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首领在说什么呀?”最后,铃歌扬起笑容, 强撑着糊弄地移开了视线。“首领……吗?”太宰兀自嘀咕, 转而微笑地问, “铃歌是怎么称呼他的?”“……”“你是瞒不过我的。看铃歌的表情, 他应该也发现我的存在了,过来慢慢说吧。”太宰转身往沙发走去,晃见敞开着的办公室门,额外叮嘱了句, “把门带上。”铃歌偏头看了下门外走廊上璀璨的余晖, 慢吞吞地上前掩上了门。“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一开始, 我真的只是在某匿名论坛上随便找了个网友而已……”她犹豫地概括了与a线太宰认识的过程, 包括她如何被试探出异能,以及与黑衣组织间的一些事,“不过我应该没有泄露过与港口mafia有关的情报吧?”虽然泄露了好像也无所谓。毕竟另一世界的太宰先生是港口mafia前干部。“你刚才提到,‘书’外世界的福冈大选, 俱乐部时, 他假装帮你解围。”首领微微垂着眼睑停了会儿, 忽然抬起视线,慢条斯理地问。“嗯,因为黑衣组织的目的是扶持另一位议员——”她正要详尽地解释。“我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哦,”太宰打断地道,“他怎么帮你解围的?”“……”铃歌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非要说的话,似乎也不是回答不上的问题——既然她是冒充华九会的“商品”混入,最简单的解法不就只有那一种吗?但她总觉得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同一人”的首领面前提起这件事有点奇怪。而且首领你是不是重点不太对?“过来。”他含笑地看着她。她依言上前,在快要到太宰身边时,他手心向上,将迟疑着将手递给他的铃歌拉入怀中,坐在了他腿上。突然贴近的温暖气息,使她出乎意料地微微睁大了双眼,身体僵住了。“看来是用这样的方法呀。”他动作轻柔地替她将略微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轻声,“除此之外呢?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太宰静静地凝视着她,落地窗外灼热夕阳渐渐沉了下去,从天花板斜出的视角能窥见堆叠在一起的沉重暗云。在室内光影变得稀薄后,他的眼睛在偏暗处看起来几近黑色。铃歌想,她就算是傻子恐怕也能察觉首领若无其事语气中的危险了,她像是摇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头。“不过……太宰先生问这个干什么?”她困惑地对上他缱绻目光。和任务也无关呀?“因为很在意,”他沉默了会儿,认真地将她的身影映在眼中,像是要对什么人倾诉般,不紧不慢地回答,“因为你是他喜欢的类型。”铃歌一愣。“但是铃歌最先遇见的人,难道不是我吗?”他将她抱紧,下颌轻轻地搁在她头顶,“你不要受他影响好不好?只有你是不一样的,我只有你了。”太宰平静的口吻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寂寞,仿佛于澄澈透明的日光中慢慢消融,从屋檐滴落透着凉意的雪水。她茫然地眨了下眼,尽管不太能理解首领的话语,她回抱地轻声:“我也没有受他影响啊……”“你这段时间请假越来越多了。”他突然地咕哝。“……”“还给他买贴身的领带。”“……”“铃歌有给我买过什么东西吗?”他不满地在她耳畔指责,温热的呼吸顺着她脖颈肌肤钻入衣领,泛起细密的痒意,她有些不自在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稍稍拉开了点距离。铃歌:……首领你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你差钱吗?她抬起视线时,不由得对上了他一直在看着她的那只鸢色左眼,他另一只眼睛缠绕着洁白的绷带,与乌黑发丝反衬着,使他与另一个“自己”相比,展现出了截然不同一面。“怎么了?”太宰见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主动地问。“我在想,太宰先生的右眼发生什么了吗?”她印象里没见过首领摘下眼睛上绷带的模样,就算是之前在她身侧睡着时,也缠绕着它。太宰睫毛低垂地想了会儿。“铃歌很好奇吗?”她点点头。“是个窟窿也说不定。在认识铃歌之前受了伤,就一直缠着了。”他握着她的手,将手心贴在他右侧脸颊上,温柔地说,“铃歌好奇的话,就自己拆开看吧。”“那算了……”铃歌指尖微动地想要抽回手。“害怕了?”他反问。“不是。”铃歌否认地摇了下头。她是mafia,怎么会被这种程度的伤口吓到?“太宰先生一直包扎着旧伤,应该是很在意这件事吧。”铃歌体贴地安慰道,“虽然缠着绷带也不会影响太宰先生的帅气,我还是不看好啦。”太宰没忍住地轻笑出声,肩膀微微地颤抖了下。“被铃歌看见的话,没关系。”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她的手,缓慢地摘下了绷带。白色绷带逶迤着从她手心滑落,飘荡在了地面上。太宰鸦羽似的睫毛微颤,缓缓地抬起了眼睑。一直缠绕着绷带那只眼睛,并不是他所说的可怕窟窿,而是同样美丽的鸢色,云层下残留的温暖夕照折射到那双眼睛里,点缀着他眼瞳极深处萤火般的一丝光亮,里面模糊地映照出了她的影子。他的眼睛里洋溢着与往日略有不同的色彩,铃歌来不及细细分辨,只是望着那双眼睛,莫名地走了下神。“铃歌不会在想他吧?”太宰轻轻托着她的下颌,指腹抚摸着她柔软的唇,眼中暗色流转地低声诉说,“明明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他松开了手地低头凑近,铃歌讶异于他的举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在薄唇快要吻上她前,他停住了。两人带热的吐息在空中纠缠,于胸腔扩大的心跳声,似乎也不只是从她一个人身上传来的。她指尖突然地发麻,血液像是在浑身的血脉里沸腾了一般。太宰正要后撤,铃歌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带,仰头吻住了他。他惊讶地颤动了下睫毛,铃歌反应过来地松了手拉开距离。“对不起,一不留神就——请忘了吧。”她袖口替他擦了下唇,四目相对,她赶紧挪开视线,想要从他身上跳下,转移话题地说,“我去喝杯水。”太宰若有似无地弯了弯唇,眼中泛起春水初生的涟漪,将准备逃跑的铃歌重新拉回了怀里,顺手扯掉了她脑后缎带,烟紫色长发倾泻在她纤细的腰间,他手指穿插在柔顺的发间,缓慢加深了刚才戛然而止,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她起初愕然地看着太宰,他闭上眼低垂的睫毛纤长而轻盈,仿佛要温柔地轻扫过她眼睑。她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寻求支撑般地抓着他的衣服。这个时间稍长的亲吻,在敷衍的敲门声里中止。铃歌意识到门外的人是谁,连忙偏头躲开地起身,随手拨了拨在接吻中弄乱的发丝,没敢望着门口。“铃歌,我中午有点事,东西让人给你带回——”由于与铃歌关系很好,和平时一样直接开门就进来了的花田看清室内景象沉默了。“后勤部长特意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从沙发上起身的黑发青年微笑地问。“……”不,没有。花田鳕美:……她怕是要“被自杀”了。……“铃歌,对不起,我再也不乱闯你办公室了,请务必帮我向首领——啊呜。”热闹的烤肉店里,花田刚开了个口,就被铃歌塞了一筷子才熟的培根。她将肉咀嚼咽下,铃歌重新拿了一双筷子。“你就是对那些无凭无据的传闻太过关注了才会这样,出个短差而已,别一副丧气的表情。”另一方位的干部尾崎红叶拿起装满啤酒的玻璃杯,不悦地抬了抬眼。花田:呜,才不是传言呢。这话她当然不敢说出口,于是拿起公筷,默默负责烤肉。格子墙隔断了每一桌,形成半开放式格局。在这间店里的三人,分别是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情报队长赤染铃歌,与后勤部的部长花田鳕美。至于身份不同的几人为何同时出现在这里,还在一起吃烤肉,是因为花田临时接到需要去趟东京的工作,大概半个月后返回,恰巧红叶为了“三十五人斩”泉镜花的事情,邀请铃歌用餐,偶然撞上的三人就拼了一桌。“mafia里那些传闻妾身也听过些许,”让花田别捕风捉影的红叶侧眸瞧着铃歌,却勾起了艳丽的红唇,“不全是真的,也并非完全是谎言吧?”“不,你要说传言的话,全都是假的。”铃歌断然否认。什么怀孕、情人,爱而不得,替身梗……请放过她。红叶想起上次入侵异能特务科时,近几年越发深沉的首领亲自接铃歌,还把她扔在了半山腰的事,不置可否。花田欲言又止地瞄了眼铃歌,不愧是情报队长,扯起谎来面不改色。“说、说的也是,首领对人还是稍微冷淡了点,铃歌或许更喜欢温柔的。”花田认为自己看穿了真相,既然首领与铃歌铁了心搞“地下恋人”这套,她打圆场地道。“那孩子……他成为首领前可没这么冰冷啊,”红叶呷了口啤酒,感叹般地轻声,缥缈的目光落在了虚空中不着边际的一点,“可惜,铃歌是在三年前来到的组织,你见到他时,他就已经是现在这个对人疏远的首领了。”铃歌想了下:“不是哦。”红叶“嗯?”了声。“我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是黑衣组织覆灭的三年前,”她将话补充完整,“是四年前——”她说了一个日期。那是她来到β世界的第一晚,所以记得很清楚。红叶闻言一怔。“首领消失那晚,遇见的人,原来是你。”她恍然大悟,温柔凝视着铃歌的眼睛顾盼生辉,“你还不知道吧?那天是他成为首领的第一天,太宰在庆功宴上突然消失,给组织内部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呢。”提起过去的事,尾崎红叶不自觉地使用了对太宰过往的称呼。从港口mafia还被那位“暴君”统治时,她就在组织里了,拥有漫长的资历,太宰与中也两个孩子,也算是她看着成长到如今的模样。太宰的性格原本就极难琢磨,自从先代森鸥外突然死亡,他继承首领的位置,就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尾崎红叶也自认完全看不懂他的想法。在得知两人在铃歌加入组织前就有着的微妙联系时,红叶不由得有些高兴。铃歌的确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她回想起与太宰分外诡异的初见,带着与红叶完全不同的心情怔住了,最终也没有说话。第47章铃歌第一次见到太宰治, 是在四年前。黑色的细雨纷纷扬扬地从苍穹飘落, 在地面上浅浅地濡湿开。雨还没有下大,她也就没有撑伞, 在加快脚步经过一幢没有一丝光亮的高楼时,她敏锐察觉头顶不自然的呼啸声。铃歌抬起头, 看清于视野中坠落的黑影后, 明知不会砸到她身上,还是近乎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从楼顶掉落下来的身影, 先后砸在了雨棚与停在马路边轿车车顶上, 经过一系列的缓冲, 最后才滚落到了地面上。躺在地上的黑色人影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她上前半蹲在地上地探了探他的呼吸,虽然微弱, 但还有救。在她打急救电话时, 他疲乏地睁开了眼睛,在看清她的身影后, 鸢色眼瞳紧缩地颤动,握住了她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是你……”他的语气里有着难以置信, 似乎又像是恍然大悟了些什么。与虚弱的声音相反, 青年的眼中飞快闪过异常锐利的冷光,随即被他很好地掩饰了起来。铃歌其实没有错过他一瞬间的眼神。“我们认识吗?”她继承的部分记忆中翻找了圈, 不能理解地反问。太宰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微笑地否认了。本该苍白的脸颊与唇色, 溅上了异常艳丽的血液, 使他身上充斥着种莫名诡谲的黑暗气息。将他送到医院后, 她才得知他并非不小心掉下去。理解到他恐怕是在自杀,铃歌默默反思了会儿,为自己随便干涉了他人的生活方式而道歉。太宰闻言愕然,带着古怪的神情看了她会儿,突然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身上那种像是要将什么人拉入深渊的氛围陡然消散,这让铃歌后知后觉,他其实异常年轻,当然,即使隔着人群遥远地望见他,太宰也拥有令人过目不忘的清隽长相,只是他不加掩饰时的沉重气息,让人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年龄。“你为什么要自杀?”她出于好奇地问了句。当然他不回答也可以,不如说,她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的,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倾诉**的类型。“是有纪念意义的自杀活动,因为之后要执行某个庞大的计划,就不能再自杀了。”他注视着她,微笑说出的却是一番极其奇怪的言论。“久违的一次自杀,就遇见了小姐,简直就像奇迹一样。”她不能理解他的话语,敷衍地回应了几句,走前他告诉她,她选择留下的话,他们还会再见面的。……与红叶姐她们分开后,本来要回家的铃歌,在路上车子莫名地拐了个弯,回过神时,视线里已经出现了港口mafia本部的大楼。手上工作其实已经处理完毕,她将车钥匙扔给守卫,去了最上层。“铃歌怎么来了?”整面落地窗映着皎洁的月色,房间里没有开灯,却并不显得漆黑一片。一道黑色人影站在窗前,听到敲门与踩在地上过于清浅的脚步声,才回过了头。柔和的银辉洒落在了他身上,他口吻轻巧地反问时,望向她的目光看起来便尤为的温柔。太宰走向了她。“在想太宰先生应该还没休息,来办公室就能找到你。”她回答时被他动作轻柔地牵起了手。“那铃歌是来陪我的吗?”他眉眼弯弯,“你陪我我就睡。”“其实是今天和红叶姐她们吃饭时,提到了你。”她任由他将她拉到座位上,抱在了怀里。“你们说什么了?”太宰撩着她细软的烟紫色发丝,分外温和地开了口,语气里却微妙透着一丝心不在焉,似乎对她们谈论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他只对铃歌感兴趣。“和太宰先生第一次见面时的事情,那天是你当上首领的第一天?”她求证地问。他手上动作一顿,“嗯,”他抬起原本低垂着的眼睛,眸光晶亮地微笑着说,“然后就遇见你了。铃歌对我来说,就像是奇迹一样的存在呢。”与显得异常兴奋的太宰不同,铃歌的表情却算不上喜悦。“结果你在其他人为你准备庆功宴时自杀?”她微微蹙起眉,一副“你究竟在想什么啊”的不满表情。太宰低笑了声,漆黑眼瞳里没有一丝光亮,转移话题地问:“铃歌来找我应该还有别的理由吧?”“你要去找他吗?”他风平浪静地指出,重新垂落的视线落在了她裸露在衬衫领口外,一小截皑皑白雪般的柔嫩肌肤上,伴随她发音时声带的颤动而微微起伏。太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一边解开了她最上面几个纽扣,她一愣,伸手阻止:“我有东西掉在他那里了——等、太宰先生?”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不如说,他们的关系,好像从很久前,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里。“嗯……铃歌是睡完就不想负责了吗?”他声音愉快地故意反问,轻柔的吻落在她白皙修长的颈间,带着温热吐息,与似乎要将她灼伤的热量。铃歌:???“明明只是躺在一起而已。”她纠正,再说又不是她睡不着需要人陪。“你是想还做点别的什么吗?”他轻笑地抬起头,替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叮嘱,“早点回来。”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铃歌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又认真地想了会儿。她多少还是有点事情变成这样,部分原因在她的自觉。实际上,一直都是她没有选择推开他,她的体术远强于首领,她不愿意,他不会勉强她。“那么——我与太宰先生这算是潜规则吗?”她稍稍歪了歪头,疑惑地问。他怔了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微微张了下口,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却没有出声。“我会早点回来的,需要整理下情绪,”她最终还是主动回应了他的问题,手搭在他肩头,仰头轻轻地吻在了他唇边,敞开领口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露出光洁圆润的肩头和里面蕾丝,在太宰讶异的视线中轻声,“首领也请好好地想想吧。你究竟是要我当你的恋人,还是部下。”没有第三个选项。对他纵容到了不可思议地步的女孩子,却在这种时候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拒绝,他想必真的要穷途末路了。“晚安。”她面带微笑地起身,将散乱的衬衫领口重新扣上,稍稍颔首致意,转身离开。太宰无言地盯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不适应走廊上刺眼光亮般地微微眯起了眼睛。恋人……吗?……a线。武装侦探社楼下咖啡馆。温煦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落在店内沙发、桌面上,像是碎掉的金子一般闪闪竞耀,接着悄无声息地融化在带着咖啡醇香的空气里。“小姐来找我就是为了手机里的东西吗?”坐在对面穿着沙色外套的男人轻轻地托着腮,不满地嘟囔,将被花袋修复得差不多了的手机放在桌面。“谢谢你帮我找回了手机。”她珍视地收回东西。太宰弯了弯唇,轻描淡写的视线落在了她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颈间微红上,目光沉了沉。“小姐最后还是选了那个人呀,”他语气遗憾,“和他相比,明明还是我对小姐更加温柔吧?因为算是另一个自己,所以很了解,他很人渣哦。”“将小姐绑在身边,又不想负责,不是吗?”他言笑晏晏,一针见血地指出,表情和声音都明快极了,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铃歌:“……”她虽然也觉得首领有时候反复无常,但也没这么糟糕……吧?“咦?之前都还能对我的告白面不改色,现在却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小姐不会真的为难了吧?”太宰讶异地看着她。“你是说笑的?还是认真的?”铃歌直截了当地问。她看不透“太宰治”这个男人。一直都……“小姐希望我是说笑还是认真?”太宰的笑容毫无变化,却没有正面地回答,“就按你期望的自由想象好了。”之后太宰没再提起这件事,简单地聊了几句,铃歌收到短信地离开了。铃歌走后,太宰又在咖啡馆里待了会儿,背对的座位上传来了同事的发言。“你上次特意在新加坡多留了几天,还欠下花袋的人情,就是帮赤染小姐吧?既然这样,刚才就好好地说话啊,你那种回答算是怎么回事!?”国木田严肃又疑惑地说,“难得以为你认真了一回,这么快又放弃了?”虽然没听懂太宰口中的“另一个自己”是什么意思——如果指的是有着相同性格的一人,国木田不由自主地为赤染小姐感到不幸,缠上她的人中竟然无一“品行端正的正常人”。“你想多了哦。”太宰微微拖长了声音,慵懒地反驳。却没有向同事解释他多想的究竟是什么。国木田只以为太宰是在告诉他“也没那么认真”,于是气定神闲地喝了口咖啡,和往常一样催促着不靠谱的同僚去工作,等他一回头,店内却早就不见太宰的人影。第48章几日后, β线某私立医院。临海的医院花园里洒满和煦的阳光, 院里不知名的繁盛树木投下大片阴凉。这里表面上是一家高等的疗养院,实际却是港口mafia投资下的据点之一。不久前,mafia中的一员被送入了手术室,白衣的医护人员们有条不紊地进出。游击队长中岛敦在没有工作的休息日,和往常一样来到了院长所在的疗养院。他在病房门口,借着护士进去查房的功夫,偷偷打量着遥望窗外的院长的身影。一年前,他不顾太宰先生的命令, 袭击了孤儿院。阻止了他这头被愤怒支配的猛兽的人,是赤染小姐。院长在那次袭击中受了重伤,在太宰先生的安排下,于港口mafia名下的私立医院里调养了近一年, 根据主治医生的说法, 还有一两个月,院长就能够出院了。“最后的一个多月, 敦大人还是不准备进去看看吗?”对于港口mafia的白色死神的大名早有耳闻,如果不是与少年打了近一年交道,这名医生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白发金眸的少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请不要告诉院长我来过这里。”他又露出了那种像是对周围一切感到歉疚的表情, 自结识少年以来,医生时常见到他如此单纯的一面, 医生没有见过敦化身食人猛兽时的模样, 所以无法很好地想象“死神”的真面目。在医生眼里, 敦还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孩子。医生将敦的话答应了下来, 与少年一起沿着走廊前往楼下时,他想起一件事地道:“赤染大人也来了。”于是少年微微睁大了灿烂澄澈的金眸:“小姐为什么来病院……她受伤了吗?请告诉我,她——赤染小姐现在的所在处。”医生率先回答了场所,还没来得及解释原因,少年抿唇道谢,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受伤的不是她,是她的部下……”医生只能望着少年消失的背影,没什么意义地补充了句。……铃歌一回到β线,就遇上了紧急任务,将工作处理完,回本部大楼途中,被动手脚的轿车在高速路上发生爆炸,她在使用了瞬移的情况下,将部下拎出驾驶座,接着遭遇提前埋伏的枪战。连续切换异能,对精神损耗特别大,清理完战场,她将受了点不致命伤的部下扔进了就近的医院。坐在花园长椅上休息得差不多时,铃歌背后忽然响起焦急的跑动声音。她循着声音回过头。“赤染小姐……您,没事啊?”见她完好无损,少年长舒了口气地露出了庆幸的表情。“我能有什么事呀。”铃歌不在意地说,她的异能书上名目繁多,这种程度的敌人,理所当然不会是她的对手。只是毕竟是“借”来的能力,除了经常使用的氏族力量,对一次性的异能,她始终掌控不到像原持有者一般炉火纯青,有时还有失控风险,保护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照顾其他人就有些勉强了。这也是她的异能非常厉害,部下却受伤的一个理由。“敦君是来看院长的吗?”她了然地推测着。他点了点头,注视着铃歌,欲言又止。“怎么了?”铃歌耐心地问,“坐下来慢慢说吧。”“小镜花让我有想传达给小姐的事,应该直接告诉你。过了这么久才问实在不好意思,那个……小姐当时为什么要帮我这样的人救院长呢?甚至不惜违抗太宰先生。”他面露迟疑地斟酌言语。“你这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铃歌没有立即回答白发少年的疑问,而是直率地反问了一句。敦犹豫地张了张口,她本来不准备如此完善地回答——铃歌不喜欢谈论自己的过去,望着眼前至今仍在后悔中挣扎的少年,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率先一步出了声:“首领以前问过类似的问题。”“你既想要得到院长的认同,又憎恨着他,这样的心情,我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但也稍微能理解一点。”她视线落在花园里跳跃着阳光的草丛上,带着有些无奈又缥缈的笑容,轻描淡写地道,“我没有向敦君提过父母的事吧?啊,请不用露出内疚的表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并没有虐待我。”敦在孤儿院时,遭遇了院长残酷的对待,何况赤染小姐几乎没有提过自己过去的事,他将两件事联系了起来,下意识地要道歉,铃歌微笑着制止了他。她有条不紊地继续说:“我的双亲是成功的商人,在外人眼里,更是模范一样的夫妇,但他们并不是因为爱而结婚的,所以,也不爱我。”“我希望父母的眼神能落到我身上,为此做了很多努力,他们想要的并不是会撒娇的小孩子,而是优秀的继承人,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接受所谓的精英教学,经济、政治、军事……各种各样的书堆满了我的书桌呢,但是无论我拿出再成功的答卷,我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一次都没有对我笑过,那个时候,我肯定是很期待被什么人重视和喜欢吧?”铃歌手撑在长椅上,微微垂着眼睑,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既不寂寞,也不悲伤,只是单纯地陈述着事实,甚至在话音落下,偏过头朝敦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敦呆呆地看着她的笑容。“不是没有人……”他脱口而出,声音却含混到即使是就在他身旁的铃歌也听不清晰。“什么?”她困惑地眨了下眼睛。“我、”中岛敦想要回答,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缓了许久,才有些艰涩地说,“我知道,首领在意的人,就算再喜欢,我也应该放弃,但是——”铃歌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抱歉,是首领的号码……”她歉意地朝敦稍稍颔首,接起了电话。在结束通话后,她从长椅上起身,“太宰先生让我到一个地方去,失陪了。”她说完,想起什么地问,“对了,敦君刚才想说什么?”“没什么,这种胡话我不会再说了,请快点过去吧,不要让首领久等了。”敦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首领约她见面的地方,在他们第一次碰面时建筑的天台。初见时,他从楼上跳了下去,像是折断羽翼从天空坠落的黑鸟。铃歌连闯了几个红灯赶到顶层时,他正坐在靠近边缘的地面,手边是一个清酒瓶子,与一个酒杯。根据还剩二分之一的酒液,太宰在这里独坐了有段时间了。高空的寒风吹拂着他乌黑的发丝,外套猎猎作响。“太宰先生。”她加快脚步走上前。“等你很久了,铃歌。”他不徐不疾地从地面上起身,“你给出的难题,我已经想好答案了呢。”“那么,太宰先生的选择是什么?”铃歌紧紧盯着他,不想错过他每一分情绪变化地询问。“在我回答铃歌之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他若有似无地弯了弯唇,鸢色眼睛里倒映着她清浅的身影,沉默良久,忽然极其认真地问,“假如我让你陪我跳下去,你会怎么选?”太宰脸上是少见的面无表情。铃歌讶异地望着他,发现他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匪夷所思地蹙起了黛眉。这个问题与她给出的选项有什么关系吗?不,等一下,她给出的选项,是恋人或部下。已知太宰先生有“与美女殉情”的愿望。所以,如果她想和他在一起,应该顺应他期望地回答“乐意至极”……吧。“请恕我拒绝。”铃歌郑重其事地说,“非常抱歉,我不是会为了恋人去死的性格,太宰先生还是选部下好了。”她拒绝得这么干脆,太宰看了她会儿,反倒高兴地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