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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谁是玻璃心?》TXT全集下载_14(1 / 1)

油画于她而言到底是什么?曾经是爱好,父母罹难后是寄托,这难道就是油画对她的全部意义了吗?她想不出答案。程之余有些沮丧地垂着脑袋走出了美院,一抬头就看到了背对着她站在院门口的邵珩。她来找李修前和他说了声,没想到他会来这儿找她。程之余这会儿看到他突然觉得有些委屈,眼眶发热,她轻悄悄地走过去,站在他背后,脑袋一低磕到他的背上。邵珩愣了下,不回头也知道是她。他不动,眼光往后瞟:“撒娇呢。”程之余不吭声。“啧,被批评了?”程之余过了会儿嘟囔着说:“才没有。”邵珩回身,抬起她的下巴看:“没哭啊。”他张开双臂说:“想哭吗?来吧,老子借你个怀抱。”程之余瞪他一眼,刚才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她哼哼,问他:“你怎么来这找我了?”邵珩戳了下她的脸:“带你去个地方。”第34章 三十六程之余一路上都在猜测邵珩到底想要带她去哪儿,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带她去看影展。邵珩正在检票的时候,程之余瞄了眼门边上的影展介绍, 这是一场个人影展,摄影师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影展开放三天,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走吧。”邵珩回头示意她。“哦。”程之余没来得及把介绍看完,紧了几步跟上他, 小声地问,“你怎么带我来这儿啊?”邵珩理所当然地回答:“你不是挺喜欢看摄影作品的。”“???”她怎么记得自己只说过有一个欣赏的摄影师而已啊?程之余瞄他一眼,默默地腹诽, 还说她不老实, 明明自己就不老实,想看影展还借着她的名义。进了展厅, 光线有些黯淡,摄影作品被裱进大小不一的相框里挂在黑色的底墙上,上头还有一列的照明灯特地打在作品上。厅内四下静悄悄的,大约今天是最后一天且此时又是晚上, 因此人并不是很多,程之余迅速地扫视一眼展厅内部, 每堵作品墙前错落地站着一些人, 或是低声接耳交谈,或是静言欣赏,或是拿着相机在记录……邵珩自进入展厅开始就没开口说过话,站在作品墙前沉默地看着那些照片, 脸上表情一改平日里的懒散随意,透出了几分认真严肃,一幅幅作品都不是囫囵看过就算,而是一寸寸细细地打量考究。程之余虽然也看得仔细,但怎么也没邵珩那么沉迷。她瞄了瞄他,他正双手环胸,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摄影作品。还说对摄影没兴趣,明明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欣赏和向往。他看得慢,程之余也不一直跟在他边上,就一个人在展厅里四处观看,从一堵墙再走到另一堵墙前,等她把所有的作品看完再回头看邵珩时,他才看了一半,此时正站在展厅正中央的一张大规格的照片前。那张照片是摄影师在叙利亚拍的,一个面黄肌瘦,四肢干瘦,衣衫褴褛的母亲正绝望地看着怀中的双眼紧阖没有一丝生气的婴孩,她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破烂的帐篷和一群同样骨瘦如柴的难民。照片命名为《最后的母爱》。程之余刚才初看那张作品时,立刻就联想到了之前ivan在阿富汗拍的那张纪实照,两张照片均是表现人道主义的主题,同样给人一种压抑的感受。想到阿富汗,她就想到了自己手上戴着的手串,她之前问过他,这条手串哪里来的,他开玩笑说是他从阿富汗带回来的。程之余自然不会信,只当他又信口胡言。邵珩还在展厅正中央驻足,程之余发现他身后不远处有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一直站在那不动,眼神也是直直地望向前方,脸上带着璀璨夺目的笑意,眼神似乎有些迷恋。程之余没多想,只当她也在看那张《最后的母爱》。邵珩看得很认真,她没去打扰他,自己一人在展厅里再转了会儿,之后循着指示牌去了洗手间。邵珩环胸站在《最后的母爱》前观摩了好一会儿,从构图,视角,光线,色彩,人物层次,空间布局等方面逐一在心里分析了遍,等回过神时却发现一直在厅里转悠的程之余不见了。他皱了下眉头,目光迅速在厅里搜寻了一遍,没看到人。回身正打算去找时,却看到了意外之人。“hi,ivan。”那人见他回头,嘴上的笑容无限放大,朝他熟稔地挥手打招呼。邵珩见到她先是拧了下眉头,眼神一沉,神情有些惊讶,之后迅速反应过来,拿出平时不正经的腔调来,也向她打了个招呼:“hi,irene。”杨子琳笑着往前走几步到他跟前,微仰着头看他:“好久不见啊。”邵珩只看她一眼,目光在厅内逡巡。“舞团这两天在国内有个公演,正好在清城,我想着直接去找你,你可不一定乐意见我,所以就到jonas的影展来碰碰运气。”杨子琳弯着眼笑,“我运气不错吧?”邵珩睨她一眼,笑得有些不经心:“是我运气不好。”杨子琳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滞,片刻后就恢复了过来,听他这样不客气的言语也没生气,仍是笑语盈盈:“ivan,你以前可不这样和我说话,还不打算原谅我?”邵珩冷哼了声没回应她,目光又开始在展厅里搜寻,始终没找到程之余。“我给你寄的东西都收到了吧?邮件呢,看了吗?”邵珩没应声,抬脚想走,手却被她拉住了。杨子琳问:“你现在还玩摄影吗?”邵珩的神情倏然冷了下来,手腕一扭就挣开了她,冷漠道:“it’s none of your business。(不关你事)”杨子琳神情也微沉了些,开口语气也带了些不悦:“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理智,事情都过去快两年了,你不应该一直……”“邵珩?”正当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程之余微弱地试探声响起。邵珩回头见到她,皱眉问:“去哪儿了?”程之余见他表情有些不快,解释道:“洗手间。”邵珩往她那走,一把拉起她的手说:“走吧。”“诶?”程之余被他拉着走,回头看了眼刚才和邵珩说话的女孩,她正凝眉看向他们,见到她回头时却对她笑得明媚。走出展厅,邵珩还拉着她走,也不开口说话。程之余偷瞄了他几眼,最后一次被他逮个正着。邵珩扭头看她,脸色已经不复刚才的阴翳了,他挑挑眉问:“一直看我干什么?”程之余犹豫了下说:“你其实……会摄影的吧。”邵珩挑眉:“怎么说?”程之余掰着手指说:“你有相机,有镜头,爱看摄影期刊,还会判断照片的好坏,还带我来看影展……”她最后得出结论:“你是喜欢摄影的。”邵珩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老子当初说喜欢你你不信,现在什么都没说你就说我喜欢摄影,什么逻辑?”程之余撇嘴。“以前会玩玩,现在没兴趣。”程之余反应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是摄影,她不明白的是他既然会摄影,之前为什么说不会?以前喜欢,现在为什么不喜欢了?她看出他大概是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也就配合着缄默不问,心里头却始终有疑惑萦绕着。两人压了段时间的马路,程之余又开始瞄他。“又怎么了?”邵珩问。程之余眼神飘了下说:“有点晚了,宿舍门禁时间快到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今晚别回去了。”“诶?”邵珩笑:“跟我回公寓。”程之余瞪圆了眼:“不行。”“怎么不行,你们学校放寒假还点名?”程之余噎了下没答上来。邵珩松开拉她的手揽过她的肩,低头附在她耳边威胁道:“你明天就走了,今晚老子说什么也不会放你回去。”程之余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忿地看向他,鼓鼓嘴。邵珩戳了下她的脸:“可憋死老子了。”他的眼睛在发光,她的心在发慌。邵珩说不让她回去就一路抓着她往公寓走,程之余中途几次想挣脱他的手都没能成功,他是铁了心今晚一定要把她带回公寓了,最后她眼看着门禁时间过了才不得不妥协。邵珩低头看她认命的模样,勾勾唇角笑了。途径小区底下的一个便利店时,程之余突然停下了脚步。邵珩回头:“怎么了?”程之余支吾着说:“我得买点东西。”邵珩挑眉:“去吧。”程之余进了便利店后,邵珩突然想到,他也有东西要买,于是也进了店里。程之余在货架那边拿东西,邵珩就在便利店收银台这站着等,等她往他这儿走来时才伸手拿了几盒避/孕套扔在收银台上。“和她的一起付。”程之余这时也正好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放下。一包夜用的卫生棉。邵珩看到时眉头一皱。程之余看到他拿的东西时脸上腾地红了。收银员看到这两样东西一起买时,看了他们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邵珩按耐住付了账,出了便利店就拉着程之余往路灯下走。他把她的披散的头发往后拨,露出一整张精致的脸,眯着眼仔细端详,她光洁的额角上长着一颗痘。邵珩觉得自己的额角一抽:“又来?”程之余支吾道:“……这次是真的。”他眉头一攒:“上一次呢?”“吃了火锅……上火。”程之余有些心虚地回答。上火?他妈的现在上火的人是他!“骗我?”“上次……要考高数呢。”“小鱼儿。”邵珩摸着后槽牙喊她,“老子还没高数重要?”程之余在他的迫视下愣是不敢点头,只好卖乖地朝他眨眼。邵珩没想到自己还能被她这个傻白甜给耍了,可看着她一脸无辜样又什么狠话都说不出口。真他妈大意了。程之余巴巴地看着他,邵珩这还是第一回 感觉到有气没处发。他克制着掐了下她的脸:“走吧。”程之余顺从地跟着他上了楼。到了公寓里,程之余还是有些忸怩不安,以往都是在这画画,今晚要在这睡,即使知道他什么也做不了还是免不了有些不适应。邵珩手一指盥洗室:“去洗澡。”“哦。”“等下。”邵珩走到卧室里拿了一件自己的卫衣给她。程之余拿了他的衣服,又拿了刚买的卫生棉进了浴室。邵珩眼光一带看到了桌上的便利店袋子,只剩下几盒避/孕套装在里面。“啧。”他拎着袋子进了卧室,把东西悉数丢进了床头柜里。眼不见心不烦。程之余洗完澡出来时,在客厅里没见着邵珩,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他开了落地窗正倚在阳台上抽烟。一阵风从窗户里灌进来,程之余颤栗了下,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邵珩闻声回头,见她两条露在外面的大白腿时皱皱眉,把烟掐了进屋关上窗,命令她:“去床上,被子盖着。”“哦。”程之余今晚格外乖顺。她刚爬上床,邵珩走了进来把卧室里的空调开了,之后去拿自己的换洗衣物。程之余就坐在床上看着他,邵珩出去时把房间里的灯关了,掩门前说了句:“早点睡。”黑暗中,程之余枯坐了会儿才拉了被子侧躺下,鼻息间盈满了他的气息。她睁着眼睛没有睡意,好一会儿听到外面有声响,是浴室门开的声音,可是邵珩没有立刻进卧室。程之余闭眼尝试着酝酿睡意,可是脑子不清净,越刻意地想入睡就越清醒。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程之余倏地睁开眼睛,身体还是保持不动。邵珩没开灯,放轻手脚往另一侧的床边走,掀开一角被子躺上去,还往程之余那看了眼,黑暗中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像是已经熟睡了的样子。他一手枕在脑后仰躺着,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还没打算睡。今天在影展碰见杨子琳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的,她就像是一阵风突然刮来,把他心里刻意尘封起来的往事吹了一层灰走,露出了底下斑驳狰狞的回忆,一下子就让他的情绪低沉了下去。他正想这事儿,突然察觉到身边的人挪了挪身子,他原以为是她睡着了无意识的动作没太在意,可之后她又接连几次小心地动,每次幅度都很小,是刻意控制的。邵珩伸手把卧室里的灯按亮了,探身过去看她,问道:“不舒服?”程之余没料到他也没睡,看着上方他的脸愣了下才摇摇头:“没有。”“怎么还没睡着?”程之余犹豫了下把身子转向朝他的一侧,看着他小声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这回轮到邵珩愣了下,随后埋首在她的颈窝里笑了。“瞎想什么,老子又不是为了睡你才追的你。”他看着她说。又立刻补了句:“啧,当然这是原因之一。”程之余见他又没个正行,撇撇嘴想把身体翻回去。邵珩按着她的肩不让她动,他凑过去亲了亲她:“是不是我今晚没抱着你,你睡不着?”“才没有!”邵珩笑,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关上灯,搂着她说:“睡吧。”程之余眨眨眼,然后闭上:“嗯。”作者有话要说:傻白甜,官方吐槽最为致命第35章 三十七除夕那天晚上, 程之余跟着奶奶去了灵堂祭拜爸妈,她本以为经过了近两年的时间, 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了,慢慢地能够接受她已经失去了他们的事实。可是在看到爸妈牌位的那刻, 她的眼眶还是禁不住红了。她努力隐忍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奶奶年纪大了,禁不起情绪上的大起大落, 本来就难过,见到她哭肯定更受不了。奶奶烧了香,念叨了一阵, 絮叨的无非是孙女怎么听话, 懂事,要保佑她平平安安之类的。程之余全程低着脑袋, 在奶奶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抹泪。从灵堂回去的路上,程之余始终埋着脑袋不吭声。边上走着的奶奶突然拉过她的手,说:“傻闺女,掉眼泪了吧。”程之余没忍住哽咽了一声。奶奶拍拍她的手背:“想爸妈了?”程之余点点头, 随着她的动作,豆大的眼泪珠子啪叽往下掉。“没事的, 不是还有奶奶嘛。”程之余抽噎了声, 有些悲恸地说:“奶奶,都是因为我……他们才会……”“胡说,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奶奶打断她,又安慰她, “之余,你别多想,别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不是因为你他们才出事的,都是意外,谁也说不准的。”程之余惨噎,整个眼圈都哭红了,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奶奶心疼地说:“快,乖孙女,别哭了,再哭奶奶就要陪着你一起哭了。”程之余用另一只手胡乱擦了擦眼睛,屏住气儿不再抽噎。奶奶抬手给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今天过年呢,我们不哭了,要喜气洋洋的明年才会有好运气,快笑一个。”程之余汲了汲鼻子,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奶奶欣慰道:“我们家之余长得真好看,跟奶奶年轻时候一个模样,也不知道以后谁家的小伙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回家。”程之余被她这么跳脱的话逗得不再那么难过,挽着她的手踏着皎月光辉一路走了回去。……往年除夕邵珩都是在邵家老宅过的,今年也不例外。傍晚,邵文怕他溜号,开车亲自去把他接了过来。到了老宅,邵珩刚被邵文拎进屋里,邵静和邵怡就立刻迎上去把他拉到了跟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邵珩也配合着她们,张开双臂站在原地缓缓地转了个圈。邵静点点头说:“看着好像长高了点。”邵珩嗤笑,挑眼说:“大姑,咱能不客套吗?我都多大了,还长个儿?”邵怡拍了下他的肩:“四肢健全就好。”“啧,小姑,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的?”“臭小子,小半年没主动回家看看我们,还指望我盼你好?”三人说着话,客厅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阿珩回来了?”邵静推了下邵珩:“奶奶等着你呢,快进去。”邵珩挠挠头,散漫地踱进客厅,刚走进去就看到老太太戴着金丝眼镜,手上端着一只毛笔,正站在桌前写着对联。老太太是个书法家,从小没少折磨他练字,可惜他从小就皮得很,不服管教,即使是生在书香世家也一肚子草,字更是写得一塌糊涂,连端正都做不到更别提好看了。当时就连他爸妈都放弃了让他练字,任由他自生自灭了,可老太太却十分执着,一心觉得他可以继承她的衣钵,每到寒暑假就绑着他练字。可惜他天生反骨,越让他练他就越写越难看,直到最后去了美国留学他也没能继承老太太一丝一毫在书法上的风采。书法对邵珩来说可以说是童年阴影了,此时见到老太太在写对联,转身就想走:“我去洗手间。”“站住。”老太太开口说道,语气雍容平和却落地有声,“过来。”“啧。”从小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老太太,此时也不好忤逆,挠挠下巴只好转身往她那走。老太太先是上下打量他,见他人好好的才问:“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还行。”老太太往边上挪了下位置,把毛笔递给他说:“写个字我看看。”邵珩扫了眼桌上即将写就的一副对联,笑了下说:“您是真不怕我毁了您的作品啊。”邵静跟在他身后,听到这话,立刻上前,拿出边上一个方方正正的红头纸,说:“在这上面写个‘福’字就好。”邵珩睨了他大姑一眼,眼神明显是在表达不满。“过来。”老太太又命令道。“啧。”邵珩耸了下肩,既然他们不担心,他就更无所谓了。邵珩接过毛笔,随意一握。老太太皱眉:“我就是这样教你拿笔的?”邵珩象征性地调整了下握笔姿势,其实没变多少,还是不标准。他也没等老太太再发声批评他,毫不犹豫地下笔写字,三两下就把字写出来了,然后把笔搁下,笑着说:“您看看,还满意不?”老太太看着他写出来的东西,眉头紧皱,竟不知如何评价,只觉得自己书法家的半生英明都要毁在这小子手上了。邵静看了眼,啧啧摇头:“阿珩啊,是让你写对联招喜气用的,不是让你弄张鬼画符来辟邪的。”邵怡也过来参看了下,跟着摇摇头说:“写得还没我十岁的女儿写得好看。”邵珩对她的嘲讽不置可否。他们在这讨论邵珩的字,外边邵文喊他们:“可以开饭啦。”邵静和邵怡先走,邵珩还留在原地,老太太看着他那字,半晌叹口气:“先吃饭吧。”邵珩挑挑眉,过去搀着老太太走。一家人坐在饭桌上,还有几个小孩,同辈里就数邵珩最大。吃完饭,阵地转移到了客厅,小孩子们在玩ipad,大人们在等着春节联欢晚会。邵珩两个阵营都不想加入,正想起身走,老太太发话了:“坐下。”“啧。”邵珩挠挠脑袋又坐回去。老太太就坐他边上,瞅着像是有话要说。他也不主动开口,耐着性子陪她磨。“学业怎么样啊?”老太太过了会儿才缓缓开口。“就那样。”老太太睨他:“在那所学校里能学到东西?”邵珩笑:“偏见,绝对是偏见。”“我看你是想气死我。”“哪能啊。”“那就正正经经考个大学。”一旁邵静插嘴埋汰他:“妈,你看他那字,能考的上才怪。”邵珩配合着点头:“大姑说得对。”老太太说:“那就去美国。”邵珩面色不变:“啧,您舍得啊。”老太太见他这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心中喟叹又有些怒其不争,指着客厅里挂着的一张十二寸左右的照片说:“打算什么时候再给我拍一张?”邵珩看向那张照片,照片上老太太穿着正式,一人端庄地坐在老宅门口,背后是几阶青石台阶,两扇厚重的大门敞开,直接通向了大院,中间还有一口井的侧影,院里老榕树粗大的根部还出了镜,几条榕树须垂下来和古朴的院子相映成了很有历史感的背景。这张相片是前年老太太生日时他给拍的,她看了很喜欢就撺掇着他洗出来放相框里挂在客厅墙上,之后逢人就说这是她孙子照的,好看得很。老太太在这时候问出这个问题,一旁在聊天的三兄妹立刻噤了声,往邵珩这看了看。他们也是佩服老太太,他们仨想方设法,旁敲侧击地试探邵珩现在对摄影的态度,生怕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她老人家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直接拎出来当面问,也不顾忌他会不会情绪失控。邵珩的情绪意料之外地没有跌宕,反而笑着搂住老太太的肩,毫不在意地说:“拍照都已经不新鲜了,等下次生日我带人来给您画幅肖像画。”边上邵文说:“让你女朋友画?”邵珩哼了声算是应答。老太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他就说:“又交女朋友了?”“啧,您这态度我可不敢把人往这带。”“得,你隔三差五带一个回来我年纪大了可吃不消。”“啧,您说的什么话啊。”老太太哼一声:“什么时候是认真的再带回来我瞧瞧。”“行行行。”……老太太拉着邵珩唠嗑唠了好一会儿,别看她处处和他话顶话,心里却是乐呵呵的。打小她就喜欢她这大孙子的机灵劲儿,虽然大了后人叛逆了点不好管教,可她心里还是十分疼爱的。之后他父母双双罹难去世,她对他就更是处处呵护,最后即使他执意要去现在的这所大专校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她知道他父母的事儿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他刻意做作自己也只是在埋怨自己,所有人都安慰他不是他的错,可他却一直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心病难愈啊。邵珩一晚上致力于逗老太太开心,等到春节联欢晚会都快结束了,她老人家才有了丁点困意,放他走了。老宅里有他的房间,小时候过寒暑假他就住这儿,每天天蒙蒙亮就被老太太拎起来练书法,如今大了,他对这个房间还是有些抗拒。“啧,明天非走不可。”邵珩一屁股坐在床边上,掏出烟点了一支。头一转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张全家福,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全家人都还在,是真正的‘全家福’。……晚上程之余陪着奶奶看了会儿春节晚会,之后就洗了澡回到了房间。每次一到这种节日她就倍感孤独,和爸妈相处的回忆就会被无限次地勾起。她从自己书桌抽屉里拿出以前的老照片一张张细细地看过去,拍那些照片的当时她都没上心,原本是为了留念,没想到这些照片最后却成了她一人的缅怀。手机铃声响起时,程之余正在看一张家族的全家福照片,那时候爸爸妈妈站在她两边搂着她,均是笑得一脸幸福。“喂。”程之余接通电话。“还没睡?”邵珩问道。“没呢。”这边邵珩闻声皱皱眉:“声音怎么了?”程之余汲汲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没事。”“想我想哭了?”“才没有。”她惯常反驳。“不想我?”邵珩看着桌上的全家福,突然说,“我还挺想你的。”程之余抿抿唇,过了会儿才嗫嚅着说:“那我也想下你吧。”第36章 三十八春节期间, 程之余也没出远门,年初就跟着奶奶走走亲戚。其实她并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 每当到了这种大团圆的时刻,所有人都会用一种悲悯同情的眼光来看她, 对着别人孩子说着‘要乖,听爸爸妈妈的话’,到了她这就变成了‘之余, 你要好好的’。这种看似鼓励的话语却像是在她心里扎针,提醒着她爸妈已经不在了的事实。熬过了前几天最热闹的时候,元宵节前苏娴约程之余一起爬山写生, 在家里闷了许久她立刻就答应了。程之余一早就提着画架, 背着画袋出发去了市里,到了约定的山脚下, 看到苏娴向她招手,身边还站着陈宪。“你也来啦。”程之余走过去看着陈宪打了个招呼。陈宪示意了下自己手上的相机:“你们写生,我拍风景练练手。”程之余点点头。“走吧。”苏娴提起自己的画架说。他们仨一路沿着栈道往上爬,山并不高,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就登顶了。山顶开阔,低头俯视能看到底下连绵的崇山峻岭, 极目远眺能看见整个城市缩小成一个模型, 冬日和煦,暖阳高照,尽管春寒料峭,一切景物却都被笼罩在阳光中, 显得空蒙。程之余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把自己肺里的浊气吐出。耳边传来一声快门声,她睁眼去看,陈宪正拿着相机对着她拍照。陈宪见她看过来,直起身说:“给你拍张照。”程之余笑笑。“哇,我们果然来对了,这里的景色好美啊。”苏娴在一边感慨,又扭过头来对程之余说,“之余,我们画画吧。”“嗯。”她们架起画架,苏娴很快就拿出自己的调色盘调出了自己想要的颜色。程之余拿着调色盘下意识地就想要拿蓝色和白色的油墨,等拧开油墨盖子时才恍然想起不能再画‘海燕’了。她这下有些犯难了,看着一排的油墨愣是不知道该用什么颜色。一旁的苏娴见她站住不动,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颜色没有了?”程之余摇摇头:“我还不知道要画什么。”苏娴有些惊讶,拿着画笔远眺:“这里景色多好啊,你就没有想画下来的冲动吗?”一句话直接说中了程之余的命门,她怔然。绘画的冲动。程之余想起她最近一次有忍不住想要用画笔记录景象还是在去年邵珩带她去海边那次,在那次之前及那次之后到现在,她一直没有这样的冲动。即使是那次,她的画也并没有再现眼前之景,画的也还是‘海燕’。她永远都在画‘海燕’,那不是因为热血冲动,而是因为沉湎于怀念中以致于她只是重复地再现它。不忍让美好的事物转瞬即逝,想要用画笔留成永恒的冲动,她好像丧失了。一个画者没有这样的冲动,空有一支画笔而没有一颗绘画的心该是多么可悲啊。她心中的那头猛虎被囚禁住了。“之余,之余?”“啊……”程之余回神,她放下调色盘朝她扯出一个笑来,“小娴,你先画,我再走走看看。”苏娴不放心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大约是因为过年期间,来爬山的人很少,山顶上只有寥寥几人,程之余找了个小山坡坐着,望着山脚下的风景陷入了冥想。过了会儿,身边坐下一个人。陈宪问她:“在想什么,不是来写生的吗?”“没什么。”她问,“你呢,不是来拍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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