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富国倒是知道一点儿周子渠的家世,他是怎么也不信周子渠会去做投机倒把的事情。“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田正平同志,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既然你不愿向我们交代,那你就去公社人保组那里,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田正平在陈家湾里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陈富国都看在眼里,干活偷懒,没事还爱占妇女同志的便宜,粮食来之不易,他一点儿也不懂得节约。陈富国看不惯他很久了,今天终于是把被他惹毛了。这事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田正平的嫌疑是最大的。他不想再说什么,干脆就把田正平交到公社,让公社领导去头疼算了。事情就这样定了性,田正平一会儿呼天喊地的说着自己冤枉,一会儿又用恶毒的字眼诅咒着周子渠,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的。等他被带走后,其余的知青都开始安慰周子渠,他们觉得他才是真的受了无妄之灾,平时田正平一直就单方面的针对他,这会儿被抓了还想拉着他共沉沦,周子渠可真是太惨了。陈年年早就知道周子渠表面是个小纯洁,内里其实是个黑芝麻馅,田正平或许不无辜,但他周子渠肯定一点儿也不惨。毕竟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句话没说就把田正平给弄得翻不来身,最后还得到了大家的同情,还真是深藏功与名。“周子渠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上工时,陈年年张嘴就开始打趣他。周子渠笑了笑:“全靠你相助。”陈年年心想,她可不敢邀功。上次周子渠找她帮忙其实就是为了这事,他和田正平相看两厌,老早就想找机会好好收拾他。周子渠太了解田正平了,黄鼠狼事件一出,饿肚子的田正平肯定就会动歪心思,周子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他把鸡偷来的时候放回去就行了。加上最近正在严查投机倒把的事情,做了亏心事的田正平是有理都说不清。怕陈年年觉得他太心狠,周子又解释道:“不过你放心,他投机倒把这事没有任何的证据,可能去公社关几天就会被放回来了。”陈年年乐道:“我放什么心,我巴不得他被多关几天呢。”田正平投机倒把是假,想偷她家里的鸡是真,若不是周子渠老早就猜到,怕现在孙慧芳又要在家里抹泪呢。“这事你干得很好,明天我又请你吃肉。”上次陶小甜买的肉还剩了一些,天气渐渐热了,那肉也放不了多久,还是赶紧吃了才不浪费。周子渠笑了笑,眼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当初来之前,他对这座大山是万般排斥,如今才短短几月,却多了几分留恋。为了他心爱的姑娘,他也要好好努力了。第37章 来信陈年年刚开始干活,就有人问她:“年丫头, 我听说城里来的知青在干投机倒把, 被队长给抓到公社了,你们家住在那边, 你给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呗。”陈年年笑了笑:“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事情要等公社调查了才知道。”问话的妇人撇了撇嘴, 对陈年年的搪塞很不满意,转头又将怒气撒到了这群知青身上。“没想到这些城里来的知识份子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要我说就应该把他抓起来批/斗, 让他去蹲大牢。”“就是, 坚决不能放过这种资本主义的走狗,必须得严惩。”边说她们还边对着旁边干活的女知青哼了哼。这些人都是苦过来的, 以前都被地主苛待过,对于这种通过不正当手段挣钱的人都深恶痛绝, 若是当时他们在场, 每人都得对田正平吐一口唾沫。陈年年面容平静, 仿佛没有听过到这群人在讨论什么。她平时为人低调, 挣钱后除了改善伙食,其他的一个大件也没有给家里添置, 就连身上的衣裳都还是穿的以前的。按理说这实在是有点憋屈,但是陈年年一直都明白低调的道理,别人都不是傻子,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情,陈富国每家每户都调查了, 到她家里也只是随便问了两句。在他眼里,整个陈家湾的人都有投机倒把的可能,就是陈年年家里没有。一个连买房都要乡亲们借钱的人,哪里像是投机倒把的样子。而且,不是他瞧不上她家里三口人,主要是她们真没那个本事。陈富国偶尔还会犯愁,就陈年年家里这贫苦的样子,借的钱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还上,怕到时候又要让他这个队长难做。倒是孙慧芳听到这些话有点不自然和心虚,她额头沁了点汗,脸色也有点苍白。她想幸好陈年年及时收了手,不然今天被送到公社的就是他们了。“哎哟,我说慧芳,你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是不是生病了?”孙慧芳在想什么,陈年年心里非常明白,她面上不显,走过去扶住孙慧芳的手臂,柔声道:“妈,你要是不舒服就去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帮你把活干了就行。”孙慧芳看了她一眼,紧张地擦了擦自己的额头,慢吞吞地说道:“没事,不用休息。”陈年年眉头微微皱起,孙慧芳表现得这么异常,这要是换个有心人,怕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在心虚。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好好和孙慧芳说一下问题的严重性,以免她露出马脚。许美丽看了看她们俩,咧着嘴道:“慧芳是在为你们家里的那几只鸡难过吧。”不等孙慧芳开口,许美丽又道:“嗨呀,瞧我这嘴,说错了说错了,现在你们已经和陈贵财不是一家人了,他家里的鸡被黄鼠狼吃了应该也和你们没有关系。”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孙慧芳是完全不想管陈贵财的事情,但是那几只鸡也是她从小喂到大的,听到许美丽这话,孙慧芳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家里的鸡全都被吃了吗?”许美丽幸灾乐祸道:“可不是嘛,全村的人都知道在闹黄鼠狼,每家都把家里的鸡给关得牢牢的,就他陈贵财不信那个邪,竟然还让鸡在院子里乱跑,这不三只老母鸡一只也没剩,全都被那畜/牲给咬死了。”孙慧芳身形微微踉跄了一下,那几只鸡她喂了好几年,付出了不少心血,每只鸡都给家里下了不少蛋,就这样被黄鼠狼吃了,她心里疼的像是在滴血。许美丽其实也觉得有点可惜,可是这能怪谁呢,陈贵财自己要作死,谁也拦不着啊。喂了几年的鸡最后连根鸡毛也没有捞着,也不知道现在陈贵财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们两家就隔了一堵墙,陈贵财家里发生了什么,许美丽她们是听得一清二楚。为了这几只鸡,陈贵财和陈天禄父子两人跟仇人似的打起了架,那动静大得他们一家人连觉都睡不着。许美丽她们趴在墙头看了一会儿,陈天禄被打得跟那狗一样到处疯狂逃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没一块好肉,最后大概是实在受不住了,他也顺手抄起了扁担和陈贵财干起了架,父子俩打了大半夜谁也没占到便宜。一宿都听到他们在互相谩骂叫唤。今天早上两人谁也没来上工,肯定是没脸见人怕大家看了笑话。这事让陈年年心中并没有多少意外,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那陈天禄从小就被养歪了,自私自利不说,还有样学样,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打人。陈贵财的暴脾气以及孙慧芳的逆来顺受,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了陈天禄,让他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用拳头解决。在家暴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不是变得懦弱,就是变得和父母一样暴躁。现在的陈天禄已经长大成人,他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陈贵财渐渐年老无力,而他正是在强壮的年纪,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以后陈贵财的日子可有得过了。陈贵财以为自己生了个什么好儿子,殊不知他是给自己生了一位大爷,若是陈天禄以后再娶一个厉害的媳妇进门,那他们一家可就热闹了。陈年年在心里暗笑,恶人自有恶人磨,这父子俩都用不着她动手,就会把日子过得一团糟。也不知道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人当做自己的宝贝,陈贵财有没有后悔。许美丽看着孙慧芳更显苍白的脸色,又假惺惺道:“慧芳要我说你这婚和他离的可是真好,不然今天被打的人怕又是你了。陈贵财下手可真是狠,每次他动手打你我们都不敢去拦,你看看你现在脸上干干净净的不像以前满脸都是淤青,气色也好了不少。”说道最后,她话里还有点酸溜溜的。孙慧芳以前刚嫁过来的时候,美貌也是湾里出了名的,好多新婚妇人都嫉妒得不得了,只是没过两年她就被陈贵才磋磨得不成人样,大家对她就只剩下了同情。现在孙慧芳修养了一阵子,肤色虽然仍旧蜡黄,但是隐隐可以看出她当年的美貌。听到她提起自己以前的日子,孙慧芳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懦弱了一辈子,终于勇敢了一回。和陈贵财离婚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那鸡虽然是她喂大的,可她半点好处也没有得到,平时吃个鸡蛋都得看陈贵财的脸色,现在几只鸡都被黄鼠狼咬死了,也和她没有什么干系,好好把自己家里的鸡喂大才是正事。这样一想孙慧芳心里也就舒坦多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别人家的事情我管不着,离婚书写得明明白白,他陈贵财要是再敢打我,是要被送到公社教育的。”孙慧芳这硬气的态度,让周围的人都愣了愣。若不是大家亲眼看见,他们是怎么也不相信这话会是从孙慧芳嘴里说出来的。原本同情孙慧芳的人这会儿又觉得她实在是有点冷漠了,好歹也和陈贵财生活了20多年,怎么这么快就撇清了关系,那可是三只活生生的老母鸡,孙慧芳竟然都不心疼一下,也真是太凉薄了。这些人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但孙慧芳一点也没被影响。对于孙慧芳的表现,陈年年十分满意,比起那些离婚后放不下前任的,孙慧芳可是要果断多了。她其实有点奇怪,按理说像孙慧芳这样的大美人肯定是不缺人提亲的,怎么她最后却嫁给了陈贵财这样一个男人。下工回家的路上陈年年直接将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听到这个问题的孙慧芳思绪飘远,一下子就回到了20多年前。她面上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悲哀,半晌才回道:“都是命。”这里面一看就是有内情,孙慧芳不想说,陈年年也不会深究到底。她只是替孙慧芳可惜,若是嫁的是一个懂得她好的男人,她这辈子一定不会过得这般苦楚。敲了下工的锣,陈富国站在田埂上背着手道:“刚才邮递员来了我们湾里,吴秋阳,柏红,周子渠,等会儿到生产队办公室来拿一下信。”被点到名字的周子渠愣了愣,下意识问道:“哪里来的信?”陈富国道:“生产队只是帮忙代收,谁知道信从哪里来的。”陈大壮掀起衣服抹了抹脸上的汗,“会不会是叔叔阿姨送来的。”“不是。”虽然心里是这样期盼的,但周子渠明白,他的父母正在牛棚接受改造,这时候是万不可能给他写信的。周子渠认真想了想,这个时候能和他联系的不外乎就那么几个人,他大概能猜到是谁。将信件带回寝室后,他坐在床头拆开了信封,陈大壮脑袋凑过来瞧了瞧落款。“居然是许永言,这家伙没事给你写信干嘛,幸灾乐祸来了?”提到许永言,陈大壮心里就是一肚子气,谁能想到在前两年他和许永言还是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现在却互相憎恶呢。周子渠看着信里的内容,微微挑了挑眉。“永言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当初你们家落难的时候他做了些什么事,这会他又来装什么好人。”陈大壮实在是气愤,都说是要为兄弟两肋插刀,可这许永言却是生生插了周子渠两刀。周子渠和许永言是一个院子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关系也十分亲近,然而在周子渠家里出了事后,他们家里非但没有帮忙,反而还向上头提交了很多证据。周子渠一家人被打入深渊,而许永言他们却青云直上,陈大壮一想到这事,就觉得十分隔应。周子渠将信上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遍,很快就收了起来。“当时的我也曾埋怨过永言他们,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若换作是我,我当初也会那样做。”陈大壮看了他一眼道:“你肯定有那样做的理由。”周子渠笑了笑:“永言听到你这话怕是会很伤心。”陈大壮嘟囔:“他当初做那事都没管我伤不伤心,我现在才不管他呢。”当初许家把事情做的太绝,也不怪陈大壮心中有气。下乡这段日子,周子渠也成长了很多,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许永言父亲说的那四个字。“不破不立!”与其苟延残喘,还不如韬光养晦,他父亲铮铮铁骨,绝不会就这样被打倒。当时他们的家已经到了那个地步,许家若是替他们说话那可真就是傻子。义气不是这么讲的,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水,现在站稳脚跟,以后想要为他们平反就要容易许多。这会儿,许永言的补偿不是就到了吗?第38章 名额又是半月后,陈富国接到了公社领导的指示, 县里工厂给了他们公社几个招工名额, 公社分给了陈家湾一个。至于这个名额最后落到哪个知青的头上,就得陈富国根据他们平时的表现来推荐了。文件最后领导一边批评了田正平, 一边又表扬了周子渠,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了。陈富国拧了拧眉, 这他娘的都已经点名让周子渠去了,还让他推荐个啥。分明就是走个过场。陈富国仔细看了看领导的话, 原来这周子渠以前在安阳市的时候, 家里有亲戚是工厂的技术员, 公社希望他能去和工厂的技术员互相学习,互相交流进步, 到时候回来帮忙建设农村。按照周子渠平时在陈家湾里的表现,这名额交给他也说得过去。虽然公社领导将这个名额已经定了下来, 但若是不好好运作, 其余的知青肯定会觉得不公平。陈富国心里这个愁啊, 他想了想, 这事来硬的肯定不行,还是得让这些知青主动把这个名额给让出来。周末的时候这群知青全部休息, 陈富国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因为田正平的事情大家一直都心有余悸,害怕自己哪里没做好惹到了陈富国。在这里他们这群知青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要想回城就不能把陈富国给得罪了。陈富国脸上布满愁容,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 看得知青们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大家受不了这种气氛,最后还是周子渠先开了口。“队长,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你这样搞得大家心里都挺慌的。”陈富国瞅了周子渠一眼,见周子渠不卑不亢的看着他,陈富国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哪里像是心慌了。他有点怀疑,周子渠是不是暗中知道了点什么。陈大壮老老实实道:“队长,最近指导员每天晚上都到知青点来给我们上课,这段时间我们可是什么事也没犯。”陈富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今天将你们聚集起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还是件好事。”听到这话,众人十分不解。“队长,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们是什么事吧。”见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急不可耐,陈富国才幽幽开口:“公社给了我们生产队的知青一个到县城工厂学习的名额,因为这次只要男同志,所以我就没有找女知青。”知青们心里有点沸腾了,甭管陈家湾有多好,他们那颗想要回城的心从来没有变过。虽然只是去工厂学习,但是也比待在这里种田不知好了多少倍。“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队长你愁什么?”董明远不解的问道。就陈富国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要塌下来了。话都递到了陈富国嘴边,他立马就叹了口气,“事情确实是好事,可咱们知青点这么多人,这名额到底应该给谁才合适呢?”刚才还跃跃欲试的知青们热情迅速降了下来,他们这里有七个男知青,除了田正平,还剩下了六个,这名额给谁都会让人有微词。陈富国继续道:“你们平时的表现我都看在了眼里,这名额给谁我都很赞同,要不这样吧,你们自己投票决定。”没看出来,一向刚正不阿的陈富国竟然是个万金油,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把问题交倒了知青手上。陈大壮没有想那么多,他直接开口道:“我觉得这个名额给周子渠最合适,他平时干活认真,人又聪明,到工厂肯定能得到重用。”陈富国点了点头:“周知青平时表现确实不错。”和吴秋阳较好的人又道:“我觉得这个名额还是给吴秋阳比较合适,他这个人阳光外向,很会和别人打交道。”这话说的也挺有道理,陈富国一脸赞同的:“吴知青也是个合适的人选。”董明远不服气的说道:“去工厂学技术又不是用嘴巴学,能说会道又有什么用。”“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嘴巴甜一点工厂师傅也会多教一点。”“队长就让周子渠去吧,他比我们更合适。”两个当事人什么也没说,几个知青却各抒己见,为他们争了个面红耳赤。这几个知青的想法很简单,反正这个名额不会落到他们身上,还不如选一个和自己平时关系不错的,以后说不定还能沾沾光。依陈富国看来,这个名额不管是给周子渠还是吴秋阳,他都没有任何意见,他觉得这两人都非常合适。但是工厂只要一人,他必须得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做个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两个人都是优秀知青,谁去我都高兴,但是那工厂只要一个名额,这着实让我很难办啊。”陈富国背着手在原地踱步,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他才开口说道:“对了,那工厂的领导还说了,若是你们谁家有亲戚在工厂干过活,那这个名额就可以优先给他。”听了这话陈大壮更高兴了,他立马揽着周子渠的肩膀道:“他有,他有。子渠以前还经常到工厂参观,他懂得可多了,队长这个名额就给他吧。”吴秋阳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很快他又恢复过来,大方的说道:“周知青比我更合适,还是让他去学习吧。”陈富国无奈的说道:“行,那就这样决定了。我马上就去上报给公社,你们也不要泄气,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我一定会努力帮你们争取。”“谢谢队长。”知青们诚心道谢。以前他们听说过很多知青下乡日子都很难过,不仅要干活,生产队的领导还要给他们穿小鞋,故意不让他们回城。能遇到陈富国这样的队长也算他们幸运了,这人虽然是严厉了点,但他从来都是就事论事,不会针对任何人。离得知青宿舍远了后,满脸无奈的陈富国,脸上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这事就算是完美解决了,这群知青心里不但不会产生任何怨言,反而还会对他这位队长更加敬重。周子渠要进县里工厂学习的事,不仅让这群知青心生羡慕,整个生产队的人都产生了不少小心思。这时候的工人在农村人眼里是很了不起的,他们有技术,每个月还能拿固定工资和票,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甚至有些人还在暗暗后悔,早知道周子渠能这么快就进城,当初就应该好好巴结他一下。若不是周子渠平时太冷淡,早有未出嫁的姑娘去接近他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年年和孙慧芳正在田地里上工。大伙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孙慧芳时不时就瞅了陈年年一眼。陈年年和周子渠是是怎么回事,别人不清楚,她这个当妈的可看得明明白白。她一开始担心的事情果然成了真。周子渠不属她们这片土地,现在有了机会回城,以后他还会回来吗?还能记得陈年年这个人吗?一想到将来陈年年会难过,孙慧芳心里就很不好受,不过陈年年脸上一派淡然,她又突然拿不准陈年年到底在想什么。陈年年的心思没有孙慧芳想的那么复杂,周子渠能进城,就意味着不用继续在这里受苦,她反而觉得特别开心。至于周子渠会不会回来,以及会不会忘记她,陈年年压根就没有想过。周子渠去的是县城,又不是安阳市,平时工厂放假也是可以回来的,而且她以后偷偷去县城做买卖的时候,也可以主动去找他。中午下工回家吃完饭,陈年年对孙慧芳说道:“妈,我出去会儿。”孙慧芳看了她一眼,抿着唇点了点头。陈年年把周子渠约到了河边,周子渠猜测她肯定是知道了自己要进城的事情,一路上他都在想该怎么开口。到了没人的地之后,两人同时开口:“我……”周子渠又道:“你先说吧。”陈年年也没推辞,她笑了笑道:“听说你要去城里的工厂学习了,恭喜啊!”周子渠点了点头:“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我必须得去。”他没有解释什么,因为他知道陈年年一定会理解。一阵河风吹来,陈年年脸上沾了几缕发丝,她伸手撩了撩自己脸上的碎发,笑容是说不出来的温柔:“我都明白的。”换做是她,她也会想尽办法争取到这个名额。儿女情长也要分时候,他们不能成为彼此的绊脚石。见她不是故作淡定,周子渠心中有点自豪,他喜欢的姑娘果然和别人不同。自豪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有点酸,陈年年这么好,万一他走了有其他人对她献殷勤怎么办。陈年年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在农村这样的年纪是早就应该说亲了,可他现在捉襟见肘,什么都给不了她,连去陈年年家里提亲的勇气都没有。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陈年年,他都得回城。“对了,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在周子渠胡思乱想的时候,陈年年又开了口。说着她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手表,是上次周子渠卖给供销社的那块。周子渠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这表供销社当时给了他120钱和5张工业券,若是想买回来,至少就得付这么多钱。这表和他卖出去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周子渠珍重的将手表放在胸口,眼里交织着的情绪浓得像似化不开的墨,胸腔里的心脏也在不断发着热,好一会儿他才闷声道:“谢谢!”这段感情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陈年年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回应着他。陈年年被他看得有点难为情,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其实这块手表我已经替你买回来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现在终于物归原主了,你一定要把它保管好。”“会的,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再把它卖掉了,你帮我把它戴上好吗。”周子渠将手表递到了陈年年面前。陈年年顺其自然的接了过来:“好啊。”周子渠的手腕很白,上面布着几条青色的脉络,陈年年捏住他的指尖,将手表慢慢推到了手腕上。扣上手表的表扣后,陈年年微微一笑:“戴好了,这手表戴在你手上可真好看。”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周子渠开口,她奇怪的抬头望向他,却瞬间被周子渠拥入了怀中。“年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他的嗓音有点低沉喑哑,还戴着一股浓浓的不舍。陈年年愣了愣,随后双手慢慢攀上了周子渠的背。其实,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别陈年年真的没有太大的感觉,县城和陈家湾距离并不算太远,只是现在交通不便,若是走路,一去一来至少得一天,所以才显得有些遥远。周子渠的情绪或多或少还是影响到了她。她的脸上也不自觉爬上了一点儿惆怅:“周子渠,你一定要回来呀。”躲在芦苇叶后面的陈巧云,看着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气得脸都要红了。第39章 伪装明明吴秋阳一点也不比周子渠差,凭什么这个名额给周子渠却不给他。陈巧云气得想去找陈富国理论, 可是现在的她没有没有任何的立场。她悄悄的离开河边, 到了知青宿舍将吴秋阳叫了出来。一看到吴秋阳,她眼眶就红了, “工厂名额那事大家都知道了,实在是委屈你了。”明白她是关心自己, 吴秋阳安慰道:“周知青比我更适合去工厂,我觉得没什么。而且以后还有其他的机会。”其实吴秋阳的心里也有些失落, 在这里的知青没有人是不想回城的, 这样一个机会从他手上溜走他心里自然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他这人也想得开, 只要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就一定会轮到他了。陈巧云抹了抹泪:“明明你比周子渠更加合适,队长却把这个名额给他, 真是太不公平了。”吴秋阳叹了口气:“队长也挺难做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陈巧云越想心里越气不过, “趁现在周子渠还没有走, 我们去队长那里把名额给要过来。”说着她就要去拉吴秋阳的手。吴秋阳满脸不赞同的说道:“名单现在都已经报上去了, 我这时候去找队长不是让他为难吗?让周知青去工厂学习的事情是我们所有知青都一致决定的, 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公平。”吴秋阳这无所谓的模样,让陈巧云心中很不舒服, 他怎么这么不懂得上进呢,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呀,就这样拱手让人,那他要何年何月才能回城。吴秋阳拿出手帕替陈巧云擦了擦眼角的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要好好表现, 我一定能尽快回城的。”陈巧云勉强的笑了笑,“秋阳你回城不会忘了我吧。”“你放心我吴秋阳绝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回城后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这下陈巧云才真正的破涕为笑,“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相信你一定不会骗我。”陈巧云娇羞的扑进了吴秋阳的怀里,一边抱着他一边说道:“秋阳,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这么直白的话语还是让陈巧云十分羞涩,她的脸上热得发烫,埋在吴秋阳怀里不肯抬头。没有预料她会有这样的动作,吴秋阳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俩见面的地方并不算偏僻,要是等会被人看见了怕是就说不清了。他左右四顾,双手放在陈巧云肩上准备把她推开:“好了巧云,这里来来往往有很多知青,若是被人瞧见,对你名声不好。”吴秋阳刚说完这话,就看到陈年年和周子渠从小路的另一头走来。两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吴秋阳就是感受到了他们之间那股说不出来的亲密。他愣了愣,一时忘记该做些什么反应。陈年年和周子渠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竟然会撞见这一幕。对于陈年年来说,一个小小的拥抱并不算出格,她只是没想到陈巧云真的和吴秋阳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