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扬淡漠地看着她,“千千,我不喜欢你。”冷千千瞳孔一缩,心中纵有万千理由想要反驳,却在这一句话下溃不成军。她回想起那一次酒会,她抱着男人不放手,装醉地埋在他怀里,轻声诉说自己的心意:“……喜欢你。”那一天,宴会那么吵杂,她的声音那么小,她以为他没听见,原来他早知道了。眼神颤了颤,冷千千握紧拳头,最后挺直背脊,露出个万种风情的笑容,“我明白了,谢谢时总一直以来的照顾,我回去就跟琴姐交接。”“……好。”“大哥?千千姐?”苏乔站在长亭入口处,望望时扬又看看冷千千,总觉得这两人气氛有些不对劲。时扬情绪收敛得很好,不过一瞬间,便朝乔乔露出温和笑意,“找我?”苏乔挠挠脸,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走,“爸爸说你有事找我,所以……”时扬心头一紧,立刻明白这是时在清的意思,他要他跟乔乔讲清楚,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眼前这个女孩子,他看着她长大,从牙牙学语到娇憨可爱,虽然错过了她的青春期,但在他眼里,她一直只是妹妹。时扬吸了口气,笑着招手,“对,有事找你,过来。”旁边的冷千千朝她点头,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地,转身离去。苏乔慢慢走向时扬,有些犹豫地看着他,问道:“你们吵架了?千千姐脸色不是很好。”时扬不想再听见这个名字,摇头道:“没什么,大哥有话跟你说。”“喔,大哥你说。”女孩子盈盈站着,俏生生地笑。时扬垂眸,打量她逐渐长开的五官,杏眼微弯脉脉,鼻梁挺直小巧,丰满的樱色唇瓣已然脱去小时候的可爱之形,多了妩媚之色,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乔乔也长成了一个大女孩。“乔乔喜欢大哥吗?”“当然喜欢啦。”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让时扬失笑,刚刚才觉得她长大了,这会看来,还是孩子气满满,她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正想解释的时扬不经意抬头,视线掠过入口处,恍惚见到一抹人影站在玻璃门之后……是冷千千,她并没有离开。“大哥?”苏乔有些莫名,不太懂大哥怎么变得怪怪的,又喊了一声。时扬抿了抿唇,微凉的右手向上,轻轻托住她的脸颊,随后弯低身子,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我是说,这种喜欢,你懂吗?”说不清是被对方手上的冰凉刺激到,还是被时扬突然的举动吓到,苏乔打了个冷战,瞪大一双眼睛,后仰着头看他,“不懂,大哥你有话直说!这样好奇怪啊!”时扬的手便向下移,捏住她的下颌抬起,动作冒失又轻佻,“乔乔排斥大哥这样靠近吗?如果不排斥,乔乔可以考虑一下嫁给大哥。”空气一阵窒息。在小姑娘震惊的眼神里,时扬连耳根子都红了,他有些维持不住这个姿势,艰难地向玻璃门瞄去——没有人在,他暗松口气,正要松手时,衣领却猛然被人向后扯去,动作又急又猛,让不设防的他一个踉跄。“三哥不要打!”话音刚落,时扬颊边吹过一阵拳风,抬头一看,时绪沉着脸站在乔乔身前,像看贼一样看着他。时绪是从哪里走来的?他向侧边一瞄,看见右方还有一个入口时,心中苦笑不止。被弟弟看见自己向妹妹求爱,这场面,可真够尴尬的,他当然完全能理解对方的心情,毕竟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他试图解释,“阿绪,我跟乔乔没有血缘关系,我追求她是合法的。”还说!时绪把乔乔完全揽在身后,气极喊道:“她是我的!”随后不知怎么的,两人一言一句,鸡同鸭讲,最后竟然动起手来,直闹到时延过来制止。病房里,时在清看着时扬和时绪脸上的伤,又望向低着头绞着手指的乔乔,难以置信地道:“乔乔跟阿绪在一起了?”乔乔看了看时在清,小心地上前两步,把时绪挡在身后,“是,我跟三哥在一起了。”她刚说完,就被时绪拉到身后,他站出来道:“是我追她的,义父你要打就打我。”听见有可能会挨打,苏乔急了,“爸爸你听我说……”时绪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后一脸正色对时父道:“义父,我是真心喜欢乔乔,希望你能成全我们。”病房里一阵安静。时在清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去去,最后定在时绪脸上,眼神凌厉无比:“你真心喜欢乔乔?”时绪:“是。”时在清:“不是因为怨恨我害死你父母,才故意追她?”什么?!乔乔震惊地看着两人,不知所措时,突然感觉到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向下,牢牢扣住她的手掌,用力握住,给她勇气也给她承诺。时绪眼神平和,“我父母死于海事意外,小时候不懂事的话,您还记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忘记?他永远忘不了,他收到消息赶去吊唁时,小小年纪的时绪眼神冰冷,说他害死他的父母。虽然随着年纪渐长,时绪逐渐收敛,也不再敌视他,再那时的话还是在他心里生了刺,其他事情无所谓,但涉及他的宝贝女儿,他必须弄清楚。时绪理解他的想法,缓缓吐露自己不曾说过的事实。“说您害死我父母的是当时来吊唁的亲戚,他们想要收养我,继承我父母的遗产,当时我气极了,才会说那种话,但是后来到了时家,已经彻底冷静,再后来,我回了一趟家里,仔细检查父母的遗物,最后发现我爸爸的日记。”时在清惊讶了,“阿谦的日记?”时绪点头,“是的,他说您劝他不要再去,可他不甘心,他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他去了。”时在清沉默了,似乎想起什么往事,整个人郁郁寡欢。时绪温声道:“这些年来,您待我极好,我不笨,自然知道您是真心还是假意。义父,那时我年纪小,虽然知道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却没有勇气向您道歉,对不起。”时在清还没说话,时扬和时延对望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见无奈,时扬道:“你真该早一点说的,义父这些年一直以为你在介意。”时延点头,“我们都知道这事,如果不是体谅你,怎么会容忍你一次又一次地欺负乔乔?早把你赶出家门口了。”这话让时绪哑然,显然没想到他喜欢逗弄乔乔的行为会被过度解读。时在清叹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无辜,你爸爸那条线是我搭的,如果我不帮忙,他也不至于……”归根结底,他还是觉得阿谦的死自己有责任,所以对时扬时延特别严格的时候,却纵容着时绪张扬,这么多年,他以为时绪误会的同时,也不曾为自己分辨一句,说到底也是出于补偿的心理。时绪摇头:“不,我爸爸感谢你放他自由,更感激你帮忙搭线,所以才想证明自己。”苏乔在一旁静静听着,却越听越糊涂,显然这些旧事她一概不知,听起来实在费力。时在清瞥了眼女儿跟阿绪一直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暗叹一声。他当年之所以不让时扬和时延喊自己爸爸,而是喊义父,更是耗尽心思将他们户口独立,就是考虑到万一乔乔喜欢上哪一个哥哥,都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在一起,结果,这两人她一个没看上,反而看上阿谦的儿子?果然是命运的轮回。他这一辈,时家本家仅有他一名男丁,他的父亲为了给他寻找助力,收罗了几名出色的孩子当养子,时在谦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一同生活、一同长大,如无意外,他们之中的最杰出人才会成为他以后的左右臂膀。但世事就那么巧妙,比他年长几岁的时在谦跟他同时喜欢上了乔家大小姐乔安,这事被霍城知道后,立刻勃然大怒。他动不了时在清,但动阿谦,却是小事一桩,结局毫无悬念,时在谦输得一无所有,甚至被他父亲当成弃子……思绪从回忆中抽离,时在清缓缓道:“阿绪的爸爸全名时在谦,当年是时家的养子,跟我一起长大,相当于时扬或时延的角色,懂吗?”“啊?啊!”听是听懂了,但是,这事情也太让人震惊了,苏乔看着几个人如常的脸色,突然一个激灵看着时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所以你的本名就叫时绪?”第87章时在清陷入旧事的回忆中, 一时沉默不语,他不表态,其他人自然不会说话。病房里安静极了。时在谦、养子、乔家、霍城……为什么这些事都会跟霍城扯上关系?苏乔心里的疑惑得到丝丝解答,却扯出了更多的疑团,恍惚之中,她好像抓到了一丝重点, 那就是……掌心突然一沉,突如其来的压力打断她的思路,让她注意到身旁的时绪。他站得笔直, 眼波无澜, 然而只有她知道,与她同握的这只大手, 掌心渗出热汗,还不自觉地收拢, 连握疼了她都不知道,他很紧张?正这么想着, 病房里的安静被打破,时在清开口了, 眼神沉沉,“我同意你们在一起。”苏乔一怔, 随即一喜,放开时绪直接扑到时在清身上,“谢谢爸爸!”时在清拍拍她的手,心想阿绪虽然比不得阿扬谨慎, 比不得阿延稳重,但他性子顽固,若是这份顽固用在了乔乔身上,能够长情专情,倒也是一段美事,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拥有一个能全身心呵护她的人。时绪似乎没料到时在清这么容易就松口,怔了两秒,被时延拍了下肩膀才反应过来,说道:“义父,我不会辜负乔乔的!我会尽我所能对她好!”时在清淡淡一笑,“行,我记住你的话,说到底,我只有乔乔一个女儿,她欢喜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只是……”说到这,他摇了下头,有些无奈,“爸爸如果早知道……就不多此一举了,倒连累你们大哥。”时扬有些发散的思维倏然拉回来,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心中虽然有些意外,却莫名松一口气,随即自内心深处,涌起莫名喜悦。他缓缓笑着,用手捶了下时绪的肩膀,“你这老三,竟然喜欢上乔乔,既然如此,好好跟我说不行?一言不合就动手,我多冤啊!”时绪心想,他才不冤,都要对乔乔下手了哪能叫冤?他回了一拳头,道:“大哥的性子也得改一改,如果你跟我们商量商量,不就能省了这些误会?别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背。”这时时延走过来,一把揽住时扬的肩膀道:“老三这话我认同,老大你有时就是太认死理,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你自己的想法呢?别太委屈自己了。”“瞧你们说的,”时扬把时延的手拿下,无奈地看着两个弟弟,“委屈什么?如果乔乔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勉强,别说得我只认目的似的……”话说如此,时扬心底某个地方被这话轻轻一触,莫名有些难受,他移开视线,望向病床上的时在清,默默垂下眼眸。父亲住院了,苏乔本想留下作陪,但有三个哥哥在,怎么也排不到她,时在清非旦不让她留下,甚至也不让时绪和时扬留下,催着他们回去。最后留下陪夜的是时延,时扬跟他们一起回去了。回到时宅,苏乔洗漱之后,便走到父亲房中,准备收拾几套常穿的衣服,明天给爸爸送过去,正叠着衣服时,时扬推门而入,一见她就笑。“到处找不到你,我就猜你可能到义父房里了。”苏乔把手上的衣服叠好,扭头看他,“大哥找我?”时扬手上拿着东西,径自走过来,原本想在她身边坐下,但不知想到什么,在她身边两步距离的地方便停了步,向她递出了一个锦盒,“义父托我交给你的。”“这是?”苏乔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块通体透彻色泽莹润的龙纹白玉撞入视线里。哪怕是对玉石一窍不通的她,一眼也能看出来这块玉的价值连城,爸爸为什么要突然送这么一块玉给她?时扬明白她的疑惑,解释道:“这是上次我去乔家,乔老夫人说送给你的,后来一直放在义父这里,至于为什么之前收起来,现在又拿出来给你,你得自己去问义父。”苏乔把白玉翻来翻去地看,最后小心地放回锦盒里,“大哥,这块玉有什么来头吗?”时扬淡淡笑道:“当然,大有来头,我倒是知道一件事,霍城一直想要这块玉。”霍城……又是他,不知为何,只要提起这个人,苏乔心里就会浅浅泛起波澜。把要带给父亲的衣物收拾好了,她捧着锦盒回到卧室,她一边走一边想事,根本没注意房间多出了一个人。门轻轻关上,她在沉思中转身,却冷不防撞上身后的男人,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惊吓之余,手上的锦盒便丢了出去。“啊!”眼睁睁看着锦盒飞出去,苏乔又叫了一声,不过这次是惊惧的叫声——不要摔啊!在她惊恐的目光里,一只手闪电般探出,在空中稳稳接住锦盒,转了个方向,东西划了个漂亮的弧度,又回到她面前。她拍着心脏狂跳的胸脯,战战兢兢接过锦盒,带着几分无力说道:“三哥,别吓人啊……”时绪浅浅勾唇,帮她把落在颊边的头发夹至耳后,揶揄道:“谁吓你了?明明是有人心不在焉的。”跑到别人房间来一声不吭还好意思怪主人心不在焉?拜托,这是她房间好不好。她有些不满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扁扁嘴,她知道肯定说不过时绪,想想便也不说什么了,皱了皱鼻子,撇过头就捧着锦盒走到梳妆台,把东西放在台面。刚放好,身后的男人附了上来,从背后抱住她,抱着紧紧的,然后就维持这样的姿势,一直牢牢抱着她不松手。不放手又不说话的,苏乔感觉到一丝异常,不由转头看他,“三哥,怎么了?”良久,他叹了一声,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委屈,“你今天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大哥?”……原来是介意这件事呀?可是这事不提还好,一提,苏乔立刻想起大哥当时故作镇定,实则满脸别扭的尴尬表情,控制不住地扑嗤一笑。“还笑?”“不是啦,我当时是太惊讶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大哥他……怎么说,话是挺诚恳的,但他那表情,好别扭害羞哦,”说到这里,她又是一笑,“大哥估计真没谈过恋爱,耳朵都红了……”她不知道,听着她的话,身后的时绪脸色不是一般地差。对上别人他有自信,可是对象是大哥,他心中难以自抑地升起了警惕与防备,毕竟他知道乔乔有多依赖大哥。他忘不了,当时被二哥拉出病房,从他口中得知义父想把乔乔许给大哥的震憾,那一刻,他真的妒忌了,深深地妒忌。他知道他在义父心目中不是最好的,可是也从来不曾想到,义父会直接把乔乔许给大哥……“看来乔乔真的很喜欢大哥。”苏乔背后升起一阵寒意,莫名能感觉到这句话的压力,她立时不敢再开玩笑,搂住他的手臂表心意:“我喜欢大哥,因为他是大哥啊,我把他当哥哥,再没有别的了,三哥就不一样了,三哥是……是……”“是什么?”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是男朋友。”时绪轻笑一声,手指流连在衣服下摆,脸在她耳边轻蹭,说道:“再说一次。”“男朋友。”“再说一次。”“……男朋友。”“再说一次。”“……”她无奈侧过头,在他唇上轻琢,“男朋友,我最喜欢你了,别吃醋,大哥就只是大哥,再没有别的,不要乱想。”时绪呼吸一窒,下一刻收拢手臂,轻吻她的脸,慢慢游移在白嫩的耳朵处。重重应了一声,“嗯。”苏乔被这一阵若有若无的气息给撩得脚软,想挣开却挣不开,不止挣不开,越挣,他还越抱越紧。这个姿势,两人的身体过份亲密契合,她感觉到一丝跟以往不同的暧昧在燃烧,不由得心跳加速,她有些手足无措,无意中瞥见台面上的锦盒,她登时抱住他的手臂,带着些撒娇和委屈的意味说道:“三哥,你刚真的吓到我了。”按着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她这么说,时绪十有八`九会放开她,然后温柔地亲亲她,告诉她下次他不会这样了……但是,今晚的时绪似乎真受了些刺激,非旦没有放开她不止,相反那手还上移,直接笼在那藏着小鹿乱撞的地方,几乎同时的,另一手托住她的脸颊,捏着她下颌侧过来,他的头俯下,直接吻住她,吞了她的惊呼。嘤嘤嘤……这一切实在太过突然,苏乔没反应过来,只能圆睁着一双杏眼,全身僵直,任着男人肆意亲吻流连,随后,他似乎觉得这个姿态不好发挥,抱起她三两步走到床铺,直接压着她落在床上。绵长的吻让她的呼吸急促,全身不可控制地战栗起来,这时男人便掐着她的腰在她耳边道:“……嗯,心跳很快,真的吓到了。”什么?他在说什么?苏乔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呆呆地看着男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看他漆黑温柔的瞳眸里映着她一人的倒影,看他笑弯了眼睛,在她眼睛上一亲,她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时绪突然伸手将床上的被子扯过来,严严实实盖在她身上,然后在她耳边说道:“早点睡觉,记得想我,晚安!”男人的声音又沙又哑,带着些克制的缱绻的味道,随后重重在她唇上一压,起身离去。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苏乔的眼睛慢慢睁开,略有些失神地看着床幔,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把被子一掀,将撩开的衣服盖回原处,然后速度地钻进被子里。不可控制地缩成一团!天啊天啊天啊!刚刚真的是……不,不能回想,一回想全身好像要烫起来了!苏乔捧着滚`烫的脸颊,傻笑了一会儿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把手往胸口一放……这手感好像……略小?啊——时绪会不会嫌弃她啊!苏乔陷入了无法控制的纠结中,半晌后终于从被窝里爬出来,战战兢兢摸到了手机,点开了冷千千的信息页面。好像有点晚,突然打电话给人家也挺冒失的,再说她今天跟大哥好像吵架了……苏乔丢失的理智终于一点点回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发了一条信息给对方,慢慢躺回被窝里。明天,问问大哥吧。第二天,苏乔拍完自己的戏份后,直接来到医院探望父亲。时在清的情况恢复得不错,医生说这样下去,过几天可以回家观察,不需要住院,苏乔松了口气,谢过医生后,她走出办公室,却看见坐在走廊椅子上发呆的时扬。他手里捧着手机,不知想着什么,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苏乔走过去,“大哥?”时扬遽然回神,见是她,慢慢笑了起来,“什么事乔乔?”苏乔在他身边坐下,皱着眉头打量他,“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大哥这样子,太少见了,”她试探着问,“是因为……千千姐?”时扬浑身一震,站了起来,“怎么可能,别乱说,我去看义父了。”说罢匆匆离去,苏乔目送他的背影进了病房,自己仍在椅子上坐着,拿出手机点开昨晚发送的微信查看,冷千千并没有回复。到底是怎么回事?苏乔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时延从病房里出来,便见到乔乔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一副烦恼的模样,他走过去,问道:“乔乔有心事?”“二哥,我不是有心事,我是有事想不通,”苏乔想了想,还是把时扬的异常告诉二哥,“……我以前觉得大哥和千千姐好般配,但是大哥一直没个态度,我也摸不清他的想法,你说他现在这模样,是为公事还是为私事?是不是我想多了?”原来是为了大哥,时延眸底神色柔和了几分,在她身边坐下,轻叹:“大哥什么性子,按步就班的一个人,上了发条就能够一直跑下去,你说他这种性子,会对什么事上心到烦心的程度?”他摇了摇头,“至少,这些年来,除了义父和你,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烦恼过,我觉得,能惹得他乱了心神,这事本身就代表着在意,只是,估计他不承认。”这分析真是透彻,苏乔感觉心里的疑惑被拨开了,说了声谢谢二哥就点开手机屏幕,划出了冷千千的电话,她想,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总要帮大哥一把。可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有些遗憾——冷千千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让她也束手无策。尽管如此,她却没有放弃,对方不回复,这更说明了许多事情,于是一天又一天,这些天来,她一有空就打电话给对方,偶尔也发信息卖卖萌。这一天,是时在清准备出院的日子,她早早跟剧组请了假,来到医院准备接父亲出院。走进医院时,她下意识拨打冷千千的电话,不想,之前一直打不通的电话,这次一拨过去就接通了,她又惊又喜,忙把手机按到耳朵上,便听见对面一声懊恼声……听起来是不小心接通的,不管怎样,苏乔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喊道:“千千姐,别挂电话!我有事找你!”冷千千:“……乔小姐。”虽然看不见对方,但听这声音,也能感觉到对方低落的心情,她扬高声音道:“千千姐?你最近怎么不来医院了?是不是我大哥给你太多工作?!你告诉我,我去揍他!”冷千千似乎轻笑了声,一闪而过,十分短促,“谢谢乔小姐,不过不关任何人的事,我已经辞职了。”什么?!辞职!苏乔哑然失声时,突然听见听筒里响起一则广播,似乎是个寻人广播,这听起来像是在……她心一紧,问道:“千千姐你现在哪里?”冷千千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不再试图回避,她大大方方答道:“我要走了,既然有缘跟乔小姐说两句话,麻烦你帮我跟时总道个别……珍重,再见。”电话挂了,这次任她怎么打都打不通,苏乔抓着手机,飞奔上15楼,一口气冲进病房里。“大哥,千千姐她离职了,她要走了!你快去拦住她!”病房里,时扬和时延正在收拾着东西,时在清则站在落地窗前,闻言一时都望了过来。时扬呆呆站着不动,时延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时在清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着,“怎么回事?”时在清的声音唤回时扬的神智,他默默低下头,“没事。”“千千姐要走了!你真的不去?”苏乔有些搞不懂时扬到底在想什么了,这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大家都看着他,倒让时扬越发淡定,他继续收拾着东西,故作无事般道:“跟我没关系。”“你!”他默默收拾着东西,苏乔再急也没办法,倒是时在清看出些门道,走过来问道:“阿扬?是冷千千么?”时扬心头一颤,多年的相处默契让他立刻明白时在清这一句话的意思。——你喜欢她是吗?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他哪有资格。看着时扬失落的眼神,这副模样……时在清摇摇头,伸手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温和说道:“去吧,你这孩子就是想太多,还记得我为什么给你取名时扬吗?”扬,张扬。——“阿扬,我希望你啊,别活得太累,随心一些更好。”多年前的话语仍回荡在耳畔,时扬心一紧,抬头看向时在清。时在清摇了下头,笑道:“时氏不是束缚你的地方,我更不是,去吧,先把人给我追回来了再说。”时扬嘴唇蠕动了下,定定站了两秒,倏地转身,跑了出去。第88章时扬离开, 苏乔总算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望向时延,“大哥他知道人在哪里?”时延提起行李,环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漏下东西才走出病房,“放心吧, 你以为大哥吃素的?有心想找多的是办法。”时绪的车停在医院停车场,见人过来,立即上前帮忙拿行李, 苏乔扶着时在清上车后, 想起刚刚的事,迫不及待把事情告诉他。难怪刚刚大哥冲过来开了车就走, 连他站在不远处都没发现,时绪莞尔, 揉揉她的头发,让她坐好, 发动车子。现在只要父亲在场,苏乔一般会装傻充愣搞笑卖萌, 各种手段轮流上,彩衣娱亲, 务要让时父轻松开怀一些,在她有意的逗趣之下,时在清一路上笑意连连,看着精神都好了几分。到家后, 他喊住女儿,让她到茶室来一趟。苏乔莫名想起几天前大哥交给她的白玉,立刻回卧室取了东西,再到茶室。茶室一角,涔涔流动的水从山石落下,汇入盛载竹节中,满载的竹节翘起一端,一头击在那块已有了青笞痕迹的石头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时在清坐在山石旁边,就这么静静望着竹节,整个人透着一股无欲无求、死气沉沉。握着锦盒的手渐渐收紧,苏乔敛下心头钝痛,装作不知地走进房间,俏皮道:“爸爸我来啦,你可是要告诉我什么故事?”时在清便笑了,接过她手上的锦盒,摇了下头,“哪有那么多的故事,还不都是现实。”“爸爸……”以往的他担心乔乔的未来,如今有时绪站在她身边,压在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已然消失,有些事,也该告诉她了。这般想着,不想再拐弯抹角,时在清微垂着头,手掌摩娑着锦盒,缓缓开声:“我跟你妈妈结婚前,乔老太太担心安安的身体状况,跟我定下了约定……”那一年时在清24岁,安安22岁,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们相恋已久,更别提两人青梅竹马,时在清无比心急,想尽快娶她过门。但是乔老太太一直以来对他不是很满意,觉得他事事不如安安的霍家表哥霍城,他相信,若非两人因为近亲关系不能结婚,老太太第一个就能把两人凑到一起。安安的身体骨不是很好,从娘胎带来的体弱,药石无医,只能娇养,也幸好生于大富之家,才能养出这看似健康的模样。为了女儿着想,乔老太太要求他不能逼着安安生孩子,她的顾虑,也是他的顾虑,时在清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总归,他要的只是安安。日子相安无事过了几年,领养回来的时扬贴心懂事,夫妻恩爱,正所谓神仙生活也就是这样了,然而这个时候,安安意外怀孕了。得知她怀孕,反应最大的竟然是霍城,他暴怒无比,指责他不守信用,罔顾安安的健康,时在清百口莫辩,这是第一次跟乔家闹翻了脸,最后得以平息,是安安说服了乔老太太,告诉母亲是她想要孩子。他当然知道安安想要孩子,夫妻俩结婚多年,也只为这事红过脸,既然意外怀孕,也是天意,他便尽自己所能来为孩子铺路。乔老太太又喜又忧,总归心疼女儿,生了一顿气后也放过了他,只有霍城,一直不依不挠,像疯狗一样纠缠着他,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可怕,因为这个人,时在清踏足乔家的次数一次次减少,两人的关系最后在安安平安生下孩子后得到暂时的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