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行字,林夏来回读了好几遍,努力揣摩齐越的语气。可是不管怎么看,都只能读出疏离。林夏心里叹气。也许这就是富家公子一时兴起的友谊,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来去匆匆。吃午饭时来主动打招呼的人明显多起来,显然整个剧组都已得知了主演更换的消息。林夏只顾懊恼没来得及和齐越道别,无视周围投来的各种复杂眼神,低头默默吃饭。田槟开始还关切地打听齐越和他说了什么,见他这样,识趣地闭上嘴巴。一直沉默到快吃完,田槟才开口:“小林子,你可能觉得我昨天对人下跪不光彩、没骨气,可我那是真的没办法。这个圈子、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咱们这样的人就像蚂蚁,任凭怎么勤勤恳恳,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都可以轻易地捏扁咱们。要想不被欺负,只有混出个名堂!你打起精神待会拍戏去,要是能借这部戏打响名气,以后的发展前途无限!那时看谁还敢欺负咱们!”林夏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困顿,想起刚到s城时,田槟在小饭馆里请客。走到城区cbd的宽阔大路旁,高楼林立、灯火辉煌,田槟带着醉意指着那千千万万亮灯的窗高声大喊:“总有一天我要在这个城市拥有一席之地!总有一天这里有一扇窗户是属于我的!”匆匆经过的路人纷纷投来白眼,高楼间穿梭的大风吹起他们在折扣店里买的外套——但田槟毫不在意。在这个圈子里不过短短两年,那时曾经意气风发的田槟就在酒桌旁下跪了。脑海里那个声音适时地响起:是因为他被你连累。你的罪。我的罪。林夏想着,把要反驳和规劝田槟的话咽了下去。第17章 入戏下午,林夏作为主角的第一场戏开拍。李导看出林夏的紧张,预先提示他:“这场戏不难,台词也不多,就是男主还在无忧无虑的阶段,和贵族子弟们一起在猎场宴饮。我们主要拍出奢华的场景,对你拍的近景镜头不多,所以不用紧张。”林夏尽管不住点头,但心里仍是毫无底气。换好服装做好造型之后,看着镜中的形象,却怎么看怎么别扭。月白色的衣袍垂坠而下,富丽的牡丹图案做成暗纹装饰,配以精致的云纹卷边,华贵而低调。剧组在服装方面准备很用心,从头到脚,没有破绽,一派古色古香。唯一让他感觉不对的就是自己这张脸。化妆师见他发呆,忙问道:“哪里不满意?我们再修整修整。”林夏摇头:“您帮我化的很好,是我自己气质不行。”他对着镜子自嘲:“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就是我。”化妆师好心鼓励他:“你的扮相明明就很古典很好看!不要谦虚太过,一定能演好!”然而开拍之后,却被导演重复叫停。光是一个在露天帐下喝酒的场景就ng了十几次,搭戏的其他演员渐渐难掩不耐。导演再次给他讲解:“你的角色身份是皇子,整个天下都是他家的,你想象一下,这有多尊贵!所以他的状态是一种自信的松弛;尤其这时候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年,举手投足都要表现出那种优雅又潇洒的气质。所以你一定要气场全开,但又要毫不费力……额,你再找找感觉。”林夏认真聆听导演指导,但额头上已沁出一层细汗,回到化妆室修补造型,想趁这个空当喘口气镇定下来。却听见门外休息的其他演员们不屑的议论:“我就说么,没学过表演、之前连个像样的角色都没有,上来就挑大梁演主角,怎么可能演好?现在果然导演傻眼了吧?”“导演也没办法,人家后台硬,一句话就从配角换成主角,连试镜都免了。脸倒是长的不错,可惜根本没有主角的气场!都耗了一下午连一条还没过,照这样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杀青?!”“话说这位背后的金主真够意思,除去换人重拍他原先的戏份、人员档期延长的补偿不说,光和罗伊解约的违约金就不少,还有临时换主演损失的粉丝流量……就算这样也还是换角了,真是出手阔绰……”“怎么你羡慕啊?”“哈哈哈我倒真是羡慕,难道你不是?”“哎,可惜到现在连这位金主是何方神圣都不清楚,只能瞎羡慕……”化妆师知趣地保持沉默,林夏无奈笑笑,并不解释。稀里糊涂成为主角,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齐越是何方神圣呢。深吸一口气往片场走,猴子过来拍拍他肩膀:“紧张吧,第一次演主角都难免的,按照导演的话去做就行。”林夏感激他的好意鼓励:“我在努力……可能戏里的场景对我来说实在太陌生,我演不出来……”他向来不是自信的人,乍然要在戏里演出那种高贵潇洒的气质确实困难。猴子不以为然:“这算什么理由,哪能人人都像演戏那样生活啊?对了,你要真觉得那种鲜衣怒马的纨绔形象太陌生,你就回想一下现实里的人物,学学他的举止神态,这不是现成的嘛。”见林夏还发愣,他敲敲手里的台本提醒:“齐越啊!你身边还有比他更纨绔的吗?”林夏条件反射般反驳:“他才不是纨绔……”在外人看来,跑来剧组玩票却又游手好闲的齐越确实是个纨绔子弟。林夏虽然知道不是这样,但不可否认,齐越周身流露的气质确实与主角的人物形象极其吻合。高贵又温和,优雅又淘气,忧郁又潇洒。林夏豁然开朗。心里描摹着齐越,林夏重新回到片场就位。食指与中指平平夹起白玉小酒杯,修长脖颈微微仰起,后倚美人靠,屈起一条长腿,另一只手支在膝头,宽袖半坠将将及地,罩着云纹掐金的软靴,身形松而不散;眼神顾盼生辉,唇角上扬逸出一笑——在座下旖旎舞乐声中,向围坐的一众世家子弟举杯邀饮。林夏不知道自己能将这位皇子的绝世风采演绎出几分,只顾沉浸在戏里。……“过!下一条!”导演满意且有些出乎意料的赞赏:“这就对了,感觉找的很准!表现的也很好,那些动作细节的处理,是你自己设计的吗?”林夏被夸得无所适从:“没有什么设计……”只是自然而然地那么做了,因为直觉那个人就是这样。导演连连称赞:“好好好,没想到你很有悟性!休息一下,保持这种状态继续拍。”其他人投来的目光少了几分轻蔑,林夏感激地看向边上的猴子:“多谢猴哥指点。”猴子在进度表上划勾,感叹地摇头:“虽然没见过那位齐少爷穿古装,但应该就是你演的这种感觉,真是神似!唔,你对他观察得真够仔细的。”齐越。他现在到了哪里?已经在飞机上了吧?林夏走神一秒,接着刚才没说完的继续替齐越辩解:“齐越虽然家境好,但真的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他打理家里公司工作很忙,经常晚睡……”“哈哈,你怎么知道他经常晚睡啊?”猴子八卦地咧嘴歪笑,见林夏语塞,也不深究:“他放着家里豪宅、公司大办公室不住,偏偏跑来这偏僻地方的小酒店猫着办公加班?还真是来看拍戏瞧新鲜的,可不就是小纨绔的一时兴起吗?啊,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猴子收住话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夏:“话说,他这一趟剧组体验游,除了把你换成主演以外,好像其他什么也没干啊。”虽然知道猴子没有嘲讽的意思,但林夏还是涨红了脸。休息时间结束,猴子摆摆手示意他进片场:“田槟说你连人家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只是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看来还真是这样,也许真是傻人有傻福。不过哥提醒你,这些个富家子弟们的风月手段可比你想象的多,今天能捧你、明天就能封杀你,逢场作戏倒无所谓,别跟个实心眼的孩子似地轻易着了道,陷进去就难出来。”林夏心里苦笑。自己可不就是已经陷进去、并且也不想出来么。感觉找准以后,接下来的戏份拍得都很顺利,林夏状态奇佳,比预定时间更早地完成了今天的戏份。代入齐越的形象之后,角色变得无比熟悉。不用深想也不用别人指导,每个动作、眼神都无比自然,像是印在脑海中一般。他爱在弯弓引箭时之前把手上的扳指转一转,他骑在马上时会注意把缰绳松掉一寸,他虽好清洁但走在尘土飞扬的草场中却并不顾惜衣衫……直到回房间洗漱完毕躺下休息,林夏都处于一种兴奋又愉悦的情绪里。并不是因为担纲主角,而是像做一场热烈的美梦。多亏齐越送给他这个机会。林夏想给齐越发个消息说声谢谢,摸出手机,打出字来又删去,反反复复,最终还是没有发。他也许正在伏案办公,也许在喧闹酒吧和朋友聚会,也许正开着车在s城的滨江大道上兜风……总之在过精彩的生活,与你林夏无关。何必打扰他。但林夏仍把手机攥在手里不放。齐越说过,会再联系他,这样等齐越的信息来了,他可以第一时间回复。但直到昏昏入睡,齐越的信息一直没来。***外景戏份一路顺风地往下拍,林夏仍是像从前一样会给剧务们帮忙,待人接物也并不因为出演主角有什么变化。他在消息栏里把齐越那一栏设为置顶,拍戏间隙时不时瞄瞄。渐渐地,原先在换角色时对他冷嘲热讽的那些人也变得友善,不再言语带刺。许彪对他尤其欣赏,从开始时不满他改动自己设计的动作,到现在设计武打动作时经常来听取他的建议。林夏是孤儿出身,习惯于被忽视甚至轻视,如今这种被认可、被尊重的感觉,令他每天醒来都觉得生活充实而圆满。其实也并不完全圆满,直到外景拍摄结束,齐越始终没有消息。外景拍摄地离n城不算太远,在回s城前剧组给了一天时间休息,在田槟的提醒下,林夏搭车去看曲念念。他先去了福利院,把田槟托他转交的钱、连同自己那份一起交给江姨:“钱不多,是份心意,给孩子们改善几顿伙食。田槟说等他挣了大钱,回来给院里盖新宿舍。”头发花白的江姨已经成为福利院的院长,笑得慈祥:“现在的年轻人都有爱心,前些天就有人来说会给我们盖新院呢!你们去大城市闯荡都不容易,只要自己能过的好就行!对啦,你工作忙,我不耽误你的时间,赶紧去找念念吧!”第18章 念念福利院里的人都知道林夏对曲念念尽心尽力的好、而曲念念也向来都照单全收,因此两人一直被当成青梅竹马的情侣。尽管林夏在别人提起时总是否认,但曲念念却从不明确表态。意识到这点的林夏不想别人误解曲念念,尽量地避嫌,可是要照顾双腿不能行走的人难免接触多些;曲念念每每发脾气,他的谨慎忍让在别人看来就像是情侣的温柔。旁人印象难以改变,久而久之,他便不再多做澄清。林夏告别院长,提着一袋水果来到曲念念家门口。曲念念虽然坐在轮椅上,却生得一双巧手,在当地慈善机构的帮助下学习刺绣,做出的绣品图案新奇瑰丽、工艺精美细致,与众不同,颇受欢迎,她因此能获得不错的收入。她不愿继续住福利院,搬出来独居,平时靠街道里的社工上门照顾。林夏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每次面对曲念念,那种罪孽深重的感觉就像间歇泉冒出地表一样从心底涌出,让他透不过气。“来啦来啦!”曲念念敏捷地摇着轮椅开门,抬头看清来人,原本轻快的神情瞬间烟消云散。她堵在门口,盯住林夏已经消去瘢痕的脸,眼神古怪,甚至有些怨毒,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讥讽:“呦,你终于还是变回从前的样子了。”林夏早已习惯她对自己的这种说话方式,并不接茬,晃晃手里的水果:“我拍戏今天休息,就来看看你……”但曲念念仍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目光像扫描一样死死定在他的左脸,看了半晌,似是失神又庆幸地笑了起来:“还是不一样的……哈哈哈……”“什么?哪里不一样?”林夏不懂她的意思。曲念念并不回答,慢慢收起笑容,恢复了往常的倨傲神态,向后转动轮椅,昂起小小的尖下巴冲他一扬,示意他进门:“先去烧壶开水,再擦擦地。”林夏不再多话,把水果放在茶几上,一声不吭地走进厨房。看得出曲念念生活得不错,厨房里锅碗瓢盆都干干净净,摆放井井有条,屋家具和地板也没有积灰。餐桌中央还摆着崭新的花瓶,里面精心摆插的百合花像是已经放了一段时间,几朵洁白花瓣已经掉落,但被珍惜地用丝绵手帕托住,放在桌上,芬芳扑鼻——没有一点瘫痪的人独自居住的邋遢颓废。林夏心里便觉得好过些,灌好开水,开始拖地。曲念念坐在一边看他干活,一言不发,神情冰冷。林夏歉意道:“只有把我脸上的红斑去掉,田槟才能帮我换到比以前好的工作,这样就能多拿些工资。等过段时间发了钱,我一定都汇给你。”曲念念冷淡道:“真好命啊,可以去大城市潇洒。你的脸倒是好治,我的腿呢?”每每她这么质问,林夏都无法回答,只能一遍遍满怀内疚地承诺:“我会一直照顾你的,你放心。”“哼,”曲念念冷笑:“你最好记得,是你把我害成如今这样的,你可别想把我当成累赘甩了!”从窗户照进地面的日影渐斜,林夏拖完地,尴尬地点头:“我不会忘。”曲念念不理他。沉默片刻,林夏便向她告辞:“那我就走了。”临近落山的阳光照在曲念念的侧脸。单论外貌,她其实是个颇为俏丽的女孩,微黑的面庞上一双杏核大眼;只是这双眼如同经年深井,少了青春少女的灵动。此刻她向后缩了缩,把自己隐在阳光下的阴影里,神情有片刻的悠远,又随即变得凌厉讥诮。林夏推门走出去,听见她在背后幽深而阴恻地咬牙切齿:“你们的罪,再来一世都别想好过。”林夏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她的目光如芒刺在背,直到走出巷口,才下意识地直起腰杆呼出一口气。不远处两个广场舞打扮的大妈一边偷瞄他,一边窃窃私语,面露尖酸。林夏耳力向来很好,稍一注意便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腿脚不能走路,但可不是个简单货色,勾引男人的本事倒大得很……前几天刚有个男孩子抱着一捧花来过,今天这个又是拎着水果上门的……”“都挺高挺帅的,不过几天来的那个看起来比这个要有钱……”“嘁,她本事大又能怎样,人家难道真会把个小瘫子娶回家呀?……”在这闭塞的小县城里,在他看见和看不见的地方,曲念念一个单身的残疾女孩,难免无端地被中伤被欺负,活得终究艰难;也难怪她对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总是没好脸色。林夏压下怒气,挂上礼貌的笑脸朝她们走过去:“阿姨你们好,我是曲念念的表哥,她一个人生活很不方便,给你们邻居添麻烦了!拜托大家平常能对她稍微照顾些,谢谢!”没人不喜欢帅哥的笑容。两个大妈立即停止私下八卦,装作若无其事对他回报堆笑:“哪里的话,都是邻居嘛!”但林夏在不悦中也有欣慰。听她们的话头,似乎是有条件不错的人来追求曲念念,桌上的那束花应该就是那个人送的;而曲念念那么珍惜地保存那花束,应该是对那个人也颇有好感。如果她真的能有个好归宿,林夏的罪孽感也可以缓解些许。***剧组回到s城,在影视基地里继续拍摄。刚一入住片场附近的酒店,导演就要求所有人不得在拍摄场地使用手机。林夏很不情愿,为了不错过齐越的信息或电话,他已经形成了在拍戏间隙拿出手机看看的习惯——虽然齐越再没有联系过他。他在休息室里偷偷开机,被猴子抓个正着:“这孩子不听话!我告诉导演去!”林夏忙问:“为什么不给用手机啊?大家离开手机都手痒痒吧。”猴子叹口气看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见林夏一脸茫然,他无奈摇摇头:“小林啊不是哥打击你,你似乎真的不适合吃娱乐圈这口饭——消息太不灵通。咱们剧组因为开拍之后换主演的事,已经上了各家娱乐新闻号的八卦,你一点风声都不知道?那你天天拿个手机凑在脸前到底都在干什么啊?”林夏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只是在等齐越的电话,担忧地追问:“是不是因为主演换成我影响很大?要赔很多钱吗?”猴子瞟他一眼,故意道:“怕什么,换角是制作方的决定,赔钱又不要你担着。”“可是要齐越担着啊!”林夏脱口而出。猴子摁掉他的手机,意味深长:“人家做的出,就担的起。你啊要是真担心,就努力把戏演好,心无旁骛就行。”回到酒店后,林夏开机浏览网页,只稍微搜索,便跳出一大堆相关消息:《光贤大帝》剧组换角消息确认!罗伊痛失男一!开拍之后换主演?罗伊疑似被黑?粉丝抵制,《光贤大帝》还未杀青已被刷负!新主演片场生图流出,你更希望谁来担纲?……林夏草草看过去,这些新闻和微博不知所云,但基调都在猜测和探究罗伊被换下的“黑幕”,结尾下方则充斥着满屏罗伊的粉丝们愤怒的咒骂。有几条博主的爆料中放出了林夏在片场的照片,像素模糊,显然是抓拍——怪不得导演不许大家用手机,原来是防备拍摄被路透。林夏没看见与齐越相关的内容,便懒得去看罗伊的粉丝们对他的恶毒评论攻讦,直接关掉了网页。置顶信息栏仍是空白。似乎原本待他亲密的齐越在那天晚上和田槟对质过后,就明显地和林夏拉开了距离;在随手送给他一个主演的机会之后,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林夏想了想,给田槟电话:“你回公司以后有听到什么有关齐越的消息吗?亏那些娱乐记者号称嗅觉灵敏,但根本没提到齐越的来历。”田槟嘿嘿尬笑:“你终于看见那些娱乐报道啦?不用理他们,都是营销号而已!齐少爷后续没动静,也没透底细,那个赵萍和黄荃老实了一阵也都还在蹦跶,所以罗伊他们那边暗地里搞起小动作,趁这次换角事件替他炒作,装受害者!我这些天都在跟刘哥争取,咱也花钱买点通稿发出去,跟他们打擂台啊!但是刘哥的意思,都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不该内耗。哎,其实就是因为你还没打出名气、公司舍不得在你身上投入呗!你好好把这部戏拍完,等上映以后火起来,公司才会重视你。”林夏耐心听他说完一大堆,总之没有与齐越相关的消息,便失去兴趣,挂掉电话早早睡下。看来对齐越来说,这真的是件小事,已经抛在脑后了。第二天早上林夏刚下楼,还没出大门就见猴子匆匆走来对他做手势:“走,从后门出去。”林夏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走后门?”话音未落,就听有人高声叫道:“出来了,他在那!”第19章 侮辱酒店大门外乱哄哄的一群人中冲进来两个女人,气急败坏地对他叫骂:“——你算什么东西,十八线演员都提不上,整个容就敢抢我家哥哥的角色!”“傍上阔佬就了不起啊?!看你一副跪舔的相!恶心!”……林夏晨起的困意还没全退,在她们突如其来劈头盖脸的叫骂中直接懵了。围观的人纷纷拿出手机拍摄,带着看热闹的兴奋纷纷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两个女人不停地从嘴里蹦出不堪入耳的词汇,尖尖的指甲眼看要戳到林夏脸上。几个同剧组的人看不过去,上来帮他挡着,猴子扯他:“走,赶紧走。”林夏跟着他往后门快步走,想甩开她们。不过围观的人靠的太近影响了速度,两个女人紧跟其后,尖刻的咒骂声一直响在耳后。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生气。就算一贯不在乎别人的态度,林夏也终于被激怒,回身与她们对峙:“请问你们都知道些什么?!谁给你们的权力随便侮辱别人?!”这下捅了马蜂窝。一个女人反应很快,立即提高嗓门叫嚷起来:“你这什么态度?连个正经演员都不算就想耍大牌?!”另一个也跟着帮腔:“你对我家哥哥下黑手,哥哥能忍我们不能忍!你堵不住我们的嘴!”她们轻易地把“整容”、“耍大牌”这样的帽子往他头上扣,林夏气得语塞,还想继续辩解,猴子连拽带扯,其他剧组的人帮着开道,终于走出后门钻进车里。两个女人追到车窗边继续指指戳戳,林夏忍住怒气扭过头去不看她们。猴子给田槟打电话:“赶紧过来吧,你家新人跟黑粉杠上了!”放下电话,他好笑地拍拍林夏肩膀:“叫你走你就麻溜地走,还停下和她们吵什么?这些人要不是被雇来故意捣乱的,要不就是疯狂粉丝,你指望跟她们讲道理啊?!没事,你是新人没经验,以后遇到的多了就知道了。”司机大叔哈哈道:“这说明你要火了小林,你不火谁会来骂你!咱们开快点,别让导演等。”同车的剧组同事都笑了:“连师傅都门儿清!”于是林夏也不再郁闷,跟着他们一道玩笑,把刚才的不快抛在脑后。中午,田槟一脸期待地来找他,开口就问:“那个,齐越跟你联系过没?”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夏摇头,尽量不露表情。田槟苦着脸,拿出手机递给他。一条标题为“《光贤大帝》新主演酒店发飙”的视频赫然在目。果不其然,这条视频是早晨那一幕闹剧;但上传者掐头去尾,只保留了林夏怒怼的片段。视频声音嘈杂,听不清林夏在说什么,只看得清他愤怒的表情。在这样的误导下,弹幕评论几乎一边倒地在骂他:“对女生也这么凶?!太没素质了!”“还没红起来就这么嚣张?”“罗伊被他顶替了都没说什么,呵呵,对比一下,高下立现。”“因为背后有金主的缘故吧?这金主水平得多low 才看的上这种人品?脑补一个挂着大金链子的大爷,哈哈哈……”……林夏恼火地关掉视频:“明明是她们先挑衅我,我才……”田槟对他做个“打住”的手势,苦笑道:“我当然明白,可光我知道没用啊。也怪我没料到,事先没交代你,下回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沉住气彻底无视;像你今天这样的反应简直正中对方下怀,铁定被拍下来断章取义,用作黑你的物料。”林夏叹气:“齐越说的对,娱乐圈里太多没有底线的事情。”“可是咱们眼下不就在这行里混饭吃嘛!咱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不就行了嘛!”田槟观察他表情:“咱们只有多发通稿压过对方,把舆论引到咱们有利的方向才行。现在这情况就是对方想扳回局面在试探咱们底细,如果咱们没有反击,他们就要得寸进尺了!所以我说,”田槟小心翼翼地提议:“你要不要主动联系一下齐越?如果他愿意再出面帮咱们一把……你要是不好意思,把他电话号码给我,我去求他。”林夏一口回绝:“不行!非亲非故的怎么能又去麻烦他。”田槟不以为然:“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帮你当主演都轻而易举,再帮一个小忙又怎么样?我会跟他谈,他家不是有产业么?真捧红了你的话,将来你免费给他公司代言拍广告,这不就互利互惠嘛。你啊就是脸皮薄,我告诉你啊现在这社会,脸皮厚、吃个够!”林夏态度坚决:“我只管尽力认真拍戏,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说完他撇下田槟,去熟悉下一场戏的走位。”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第二天早晨,林夏刚出电梯,和昨天同样的遭遇就地重演了一遍,只不过来骂他的人多了几个。有了昨天的经验,林夏掉头就走。谁知其中一人气急败坏,竟然从怀里掏出个矿泉水瓶,拧开瓶盖朝他泼去!林夏没提防,电梯口躲闪的空间也有限,被淋了一头一脸。剧组里有个小姑娘刚好路过,吓得尖叫起来:“你瓶里是什么?!报警、快报警啊——”林夏倒算镇定:皮肤没有异样的感觉,也没嗅到异味。他冷哼一声,凭敏锐的直觉准确地看向一旁在聚集过来的人群里暗暗拿着手机拍摄的人,忍住想砸掉他手机的冲动:“让你失望了,没拍到我被吓的举止失措的样子,回去要被扣工钱了吧。”这人迅速收起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酒店保安姗姗来迟,想要制住泼水的人。那人狡猾,抖着空瓶笑:“紧张什么?!我可没犯罪,这里面是水!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顶多训斥一顿,但你可免不了要陪我耗掉半天!”因为临时把林夏更换为主演,剧组的拍摄进度一直没赶上原计划。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天的损失——齐越要承担的损失。林夏虽然恼怒,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这些人周旋上,收住鄙夷眼神,示意保安不用报警,回房间迅速擦洗干净就去了片场。中午,听闻这件事的田槟电话过来询问他详情,忧心忡忡:“这是看昨天咱们这边没有动静,猜到咱们其实没有后台,这不今天来了更狠的试探。这样下去不知道下次会上什么损招,说不定搅的你连这部戏也拍不成。”休息间隙打发时间,林夏随意浏览了些有关剧组的娱乐新闻,想看看有哪些黑自己的新创意。谣言已经变本加厉,在一个回复很多的帖子里,发帖者自称知道内幕,爆料林夏正被一个土大款包养,说的有鼻子有眼,林夏看得不怒反笑。再有就是《光贤大帝》小说原著的书粉,对路透流出的林夏剧照十二分不满意,纷纷表示林夏的形象与他们心中的主角相差太远。这倒让本来就不自信的林夏更加没底,只能不停地翻看剧本缓解焦虑。晚间躺下,虽然并不打算给齐越发消息,林夏还是忍不住摸出手机。点进信息栏的一瞬间,顶部正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一阵狂喜忽地涌上心头。齐越要发消息来了?!林夏一个激灵,双手紧攥手机,鱼跃打挺坐起来,震的床垫不住弹动。但定睛再一看时,还是和平常一样空空如也的对话框。也许是刚才着急,眼花看错了。等了很久,直到开始犯困,并没有等到齐越发来任何消息。林夏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确保齐越发来消息就算睡着也能及时醒来回复,这才躺下。可惜最终叫醒他的仍然是每天早晨千篇一律的闹钟。在剧组的要求下,酒店加强了安保,今天终于没有在电梯门口堵他的人。林夏保持警觉,一路出门畅通无阻。上午第一场戏份,二皇子为避宫中父母的耳目,偷翻自家王府的高墙出去喝酒。原本这样的戏份都是要用有武打动作功底的替身演员,不过林夏本身就是打替出身,所以便自己上了。按剧本动作,林夏要从小楼的二层跃至墙头,再跳下去。楼层与墙之间大概七八米距离,就算是有武术功底的人也不可能在缺少助跑的情况下跳的到,只有借助威亚完成这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