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霁辰抿抿嘴, “我知道。”顿了顿, 易佳夕若有若无地瞟了薛玮一眼,清清嗓子,又补充道,“想吃也行, 别让我知道。”梁霁辰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那力道虽大,却更像是在细细的揉,易佳夕看着梁霁辰,两人同时想到什么,又在同时移开目光。有过亲密接触的男女,身上无形中会散发出暧昧的磁场,明明只是默默对视,什么也没说,却让周遭事物都隔绝开来。易佳夕离开后,梁霁辰和薛玮进入登机口。此时正是晚餐时分,还未起飞,就有空姐来到商务舱为乘客点单。梁霁辰要了一份肋眼排加烟熏三文鱼,当空姐向他推荐今晚供应的榛子蛋糕和梅子冰淇淋时,他礼貌的拒绝了。薛玮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见过梁霁辰拒绝过很多东西。拒绝采访,拒绝签名,拒绝乐团里漂亮妹子的告白……但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他会看见梁霁辰拒绝甜品。薛玮一直担心,梁霁辰迟早有天会成为一名顽固的糖尿病患者,然后抱着他的大提琴孤独终老。他坐下后调好座椅,半躺着,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对梁霁辰说,“阿辰,别太轴了,易小姐不在这里,我也不会告状,吃点吧。”梁霁辰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不紧不慢地回答,“不想吃。”“阿辰,听我的,我是过来人,”薛玮苦口婆心地劝,“你不会是不敢吧?”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啰嗦的老父亲,为了让有了媳妇忘了原则的倒霉孩子吃点东西,连激将法都用上了。“不是不敢,是不想。”说完,梁霁辰闭上眼睛,一副拒绝沟通的表情。薛玮哑口无言。心想:这老房子着了火,烧死一个是一个。他忍住内心的悲伤,打开手机,给女朋友发了条已登机求安慰的消息。那边很快回复:怎么啦我的小胖子?薛玮不敢反驳,忍辱负重地接受了这个称呼,然后痛心疾首地向对方控诉:你老板和我老板都太欺负人了!我们集体跳槽吧!那边一个电话打过来,“不行!我的七天海岛游还没兑现呢!”他听得快要心梗发作,正要说话,梁霁辰在一旁冷淡地开口,“关机,飞机要起飞了。”“……”薛玮不情不愿地关上手机,“你当着易小姐的面也敢这么狂吗?”“不是不敢,”梁霁辰从容不迫地答,“是不想。”生生吃下三斤狗粮,薛玮觉得今天的飞机餐可以省了。两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地,薛玮第一时间打开手机,试图寻求女朋友的安慰。微博却在第一时间亮起推送消息。——新晋盐系小生何洛因涉嫌酒驾超速被拘捕。薛玮觉得这名字挺熟,他常玩微博,最近老看见他的消息,顺手就点进去看了一眼。“何洛今晚参加滨市明善公益基金会举办的慈善晚宴……于七点驾驶一辆白色保时捷,在淮海路被执勤交警检测出饮酒驾车……”这是一条官方消息,可信度很高,微博还配上了九张照片,皆为当晚慈善晚宴的现场照,何洛也在其中。薛玮目光敏锐地从其中一众名媛及女明星中认出易佳夕。他没多想,本着分享的态度,把这条微博给梁霁辰看。要是从前,薛玮肯定不会自讨没趣,他知道梁霁辰不会对这样的八卦感兴趣,可这回不一样,他认为梁霁辰一定不会拒绝易佳夕的照片。北方深夜的机场寒意逼人,夜风呼啸着,衣角上下翻飞,梁霁辰伸手接过手机,目光往下,一目十行,先是看见易佳夕。她穿着今晚的礼服,没披西装,在镁光灯下带着浅浅的笑意,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即便身边花团锦簇,明星如云,梁霁辰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她。新闻里提到的何洛,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托赖记者附上一张照片,才让梁霁辰认出,何洛就是那天出现在丽缦酒店西餐厅门口,和易佳夕说话的男人。梁霁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住这件小事。他把手机还给薛玮,脸上的温度肉眼可见地冷了几分。“怎……怎么啦?”薛玮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又不知是为了什么。“没事。”梁霁辰大步向前,留薛玮在原地。薛玮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头发,“这情绪波动太大了,不行,我得给自己整点救心丸吃。”最后,薛玮下了结论:谈恋爱的人,都是神经病,有一个疯一个。他自己除外。-翌日清晨,易佳夕在自家宽大的床上醒来。醒来的第一瞬间,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眼屏幕。其余的消息一律略过,只点开梁霁辰发来的消息。【我起床了,今天上午练琴,下午要接受杂志采访,晚上基本空闲。】易佳夕笑着翻过身,把手机举在头顶,一字一字地回:可我没办法打电话。梁霁辰大概在练琴,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她消息:为什么?这会儿,易佳夕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拿着车钥匙准备下楼。她关上门,飞快地回给梁霁辰两个字:手酸。这回过了十几分钟,梁霁辰才慢吞吞地回消息:对不起。易佳夕正在开车,不方便打字,等到y.bakery门口,就接到他的电话。“等等,我在停车。”易佳夕把手机放到支架上,看着后视镜把车倒好,“可以了。”梁霁辰在那边说,“手酸还能开车?”易佳夕被堵了一下,一时有些无语。她知道,梁霁辰看似沉默寡言,较起真来言词锋利,她不是其对手。好像这男人身上有个开关,推上去,与世无争谦谦君子;推下来——有情有欲,你想象不出来的样子他都有。“我挂了。”易佳夕说不过,就直接翻脸。“等等,”梁霁辰叫住她,“这周末来我这儿吗?”“去干嘛?”梁霁辰反问,“非要有目的才能来吗?”“不是,”易佳夕下车,走进店里,“我周末有个朋友结婚,我得去当伴娘,答应人家了。”她这样说,便没有转圜余地,梁霁辰没有坚持。挂电话后,易佳夕直奔二楼办公室。门虚掩着,推开,孟瑶站在窗边看手机,两只手噼里啪啦的,打字速度像在跟谁比赛。易佳夕站在门口叫了孟瑶一声,没反应。她走到孟瑶身边,因为个子比孟瑶高半个头的缘故,她很自然地看到孟瑶的手机屏幕。聊了什么,易佳夕没注意,她只看到对方头像是只蓝色的哆啦a梦。一点也不意外。易佳夕抬手拍拍孟瑶的小肩膀。她戴着耳机,正陶醉在音乐里,这一下子差点给吓个魂飞魄散,手机都差点甩出去。“老板!”孟瑶夸张地拍着心口,“你吓死我了!”易佳夕面无表情地指指她的手机,“上班时间,听歌,带薪谈恋爱,该罚多少?”孟瑶心虚地把手机收起来,吐了吐舌头卖萌。易佳夕不为所动,“卖萌也没用,我都看见了,是薛玮吧?”“谁说的!”孟瑶死不承认。“薛玮说的。”孟瑶气得睁大眼睛,“那小胖子……”她还算聪明,话到一半,反应过来易佳夕在诈她,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老板,你怎么知道的……”易佳夕冷哼一声,“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情,当我瞎呢。”易佳夕到沙发上坐下,神态平淡,先是问了最近店里的营业情况,和开网店进度如何,问得孟瑶紧张到手心出汗,最后才不紧不慢地进入正题。“知道梁老师的手怎么弄伤的吗?”孟瑶懵了一下,先是摇摇头,再点点头。易佳夕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工资就不扣了。”孟瑶喜出望外,“那海岛游还算数吗?”易佳夕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咳……”孟瑶清了清嗓子,“怎么弄伤的我不知道,梁老师没告诉小胖子。”“那天到底什么情况?”易佳夕记得,那晚梁霁辰送她到家,应该马上就回了家,“他是在家里擦伤了手?”“不清楚,”孟瑶摇头,“那天我和小胖子在江边跨年,敲钟后他送我回家,然后接到梁老师的电话,让他到你家小区门口。”“等等,”易佳夕听出不对,眉头紧蹙,“那会儿他的手就……受伤了?”孟瑶没亲眼看见,只能猜测地说,“应该是,那天跨年,路上人太多,拦不到车,因为手受伤了没办法开车才……”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因为她发现易佳夕眼圈红了。在孟瑶眼里,易佳夕从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子,有种清冷坚韧的高贵,可她现在一副好像要哭的样子,孟瑶心里慌了,宁愿她像刚才那样冷飕飕地拿扣工资来威胁自己。这可怎么办……“老板,梁老师的手不是没事吗?你别内疚,谈恋爱打打闹闹很正常的!真的!我上回跳起来把小胖子敲了一下,他那么圆的脑袋都差点给我敲破!相比之下你已经很温柔了……”易佳夕吸了吸鼻子。难怪薛玮会认为是她弄伤了梁霁辰的手。孟瑶小心翼翼地看着易佳夕,本想抽张纸给她,却发现她并没有哭。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默默地退出了办公室,吩咐不让人打扰。易佳夕拿出手机,给梁霁辰打电话,不等接通,她马上取消。他不肯说。为什么不说?既然不想说,那么她又何必要眼巴巴地上赶着找答案?第一次见面,易佳夕就知道,他是个无比固执的人。他决定了不要说的事情,怎么问也没用。易佳夕负气地把手机扔回桌上。她趴了一会儿,大概十分钟左右,又坐起来,重新拿起手机。固执是吗?好,她在固执这方面也不遑多让,不让她知道,她就一定要知道。易佳夕从列表里找到物业的号码,直接打电话过去。“你好,我是4501的业主,”易佳夕语气冷静,“我现在需要1月1日凌晨零点到一点,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记录,尽快给我。”棠芯城城整理:另一更在下午六点。第36章三天后, 是个风和日丽的周末, 丽缦酒店三楼宴会厅宾客云集。今天是宋丛筠堂姐宋明珠的婚礼,她与易佳夕也是自小就认识, 长大后虽然生疏了些, 但早在两个月前,宋明珠就找到易佳夕, 软磨硬泡地要她来当伴娘,易佳夕也推脱不过, 一时心软答应了。错误往往就是这么产生的。易佳夕昨晚和宋丛筠睡在宋明珠提前准备好的伴娘房, 凌晨四点就被叫起来,帮着布置新房,帮新娘穿婚纱,戴首饰, 接亲堵门, 然后出发去酒店。她从早上忙到现在,只吃了一小块面包, 手里还提着伴娘包, 里面都是些应急物品, 以防新娘有不时之需。婚礼现场布置奢华梦幻, 湛蓝星空顶, t台以情人草和清晨空运来的露水玫瑰铺就,南瓜灯从顶部垂下,造型童话而温馨。一位知名的电视主持人站在台上,声情并茂, “……新郎和新娘相识于童年,从青梅竹马到相濡以沫,从校园走到婚纱,充满了童话一般的色彩,令人感动……”宋丛筠大概也觉得有些肉麻,她问易佳夕, “你感动吗?”易佳夕从伴娘包里拿出一枚后跟帖,扶着墙给自己右脚跟帖上,一脸生无可恋,“不敢动。”她只想找张床躺下,叫客房spa服务给自己做个全身按摩,然后大吃一顿。能让她饿到两眼发昏四肢发麻的程度,也是很不容易。“再坚持一会儿,”宋丛筠苦笑着,“我也好累。”易佳夕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在昨天,她向孟瑶提出发奖金,请她来代替这个伴娘角色,孟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易佳夕终于知道为什么。能让孟瑶这个奸商拒绝的钱,想必是极不好赚的。这场婚礼蛋糕是定做的她家的,婚礼浮雕花朵蛋糕,奸商孟瑶已经做好了宣传方案,准备卖力的营销一波。对易佳夕来说,这是唯一的安慰了。“我第一次当伴娘,就一脚踩进坑里,”易佳夕重新把鞋穿好,随时准备上去送戒指, “宋儿,以后你结婚千万别请我当伴娘,否则友尽。”宋丛筠愣了愣,笑容有些勉强,“我早就猜到你不肯,真无情。”易佳夕感觉她情绪有些怪,但实在太累,无力去分辨。婚礼仪式仍在慢慢进行,宋明珠的父亲牵着她走过t台,将她的手交到新郎手里,交换戒指,在浪漫的音乐中甜蜜的接吻,台下掌声轰鸣。易佳夕送完戒指,回到后台,看见宋丛筠眼睛湿润。“哭了?”易佳夕匆忙抽出张纸给她擦眼泪。宋丛筠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肉麻了点,还是挺感人的。”“哪里感人了?”易佳夕看左右无人,才说,“他们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新郎和新娘的确是从小认识,但男方有个初中就在一起的初恋女友,分分合合十分闹腾,那女孩和易佳夕是一个中学的,婚礼前一个月还在朋友圈大秀恩爱,结果今天,新郎结婚了,新娘不是她。他们这帮人都是一个圈子的,知根知底,什么从校园走到婚纱,听了就好笑。十年感情,比不过门当户对的金科玉律。宋丛筠摇摇头,“难道你没想象过自己的婚礼?”易佳夕也跟着摇头,“没有。”宋丛筠掐她的脸,“不老实,和梁先生的也没有?”这句话问得易佳夕一愣,她抿了抿嘴,大脑一片空白。宋丛筠破涕为笑,“你可真是……梁先生知道你这么无情得多伤心?”她不知道,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哪有人认识不到两个月,就考虑结婚,结婚狂吗?宾客尽欢,易佳夕终于能到餐桌上草草地吃点东西,但她胃口不佳,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宋丛筠那句话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吃到一半,宋丛筠被叫去给表姐帮忙,旁边座位空下来。就一会儿的功夫,有人拉开椅子坐下来,易佳夕正低着头,看见旁人黑色的西装裤。“姐姐。”她抬头,看了一眼易嘉泽,并不搭理。本来就没食欲,这下更是倒胃口,易佳夕擦干净嘴,本想起身离开,却忽然想到什么。她看着易嘉泽,开门见山地问,“何洛是哪里惹到你了?”何洛那晚带了助理,而且在喝了酒的情况下,根本没必要自己开车。那天送梁霁辰离开后,在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易佳夕打电话给刘春明,从他那里得知,何洛被查到酒驾的时候,他的助理不在,副驾驶上却坐着易嘉泽的私人秘书。易嘉泽挑眉,“你是说那个酒驾被抓到的小明星?”“别装模作样。”易嘉泽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喝酒又不是我灌的。”“你的秘书为什么在他车上。”易佳夕提醒他。“我最近投资了一部剧,觉得他形象不错,适合演男主,就让秘书去跟他谈谈。”易嘉泽说着说着,左右看了眼,没找着侍应,他顺手就端起易佳夕面前那杯红酒喝了一口。要不是这杯酒易佳夕根本一口没喝,这会儿她就该发脾气了。“让喝了酒的人开车?”她冷声质问。“不然,让我的人给他开车吗?”易嘉泽被这话逗笑了,他推了推眼镜,懒洋洋地说,“现在他的形象一落千丈,万人唾骂,可惜了,这戏是轮不上他了。”易佳夕面色不虞,“你早就知道那条路上会有交警查酒驾,故意的吧。”她这样直接,易嘉泽反而不遮掩了,他点头,“那小子太贪心,得了你的好处还想纠缠,他自找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易佳夕声音平静,“我听说,上帝要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我等着看你玩完那天。”她站起来,烟粉色的伴娘裙摆微微晃动,像水里的波纹。易嘉泽看了眼,缓缓道,“一段露水情缘,也值得你生气?”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那我要是动了你那新欢,你不得跟我拼命?”易佳夕回头,迎上他冷冷的眸光,“你试试看。”-回到酒店房间,易佳夕扔下包,往床上一躺,眼睛闭上,感觉随时都能睡着。才不过三分钟,她就感觉意识模糊。混沌间,易佳夕感觉有人进来,她懒得睁眼,却闻到宋丛筠身上的香水味。“事后清晨”,这瓶香水还是易佳夕送的,闻其味辨其人。宋丛筠在床边蹲下,摸了摸易佳夕的头发,声音轻柔,“夕,我有事先走了,礼物我放床头柜上,提前送你。”说完,她把伴娘服换下,叠好收起来,提着包离开房间。过了三个多小时,易佳夕才悠悠转醒,外面天都黑了。她闭着眼睛够手机,黑暗中,不知把什么碰倒在地上,开灯一看,是一只玫瑰金的礼物盒。里面是一串钻石项链,中间镶嵌着一颗水滴形的红宝石,精致小巧,低调华丽。床头柜上的酒店便签纸上写着:夕,生日可以不过,礼物还是要收的,生日快乐!是宋丛筠的字迹。易佳夕把礼物收好,这才想起来,后天是自己的生日。她对过生日没什么特殊喜好,甚至有些排斥,这么些年都不过,要不是宋丛筠提醒,她都要忘了。拿出手机,易佳夕准备给宋丛筠道声谢,才看见梁霁辰在一小时前打开的未接电话。易佳夕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给梁霁辰打过去。视频电话。看他接不接。易佳夕光着腿在床边晃荡,心中数了五个数,视频电话接通了。“等会儿。”梁霁辰把手机放到一边,镜头对着天花板。那边窸窸窣窣的,过了一分钟梁霁辰才重新出现,他穿了件深蓝色的衬衫,头发是湿的,浑身带着沐浴后的轻松柔和,显得俊朗而温柔。易佳夕觉得他像是一只大号的犬科动物,让她很想抱抱,想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你等会儿。”这回换易佳夕离开。梁霁辰不知她去做什么,乖乖等在镜头前,也不催促。很快易佳夕就回来,坐在床上,对着镜头勾起脖子上的项链,“好看吗?”她正对着镜头,微微俯身,伴娘裙的前襟稍有些低,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红色的心形宝石垂在那片阴影处晃动,光影摇曳,像是一种无声的引诱。梁霁辰表情镇定,“首饰不都一个样。”易佳夕嗤了一声,“呆子。”真是对牛弹琴。“谁送的?”梁霁辰问。答案就要脱口而出,易佳夕却忽然收住,她眼睛一转,慢悠悠地说,“你猜啊。”她说话的时候,手指还绕着那吊坠打转,钻石的光亮晃得人眼睛疼,梁霁辰心里冷了几分,觉得这首饰一点也不好看。梁霁辰说,“我不猜。”“那我也不告诉你,”易佳夕拨了拨头发,意有所指,“反正你在我这儿有间谍。”她忽然想到,梁霁辰走的那天,问她周末能不能过去。明天是梁霁辰的生日,她居然忘了。他们的生日只有一天之隔。易佳夕心里藏不住事,这么想就怎么说,她立刻就问了梁霁辰,他并不否认。“那现在怎么不问?”易佳夕微微歪着头,“你再问一次,可能我就答应你了。”梁霁辰摇头,“你拒绝过的事,我不会再问。”懂了。(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他有他的坦荡,也有他的骄傲。可是,这并不会叫易佳夕生气,她反而更进一步,“可我现在很想去,怎么办?”她微微笑着,声音甜香诱人,是梁霁辰熟悉的,有点得意,有点诱惑,充满自信,随时能手到擒来。镜头里,梁霁辰的眼神闪过一丝错愕,表面上仍是平静的河流,但他略微起伏的呼吸,稍稍泛红的耳根,都让她感到无比愉悦。忍不住想往下探索,想知道那平静之下,是怎样的暗潮汹涌。偏在这时候,手机进来条消息,是物业发来的。她点进去,是一段视频。“我有点事,先挂了,”易佳夕对梁霁辰说,“我刚才说的,你考虑一下?我等你电话。”她挂了电话,点开视频,一个小时的视频,她往前拖,看见自己的车进入车库,她下车后折回把驾驶证扔给梁霁辰,然后负气走掉。就是这里了。最开始,易佳夕面上的表情还算轻松,然后慢慢变冷,笑容凝固。她看见那辆跑车朝梁霁辰疾驰过来,他闪避之下弄伤了手,易嘉泽下车,对梁霁辰说了什么。易佳夕强忍着胃里强烈的翻腾,把视频拖完,双手忍不住地颤抖。她情绪太激动,只顾盯着两个男人,没有注意到副驾驶的的女子。她把手机重重地掷到地上,即便这样也不能发泄半分。找到易嘉泽。必须马上找到易嘉泽。她在昏暗稀薄的光线中摸到手机,屏幕已经摔得碎裂不堪,翘起的玻璃边不小心割到手。盛怒之下,这点疼痛甚至不被察觉。易佳夕穿上鞋,步伐不稳,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易嘉泽在这里有间专属总统套房,她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找到这里。走廊出入口有保镖看守,还有易嘉泽的秘书,但无人敢拦她。易佳夕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按响门铃,门打开。易嘉泽的头发是湿的,只围一条浴巾,手里夹着根烟。“稀客啊。”易嘉泽站起来,对她笑了笑。易佳夕抬手,重重地朝他甩了一耳光。她从来没打过人。但这一巴掌是下了狠劲的,第二天她的手都火辣辣的疼,但当时盛怒之下,根本没有感觉。易嘉泽愣了一下,眼神飘忽,突然扯嘴笑笑,将烟咬在嘴里,正要说话,易佳夕又是一耳光。以暴制暴并不可取,但是解气,见效奇快。他的细边眼镜被打偏了点,在鼻梁上摇摇欲坠,那根烟落在地毯上,很快便灼出一个洞。第37章事实上, 打过这两巴掌, 易佳夕稍稍出了口气,但看着易嘉泽, 心情依旧无法平复。她心里气归气, 还是有想过后果的。以易嘉泽这人的喜怒不定的脾气,还手, 或是做些更极端的事,都不无可能。在高中那段最灰暗的时光里, 易嘉泽很多次受到挑衅, 每当有高年级的男生抱团找他打架,易嘉泽不能全身而退,但总能让对方损兵折将。打架看气势,矮的怕高的, 高的怕狠的, 狠的怕疯的,疯的怕不怕死的。易嘉泽就是又高又狠, 疯起来也不怕死。那时候, 家里光是医药费就赔了不少。易嘉泽把眼镜扶正, 拿大拇指蹭了蹭嘴角, 用脚碾熄地上的烟头。他手撑在门上, 另一手扶正眼镜,眸光冷冷的。刚开始易佳夕以为那是他眼镜反射的冷光,再看过去,又莫名像是泪。她看错了。疯子怎么会哭。门口站着他的秘书和保镖, 易嘉泽没发话,他们不敢进来,却也不能就这么走,毕竟他们的老板刚被人甩了巴掌。易嘉泽神态淡定,冲他们一偏下巴,那伙人识趣地悄然退场。还十分体贴地把房门带上。“解气吗?”易嘉泽的表情满不在乎,“不够的话,继续啊。”易佳夕捏捏手掌,没有回答他的话。再打他一巴掌倒是无所谓,可自己的手打得生疼,他皮糙肉厚的,像是百毒不侵。反倒是易佳夕,休息不足,再加上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情绪激动之下,忽然有些手脚发软。她推开易嘉泽,在沙发上坐下。易嘉泽忽然笑了笑,他给易佳夕倒了杯温水,走到她面前把水递给她,易佳夕看了眼,没接。“放心,我没下毒,”说着,易嘉泽又补充道,“这杯子是新的,我没用过。”易佳夕接过来喝了几口,余光发现他一直在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浴巾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她不耐烦地说,“把你衣服穿好。”易嘉泽“哦”了一声,转头往卧室走,他步伐慢悠悠,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不知在哼着什么调。等他再次出来,总算穿整齐了,t恤和一条灰色运动裤,比刚才顺眼。他走到沙发边,用膝盖把矮桌推远,大大咧咧地坐上去,和易佳夕面对面。“我能知道为什么挨打吗?”易佳夕把水杯放下,“打你就打你,还非要理由吗?”她向来觉得跟这人不在一个脑回路上,刚才激动之下打了他,单纯是为了出气,真没打算跟他理论什么,或是要个说法。跟疯子有什么可理论的?说完,易佳夕起身要走,却被易嘉泽拉住手腕。他简直无脸无皮,居然跟小孩儿一样,轻轻摇着易佳夕的手臂,“告诉我吧,告诉我吧。”易佳夕愣了一下。她第一反应是要甩开他的,却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小时候,易嘉泽也经常这样摇着她的手,固执地望着她,“姐姐,带我一起去玩吧,我保证不乱跑。”这些记忆久远到模糊了细节,只残存一些晦涩的情绪,和在时光里,已经难以分辨的感情。爱不是爱,恨不是恨。易佳夕沉默了会儿,“你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不清楚,”易嘉泽摇头,“我做过太多事情了,不知道你指哪件。”尽管易佳夕跟他很不对付,但易嘉泽这种我行我素,坏得理直气壮的态度,有时候不得不让人佩服。当一个人到了这种地步,旁人反而无从指责。易佳夕说,“一月一号凌晨,我家停车场,有印象了吗?”“哎?他跟你告状了?”易嘉泽笑了,一边仍抓着易佳夕,一边展臂去够沙发上的烟盒,“好没意思,居然告状,我就从来不告状……”“不是他说的,”易佳夕皱眉:“能不能不抽?”“能啊。”易嘉泽真的不抽,他撒开手,平淡里带一丝好奇地望着易佳夕,“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吗?”易佳夕不答,她冷冷的睨着易嘉泽,“不要到处惹事生非,摔下来那天,没人会帮你。”“我摔下来那天,你是不是最高兴?公司,家人,都还给你,到时候你乐意管就管,不乐意管,就请几个职业经理人,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推荐几个不错的。”易嘉泽眼神直勾勾的,语气真假难辨。易佳夕无所谓地笑笑,“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我不稀罕。”“不稀罕?”此时,外面的天全黑透了,远处有山,线条在幽深的色调中起伏,显得阴森压抑,或许是这个原因,连易嘉泽的眼神,都一下子变得森冷。易佳夕叹了口气。她一开始是愤怒到极点,摔手机,甩巴掌,手脚颤抖,现在慢慢平静下来,她忽然觉得面前这人很可怜。易嘉泽现在拥有一切,可他表现得却像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这是件很悲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