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将喇叭递给了潘和春。潘和春瘦瘦高高的,穿着蓝色工装,戴着一顶圆圆的眼镜,看起来倒是十分儒雅,没有一点儿官架子。可在场的没有一人敢轻视他的。潘和春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道:“陈贵财同志做的事我都听富国同志说了,对于他这种个人主义行为,我们是要坚决抵制的,现在偷邻居,将来就要偷集体,以后还要偷国家,必须得严肃处理,破坏邻里团结,就是破坏集体关系,是我们建设社会主义道路的拦路虎,必须要严肃处理。”陈贵财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偷个私人的鸡蛋居然会被安上这么大的一个罪名,他哭着大喊:“冤枉啊!”可这证据确凿的事情哪里会是冤枉,哪怕孙慧芳在下面急得快哭了也不敢站出来替他说话,一不小心被打成帮凶那就得不偿失了。其他的社员脸上表情各异,和陈贵财交恶的每个人都在幸灾乐祸,有和他一样手脚不干净的则是在暗自庆幸没被逮到。李兰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道还好自己上次没和陈富国红脸,不然把她也拉来批判那可怎么办?批判大会自然不是简单批评两句就完事了,还得给出相应的惩罚让大家引以为戒。在听到自己要被送去劳动改造一个月后,陈贵财怒急攻心,当场晕了过去。第6章 鸡蛋到底去哪了革委会主任给的处罚下来之后,不仅陈贵财晕了,就连孙慧芳也没站稳,差点晕了过去。陈贵财是这家里的一家之主,他被抓去劳动改造,就意味着他们家里的天塌了。而且这事一出,他们家肯定得被打上一些不好的标签了。偷邻居鸡蛋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是闹到公社了,就得把这事当成典型来抓。潘和春可不管陈贵财晕没晕,他指着陈贵财严肃地说道:“贵财同志这事大家都要引以为戒,若是再有这种情况,我们决不轻饶!欢迎大家积极举报。”批评大会结束后,陈贵财刚醒来连家都没能回,就被民兵押着去了农场,虽然他没有改造过,但以前也是听别人说过那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吃不饱不说,每天都还要干最苦最累的活,晚上还得上“思想课”,那些活,可比这种集体生产累多了。陈贵财又气又怕,陈安/邦家里的鸡蛋他已经偷了好几次了,冬天的母鸡本来就不怎么下蛋,所以每次少个一颗两颗的,许美丽也不会往这方面想。这次要不是陈年年这个蠢货一惊一乍的,他相信自己也不会被发现,可真是日了狗了,这丧门星果然是来讨债的。等他从农场回来,说什么也要把这讨债鬼嫁出去。陈贵财被民兵抓去农场的时候,陈家人跟着他走了老远,就连陈天禄这小混蛋眼睛都红了。陈年年其实是一点儿也不想去的,但这时候她们家里去舆论焦点,哪怕是装模作样都得做出一副为陈贵财担忧的样子。不过要她像孙慧芳那样哭得伤心欲绝,她是半点也做不到的。老实说,她完全不懂孙慧芳是个什么心理,陈贵财对她轻则谩骂,重则殴打,简直就没把她当个人看,有什么值得替他哭的。这种什么本事没有,就会打女人的男人,陈年年是巴不得他死得远远的。尽管知道年代不同,陈年年对孙慧芳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还是有些无语。等到陈贵财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见后,孙慧芳几人才往家走。路过同社的社员家门口时,那些人连招呼都不打就把自家的门关上,脸上是明明白白的排斥。陈年年了解这些人的想法,陈贵财的做法让他们不耻,革委会的处罚又让他们害怕。总之,这个时候离他们家远点准没错。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虽然有点现实,但他们也不能指责什么。陈天禄跟他爹一起在村子里横惯了,以前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在外面的时候他一直忍着,一进自家院子,他就将气撒在了陈年年身上。“咱爹说你是个丧门星可真没说错,要不是你大晚上的瞎嚷嚷,咱爹怎么会被陈安/邦他们逮住,要我说这次劳改就该你替咱爹去。”陈年年不得不再次感叹一句,这陈天禄还真不愧是陈贵财最喜欢的孩子,这思想歪得真是跟他一模一样。怪天怪地,就是不怪自己,要不是陈贵财品行不端,心思不正半夜去偷别人家的蛋,又哪里会闹出这种事情。“瞧你说的这话,半夜三更家里有人在爬墙,我肯定会怀疑家里进了贼,我要是知道那贼是咱爹,我肯定不会出声的。”那开口闭口的“贼”字听起来十分刺耳,陈天禄不满道:“什么贼不贼的,一个鸡蛋而已,算什么偷!”陈年年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得懵懂:“听许婶子那话,咱爹偷蛋可不是头一回了,全家人他最疼的就是你了,天禄,爹偷的那些鸡蛋是不是和你一起吃了,要真是这样,这劳改可就该你替他去了!”这话一出,陈天弘和孙慧芳的目光都落到了陈天禄脸上,陈年年这话说得可一点儿也没错,平时陈贵财最偏心的就是他这个小儿子,这蛋说不定也有他的份。“陈年年,你在说什么屁话,别说鸡蛋了,那鸡蛋壳我都没见过一次,你凭什么说我吃了。”凭白无故的污蔑让陈天禄气得脸都红了。“那可就奇怪了,我还以为咱爹偷的蛋会和你分着一起吃呢,唉,看来是我误会了。”嘴上这样说着,可陈年年那脸上却满是不信。“我都说了我没吃过,你那是什么表情。”陈年年摊了摊手:“没吃就没吃,你急什么。”“我哪里急了,你少冤枉人。”还说不急,这都快恼羞成怒了。眼见着陈天禄越来越急,陈天弘才站出来主持大局:“行了,行了,这鸡蛋吃都吃了有什么好吵的,咱爹才去劳改,你们就在家里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陈天禄瞪着他道:“什么叫吃了就吃了,你这话不就是和陈年年一样的意思吗?”陈天弘很想问他,难道不是吗?这些年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不是先给他吃的。难不成这蛋他爹还会一个人吃独食,不给他吃吗?算了,反正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又何必和陈天禄争论些什么。等到陈天弘和陈年年回屋后,孙慧芳抹着泪道:“天禄啊,你说你当初咋不劝着你爹一点儿,这偷人东西肯定是不对!”忍无可忍的陈天禄终于是爆发了,他冲着孙慧芳吼道:“都说了我没吃,你们爱信不信!”说完,他气得连踢了家里的木门好几脚,二话没说就跑了出去。孙慧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由得哭得更大声了。隔壁的陈安/邦听到他们这一家子的吵闹,心情有些复杂。“美丽,你说这事是不是我们做得太过分了?”就为了几个鸡蛋就把人送去劳改,这事怎么看也闹得有点大了。“什么过不过分,又不是我们把他送去劳教的,谁叫他得罪了陈富国呢,再说他陈贵财偷了咱家那么多鸡蛋,送去劳改也是活该!”自家男人哪哪都好,就是太老实本分了,那陈贵财平时可没少欺负他们家,这次被送劳改,她都想买个鞭炮庆祝一下。就是有点可惜她家里的那几个鸡蛋,要是拿去卖都能卖到不少钱了,一想到这许美丽就恨得牙痒痒,甚至还觉得一个月的劳改时间太短了!陈贵财去劳改后,耳边没有了谩骂与争吵,陈年年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不少,只是比起她的高兴,其余三人脸上皆是愁云惨淡。这年头都是挣工分吃饭的,陈贵财劳改的这一个月,他们家就相当于是损失了一个强壮的劳动力,每天得少十个工分左右。本来这家里的日子就不好过,没了陈贵财这顶梁柱可怎么办啊。孙慧芳这两天急的是嘴上都起了泡,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最后她看了看家里装蛋的罐子,咬咬牙把陈年年叫到了跟前。“年年,明天你去镇上的供销社把这几个蛋换了吧。”这事往常都是陈贵财去干,眼下他不在家,这蛋谁去卖也成了难题。她不识字,偶尔去几次镇上都是和陈贵财一起,让她一个人去,她心里完全没底,陈天弘腿脚不行,也不能去,陈天禄这个混不吝的,她是压根就没考虑。思来想去后也就陈年年最适合干这活。陈年年看了看罐子里的蛋,好家伙,除了十几枚鸡蛋以外,竟然还有好几枚鸭蛋,她可是知道现在的鸭蛋可比鸡蛋还要珍贵许多,两枚鸭蛋能换三枚鸡蛋呢。这下她就更想不通了,家里明明也有鸡蛋,这陈贵财怎么还去偷别人家里的。“明天你去镇上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要是被许美丽看见咱家去卖鸡蛋,她指不定还会叫你把这鸡蛋赔给她呢。”这种时候,孙慧芳倒也不傻。其实这许美丽若真是叫他们家赔鸡蛋那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这蛋除了陈贵财,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偷了多少,保不齐许美丽会狮子大开口。下午上工的时候,陈年年就去找陈富国请了假,顺便开了介绍信。陈富国看不上陈贵财,但是对陈年年他倒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听到陈年年是去卖蛋的时候,两个眉毛全拧在了一起。陈年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赶忙解释道:“队长,我向您保证,这蛋真是我们自家的,安/邦叔家的蛋除了我爹,我们家谁也没见过,照理说这蛋我们确实该拿去还给他家,可我们家这个情况,您也是了解的,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陈年年边说看观察着陈富国,见他神色略有松动,她趁热打铁道:“我保证等下次家里攒了鸡蛋,一定会先还给安/邦叔他家。”得了保证的陈富国痛快给陈年年开了介绍信,并且还嘱咐道:“卖给供销社的蛋一般都是六分钱一枚,你可别弄错了。”陈年年知道这是陈富国在提醒她,怕她上当,她笑道:“谢谢叔,我知道的。”隔天早上,等到家里的人都去上工之后,陈年年走进厨房,将她昨晚上清洗干净的折耳根放进袋子里,她不确定镇上会不会有人吃这个,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凉拌了小部分的折耳根,必要时可以给人品尝。收拾完毕后,她便将这些东西装好,放进了半人高的背篓里,在天色擦亮的时候,她背着背篓出了门。作者:试着在各个时间蹭玄学的我感谢在2020-02-18 14:24:05~2020-02-20 14:3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钱酒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章 为人民服务陈家湾所在的镇名叫黑水镇,距离陈家湾有10公里的距离,黑水镇不大,只有一个供销社。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陈年年背着自己的小背篓,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镇上。陈年年背着背篓在镇上转悠的时候,路过的偶尔都会往她身上瞧一眼。她一边坦坦荡荡的任人打量,一边又在暗自庆幸好她足够谨慎。眼瞅着快要到镇上时,她将背篓里新鲜的折耳根取了出来,藏在了路边的林子里,再用枯树叶子盖得严严实实,准备等她将镇上的情况打听清楚后再返回来取东西。供销社位置显眼,不用陈年年去特意打听,一进镇上就能瞧见。将供销社的位置记下后,陈年年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看着四处没人时才小心翼翼的从背篓里拿出了罐子里的鸡蛋。鸡蛋和鸭蛋她是分开装的,这年头鸭蛋珍贵,若是就这样换给供销社,陈年年觉得不太划算。陈年年去的时候供销社里的售货员正在招呼其他的人,刚好,那个人也是在换鸡蛋。“还是老样子,六分钱一个,以后你家要还有鸡蛋,都拿到我这里来换,保证给你一个好价钱。”年轻的售货员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与陈年年想象中尖酸刻薄,眼高于顶的形象有所出入。对于普通的农民来说,这时候的供销社售货员可是不得了的存在,这工作不仅轻松,工资还高,若是没关系、没后台,这售货员是怎么也当不上的。在这物资匮乏商品垄断的时代,像陈年年这样的农民想买东西还得看售货员的脸色,一旦得罪了他们,店里的东西人家说不卖就不卖。不过这售货员看着倒像是个好说话的。供销社里换鸡蛋的人前脚刚走,陈年年后脚就走了进去。“同志,麻烦一下,我这里也有鸡蛋要换。”刚才还笑眯眯的售货员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换多少?”陈年年将鸡蛋放在柜子上道:“十五个。”售货员耷着眼皮望了罐子一眼:“你这蛋看起来不太新鲜,别是坏了吧?”陈年年看着罐子里那几枚圆润干净鸡蛋,声音沉了沉道:“同志,你这说的哪里话,这大冬天的温度这么低,这蛋哪有那么容易坏。”那售货员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陈年年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别说是这里来换东西,就是来买东西的人,有哪个不是低声下气好好和她说话的。这时候,她才正眼瞧了瞧陈年年,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袄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只是那皮肤又白又嫩的,不了解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大人物的女儿,可没有那个大人物的女儿会到供销社来换鸡蛋。想明白这一点儿后,售货员心中便无所畏惧,对于陈年年这种仗着自己脸蛋好看就不懂收敛,以为人人都要给她方便的人更是没有好脸色看。“四分一个,换不换?”售货员干脆直接坐到了自己的炭火旁织着毛衣,没再瞧陈年年一眼。得了,这年头的售货员都是一个尿性,陈年年觉得自己刚才真不该把这人想得这么好。“刚才那个人都是六分一个,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成四分了,同志,你这价格降得也太离谱了?”售货员哼一声道:“怎么,嫌便宜,嫌便宜你可以不换,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你能讨价还价的吗?”听到这话,陈年年倒是笑了。看着外面路过的人露出的探究眼神,她的声音不由大了两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你看看你门头上的标语,你难道不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瞅瞅你这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供销社是你家开的呢,把集体等到当成你自家的,同志,你这思想很有问题啊,我家三代往上数都是贫农,是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像我们这样的无产阶级,是最恨你们这些资产阶级做派的人,我看你这资产阶级的尾巴没有割干净,得好好给你割一割。”“说得好,割她的尾巴。”这售货员看人下菜也不是头一回了,人群民众对她不满的可不少。只是衣食住行都掌握在她手中,人家一个不高兴,他们就得喝西北风了,所以心中再有不满,也没人敢主动得罪这售货员。这下有人做这个出头鸟,这些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胡说什么,我家也是清清白白的贫农,你可别随便就给我扣帽子。”听到周围的赞同声时,售货员慌了,连忙站起身开始狡辩。“既然你家都是贫农,那你就更应该理解我们这些人的困难,怎么当上这供销社的售货员,就开始学那些资产阶级剥削劳动人民的恶习,你这样可真是让领导,让人民太失望了。”这一个个的帽子扣在售货员头上,她感觉自己人都要砸晕了。售货员咬了咬牙:“不就是没给你换鸡蛋,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人!”“刚才的事情大家可都是看见的,我算哪门子污蔑人。”“对对对,刚才的事情我们可都看见了。”售货员扫了一眼门外搭腔的人,将这些人的长相一一记在了脑海里。以后这些人要是来供销社买东西,她保准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后悔。“唉呀,误会,都是误会,这不是屋里光线不好,我看花眼以为你蛋坏了吗,对不住,妹子,误会,都是误会,我马上就给你换。”这事若真是闹大,售货员觉得自己是长了十张嘴也是说不清的,还不如先低头。反正这个女人她记住了,以后有的是办法收拾她。这脸倒是变得挺快!九毛钱的鸡蛋,陈年年在供销社里换了十斤的玉米面后最后只剩下了一毛钱。搁到现在社会里,这一毛钱落到地上,陈年年都不会看一眼,可这时候一毛钱能做的事情也是一点儿也不少了。看到自己身上仅剩的一毛钱,陈年年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心酸。这样的生活,是她前世完全意想不到的。抱着玉米面走出供销社的时候,陈年年叹了叹气,供销社的售货员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单是在吃食上就能将她卡得死死的,这次是占了上风,想必下次准得被她好好为难一番。不过她这人就不是个能受气的人,都已经得罪了,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说不定等她下次来的时候这里的售货员就换人了呢!陈年年一边背着玉米面,一边仔细看着镇子上的小巷,这年代除了在供销社买东西外,还可以去黑市,只是这黑市见不得光,所以不太容易被人找到。陈年年背着玉米面在镇子上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这个地方的黑市。这黑市就跟她前世的菜市场一样,两旁蹲着不少的摊主,只是他们卖的东西不像菜市场那般大大方方的摆放出来,也不能张口叫卖,陈年年走到角落里,等到有顾客进来时,她跟着这些倒爷有样学样,揭开了自己装鸭蛋的罐子。陈年年明显感觉到这位年迈的奶奶在看见她罐子里的鸭蛋时,眼睛亮了亮。“丫头,你这鸭蛋怎么换的?”陈年年比了个手势,小声回道:“9分钱一个。”鸭蛋个头大,营养价值高,而且养殖鸭子的人并不算多,所以这时候的鸭蛋比鸡蛋还要显得珍贵许多。这价格不算贵,老奶奶有些心动,不过她看陈年年岁数不大,有心想再忽悠忽悠她便宜一点儿。“前面有个摊子也在卖鸭蛋,她那鸭蛋比你还便宜了5厘,你要是也便宜点,我就全给你买了。”“奶奶,我这蛋的质量您也是看见的,若是你觉得那个便宜的比我的好,那您就去买她的。”陈年年可是看见了,这老奶奶进来的时候,可没在哪个摊子面前停下过,再说,依照现在鸭蛋的珍贵程度,这老人家不买,还有的是人买。老太太看出来她不会便宜了,笑了笑道:“确实,你这个蛋比她那好一些,我就买你这个了。”“行,我这里一共有六个,您一共给我5毛4。”六个这数量对于老太太来说有点太少,她麻溜的给了钱后又道:“丫头,你家里还有鸭蛋吗,要是有的话,以后都给我送来成不成?”陈年年摇了摇头:“鸭子不比鸡,不会每天都下蛋,能凑到6个也不容易了。”而且这蛋是她自家的,每次卖蛋的钱都是要上交给孙慧芳,长此以往,不利于发展她的小金库。老太太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刚准备走时,她眼尖的看到陈年年背篓里还有一个未揭开的盖子。“丫头,你那是啥,打开来我看看。”陈年年闻言,还以为自己这折耳根也有了销路,“我给奶奶看看,您看您吃不吃这东西。”听她这话,老太太还以为这里面装的又是什么好东西,只是等陈年年揭开看了看后,老太太却失望无比。“这东西也拿来卖,丫头,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哦。”陈年年将罐子递到老太太面前:“这东西我们自家也在吃,奶奶您尝一口试试?”老太太摇了摇头:“猪鼻拱在地里到处都是,若真是能吃,早就有人弄来卖了,你当别人都是傻的不成。”说着,这老太太就往其他倒爷那里走。看着老太太的神情完全不似作假,陈年年心想这折耳根恐怕是真的没有人吃。后来,巷子里又来了几个顾客,看到陈年年的折耳根时,心中那想法都和老太太差不多。原本就是来了解市场,这折耳根不能卖出去陈年年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眼看着其他摊贩都卖得差不多时,陈年年也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就在这时,巷子里又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男人的目光在每个摊贩面前都停留了几秒,只是没有谁的东西让他停下脚步。在他路过陈年年身边时,陈年年突然笑了笑,今天她这折耳根能不能卖出去,就要看这人是不是她要等的人了。作者:最近身体不适更新不太稳定,不要觉得我会弃坑哦,俺是长情的人,开坑必填完!第8章 有戏“同志你等等,你看这东西你要吗?”意识到陈年年招呼的人是自己时,男人停下脚步问道:“什么东西?”陈年年揭开盖子道:“折耳根。”跟前面那些人见到折耳根的惊讶与失望不同,这个男人对陈年年卖折耳根的行为并没有多大反应。他微皱着眉道:“放了佐料的我不要,我要新鲜的。”“新鲜的我也有,只不过我放在了另外的地方。”男人有些顾虑的沉默着,半晌没有回话。陈年年也不急,反正也是赌自己的运气,要是这人也不要折耳根,大不了不卖就是。好一会儿,这男人才道:“你先带我去看看。”这话一出,陈年年就知道有戏。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男人往镇子外带。眼看着陈年年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男人问道:“还要多久?”“马上就到,你也知道现在风声紧,我挖得多,要是带在身上容易惹得别人怀疑。”男人笑了笑:“你倒是谨慎。”不谨慎不行啊,毕竟这种几毛钱的生意被公安抓住都是要坐牢的。“到了。”陈年年扒开枯树叶子,拎出了装折耳根的袋子。折耳根被陈年年淘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泥巴也没有,存放的时间不长,这会儿折耳根还十分新鲜。男人抓起一把折耳根瞧了瞧,又问道:“你卖多少钱一斤?”这话倒是把陈年年问住了,卖鸡蛋她还可以根据市场价格来,可这折耳根也没人卖过,也没有什么物品可以供她参照,她确实不知道卖多少一斤合适。“这位大哥,既然你都愿意跟着我来这里,想必这折耳根你是真的需要,我看你也是个耿直的人,说说你的理想价格吧,要是能卖我一定卖。”“你这有多少?”“不多,十斤左右。”“两分钱一斤,我全要了。”陈年年微微抿了抿唇,十斤折耳根才卖两毛钱,这价格也着实是太低了一点儿。男人看她不搭腔,又继续道:“这折耳根遍地都是,两分的价钱都已经算高了,我拿回去之后还要自己晒干,你要是觉得价格太低,那我就不要了。”男人说的不要,可不是像刚才那个老太太那样压价,他这次来主要的目的也不是买折耳根,这东西的需求量不大,价格也低,他二次贩卖也赚不了多少。“大哥,我家离镇子远,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卖这个东西也不容易,你看你能再添点吗?”“这年头谁又容易呢,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两分不能再多了。”换成是其他人看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和自己讲价,恐怕早就松动了。可这男人是个油盐不进的,尽管他说话的态度客客气气,但一直咬定了两分钱不松口,陈年年说破了嘴皮子都没能将他说动。陈年年知道自己这是遇到老江湖了,想了想她又说道:“这折耳根大哥您不需要,那田七,党参之类的你也不要吗?”闻言,原本颇为淡定的男人,双眼泛出精光:“这些东西你也有?”这些东西陈年年真没有,可是她家后面是一片大山,山里可是什么宝贝都有,像田七这种野生植物,耐心去找,一定会找到。她糊弄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家里不多,所以这次我就没带来。”男人见她的神色不似作伪,对她的话已经信了大半。“这样,这十斤折耳根我给你两毛五,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明天就把田七给我带过来。”意识到主动权又回到自己手中时,陈年年故作为难的摇了摇头:“大哥,我明天还得去地里挣工分呢,这样吧,你给我五天时间,我这几天再去多弄一点儿,到时候全都给你带回来。”“行,那我就等你五天。”田七党参之类的药材虽然没有折耳根这么好弄,但是比折耳根要贵多了,不管量多量少只要有货,很快就会一扫而空,而且这些药材利润很高,倒手就能卖高价。只是这些东西好多农村人都不认识,所以弄来卖的人并不多,男人正愁量少不够卖,谁知道这次歪打正着,刚好就遇到个卖这些东西的丫头。交易完成后,男人突然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我需要这些东西的。”陈年年狡黠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味道,什么味道?在陈年年笑眯眯的神色中,男人恍然大悟。他长期和这些药材打交道,身上难免会沾上各种草药味道,每次出门他都会戴个香囊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闻到起疑心,没想到这丫头鼻子这么灵,这都能闻出来。意识到陈年年不简单后,他对两人的下一次交易有了期待。希望这丫头能给他带来惊喜。陈年年背上背着十斤玉米面,怀里揣着几毛钱,慢慢悠悠的踏上了回陈家湾的路。卖折耳根的过程和她想象中不同,但好在结果还能接受。她手上没票,这次来到镇上除了玉米面,还在黑市花了几毛钱买了点调料,孙慧芳炒菜舍不得放佐料,本来就没有油水,还没啥味道,陈年年是怎么也吃不习惯。要不是身上的钱不够,她还得买点肉回去尝尝。想了想,她又买了包勤俭牌的香烟放在了身上。七零八碎的买下来,她身上最后就剩了两毛钱。把剩下的两毛钱拿回去交给孙慧芳后,孙慧芳倒是没说什么,这段日子陈贵财不在家里,她们都不用看陈贵财的脸色,虽然吃食还是那几样,但是没有争吵,家人间的气氛明显好了很多。有时候,孙慧芳甚至会忍不住想,要不是陈贵财被送去劳改,她们一家哪会有这样和和睦睦的时光。意识到自己有这种想法后,她又震惊又害怕,陈贵财是她男人,现在正在劳改受苦,她怎么能这么想呢?一回到家后,陈年年就脱掉了自己的鞋袜,从孙慧芳那里找来了缝衣服的针,将自己脚上的水泡一个一个的挑破。陈年年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从小也是爷爷奶奶娇养着长大的,前世不管是在城市还是农村,一出门就有车,哪里需要走这么远的路。她皮肤虽然是天生白皙,可若是一直上工干活的话,保不准以后就会和那些人一样,变得又黑又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