灭。前者就是沈清河,后者则是现在大部分常见的重度抑郁症及类似症状病人。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状态而言,并不是病。”林枝沉默着,并没有一点儿生病嫌疑解除的喜悦。宋医生笑着叹了口气:“喜欢上一个可能随时随地会发臆想病的人确实不是件容易事,不仅要处理突发情况,还要去面对他病痊愈之后可能有的后遗症,我理解你。”林枝的呼吸一滞,慢慢慢慢地抬起头,声音哑然:“喜欢……?”“你说我喜欢沈清河?”“如果不是喜欢,你何必纠结于自己沉浸在沈清河的世界里呢?”宋医生推着一封文件过去。“不必急着否认,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我不会和任何一个人说。如果你觉得这份心动是个麻烦事,停了就可以了。毕竟和沈清河这样的人真的谈恋爱,确实不容易。”林枝翻了几页,密密麻麻的字灌到她的脑子里。这是有关沈清河过去发病时,宋医生记下来的手札。——对于林枝去宋医生那儿的事情,沈清河确实还没时间去了解。他回到公司,就一直处理郑一姿事件所带来的连锁反应。郑一姿是南青娱乐一个高层的亲戚,虽然事情算是以一个相对和平的方式解决,但南青到底失了面子,断了和文元的往来,南青有个影视项目,本来要带文元的新人上,因为这件事这个合作也崩了沈清河在胡总监办公室已经许诺,这部分的损失由他来承担。当然,要和那个项目的投资人见一见,把项目谈下来,转到沈清河这边。于是会所里,沈清河就和一身笔挺西装的林末相遇了。林末看着他,从眼角眉梢,到神态表情,都透出一种气质——拱我妹妹的狗东西,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碍眼!!沈清河看着林末,这个助纣为虐的混蛋哥哥,唇边溢出一声冷笑:“看林枝嫁给我过得这么好,你很失望是吗?”林末:“…………??”林末:“嫁给你?”林末:“你和阿枝结婚了???”作者有话要说:澄以: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我数了下,昨天是哈哈党多,看今天是哈哈还是啊啊党多。撒花按爪党被我叉出去,rua到秃了第41章 隐婚在沈清河的认知里, 林末这个人也算不上太坏。……那是要和林枝的吸血妈苏眉相比。林末所做的,无非就是助纣为虐,趁着他到国外进修时, 把林枝送进娱乐圈而已。听起来,并不算十恶不赦。但差一点儿失去林枝的痛, 太深、太烈。沈清河对涉及到这件事的所有人, 都没办法原谅。有这个这个原则在先,眼前的大舅哥怎么看怎么阴险狡诈。他好奇自己和林枝结婚?呵。要知道,自己和林枝结婚当天,第一个通知的就是林末。现在林末装模作样, 无非就是想当着别的合作伙伴的面, 装作一无所知。再回头造谣沈清河诱拐无知少女骗婚, 把事情闹大,他好借助舆论让他们离婚,把林枝抢回去,继续做苏眉的联姻棋子。想得可真美。沈清河唇边的笑意越发冷峻, 眯着眼看着林末,一句话多不屑于解释。林末问完也觉得自己冲动了。林枝这两年都没回家,哪里有机会拿户口本跟沈清河结婚。这个沈清河不愧是影帝, 编瞎话一套一套的,演得还贼几把的真, 差点儿连他都被糊弄过去了。没想到为个合作,沈清河这么拼,还要拉个亲戚关系。林末低咳一声, “今天是谈正事的,家里的事情以后再说。”和林末一起来的其他两个投资商忙笑着打圆场:“是啊,这家的绍兴酒想当地道,来来来,大家尝一尝。”娱乐圈就是个生意场,谈生意少不了酒局饭局。酒过三巡,这话匣子就敞开了。投资商们聊组里这个演员没有眼力见儿,那个制片耽误自己的事儿。林末对这行实在是不熟,但也提着精神时不时附和几句,只沈清河一手端着酒,一手拿着手机,心不在焉地抿一口酒,看一眼手机。活脱脱像今天来谈合作的根本不是他本人一样。林末客套了几个来回,笑得脸都酸了,往沈清河那一瞄,颇有些嫉妒地问:“你干嘛呢?”沈清河扣下手机:“哄我老婆睡觉。”林末:“……”林末:“我告诉你,你不要太猖狂。我可是阿枝的哥哥,掌握着他选择最后的丈夫关键性的一票。”潜台词是,要想真的娶阿枝,你最好不要太嚣张,赶紧巴结巴结我。可沈清河明显比刚才更嚣张。他眼尾一挑,目光颇为不屑地在林末脸上游移,最后一声呵笑:“关键性一票?阿枝会听你的?”林末脸色陡然一变。沈清河往后靠,神情慵懒,声音缓缓,那股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压迫感却如影随形:“既然当初做了那样的事情,就不要指望林枝还对你存着什么感天动地兄妹情。你扪心自问,你配吗?”林末被戳中伤口,呼吸加重,话像从牙缝儿中挤出来:“这些是阿枝跟你说的?”“倒不是她和我说的,是我自己看出来的。”“我没有!”林末的声音一下提高,俊朗的脸扭曲地变了形:“我没有。”旁边投资商关于“该不该在剧组成立个火锅俱乐部”的讨论肃着林末的声音戛然而止,二脸懵逼地看着这两个莫名针锋相对起来的大舅哥和准妹夫。沈清河站起来,云淡风轻地整了整袖口:“以后不必打着对她好的旗帜说些有的没的,你不配。”林末的手按在桌案上,青筋暴起。“我不配,是,我不配,那你就配了??”林末牙咬得紧紧:“上次在影视城,阿枝因为过敏症蹲在地上哭,你就站在一边任由她哭,都不送她去医院,像你这种心肠歹毒的渣男,我一拳能打死八个!”“你配合她妈演戏,让她伤心让她难过让她走投无路,还有资格说别人心肠歹毒?”“我那是……”林末的声音一下低下去,将后面的话咬断。沈清河鼻尖溢出一声轻哼,没再说话。可那个眼神,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心里:我眼前的你,就是个辣鸡。昔年的隐秘就这么被猛地揭开遮盖。有灼灼的阳光照进去,里面早已腐烂一片。林末的理智被沈清河一句一句话锤地飞灰湮灭,他猛地扑过去:“你这个外人你知道什么?!”沈清河面上挂着笑,冷静地回他:“现在对枝枝而言,你才是外人。”他可太知道,怎么样不动声色,把别人气到炸裂。林末:“……”林末:“你大爷!”他手上用力。之后,整个包间混乱成一团。——林枝在看了一半宋医生手札时,接到了电话,按照对方说的地址,匆匆地赶到了车程半小时的私人会所。案发现场的包间已经一片狼藉。从半开的门往里看,偌大的桌子翻倒,杯碗碟筷散了一地。“他们在前面的那间包间。”服务生面带微笑,引着林枝往前走。私人会所的服务周到,这半小时内已经给当事的两个人包扎好伤口,换了干净的衣服,另每个人端上一碗滋养的人参汤。林末的汤喝了大半,沈清河却一口没碰。林枝的身影在门口刚出现,沈清河就一大步跨过去,旁若无人地扒在林枝身上,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里:“枝枝,你老公被人欺负了。”林枝:“……”林末:“……”林枝看着林末,下巴一片青紫,眼圈黑了,右手用绷带吊在脖子上。再歪头看沈清河,右脸贴了个创口贴。她动手掀开,皮肤细腻平滑,根本没伤口。这是谁欺负谁啊?沈清河又补充:“是他先动手的。”林末:“……”妈的确实是他先动手的,还真的无法反驳。林末先重拳出击捶了沈清河肩膀一下,沈清河硬生生挨了,再之后,林末还想继续重拳出击,沈清河灵活一闪,林末整个人埋进桌子上。他身上大部分的伤,都是自己伤的。林末恼羞成怒再朝沈清河冲过去,另两个投资商抖着手说要报警。“不许报警!”“不许报警!”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喝道,投资商抖着手又把手机放下了。沈清河的身份摆在那儿,要是惊动了外人,对林枝而言并没有好处。在这一点上,两个人的想法还是很统一的。林末自己丢人,也不好说反驳,也没脸再留下,黑着脸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林枝现在有我。”沈清河开口,林末的脚步顿住。“那些欺骗她的人,伤害她的人,利用她的人。不管是谁,都不要再想着让阿枝重蹈覆辙。”“没有人能再逼林枝做什么。”林末闭了闭眼,终究什么也没说,艰难迈着步子走出去。包间里,那两个投资商看情形不太对早就走了,林末再一离开,霎时间只有沈清河和林枝两个人在。沈清河的手还保护欲十足地搭在林枝的腰间,一滴泪温温柔柔,“啪嗒”一声砸在他的小臂上,碎成玻璃花。沈清河心里一紧,低下头一看,林枝咬着唇,无声无息,哭得满脸是泪。她的外表柔软,内里却坚韧得刀枪不入。在沈清河记忆里,这是除了过敏发作外,林枝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掉眼泪。“枝枝,别哭了……”他心疼,又手足无措,胡乱地擦着她的泪,平时动听的话都说不出来,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林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大抵是因为,一无所知的沈清河,替曾经的她出了头。替曾经那个,以为人生就是这样晦暗无边的少女,将一层一层,紧紧捆住自己的锁链砸碎。她的心被放出来,她自由了。林枝哭得越来越厉害,沈清河以为她是误会自己揍了林末,开始慌张地解释:“不是我打的他,是他自己撞的,特别有技术,撞得一脸青……我知道你对他并没有特别讨厌,真正心肠歹毒的是你那个吸血妈,所以我就忍住没动手,看来你对这个混蛋哥……不是,你对林末还挺在意的哈……”“沈清河,你以后会忘了我吗?”林枝的哭声一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沈清河柔和地笑了,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就算忘了我自己,也不会忘了你的。”“你,你写下来,不然我不会信。”林枝脸哭得通红,泪珠还在眼眶打转,固执又可怜地看着他。包间的茶几上有纸笔,沈清河很听话地按照林枝的要求写了下来。还附上签名手印,日期地点。“如果你以后……忘了我,我就把这个纸条公开,让他们都看看沈影帝是个怎么样说话不说话的人。”沈清河被她难得的稚气逗笑了,“放心,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林枝将其郑重地叠起来,小心地收好。我认定我是对你动了心。在这场奇遇一样的旅途中,对本来不存在我世界里的你动了心。所以沈清河,即使你痊愈了,也不要忘记我,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段回忆里。好不好?——天黑下去,林末回了林家别墅。一进门,苏眉就看到了他一脸的伤,关切地迎上来:“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伤成这样?王阿姨,快拿药箱过来。”“不用了,已经上好药了。”林末扯了扯领带往里走,面色铁青。苏眉见他像不愿意理人,又跟上去,温声问:“是工作上有什么烦心事?还是,最近阿枝那儿又让你不顺心了?”林末偏头,眼神十分陌生:“阿姨,适可而止这四个字,您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苏眉一怔。林末倏忽又笑了:“爸爸身体不好,您有时间多陪陪他。”他若无其事地抱了抱苏眉,一如既往地亲昵,随后上了楼。苏眉站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脊背往上窜。林末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作者有话要说:澄以:我说打起来就打起来,我不会食言。今天作者出去喝酒了,醉醺醺回来也要写更新,太感人了。这个剧本结束之后就没啦,之后还有个文案上写的,沈清河病好了,但是骗枝枝的剧本。本来……是想延续这个剧本写,一路甜甜甜完结就好。但是……看你们的意见,所以我决定就是带球跑了。(微笑)刺激,紧张,激动,搓搓手。第42章 隐婚林末上了楼, 拖着半残地身体洗了个澡。为了让他时时刻刻能看到自己的完美身材,浴室里放了个防雾的落地镜。以前是他每天盯着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自我陶醉的时候, 今天一看,一身的伤, 太惨烈了。以前帮阿枝跟人打架的时候, 一个对五个,都没这么惨过。“看来我和那家会所有仇。”林末艰难地套上浴袍出门,在网上给那家会所打了个一星差评。理由是:地板太滑。做完他自己又笑了。自林岳庆生病,将林氏的担子交到他手上的那一刻起, 对外他就是冷静自持的代言人, 无论公司遇到多大的难关, 他都淡然面对,最后找到应对之法。一遇上阿枝的事情,仿佛一瞬间他又是那个曾为了阿枝出头,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少年。莫名的幼稚, 莫名的热血沸腾。“叩叩叩”门被敲响,王阿姨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晚上有熬好的莲子羹, 一直在砂锅里温着,吃一点儿垫一垫。”莲子羹清香扑鼻, 这个时节吃一碗最是舒爽。林末笑着点头:“谢谢王阿姨。”王阿姨放下碗,却没急着走,“小末啊, 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瞧瞧,可怜了这么好的模样。”“摔的。”林末喝了两口莲子羹,随口说。王阿姨明显不信,语重心长地劝道:“现在林家里里外外都要靠你撑着,你可得自己多保重自己,不能冲动,好在这次只是受了一点儿伤,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林家非得乱了套了不可。”王阿姨在林家做事二十几年,林末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林末幼年丧母,对悉心又和蔼的王阿姨素来很是敬重。他笑着应下:“真的是摔的,阿枝当时在现场,她都看见了。”“阿枝?”王阿姨的面色有些古怪,终究也没说什么,等林末吃完了莲子羹,端着空碗退了出去。林末脸上的笑一瞬间敛得干干净净。之前林枝还在林家的时候,兄妹两个的卧室紧挨着,林枝离开之后,别墅的这一层,就只有林末的这一间还住着人。林末从书房桌案的抽屉里,拿出一摞保存很好的笔记本。从前往后翻,一开始的字迹幼嫩潦草,越往越清瘦规整。他小时候习惯把发生的事情都记下来,一开始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玩了什么。后来慢慢的,里面多了一个阿枝。林末是个妹控。他发小陈琦就有个妹妹,每次提起妹妹陈琦都双眼放光。可林末母亲早亡,父亲一直都不愿意再娶,他也就没了拥有妹妹的机会。像是老天爷来满足他的夙愿,有一天,父亲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有小小的阿枝。从那天起,他有了个妹妹。他不喜欢苏眉那个人。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不喜欢,可能是从小形形色色的人看多了,像苏眉那样温温柔柔,仔细妥帖到近乎完美的人,他从没见过。越是无懈可击,就越是让他亲近不起来。他一开始很抵触苏眉。可渐渐的他发现,苏眉好像看出了他对阿枝别别扭扭的好,开始让阿枝总过来找他,给他送他喜欢吃的东西,送他喜欢喝的椰子奶,找他玩他喜欢的游戏。这些东西,他都一一地写在了笔记本里。林末心里清楚,却当成无事发生,依旧会在笔记本里分享自己的喜好,等着他的妹妹来找他。他没有感受过多少母爱,但也知道,那是弥足珍贵的。是但凡为人者,都割舍不掉,也不会轻易怀疑。如果装一些糊涂,就能让阿枝不发现那么残忍的真相,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那他为什么非要去拆穿?可是后来,事情还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跟着父亲去探望外祖的那一夜,林枝压制很久的情绪爆发,之后,就是离开林家。他去找过阿枝回家,可她说什么?她说:“其实我很不喜欢你,有你在,没人真的关心我。什么时候你不在那个家了,我再回去好了。”林末想,林枝或许因为苏眉亲近他,而心里不舒服。但不会因为这个就离开林家,阿枝,应该是发现了苏眉的心思。可如果林枝真的能够割舍得掉,离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家里的这些脏污事情,就让他一个人去解决。……人一回忆过去,就总想喝点儿酒。林末喝了两打白桃味rio,醉得脸发红,找了好几个人要到了沈清河的私人手机号,直接打了个过去。铃声响了好久,那边才接通,哑着嗓子“喂”了一声。林末仰头豪迈地又干了半瓶葡萄味rio,两个味掺着喝醉得更厉害,口齿都有些不清楚:“老子是林末!”对面隐隐约约飘来熟悉的女声,正是他乖乖巧巧的阿枝妹妹:“……谁呀大半夜打电话?”狗东西沈清河的声音,柔和的他妈不可思议:“是推销假酒的,你快睡吧!”林末:“……你他妈才卖假酒的!”对面将电话挂断,一分钟后,又重新打过来,似是去了外面,声音又恢复那个欠揍的懒洋洋模样:“有事?”“之前谈的那个合作……我答应了。”“哦,我不想合作了。”林末:!!沈清河:“贵司投资的这种质量的剧集,本来我是看不上的,不过是答应了别人罢了。如果知道投资方是你,我才不会去。”林末:!!!林末:“你大爷的!”“电话先别挂。”沈清河轻飘飘的一句话,制住了林末要将手机摔砸到对面墙上的举动。“不过枝枝还挺在意你的,看来在她心里也没有怨你。虽然我不想,但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就勉强再跟你合作吧,明天记得把合同发过来,挂了。”“嘟嘟嘟——”林末:“……狗东西!说得像我求着你合作似的!明明是你来求我合作的!!”紧紧攥着手机,林末迟钝的脑袋转了好几个个儿,才回味出刚才狗东西说的话里最重要的信息。——枝枝还挺在意你的,看来在她心里也没有怨你。挺在意你的。没有怨你。林末跌坐在床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林枝并不知道他早就了解事情的真相,也不清楚他和苏眉关系要好,是为了她。这两年她一直离他远远的,林末以为她对自己,怎么也是有怨气的。可狗东西说,阿枝在意他,阿枝没有怨他。“哈哈哈哈哈哈!!”林末翻身将自己砸到床上,劲儿过大撞到了墙面上,“咔擦”一声,另一只胳膊也跟着负了伤。“操!”“算了,阿枝在意我,我开心,不生气。”——影视城小区。窗帘只遮了一半,大好的月光映进来,照出床上睡得酣然的女孩子。沈清河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刚躺下,林枝就自动自发地靠了过来。宁静的夜里,她的声音很平和,“林末是个好人。”她睁着一双眼睛,眼底毫无睡意。“你听见了?”林枝点头,软软的发顶蹭着他的心口:“对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他是个好人,只不过……”只不过林末和爸爸一样,骨子里善良敦厚,不愿意去将人想得恶毒。不过她离开了,苏眉没什么依仗,也没什么借题发挥的机会再做什么,他们能够继续表面和谐幸福美满地做一家人。“既然你说他是个好人,那我也原谅他了。”“原谅他……什么?”林枝难得和他推心置腹地说什么,眼下,是个绝佳的机会。沈清河翻身坐起来,一只手垫在林枝背后,一只手勾着她的膝盖窝,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对面。林枝有些哭笑不得,跟摆弄一只橱窗里的毛绒娃娃一样。沈清河正襟危坐,表情很严肃。林枝就也忍住想笑的心,摆出认真脸。“林枝,我有些事想要和你坦诚布公的谈一下。”林枝颔首:“你说。”沈清河抿着唇,虚虚放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攥,终是开了口:“我说要和你结婚,并不是为了帮你……当然,也是为了帮你,可我的心思并不单纯。”“我说等你找到喜欢的人,我会还你自由,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心里话。”“我想要你的人和心,都永远留在我身边。”“从前我不敢说,是怕你知道之后会生气我骗你,会离我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