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调剂到管理学院的,对自己所学的专业也不感兴趣,尽管如此,在学业上她还是尽心尽力。清大的奖学金一学期评一次,金额诱人,她不想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而且自己学业成绩好,奶奶也会特别高兴,何乐不为?大一时的专业课都比较基础,程之余靠着认真劲儿还能拿个二等,可大二一上,专业课的难度也跟着上来了,尽管才开课两周,她就已经觉着有些吃力了。尤其是高数,他们现在学的是最基础的微积分知识,宿舍里除了她之外其余三人都是理科生,轻轻松松就能跟上,唯独她不行,每次下课后还要恶补一下,否则她就会和其他人断节。她和高数的关系,一言以蔽之,相恨相杀。正当程之余绞尽脑汁地理解今天下午在课上抄的笔记时,旁边座位的椅子被人拉开,她偏头看过去,就看到邵珩坐了下来,拿着一本新闻期刊放在桌上。她也只看了眼就收回视线,继续相恨相杀。邵珩看到她书上那些公式时稍微有些意外,又在看到她脸上那种纠结难解的表情时觉得有些好笑。程之余觉得有些痛苦,笔记上的数字,字母她都认识,凑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老师的计算过程省略了很多步骤,她照实抄下来来回看了几遍也没能完全理解,最后只好放弃去做题目,安慰自己兴许做几题就能受到欧拉,费马的点化,领悟数学的真谛。事实证明她实在是太天真了。老师划了几题课后作业,她也只能半蒙半猜地做出第一题,最后还算出了个匪夷所思的答案。程之余有点沮丧,也不再看书,盯着笔记本就开始开小差。邵珩翻看着手中的新闻期刊,他不看文字只读图,很快就看完了小半本。耳边却突然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他还以为身边人做题目做的飞起,错眼一看,顿时乐了。程之余正在笔记本上画画,拿着水笔不断地描着,那本数学书已经被她推到一边闲置起来了。邵珩挑眉轻笑,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就噙着笑收回视线,继续翻看他的期刊。程之余约莫画了十分钟才收手,盯着自己的画作叹口气,最后老老实实地把书本拿过来,重新开始做题。她把第一题重做了一遍,邵珩起身时她正好做完,算出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程之余盯着那些数字只觉得头晕眼花,越看越迷糊,打了个哈欠,她把书本往前推了推,双手交叠趴在桌上,心想眯个十分钟再做或许就能茅塞顿开。没成想一闭眼就真的睡过去了。邵珩换了本新闻期刊回来时就看到座位上缩起来的小身体。他坐下,也没看自己拿回来的期刊,环胸靠在椅背上就盯着程之余朝他这侧露一半的脸蛋看。半晌‘啧’了一声,评价了句:“真他妈好看。”程之余呼吸绵长,显然睡熟了,也不知道自己的睡相暴露在别人打量的视线里。邵珩再看了会儿,坐直身体,伸手去够她的书,拿了她的高数书后又去拿她的笔记本,笔记本的一角被她的手臂压着,他迅速一抽把本子抽出来,熟睡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把她的笔记本往前翻了一页就看到她刚才画的素描,是个长卷发的西方老头的半身像,画像底下还写着‘莱布尼茨’的人名,再底下还用蝇头小楷写着‘世界上最可恶的人’。邵珩没忍住轻笑了声,拿手指摸了摸那行字,又往程之余那看了眼:“真他妈可爱。”邵珩往前翻她的笔记本,写了没几页,都是高数的笔记。他又翻到最后一页,仔细看了看,最后对照着她翻开的那页书看了下,书上勾了几道题,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在做作业。美国高中课程都是选修制的,数学也分难度等级,邵珩向来都是选最难的数学课去上,因此这种简单的微积分对他来说并不难理解,只要稍微看看例题就能大体明白如何解题。他翻了两页书,最后又去看程之余笔记上的解题过程。同一题做了两遍,全错不说,还错的花样百出都不带重样儿的。邵珩复又看了眼熟睡中的程之余,笑骂了句:“真他妈笨。”拿了她的笔,他往后靠着椅背,把笔记本翻了页,一手执笔随意地在上面书写。不到二十分钟,邵珩把笔往桌上一扔,转了转手腕。斜眼看过去,人还没醒。他把书本和笔记本翻回到原来的一页,放回原处,拿了自己的期刊就开始看。自习室里有人不小心撞了下椅子,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音,程之余蓦地惊醒,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眨了眨似乎还没醒透。“醒了。”程之余听到身旁有人说话,缓缓地撑起脑袋直起腰看过去。她的双眼里还带着初醒未退的朦胧睡意,透露着几分迷茫,望着他还努了下嘴巴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是迷糊的。邵珩放下手中的期刊,毫无预兆地伸手碰了下她的一侧脸颊。程之余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举止吓了跳,反射性地缩了下脖子。邵珩也不尴尬,收回手撑在桌上,盯着她的侧脸说:“睡出印了。”程之余这时完全醒了,被他这么看着有些不自在,拿手揉了揉自己压着的一侧脸,还小心地偷眼看他。邵珩就盯着她,视线一动不动,嘴角还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真他妈喜欢。程之余故作淡定,揉了下眼睛,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清了清嗓子说:“我要走了,你还要看吗?”邵珩摇头:“走吧。”“有要借的书吗?我可以帮你借。”“没有。”他说着又对她笑,“下次吧。”程之余装作没听见似的,把高数书和笔记本一合,胡乱地塞进书包里。邵珩扫了眼她的包,什么也没说。出了图书馆,被空调吹得凉下的体温不一会就升高了。老校区建校已久,除了主校道,校区内有许多条弯弯绕绕的小路,只有在这里生活久了才会知道。程之余带着邵珩走小路回去,小路上没有路灯,只有远处教学楼窗口露出的光线勉强照得见路面,大约是因为周五的缘故,小路上没有人,寂静得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一个紧凑,一个不慌不忙。“‘学姐’。”邵珩懒洋洋地开口。“嗯?”“我怎么觉得你要带我去做坏事啊。”“不是。”程之余忙否认,“这条路比较近。”邵珩笑:“反正我不认识路,你说什么都对。”他这话就像是她真的在忽悠他一样。邵珩见她又不说话了,再次开口问她:“你今晚还去么,肉片店。”“不去了。”“休息?”“嗯。”他看了眼她手上提着的袋子:“你买那些东西,画画?”“嗯。”“学美术的?”“不是。”“喜欢画?”“嗯。”“那为什么不学美术?”程之余低头闷闷地说:“你问这么多干嘛。”邵珩歪头,吊儿郎当地说:“想追你啊。”第7章邵珩回到宿舍,董建他们已经回来了。“海龟,不是说好办完事去ktv一起嗨的么,一晚上没见到人影,怎么回事啊,去哪儿了啊?”董建讨伐他。邵珩拉开椅子坐下,点了支烟,翘着脚说:“图书馆。”“???”三人瞪眼。刘向问:“你去图书馆?学校的?”邵珩吞吐云雾:“不是。”董建脑筋转得快,一下子就抓到了点苗头:“清大的吧。”邵珩哼一声。吴启明见状也懂了:“和‘学姐’一起去的吧。”邵珩手夹着烟,睨他们:“不行?”董建嘿嘿笑着打趣:“厉害啊,追人都追到图书馆去了啊,再不久就要登堂入室了吧。”邵珩想起刚才她惊吓般瞪圆了眼,仓皇而逃,也笑了:“一步步来。”刘向问他:“海龟,你这么追人家,人家现在知道你是谁吗?”“啧。”董建损他:“不是吧,还不知道你叫什么?”邵珩用夹着烟的手搓了下额角:“重要么,反正最后都会喊别的。”“什么?”邵珩笑得暧昧:“老公。”董建坏笑:“厉害啊。”一旁刘向突然说:“海龟,今晚我们班的班花可是跟着我们一起去唱歌了,整个晚上都在问你怎么还没来,我算是看出来了,人家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啊。”“谁?”吴启明接道:“就那个军训时候给你递水的林佳茹。”邵珩想了下,似乎有这么个人。董建故意说:“人家也是个美女,还对你心心念念的,你要不就从了吧,反正也能陪聊天陪吃饭陪|睡觉。”邵珩不屑地哼一声:“有可比性?”董建不解:“什么?”邵珩想起程之余熟睡时露出一半的侧脸,笑了:“要泡就要泡最好看的。”“妈的,你个颜控。”——程之余回到宿舍坐在位置上,微喘着气,胸口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不知道是刚才走得急的缘故还是其他。“之余,之余?”“……啊?”张仪说:“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程之余摇头:“没事。”晚上王雅琴不在,陈梦楠家是本地的,签了长期离校,周末也回家去了,宿舍里只剩程之余和张仪两人。张仪问她:“你今天回来的还挺早,没去画室?”“没去。”“真难得。”张仪问,“那你去哪儿了?”“图书馆。”“自己一个人?”“啊……嗯。”“哎呀,你怎么不叫我,叫我我就陪你去了。”程之余冲她笑了下:“我也是临时想去的。”有人敲门查房,程之余对着门喊了句:“梦楠离校。”“还有吗?”“没了。”没开门,查房的人也没说什么。“学校查房越来越水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好多麻烦。”张仪说。程之余从袋子里把颜料和画笔一起拿出来放进自己的画袋里,又从书包里把高数书和笔记本一起拿出来放桌上,本想着再做两题,可是却一点也提不起劲儿。算了,过两天再做吧。这样想着她就把书和笔记本放到架子上。“这学期英语要考口语,你上次不是说想练练嘛。”张仪说,“我知道有个英语角,外院办的,你去吗?”程之余想了想,问:“什么时候?”“应该都是在周末吧。”“好。”“那说定了啊,到时候一起去。”“嗯。”程之余洗完澡出来时,正巧陈宪打来电话,她一边擦着头发接通。陈宪一开口就问:“和我的约定没忘吧?”“没忘。”程之余嘟囔,“还特地打电话过来提醒,你烦不烦啊。”陈宪反而笑了:“真是太感动了,终于排上你的档期了。”“切。”“明天中午见面啊,记得打扮得漂亮点。”程之余撇嘴:“你们传播学院不是有很多美女么,干嘛非得找我给你当模特啊,舍近求远。”陈宪理所当然地说:“我的镜头当然是找最漂亮的拍啦。”“少来。”“就是想约你出来聚一下,从开学到现在我们都还没碰过面呢。”“知道了,明天见。”陈宪还不忘叮嘱:“记得打扮啊。”程之余把电话挂了。张仪回头问:“你那个青梅竹马打来的电话吧。”程之余没否认。“约会?”“不是。”程之余解释,“他让我给他当模特拍照。”“一听就是借口。”张仪摇摇脑袋,转过身问:“之余,你和他真不是男女朋友?”程之余叹口气:“不是啊。”“看你们关系那么好,还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就没在一起呢,你就没考虑下再往前发展一下?”程之余再次擦起头发说:“我和他就是好朋友。”张仪叹气:“大一时有人追你你都拒绝了,我还以为你是喜欢你那个竹马呢。”程之余瞪眼失笑:“不是因为他。”“那是因为什么,你长这么好看,没道理还单着啊。”“就是……还不想谈。”张仪遗憾摇头,又揶揄她:“你不想,可是也挡不住那些追求者找上门来,说说开学到现在有没有新生学弟向你告白啊?”程之余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的那句‘想追你啊’,一时有些耳热,磕巴了下:“没,没有啊。”“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成群结队地来了。”程之余没应,开始吹头发,嗡嗡声中,又想起刚刚的场景。他说完那句话后,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应对。以往也不是没被人表白过,但那些人都是正正经经地说喜欢她,然后她再正正经经地回绝,不像刚才,他就那样毫无预兆地,用随性的口气说了那句话,她都摸不清是真是假,一时就失去了判断力,快步走出了小路,给他指了个方向后转身就跑回了宿舍。程之余想,他应该是开玩笑的,她连他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周末两天,去蔡姨店里的人都是分散着去的,不如工作日忙,蔡姨就没让程之余去帮忙,她也乐得有两天完整的时间。上午她就在宿舍走廊外坐着画素描,快到中午时才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陈宪就在宿舍楼下等她,见她下来了,立刻走上前去:“还没吃饭吧。”程之余点头:“嗯。”“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现在先跟我去你们学校后门那个大专校一趟。”程之余不解:“去那儿干嘛?”“等下你就知道了。”程之余跟着他到了后门口就站定说:“我在这儿等你吧。”陈宪点头:“好。”陈宪只身往大专校门口走,到了那里往里面左右看了眼。“兄弟。”陈宪看过去。那人拿着一个镜头朝他晃了晃:“这个?”陈宪眼睛一亮,立刻走上去。董建问他:“要买镜头的人是你吧?”陈宪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镜头,眨也不眨:“是我。”“你先看看货。”董建把手中的镜头递给他,又抱起地上的箱子,“这里还有几个。”陈宪接连查看了几个相机镜头,眼睛发亮,越发爱不释手,又有些不相信地问:“真要卖?”董建回头看了眼说:“这些都是我朋友的,他不想要了所以才想转让,你运气好,捡了个大便宜。”陈宪跟着看过去,就看到后边墙壁上倚着个高个儿,正在抽烟,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往他这瞟了眼,但也仅仅是瞟了眼,之后就回过头去了。陈宪还是有些存疑,一开始他在学校跳蚤网上看到有人低价出售相机镜头时还有些怀疑是假货,想着先约出来验验货,可是经过刚才的一番查看,他基本能确定这些镜头都是正牌且被呵护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是二手的,说是全新也不为过。他再次试探地问:“他真打算全卖了,一个不留?”董建点头:“是啊。”“他是摄影师?”董建摇头:“不是。”陈宪心底有些奇怪,不是摄影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镜头。董建催促道:“哥们儿,你到底要不要啊,一句话,别磨磨唧唧的,不要我们就另找买家了。”陈宪再看了眼箱子里的镜头,咬咬牙:“要,我都买了。”“爽快。”交易完成,陈宪满足地抱着箱子走了。董建回头,几步走到邵珩身边说:“海龟,我可真帮你卖出去了啊。”邵珩吐了口烟雾出来:“嗯。”“你不心疼啊?”他眯了眯眼:“心疼什么。”“嘿,不心疼就行。”董建勾着他的肩,说,“今天下午走完闭幕式就解放了,估计不到三点就能结束,总算是完事了,学校也不会再关我们监|禁了,出去浪一下啊?”邵珩把烟头往墙上一碾:“成啊。”作者有话要说:节日快乐第8章陈宪抱着一个箱子心满意足地往回走。程之余见了,好奇地往他怀里看了看:“什么东西?”“相机镜头。”陈宪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镜头递给她,“都是名牌镜头,有一个现在想买都买不到,我看网上有人低价转卖,就全买下了。”程之余左右看了下手中的镜头,她不懂行,陈宪说好她就觉得好。她问:“这么好的镜头谁会转卖?”陈宪的脑袋微微往后转了点:“就那个学校里的学生,看着也不像是会摄影的,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镜头,估计是个不懂行的,不然怎么肯卖。”他耸了下肩,“不管了,反正算我走运。”程之余把镜头放进箱子里:“嗯。”“走吧,先带你去吃饭,下午拍照正好可以试试这些镜头。”“好。”程之余和陈宪在校外找了家餐厅吃饭,正好避开了中午日头最辣的时候。在餐厅里,点了餐,陈宪从刚才开始嘴角上就一直挂着笑,眼光时不时地瞄一下放在旁边座位上的箱子。程之余笑着问:“这么开心?”陈宪点头:“当然啦,这些都是上好的镜头,我用了不到一半的价钱买到的,我前段时间买了新单反就想着要配一个好的镜头,今天这不是巧了么,一下子入手了这么多个。”程之余点头。陈宪兴致颇高:“一会儿吃完饭想去哪儿?”“不是你要我出来给你试镜头的嘛,你说吧。”陈宪想了下:“要不先去湿地公园,等到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再去学校的美院拍几张?那时候的光线正好。”程之余想着自己晚上正好也想去找下苏娴也就同意了。——军训走完队列,听完校长在闭幕式上冗长无聊的致辞,之后各班和自己的教官进行告别,新生军训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邵珩回宿舍洗了个澡,把身上脏得不成样的迷彩服换下,出来时,董建指着地上已经堆成一堆的衣服问:“怎么处理啊?”邵珩撸了把湿发:“看着办。”“嘿,那我可就装起来扔了啊。”“随你。”董建,吴启明和刘向三个轮流进去洗了个澡,男生洗澡很快,战斗澡,没几分钟就一个个光着膀子从浴室里出来了。刘向点了支烟,又把烟盒扔给吴启明,舒爽地喟叹一口气:“总算是不用跟虫子一样在地上爬了,诶,还记得刚才教官被我们抬着阿鲁巴时候的表情么,太他妈痛快了,让他虐我们。”吴启明伸手接过,也抽了支烟出来,想到什么般笑了:“你们有听到我们抬着教官的时候,辅导员冲着我们喊什么吗?”刘向:“什么?”吴启明又把烟盒扔给董建,笑着说:“她喊‘不要和大树玩游戏’。”几人都笑了,董建抽了支烟夹在手上又扔给邵珩。他们刚军训完,学校也还没给开放网络,时间尚早,呆在宿舍也是无聊得紧。刘向拍了下桌子问:“接下来什么安排啊?”董建挠挠头:“要不出去找个地方,玩玩游戏,打打桌球?”吴启明赞同:“可以啊。”刘向也点头:“我没意见。”董建回头问邵珩:“怎么样啊,海龟。”邵珩嘴里叼了支烟,含糊地应道:“随便。”说好后,几人换上行装,董建还风骚地往头发上喷了定型水,用手往后抓了抓。定型水味儿大,刺鼻的气味一下子就扩散开来。邵珩往他那瞥了眼:“真他妈臭。”董建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弄着自己的发型,还不忘说:“海龟,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会儿我们出去是要经过清大的,那可是有很多美女,我不整点造型怎么压得住场。”他把定型水往他那递了递:“你要不要也喷一喷,弄帅一点?”邵珩不屑地睃他一眼:“老子需要?”“那是,海龟你是先天优势强,我们可不得后天补补了。”刘向撞了下他:“谁他妈跟你‘我们’了,老子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好么。”吴启明:“需要后天努力的就你一个,我看你也别喷了,先把你肚子上的一层肉减下来要紧。”董建啐道:“去你丫的。”刘向催道:“赶紧的,别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董建最后拿出小梳子梳了梳鬓角,转头问他们:“我这样像不像‘阿飞正传’里对镜梳头的梁朝伟?”吴启明怼他:“拉倒吧你,这他妈是梁朝伟被黑得最惨的一次。”收拾妥当,四人就出了宿舍。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将落未落,但是阳光还是有些强烈,与正午的差别大概就是地表的温度没有那么灼人罢了。职校位于不起眼的小街道边上,其实一直往下走也能走到大马路上,但是街道狭窄且卫生差,犄角旮旯里总能看到垃圾堆,因此一般职校的学生都会选择走清大,从清大的校门出去更方便,观赏性更强。走在清大的校道上,董建一双眼睛时刻都在瞄着道上的人,迎面而来的清大学生也会打量一下他们。刘向勾住董建的肩头:“诶,我说董胖,你能别跟个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行吗?”“嘿,我整天对着你还不能洗下眼睛了?”董建怼回去,又叹道:“不愧是清大啊,美女这么多,我打听过了,据说清大的几大文科院系都在老校区,都是美女院系啊。”吴启明揶揄道:“董胖,你报考清职不会就是冲着这个吧?”董建小眼一挑:“你说呢。”吴启明扭头和邵珩搭话:“海龟,你在美国呆久了,肯定不知道董胖这种行为我们叫什么吧?”邵珩乜了董建一眼,笑了:“erotomania。”三人:“嗯?”“痴汉。”刘向和吴启明噗呲一声直接大声笑开了,吴启明拍了下邵珩的肩膀,笑岔了声说:“海龟,你懂的还挺多的嘛。”“笑笑,笑什么笑。”董建黑脸。吴启明和刘向还是笑得不可遏止。四人下了坡,董建风骚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我带你们走小路出去吧,更近,又正好路过清大美院。”董建带人从一个楼梯口下去,取道小路,邵珩走着就觉得有点熟悉,左右瞄了下建筑就想起了这是昨晚程之余带他走的那条路,想到她,他的嘴角一时又扬了上去。“呐,那栋就是美院教学楼了。”董建指着不远处的极有特色的民国建筑说。刘向看了眼:“行啊,董胖,门儿清啊。”“那是。”邵珩也看过去,昨晚天太黑没看清,现在一看的确是很有民国风格。他们要到校门就必须从美院门口的小道儿走,却没想遇到了意外的人。“之余,你头稍微偏过来一点。”“这样吗?”“对,偏向我这。”陈宪定焦后,按下快门拍了一张,“别动。”邵珩听到声音后停下了脚步,觅着声音看过去。程之余站在美院的走廊上,她今天为了配合陈宪拍照,特地把一头长发散放下来,穿上了一袭湖蓝色的长裙,此时一边的发丝勾在耳后露出一半的侧颜,一手随意地搭在石栏上,微微垂眸看着栏杆外的花圃,恰好这时有一阵清风拂来,微微带起她的发丝,宛若游仙。邵珩眯了眯眼定定地注视着她,她这样的形象和此前几次相见都不大一样。真他妈好看。前面三人察觉到邵珩突然停了下来,纷纷回头。董建问:“海龟,看什么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三人一下子都明白了。刘向:“哟,这不是‘学姐’嘛。”吴启明:“好像是在拍照啊。”董建又去看那个拍照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是中午来拿相机镜头的哥们儿,他往邵珩边上走:“嘿,巧了啊。”邵珩还站在小道上往他们那边看。陈宪低头查看了下刚才的几张照片。程之余问:“可以了吗?”陈宪拿着相机对着她:“再拍几张。”程之余只好站在那。陈宪抬了下头往她那喊:“之余,你头抬一点,对,摆个高贵冷艳的表情我看看。”程之余扯了扯嘴角,不苟言笑。陈宪又喊:“表情太僵了。”程之余尝试了下他说的‘高贵冷艳’,最后实在是摆不出来,转身说:“我不会呀。”一声轻嗔偏婉转。邵珩挑了挑眉,呵,还会撒娇。他又看向那个拍照的人,面无表情,眼无波澜,看不出什么情绪。董建觑了他一眼,清清嗓门,朝不远处正在拍照的陈宪喊:“兄弟。”陈宪先是一愣,直起身来回头看,见到董建也是有点意外。董建喊:“拍照呢。”陈宪点头。“能给我们看看吗?”陈宪拿着相机有些犹豫。董建笑着说:“我们就是想看看你拍的怎么样,毕竟我哥们儿那么好的镜头卖给你,也想看看你的本事怎么样啊。”陈宪看他们也不像是会摄影的人,再加上他从他们那低价买了那么好的镜头也的确是占了大便宜,点点头就说:“可以。”他又回头冲着程之余喊:“之余,你等一下。”程之余心不在焉地点头,从刚才董建喊陈宪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邵珩。他的目光笔直袒露,毫不掩饰地看着她,她左右闪躲着不太敢和他对上眼。陈宪拿着相机走过来,董建试探他:“那是你女朋友啊?”陈宪看他一眼没肯定也没否认,只低头调出之前照的照片说:“给你们看看。”邵珩收回目光,垂下眼去看陈宪相机的显示屏。陈宪一张一张地按过去。照片中的程之余或站或坐,姿势不一,脸上却都是一个表情,就是没有表情。一个不合格的模特。董建搭话:“兄弟,卖给你的镜头好用吗?”陈宪答:“当然,效果很好。”“你看这清晰度。”他停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上的程之余正站在美院的大门边上,抬手扶着旁边的石柱,回首望向镜头。邵珩看着照片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光不对。”他说。陈宪抬头看他。邵珩却没再解释,看了眼仍站在走廊上的程之余,打量了下四周,用手似是随意地指了个地:“站那拍,更好。”陈宪心底诧异,随着他的手看过去。“还有,换个模特,最好。”他漫不经心地说。陈宪有些不快。“走吧。”邵珩瞟了他一眼,迈开腿就往前走,又偏头去看了眼程之余,她似乎也在看他,视线刚一相触就别开了。“兄弟,拍的不错,你继续,我们先走了啊。”董建拍了下陈宪的肩,和吴启明,刘向一起追上了邵珩。拐了个弯,到了美院背面。董建一手搭上邵珩的肩,嬉笑着说:“可以啊海龟,刚才的逼装的不错。”邵珩冷眼看了下他放在肩头的手。董建识趣地放下手。吴启明发问:“海龟的镜头就是卖给刚才那人的?”董建点头:“可不是。”他撞了下邵珩,“诶,憋屈不?那哥们儿拿着你的镜头拍着你看上的妞儿,该不会真是‘学姐’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