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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我之名》TXT全集下载_3(1 / 1)

让给这样的人不亏。齐越当然对他在想什么一无所知,把他让进来,随手把胡乱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杂物划到一边,空出位置来请他坐下。地上摊开放着那个超大行李箱,桌上的手提电脑半合着,鼠标、笔记本和活页纸零散铺满了整个台面——任何能摆放东西的地方都堆了东西。林夏看着一屋混乱不知作何评价,齐越倒一点也不在意,从小冰箱里拿出瓶巴黎水递给他,很自然地说:“唔,有点乱,我不太会收拾,你凑合凑合。”其实林夏很不习惯,因为自小长在管束严格的福利院的原因,他无论到哪里都是强迫症一般把衣服叠的方方正正、物品摆放井井有条;但他挺开心,因为齐越在他面前毫不拘束,就像两人是多年好友,一点也不见外。齐越坐在桌边的转椅上玩笔,一双大长腿交叉着,随意又很优雅:“你这个闷蛋,从不来串门的,现在找我什么事啊?”“没有事情,就是有点无聊。”但出于好奇和关切,林夏还是忍不住问了:“你到底演的哪个角色?怎么一直没见你拍戏?你到现在连剧本都没领过一本吧。”“我么,我演……”齐越想了想,眨眨眼睛对他狡黠地笑:“我演替身,主角的替身。”“啊?!”林夏压根不信,边拧瓶盖边伸腿去踢齐越的脚:“你别糊弄我,你这么帅的人会来作替身演员?!哎呀——”没留神,食指内侧皮肤被薄薄的金属瓶盖边缘划了道浅口子。齐越立即起身凑过来,弯身掰住他手指查看——一丝血迹洇了出来。从前搬砖、做打替时不知擦伤、淤青过多少回,这点小伤口对林夏来说完全算不得什么,他随手从身边扯了张纸巾准备潦草包一包。没想到齐越抓着他不放,低下头无比自然地直接把他的手指一口含进了自己嘴里,眉眼微皱,那表情似乎在埋怨:“怎么这么笨啊,拧瓶盖也会划破手”。“……”林夏顿时僵住,幸好是靠坐在沙发上,不显异样;但全身仿佛都失去知觉,只剩下乍然被含在齐越嘴里的手指,感受他唇舌的温润。——每根神经末梢、每条毛细血管似乎都要爆/炸。于是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察觉到他的震惊僵硬,齐越抬眼看他。四目对接之下,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不妥,齐越随即松嘴放出他的手指,仍是轻轻舔了舔那道破口,才坐回椅子上正儿八经地解释:“我妈说这样消毒,伤口好的快,我从小磕了碰了都这么舔舔——现在是不是不疼了?”“……哦,是不疼了。”林夏完全没回过神来,机械地回答他。既然齐越没当回事,那么他要是大惊小怪反而会把局面弄得尴尬。手指上一时还没干,水分蒸发时浅浅的清凉确实带走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感。“嘿,阿夏,”齐越坐着,脚蹭地面,拖着转椅凑近沙发,伸手在他脸前打个响指,露出牙齿笑:“你刚才没喝酒吧,脸怎么红了?”打小就没跟谁靠这么近过的林夏,忽然被他这么称呼,耳边简直一炸。实在不知怎样应对,口干舌燥,心慌得简直想逃跑又觉得太过丢脸,只好拿着水瓶掩饰地抿了一口,站起身走到一边含糊把话岔开;但齐越房间里乱得连下脚的空间也很小,他走不了几步只能回到桌边。左看右看,终于看见手提电脑键盘上摆着一副眼镜,这下可算找到了话题:“……原来你还戴眼镜啊?戴上瞧瞧。”“嗯,在电脑上看文件的时候会戴。”齐越把椅子转回桌后,听话地把眼镜戴上,昂起脸给他看,嘴角勾着似乎在等赞美。“好看。”林夏真心实意地夸他。确实很好看。齐越原本就长着一双贵气的凤眼,细看之下看的清上眼皮褶很长,一直延伸至眼角末端,比化着眼线还隽秀,因此眼尾显得格外韵味;戴上大方框的铂金边眼镜之后,多多少少掩去几分他的古典气质,反而更衬出这双眼睛本身纯粹的美。齐越把胳膊支在桌上,也透过镜片认真地看他。两人一站一坐,隔着张桌子,不知怎么地,静静对视起来。我怎么了,不能呼吸了。就在林夏觉得空气稀薄快到极点时,口袋里电话及时响起来。林夏像终于得救似地,匆匆留下一句:“那不打扰你啦,我回去接电话。”就立即拔腿逃回了自己房间。电话是田槟打来的。一接通,就听田槟急吼吼地叫:“兄弟,你什么时候在外面被拍的视频?!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林夏摸不着头脑:“什么视频?拍的是我?”田槟给他发来一条视频网站的链接合集,标题是“这些年,我们错过的神颜路人”。点开第一条,赫然就是正在商场灯光下,手脚无措地摘掉帽子口罩自证身份的林夏本人,看口型能发现嘴里还结巴地说着:“我不是罗伊,你们认错了。”……林夏看了一会,觉得自己在镜头里显得挺傻。一开始视频弹幕里的评论密密麻麻,显然大都是罗伊的粉丝:“活动主办方太不尊重我家哥哥了,怎么会把人认错!围观的人都没长眼睛嘛,这个人怎么能和哥哥比!”“这人又土又丑,呸呸呸!”……不过粉丝疯狂刷屏过后,还是有一些评论被顶了上来:“我觉得这个路人小哥很好看啊,素颜都这么能打!”“仔细看他的眼睛,是个睫毛精啊!比罗伊好看!”“这傻fufu的害羞表情很蠢萌啊哈哈哈……”最新的一条评论引起了林夏的注意:“咦,这个小哥好像我们剧组里的……”这条评论的点赞次数正迅速飞升,底下一溜排的回复,都是好奇的吃瓜群众:“是哪个剧组?他演哪个角色?”“这是不是你们剧组开拍前的炒作啊?”……林夏把电话给田槟拨回去:“这个视频是被凑巧被拍到的……”他把那天去商场被认错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田槟松了口气:“我就跟刘哥说么,你这种无论多少棍都打不出闷屁的老实孩子,肯定不会故意往镜头上撞的,不过这个视频毕竟和你们剧组的男一有关,风传他不太好说话。我打听到他过两天就要进组了,这样,明天我就去你那里,先帮你在组里澄清真相,等他到了再和他解释。”林夏觉得他未免小题大做:“这个视频又不是我要拍的,只是凑巧而已;你要是怕误会,我自己解释一下就可以了吧。”田槟凉凉地呵呵两声:“指望你那笨嘴笨舌,谣言还不得满天飞!不废话,我明天就到。”挂了电话,林夏随即把这事抛在脑后。叫他困扰的是刚才在齐越那里的表现。他回想着自己如何在齐越面前落荒而逃,懊恼地扯头发。为什么越是想给齐越留个好印象,就越显得自己局促犯蠢连话都说不利索?田槟评价的对,自己确实是笨嘴笨舌啊。他大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转,浑身躁动。过了好一会,才确定这种烦躁发源自手指。在灯下,林夏把手指举到眼前盯着看。并没有任何异样。除了这根手指刚才被齐越放进嘴里过。伤口早已不流血了,但是被温热舌尖舔过时、疼痛兼酥麻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毫无疑问是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样处理伤口——就算是年轻人之间过界的玩笑,难道不应该感觉奇怪反常嘛?!怎么反倒引起心里这么多波澜?但是人家已经解释过,只是从小到大的习惯而已。因为他把你当好朋友,所以才会心无芥蒂这么哄你的。为什么你反倒要多想呢?那么,齐越对他别的朋友也是这样?!林夏脑中一团乱麻,越抽越紧。无计可施,剧本也无心再看,早早洗澡躺下,翻来覆去到半夜,总算迷糊入睡。入睡后的梦里是一片暧昧光色。梦中,齐越出现在朦胧深处,向他展露那迷人笑容;而他怀着某种隐秘的渴望,主动伸过手去,停在齐越唇边……第8章 名字第二天一早下起了雨,原本要拍的外景戏拍不成,整个剧组都懒洋洋地猫在酒店里。下楼吃早饭时,林夏顶着两个黑眼圈跟熟人打招呼,发现齐越少见地出现在餐厅。他一个人占一张桌子,一手拿根油条,一手翻着报纸,坐得端正有型,吃得慢条斯理。大约因为这种把油条豆花吃出法式大餐的气场,没人过去他和拼桌。显然剧组里都默认齐越是个来深度玩票的纨绔,有人装作不经意往他看一眼,与同桌窃窃私语:“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光长得帅,这贵气的谱也是走到哪摆到哪。”“嗯,看着不好巴结。”……林夏低头想悄悄拿点吃的就回房间。倒不是因为怕和齐越坐一起引来别人非议什么,而是昨晚梦里的情景让他心虚得一时半会不敢面对齐越。偏偏齐越直觉灵敏,就像装着感应天线,及时抬头发现了他,放下报纸招呼道:“阿夏,来这里坐!”剧组的人都把林夏叫做小林。齐越偏不跟别人一样,从来不这么叫;昨天在他房间里他不知何处得来灵感、自作主张地发明了“阿夏”这个昵称,今天就非常自然地接着这么叫了。听到林夏被这么称呼,好几个人抬头笑嘻嘻地看他,隔了几张桌子正在啃生煎的猴子更是意味深长地瞥来一眼。这个昵称似乎过于亲密,但要认真计较又挑不出哪里不对。其实在云南一支少数民族的语言里,“阿夏”是对爱人的称呼;不过这个古老的别称在现代应该没多少人知道,齐越从小生在s城这样的大都市,又长时间在海外上学、生活,更不会知道这个。林夏觉得挑明解释反而会尴尬,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齐越对面,闷声不吭地算是接受了这个称呼。有个平时话多活泼的小姑娘大约是想搭讪,趁机凑过来,拿着手机放那条视频链接给林夏看:“小林这是你什么时候拍的呀?现在都上热搜了!瞧,评论都说你比罗伊帅,你这下要火啦!”一夜过去,这条视频链接的点击率飙升,路人的评论和点赞把罗伊的粉丝压了下去。这正是昨天田槟在电话里的担心,林夏慌忙解释道:“这真的只是凑巧被拍,我哪有人家好看,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当然比他好看!”齐越截住他话头,吃完剩下的油条,语气平淡又不容置疑地直接给出评价:“这个剧组里最好看的就是你。”“哇——帅哥赞美帅哥什么的我最爱了!”小姑娘几乎要冒出星星眼,又把手机递到齐越面前:“齐大帅哥你看,这里面的小林真的好呆萌,哈哈哈。”齐越示意自己手上沾着油渍,没有接她的手机,只是含笑扫了一眼:“我早就看过了。”“哇——”小姑娘一惊一乍地叫起来:“原来你这么关注小林的吗?”齐越扬扬眉毛正要说话,见到对面的林夏已是几乎把脸埋进豆浆碗里、一脸极力回避的尴尬表情,便闭上嘴巴,对小姑娘客气地笑笑,擦擦手叠起报纸:“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小姑娘颇为惆怅地盯着齐越的背影感叹:“啊——齐大帅哥,总是彬彬有礼但真的不好亲近!哎,好不容易和神秘的齐帅哥说上两句话,这么快他就走了。哎小林你们关系好,你把你知道关于他的事情给我讲讲嘛。”林夏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其实对齐越知之甚少。因为每次独处时,都是自己在说、齐越在听,真正意义上的交谈其实并不算多,但即便话少却也并不尴尬;而自己在福利院长大,美好的记忆寥寥无几,因此他刻意避免在齐越面前聊起个人经历,于是齐越也默契地闭口不谈及自身。小姑娘磨了半天,见他说不出什么来,失望地走了。到底是为什么就跟齐越成为朋友的?或者,齐越真把自己当朋友吗?林夏只觉食不知味。***雨一直下。将近傍晚时,田槟搭了辆小巴、拖着沾满泥点的行李箱来到酒店,先和导演、剧务们打了一圈招呼,分完带来的零食,才去林夏房间。林夏一整天都蔫蔫的,扒在窗边看雨,听田槟一边打开箱子摆放东西一边数落:“这事你要早点告诉我多好,请刘哥跟人家打个招呼,也省的我专门来跑这一趟。哎,我一个小助理能不能糊住场面不说,这机票住宿都不报销,你看浪费多少钱……我就睡你沙发上吧,能省一点是一点。”窗外丛丛红花绿叶,被雨水洗得格外明艳招眼,隔着玻璃的水气,朦朦胧胧。分明是惊绝摄人的颜色,却隐在渐临的暮色之中,反教人更想凑近去观察。想起齐越就像雾里看花。田槟还在叨叨不休,林夏头也不回,只顾伸出一根手指在窗玻璃的水气上胡乱涂抹。田槟唠叨无果,嘁了一声,见怪不怪:“傻病又犯了,都是从前院里那个黑心老咪涛害的。”说完丢下他,拿起换洗衣服自己去洗澡。林夏继续在玻璃上涂画。“咪涛”是云南少数民族语言里“老阿妈”的意思,田槟说的“黑心老咪涛”其实并不黑心,她在福利院里当了半辈子的保育员,对孩子们尽心尽责,只是过于严厉,谈不上慈祥;但她一直都看林夏不顺眼,经常为小事罚他站。时隔多年,林夏仍然记得她嫌恶的眼神。起初他记恨她,长大后遭的冷眼多了便也释然:没有谁会喜欢一个脸上长着骇人瘢痕、又笨又木讷的孩子。正想着,有人敲门。一听声音节奏,不紧不慢、音量得当——肯定是齐越。林夏条件反射般从窗边蹦起来要去开门。田槟刚好洗完澡走出浴室,顺手把门打开,虽然不认识但热情招呼:“呦,哥们儿你好!来找我们小林啊?”“……”齐越显然没想到林夏房间里多出个人,还是刚洗完澡的,不由愣住——不过惊讶的表情一瞬即收:“哦,你好,我来找阿夏一起吃饭去。”“阿夏?!”田槟回头看看林夏,顿时乐了:“你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个小名?”林夏心里有鬼,腾地红了脸,对齐越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经纪人助理,田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田槟正拿毛巾大大咧咧擦着头发,水滴飞溅,齐越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头,往后退了一步。田槟没注意,把齐越让进房间沙发上坐,跟他解释:“哥们你别怪我笑,这个小名在别的地方无所谓,但在咱们老家那片有歧义,在摩梭族的话里是‘情人’的意思!哈哈,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就算是云南人也不一定听说过;我和小林从小待过的福利院里,有两个保育员是少数民族,经常听她们讲传说故事才知道的。”被当面戳破这层原本或有意、或无意想隐瞒的意思,林夏简直想立即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努力镇定道:“我哪还记得这些,朋友之间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呗。”齐越似乎并不在意,见林夏不反对,就更没有要改口的意思,直接起身终结了话题:“啊,那一起去吃饭吧。”本就是一个小细节,田槟也识趣地不再多说,胡乱梳了几下头发:“行,走吧,吃完回来我再收拾。”三人一起下楼简单地吃了晚饭。齐越今天依旧话不多,林夏一直走神,不过任何饭桌上有田槟就不会冷场;尤其是他没忘记来这的目的,把齐越作为第一个听众,开始解释那条林夏偶然被拍的视频,大倒苦水:“……我们林夏就是一老实孩子,我们哪能想到去个商场就这么巧被当成明星、还被拍下来传到网上啊……哎都是我没关照好他……”齐越边听边吃,越吃越慢,最后干脆放下筷子。虽然他一只手闲放在桌上,看起来礼貌又专注,偶尔还附和着田槟,但林夏敏感地察觉到他其实已经很不乐意再听下去,忙劝田槟:“你别拉着人家说个没完,还让不让他吃饭了?”齐越冲他一笑:“我不太饿。”林夏有点郁闷。齐越这种笑容很标准,一直以来他对剧组里的各色人等都这么笑,据说不同年龄的女员工们都一致评价他笑起来非常迷人;但林夏不喜欢他对自己也这么笑。这种笑容虽然并不虚伪,但带着明显的距离感,这让林夏觉得他正把自己推远。田槟顺杆子表达歉意:“不好意思啊哥们,都是我太着急,就怕剧组同事误会我们小林!哥们你是小林的朋友,一看就是仗义人,遇见看那条视频的也请你帮着替我们解释解释……”见他滔滔不绝不肯闭嘴,林夏悄无声息地在桌下踩住他的脚,毫不留情地开始发力。田槟吃痛,把话说完也消停了,跳着脚站起来:“行,那你们慢慢吃,我去酒店前台看看能不能这两天在你房间加张床。”两人眼看他往前台走,途中却又和别人搭上话头聊了起来。林夏很是窘迫:“田槟他就是这样,自来熟……你真不吃了?吃这么少晚上会饿吧。”齐越没回答,反而漫不经心地问:“他去加床?是要和你住一个房间吗?”第9章 留宿林夏更加羞窘:“嗯,剧组在这个酒店没多余房间;因为不是常规出差,他住旁边酒店的话公司也不给报销……”原本他从不介意对别人谈及自己经济状况的窘迫,但在齐越面前不一样,他努力显出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从前大家还一起睡上下铺呢,不嫌挤。”齐越重新拿起筷子,低头拨弄盘里饭菜,神态颇有点像个挑食任性的小孩子:“看来你们关系挺好的,他挺照顾你。”林夏虽然感觉到他的不快,但也摸不清原因,顺嘴照实说:“嗯,虽然小时候在福利院里不算亲密,但长大以后一起来到s城,他挺关照我,有好事都带着我。我们都没有亲人,自然像兄弟一样。”齐越把剩菜拨到一边,无聊地用筷子在餐盘里划圈圈:“哦。”原来齐越他情绪不高的时候虽然表情没变化,但原本上翘的嘴角会放平,微微抿着——坐在对面的林夏暗自记下这个新发现。一时无话,齐越便率先起身拿起餐盘往餐具回收口走。林夏仍想着他没吃几口怕是会饿,便提议道:“你是不是吃腻这个餐厅了?要不咱们出去找点别的吃,你别饿着。”齐越终于来了点精神,揶揄道:“你又请我吃?”林夏爽快地拍拍口袋:“行!”——他一贯节省,却发现自己就爱在齐越面前穷大方,每次掏钱的时候都很快乐。不过这很有效果——齐越歪头看着他,眼睛亮亮地笑了。两个人走出餐厅经过大堂,心照不宣地同时绕过正在前台和招待磨洋工的田槟,像耍淘气躲开家长的小孩子,一口气迈出大门。雨已经停住,整个小镇清爽干净。原本林夏没打算喝酒,没想到齐越一坐下就讲起了自己的事情。大约因为之前谈及兄弟亲情,齐越对他说起自己的家人。原来齐越也有一个哥哥,却在两年之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齐越一直在英国读书,因为这件事才不得不中断学业回来帮衬家里。齐越说着说着,很是黯然。平时笑起来那么好看的人,眼睫微垂,像是要找个寄托似地,无意识地把小饭店的简陋酒杯放在手掌里来回摩挲。这样子怕是谁见都要心疼吧。林夏忽然明白为什么当时第一眼见着他就觉得与众不同了——不是因为齐越有近乎完美的外形、优雅的气质,也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展开像晨曦、像朝阳一样灿烂的笑容;而是在他的眼底、甚至皮肤之下,隐藏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哀伤——像是这雨后捉摸不住的雾气,淡淡的并不沉重,却怎么也拨不开。眼下齐越主动对他展示出雾气之下的一角,林夏却笨嘴笨舌不会安慰,吭吭哧哧说不出几句话,完全词不达意;情急之下,他勇武地开了瓶生啤:“你看,我不太会说话,总之……都在酒里!”不等齐越回应,他一仰脖,咕嘟咕嘟干完一瓶。把瓶底扣在桌上的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不再是沉闷的、无趣的那个林夏,而是个无忧无惧的年轻人,很轻松,很爽快。于是他又开了第二瓶。齐越从他开始喝酒就瞪大了眼睛,见状想拦住他:“以你的酒量喝太快了不行……”林夏拨开他手,把杯子倒满:“谁说我不行!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哎,这酒劲好像已经上来了?……后来记得的画面,是齐越坐回对面,气急败坏地伸开手臂把桌上没打开的酒都拢到自己一边不许他再拿,同时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他。这酒喝的值。林夏在醉倒之前迷迷糊糊地想,能看见他这么生动的样子。***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时,眼睛尚未睁开,熟悉的男士香水味混着棉质布料、以及淡淡的体味,沁进鼻腔。林夏勉力睁眼。房间式样确实是剧组酒店,但这不是自己的房间——窗帘缝隙照进的光线落在旁边的沙发,上面胡乱堆着原本占满半边床的衣服。是齐越的房间啊。林夏几乎是立即偏过头看看旁边——幸好,床的另一边没有人。但枕头上隐约留着个起身后的凹印。头脑还没完全恢复清醒,林夏就盯着那个凹印发呆。——毫无疑问,他醉酒后在齐越身边睡了一夜。林夏酒量实在可怜,已经想不起来昨晚是怎么回的酒店、怎么睡在齐越房间里的……认识不到俩礼拜,已经在人家面前醉过两次,一次比一次丢脸。丢脸是肯定的,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祈祷自己没有什么醉后耍酒疯的不良习惯。还没时间多想,洗手间里传来齐越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只是刻意压低了音量。没什么好尴尬的吧,林夏坐起来给自己打气:都是大男人,只是酒友喝醉借宿而已,自己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可以想象是昨晚齐越一路扶着他回来肯定累的不轻,应该是马虎地把原本床上堆的衣服丢到沙发、把他扔到床上,自己顺便就躺下睡觉了。人家一直坦坦荡荡,为什么你总是忸忸怩怩?快点起来跟他打招呼啊!林夏起身理理头发,尽量自然地去敲洗手间的门。齐越果然是在打电话,一面开门一面匆匆收尾:“……对,就按照这个方案去做,你们确定后叫人把这些文件送过来给我签字……就这样。”他挂断电话,关切问道:“醒了?还不舒服吗?田槟已经替你跟导演请假了,今天不拍戏好好休息。”边说边顺手收起洗手台上放着的手提电脑:“你先洗澡吧,等会咱们一起下去吃饭。”原来他为了不吵醒自己,躲进洗手间关上门处理他公司的事情。林夏顿时忘记尴尬只剩感动:“我……给你添麻烦了。你在处理公事?”“哦,我回国以后就替家里打理点产业。”齐越随口答道。他倒不客气,把电脑夹在腋下,回身凑近看林夏:“我昨晚辛苦把你扶回来,又收留你住在房间,你没别的想说?”“还有……”自从上次手指被他无心含过之后,林夏就再经不起这样近距离的对视,不自主地偏开眼睛,大脑瞬间短路,冒出一句:“还有,你戴这副眼镜真的很好看。”齐越大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很可爱啊,阿夏。”昨天没洗澡,林夏担心头发出油被他摸着,连忙闪开:“那我……回自己房间洗澡,得换衣服。”齐越拽住他,动作优雅,却带着命令的口气:“田槟不是还在你那吗?你就在这洗,换衣服的话就穿我的。”林夏本能地想拒绝,齐越并不放手:“你穿着昨天的衣服回去,让别人看见都知道你夜不归宿,影响不好吧,阿夏?”诶,但他本来就是夜不归宿啊。齐越想了想,进一步解释:“别看我衣服堆放得乱,但都是干净的,只是我不喜欢酒店洗过以后留在上面的味道,摊开散散而已。”在狭小的浴室空间里被拽住,半是被柔和灯光照着、半是被灯下齐越的影子笼住,林夏又开始感觉呼吸困难。因此他迅速妥协:“我不是,不是嫌你衣服乱……好吧好吧你借我一件,我洗完换好衣服再回房间。”在带上浴室门之前,齐越回头对他眨眼睛,斯文的金边眼镜透出一点促狭:“对了,你睡着时的小呼噜声挺悦耳的。”……林夏站在淋浴花洒下洗头,泡沫已经快掉进眼睛里,却还是纠结地一下一下抓挠头皮。我真的睡觉打呼?不会吧,不然从前在福利院里早被别人骂过了。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林夏想象着自己醉如烂泥倒在齐越床上打呼的狼狈样,在头上狠狠地胡乱抓挠——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尤其是在齐越面前。人与人之间的影响关系有时没规律可循:从前在福利院,一些常年共处一室的人对他说过很多刻薄话,骂他丑八怪、红斑脸,他都只当风声过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但现在刚结识不久的齐越一句轻飘飘的玩笑,却让他在意得直到挠破了头皮。也许是因为去掉脸上疤痕之后自以为形象完美,所以听不得别人挑刺吧。第10章 视频午饭时田槟坐在对面拖拖拉拉地扒饭,表情古怪,一反常态地话少。磨蹭到等各自回到房间,才压低嗓子质问:“小林你老实告诉哥,你和这个齐越到底什么关系啊?”林夏尽量自然:“什么关系,就朋友啊,普通朋友。”其实他有一丝心虚,因为模糊地察觉到自己对齐越不止朋友那么简单。毕竟此时身上还穿着齐越的衣服,被齐越特有的味道全然包裹着,令他时刻都觉得飘飘忽忽,仿佛全身都在齐越面前无所遁形,微微不安失措,可是每个被衣料触及的毛孔都在分明快乐地享受这种触感。为了掩饰心虚,他立即反问田槟:“我昨晚喝醉你不知道么?你多少照顾我点,怎么就让我去人家齐越那里躺着了。”不问还好,一问田槟顿时来气:“呵呵,你还有脸问我!昨天我在楼梯口等你,可是那个齐越架着你不放,我倒是想把你拉回来呢,但你小子跟猴儿似地扒住人家硬是不松手!好多人听见动静都出来瞧热闹,还用手机录着,我一看不好,只能在旁边打哈哈说你喝醉闹着玩,那小子趁势就带你溜进自己房间把门关了。”“啊?!”林夏瞠目。怪不得刚才吃饭时好多人若有若无地往他们桌上瞟,原来是昨天闹过这么一出。——是自己赖着齐越去他房间的?!“话说,兄弟你——你昨天晚上没被怎么着吧?你身上穿的这衣服不是你的啊。”田槟见他发怔,小心翼翼地问。林夏强撑出无所谓状:“什么怎么着?两个大男人能怎么着啊?!人家爱干净,早上把衣服借我的。”田槟显然松了口气:“我是看齐越那小子人模人样的不像坏坯,你又总爱跟他凑一块儿,才让你过去的,不然换了别人,我拧断你胳膊也把你拽下来。”林夏叹气:“你纯属多虑,就我这样的还能惹出什么桃色绯闻不成。”田槟怀疑地看他:“你怎么好像,还挺失望的?”随即他歪嘴笑着拿出手机,点开一条视频,贱兮兮递给林夏看:“不过没关系,哥的策划会让你转危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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