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铃歌在刷牙时听到了敲门声。她匆匆吐出漱口水,将脸一擦,去开了门。知道铃歌公寓的人很少,更别提登门拜访了。她原本猜测要不是隔壁热衷于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热情阿姨,就是为了博多大选那件事找上门的组织成员,但等她拉开门,最先跳入她视线的是一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一看就是才从店里买来的,玫瑰花芯处落着几颗氤氲阳光的晶莹水珠。她有点懵地抬起头,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尤为俊秀的黑发青年。外套里面衬衫领口还有手腕处都露出了一截白色绷带。“太宰先生?你怎么在这里?”“约会当然是要从迎接女伴开始,到将小姐送回公寓结束。这就是所谓的‘直到回家前的最后一秒都是在约会’哦。”太宰笑吟吟地说:“而且,虽然是想给小姐制造惊喜才买的花,但是约会时还捧着会很累吧,所以希望小姐能将我的心意放在家中,妥帖地保管起来。”说话间,他极其自然地握起她的手,将玫瑰温柔地放入了她怀中合拢。铃歌:“……”手里的捧花突然沉重了起来是怎么一回事?“那你稍微等我一下。”她将捧花暂时放在客厅,才和他一起出了门。太宰是一个体贴的“约会对象”——数日前费尽心思才邀请首领出门的铃歌第一次发现这一点。“赤染小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呢?”出发前,太宰以轻柔的语气征询意见。铃歌摇了摇头。她的目的是借助工具人太宰先生探求首领的喜好,以便能改变首领扭曲的性格,升职加薪。好不容易获得与太宰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准备紧跟着他一整天,充分发挥她作为港口mafia情报队长的实力收集资料!“太宰先生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是吗?那约会的内容就由我来安排吧。”太宰很快便理解了现状,非常高兴地配合她。他先带她去了游乐园,在经过过山车、大摆锤、极速风车一系列高空项目的摧残后,铃歌把心潮澎湃走向跳楼机的太宰拽走了;在油画体验馆画画时,虽然没学过油画但练习过水墨画的铃歌自信满满拿起了画笔,画作在经过太宰大笔一挥的“艺术加工”后,馆长将钱退给了他们;水族馆里,浩瀚的鱼群在他们头顶游来游去,鲨鱼从他身后游过时,太宰瘦削的身影也陷入了一片暗色的海洋中。但很快鱼群游过,海里的灯光重新明亮了起来,点燃了青年鸢色眼中一丝摇曳的焰火。铃歌想了想从口袋里摸了颗糖放入了他手里。太宰:?“吃糖有利于调节心情。”她茶绿的眼睛中满溢平静又认真的光亮。他怔了下稍稍弯起唇,拆开带着温度的糖果包装,将里面果实放入了口中。唔,是草莓味的。等他们从海底的世界出来后,灼热的夕阳将天边云彩描绘成了莫奈笔下瑰丽的油画。水族馆外甜蜜的情侣牵手相依,一只彩色的氢气球冉冉升起挂在了树梢上。结束了暂定行程,太宰用那双潋滟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铃歌,话音微微扬起地问:“目前为止,小姐有没有对我更了解一点了呢?”他面上摆出了若无其事的态度,暗自却在观察着面前的女性。赤染铃歌。根据调查的结果,这应该是她的本名。其父母都是黑衣组织成员,在她幼年时便因车祸去世,太宰看过事故报告,明显是黑帮的手笔。但和港口mafia无关。所以,她也不太可能是因为他的前工作找上他。两人的相识,最初的确是太宰为了敦君的事情主动接近她,但现在反而像是他被人盯上了。面对他的邀约,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无防备地答应了。要说是她的性格使然,太宰也不认为这样的人能坐到mafia组织的高层。——她似乎莫名地信任他。这个发现让太宰罕见的有些困惑。他的记性很好,何况赤染铃歌是一位如此美丽的女性,但太宰反反复复地在记忆中搜寻,很确信里面没有半分她的影子。联想起她向侦探社寄信主动引他出来、动用mafia的情报网却只是为了调查他的个人口味,以及亲自上门为他现在同事奉上礼物等一系列行为……假如说,她的信赖都来自于所谓的“爱慕之心”,一切便顺理成章了。通过一日的相处,太宰自然能体会和她待在一起时有多轻松,她对他没有丝毫的敌意,反而在他“不小心”将油画破坏,拉着她玩她显然没什么兴趣的高空项目时,都对他十分纵容。然而,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不着痕迹地收敛起眼底锋芒后,太宰选择了言语试探。面对他的提问,为了不辜负太宰先生的“辛苦陪玩”,铃歌认真地考虑了会儿才回答:“稍微吧……对了,在回去之前,太宰先生可以再陪我去个地方吗?”“什么?”“商城,家里没有花瓶,我想买来放太宰先生送的花——不是说很重要吗?”铃歌带着有些迷惘的表情,不假思索地说。太宰略微一怔,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铃歌家中,与玫瑰还有花瓶这类装饰品格格不入,似乎只有“必需之物”的格局。这种敷衍的话迄今为止他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他倒不会被铃歌率直的一句反问就变得感性起来,但他的心情不错。也或许是因为她原本就让他的心情好了起来。“好呀。”太宰微微弯起眸子答应了,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连夕阳沉入了那双漂亮的鸢色中。第6章等铃歌和太宰从百货商店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商店门口耀眼的霓虹灯交相辉映,泛起了鱼鳞般的涟漪。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虽然在“约会”时她吃了冰淇淋布丁可丽饼等等,但不是正餐就不算数。铃歌又不想回家做饭,一个人吃不太好把握量,她稍稍思忖了下,想起一家味道很好的中餐厅,问太宰要不要吃夜宵,她请客。太宰倒是很快就同意了,只是在临近中餐厅时,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铃歌一心美食,没怎么留意到。“老板,一份麻婆豆腐,水煮肉,还要……对了,太宰先生能吃辣吗?”店里空位还很多,入座后,铃歌拿起菜单点到一半,才突然想起地问。“嘛,还好吧。”太宰支吾了声,“赤染小姐经常来这里吃饭吗?”“小姐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了。”店里的老板兼服务生笑眯眯地端上了两杯冰水。“因为老板这里的川菜非常好吃!跟我以前特意去中国吃的差不多。”铃歌眉眼弯弯毫不吝啬地夸奖,在这个世界上,铃歌只对两件事抱有持之以恒的热情,一是赚钱,其二就是美食!这个时间大多下班族会选择去居酒屋或路边摊这样的地方,店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客人,老板很快就让厨师把菜做齐送了上来。铃歌吃得酣畅淋漓,太宰看着汤面上都飘着辣椒和花椒根本找不到落筷处的川菜,算是知道铃歌认为的地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发现太宰简单地尝了两口,就被辣得嘶着冷气,不停地喝水。她想了想举手招呼:“老板——”“嘶……意料之外的辣度啊。啊,刚好可以拜托老板拿点洗洁精过来吗?试试火辣的自杀也不错!”太宰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兴奋提议,他知道川菜辣,完全没料到居然比超辣咖喱还可怕。“那样是对美食的辜负吧,而且太宰先生死在这里的话我会很困扰的。”铃歌回过神,“说起来,外面好像有点吵……”“应该是那群最近才出现在这条街上的飙车族,报纸上也提到过几次,都是些小年轻,听说把刹车都拆了,不知轻重。”被她叫过来的老板没听见他们先前的对话,他皱了皱眉,好心提醒,“你们还是等他们走了再出去吧。像小姐这样漂亮的人,很容易被那种混混缠上。”铃歌乖巧道谢,让太宰重新点几个不辣的菜。“说起来,这里不是港口mafia管辖下的街面吗?”太宰随意地浏览菜单,抬眸观察着对面女性,若无其事地提起。她只顾着吃,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当然,在这个时候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样。铃歌只是觉得反正太宰也发现她是黑衣组织的了,她有功夫演戏不如多吃点填饱肚子。太宰的话对于部分人来说,是不算秘密的秘密。港口mafia是城市的黑暗,其本部的大楼光明正大地耸立于市中心,黑暗有黑暗的秩序,这对横滨政府来说堪比“挑衅”的行为,因为太过自然,已经如流水般进入了市民生活点点滴滴。老板没多想,只是道:“就这两天的事,应该也快解决了。”大约半小时后,两人用完了餐,铃歌买单时又听到外面传来了机车嗡鸣的声音,只是这次声音里明显有什么不同,更加嘈杂和焦躁。铃歌好奇往门口看去,正在这时,一个黑影呈抛物线被什么人踹了进来,直接撞塌了正对着门的收银台。店里尖叫声四起,太宰意识到什么不由得露出了有些厌烦的表情。紧接着,有人撩开了靛青色门帘,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理所当然地道:“抱歉啊老板,稍微做过头了一点,店内的赔偿明天会有人打到你账上。太宰!?”出现在门口的,赫然是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只见他戴着黑色礼帽,肩头披着一件大衣,撩起门帘那只手上手套也是黑色,浑身都是超一流的高级货,英俊的面容因为吃惊而略微扭曲。刚才被他扔进店内的就是最近在这条街上闹事的飙车族头子,原则上这种混混根本用不着他出手,他今天才结束为期半年的出差从国外回来,心情很好地准备去酒馆喝两杯,顺路看见就收拾了。但在看见某个人之后,他原本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其糟糕,难以置信地逼问:“你怎么在这里!又想耍什么花招?”“我能有什么打算,如你所见,吃饭。是我先到的,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看见你这张脸啊,中也。”太宰以同样厌恶的表情回应。铃歌想起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以前是搭档,而且这个世界的太宰先生叛逃了。港口mafia对于叛徒有一套铁一般的处理准则。首先让背叛者咬住铺路石,然后踢其后脑部破坏其下颌,将饱受痛苦的牺牲者翻转过来,朝其胸口连开三枪。“这是我的台词!正好,既然在这里碰上了,索性就由我亲自将你抓回去。从港口mafia叛逃的前干部的人头,也算得上一件大功劳。”中也恼怒下扬起了肆意又张扬的笑容,他脚下地面如蛛网般裂开,一直延伸到了太宰脚下,木地板的碎块泛着红光悬浮在地面上,在重力的驱使下随时能成为锐不可当的子弹。店内气氛降低到了冰点,其余客人早就识趣地溜走,店长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铃歌悄悄咽了口唾沫,她拉了拉太宰袖子,小声地问:“你说,告诉中也先生背后有飞碟,我们逃得掉吗?”“不行吧。”太宰想了下,语气慵懒地“耐心”科普,“中也的智商至少有一只蛞蝓那么高。比起外星人,还是说他帽子掉地上了好一点,毕竟中也的本体其实是帽子放置装置嘛。”中也:“……”他听得见好吗!?而且帽子也没有掉!他一手按着礼帽,不悦地眯了眯眼:“闭嘴!你一个自杀狂少擅自对别人的爱好指手画脚。”“啊,中也先生,那群飙车族又来了。”铃歌以平淡的语气指了指门口,中也稍稍偏转视线看向了拿着钢管棍棒把门口堵住的混混。趁着中也转移注意力极其短暂的功夫,她突然拉起太宰就跑。太宰一愣,没有反抗。等他们顺利地“逃出”中餐厅,外面的夜风又冰又凉,吹散了店里淤积的一丝燥热。远远的传来了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即使不在现场,铃歌也能猜出胆敢挑衅重力使的混混们的下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得上一种荣幸吧,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让港口mafia的干部出手。中原中也没有追出来。才吃饱饭,又跑得比较急,铃歌拍着胸口有些气喘吁吁。“小姐为什么要跑?”太宰帮她顺了顺气,声音里含着笑。“怕被揍。”铃歌非常诚实。“是吗?”他翘了翘唇,眼神中却情绪不明,“但是中也真的要出手的话,小姐会怎么办?港口mafia的重力使,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太宰的话是在信口胡言,基于对中也性格特点的掌握,他很确信中也不会动真格。铃歌的态度就耐人寻味了,居然选择那种他人看来剑拔弩张的时刻背对敌人逃跑,如果不是神经太过大条,就是笃定中也会放他们走——这不是依靠分析文字情报就能有的熟悉。要说她见过中也,中也可不是演技那么好的人,他对她的陌生不似作伪。面对太宰不着痕迹的试探,铃歌没想太多。“那个时候我就保护你吧。”她拍了拍他的肩,“我不在的话不敢保证,在场的话,就不会让你被港口mafia抓去的。刚才也说过,太宰先生死了,我会很头疼的。”她的话完全是字面意思。再怎么说他们也算认识了,铃歌不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况且她还需要通过面前的太宰先生打探首领的情报呢。太宰惊讶又疑惑地眨了眨眼。“说起来,你和朋友相处得怎样了。”两人沿着步行街往电车的方向前行,太宰突然转开了话题。“还是老样子……不过上次终于把他拉出门了。”铃歌抱着裹着花瓶的袋子,怕莽撞的行人把它碰碎了。“这样啊,为了回报小姐的出手相助,那,这次就正经地提个建议吧。”太宰微微垂下眸,他略一沉吟,弯了弯唇忽然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那位朋友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四年,恐怕不只是‘热爱工作’,更像是试图用‘工作’达成什么目的或转移注意力。”“就算你这么说,他也不会告诉我呀。”铃歌不由得叹了口气,“朋友的性格很别扭。”“常言‘酒后吐真言’,不如试试把他灌醉,或许就能知道小姐你想得知的真相了。”太宰轻轻摸着下颌提议。她想起上次在酒馆首领点了杯威士忌却只是看着滴酒未沾,摇头如摇拨浪鼓:“他不喝酒。”“酒只是一种媒介,依照对方的喜好,同理可替换成其他东西,”太宰停下脚步,他看着铃歌,若有所思,“再说,就算对方不喝,小姐可以喝啊。”铃歌:?“——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取胜’的方法?”他弯下腰在她耳畔扬起唇,眸子里勾着潋滟的光,言笑晏晏地轻声。第7章一日,回到β世界的铃歌看着手里崭新得泛着亮光的厨具,陷入了沉思。她是谁?她在哪儿?她在干什么?按照另一个世界太宰先生的策略,她原本应该邀请首领出去。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她拿着菜刀在厨房做饭?况且这可是在首领办公室——虽然是暗门后的另一个房间。在这里对首领灌酒,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她岂不是要被当成叛徒踩后脑勺了吗!?“怎么了?不是铃歌表示,为了庆祝日前作战的胜利,要请客吗……还是说,你不擅长料理?”正当铃歌一手拿着豆腐,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寿司刀,为难地思考该做什么好时,站在厨房门口的太宰含着笑出了声。房间里的灯光比首领办公室里明亮了许多,苍白的室内灯照耀着青年如夜色般漆黑的头发与精致清秀的容貌。她“唔”了声,回过头时被他晃了晃眼,迟疑了一秒才道:“还行。”冰箱里食材新鲜,一应俱全,似乎是定时有人替换,厨房里调味料也种类繁多,尽管大多都没有开封。置备一桌子料理绰绰有余。不过出现最多的食材还是豆腐,冰箱里塞了满满两格,难道首领很喜欢这个?“太宰先生喜欢吃什么?”铃歌索性语气随意地问。太宰若有所思地看着铃歌手上的豆腐块,噙着难以捉摸的微笑:“按照你的喜好来吧。”铃歌:?她以为首领只是客套,记得上次在中餐厅时,“太宰先生”就不太能吃辣,于是铃歌这次特意做了偏清淡的日式料理。厨房外就是干净整洁的半开放式饭厅,古朴厚重的木质长方桌上装饰着桃粉色的干花。等她将菜上齐后,太宰也来到了桌前,慢条斯理地落了座。铃歌在他对面坐下。桌上丰富多彩的料理在暖光映照下泛着诱人色泽,可谓色香味俱全,她说“还行”完全是在谦虚。他拿起筷子,不着痕迹地避开某一道菜后,试了下鱼肉。“铃歌的厨艺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太宰微微笑着,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吝啬于夸奖。“诶?啊,谢谢。因为以前和老师住一起时,是我和师兄轮流做饭的。”铃歌看着桌上的菜,迟钝地回过神,下意识回应。失策了。她该怎么在这种白米饭配味增汤的情况下合理配酒?太宰理所当然看穿了她的走神,他探寻的视线在她脸上略略定格,装作不经意地问:“有什么在意的事吗?”“你不觉得吃饭的话应该配点酒?”乍然被太宰问起,铃歌还没想出合理借口,有点懵地开门见山。太宰闻言看向室内装饰的玻璃酒柜,里面陈列着的全是与周围昂贵的古董与家具相得映彰,极具收藏价值的名贵红酒。“……您当我什么都没说。”铃歌机械地收回视线默默低头扒饭。“既然铃歌说是庆祝,小酌几杯也未尝不可。白葡萄酒可以吗?”太宰并没在意酒的价值,他更好奇的是铃歌的目的,于是特意为她找了个台阶,起身正要去拿酒。“我、我去吧!我是下属,太宰先生坐在这里就可以了。”她紧跟着站了起来,试图“代劳”,对上太宰那双极其沉静的眼神,她有些心虚,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地强装镇定——再怎么说她也是情报贩子,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还怎么混啊。“好呀。”于是太宰轻轻地弯起了唇,仿佛有细雪融化在了那片漂亮的鸢色中。铃歌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几瓶红酒上略微地停了停,最后从酒柜里挑了瓶度数最高的红酒,返回饭桌。“太宰先生,请。”在酒桌上,下级通常需要向上级敬酒,铃歌一向不喜欢这种早就应该被时代淘汰的礼节,但这个时候,就让她小小感谢下所谓的酒桌文化吧。她倒了两杯醇香四溢的红酒,端起其中一杯敬向他。但很快铃歌就发现自己被打脸了。当她痛痛快快地干完一杯时,太宰拿起酒杯轻轻地晃了晃,他看着玻璃杯里红宝石般漂亮的酒液,不紧不慢地抿一了小口。铃歌:“……”太宰先生你这样是人吗?“不继续喝了吗?”他放下酒杯,看着铃歌空掉的高脚杯,非常“好心”地拿起酒瓶为她斟满,“对了,你开的这瓶,是上次和中也打赌时他输给我的收藏品。铃歌可不要浪费了啊。”太宰漫不经心的语气里不知为何铃歌感受到了一丝沉重——对不起中也先生,您珍视的红酒如今沦落为了配味增汤的下场。铃歌欲言又止地看着满满的酒液,被劝着莫名其妙又喝了几杯酒。就算她酒量不差,连续几杯酒下肚,很快白皙如雪的脸颊也变得酡红,连空气里的热度似乎都在升高。她摸了摸脸颊,用手指冰凉的触感,让自己清醒点。这样下去,她恐怕是来不及套话了。现在说“对不起打扰了”撤退还来得及吗?“其实我不喝的,您喝您喝。”铃歌比了个“请”的手势,艰难地说着,决心放弃灌酒计划,她转移注意地拿起筷子,夹起了离得最近的豆腐丝。太宰依言拿起酒杯,懒散地微微托着腮注视着她弯起了眸子。铃歌虽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没等她想出来,不明所以地把豆腐放入了口中——很遗憾,因为是她亲自做的饭,她做梦也没想到,有问题的,正是这盘由特制豆腐制作的料理。大意了。一瞬间,她失去了意识。目睹女孩儿表情变得空白和呆滞,最后倒在了餐桌上,太宰这才结束了对赤染铃歌的漫长观察,一开始只是想看看她这次又准备做什么,结果而言,因为很有趣所以也不算浪费时间了。他将高脚杯里红酒一饮而尽,准备离开时,被她一下子拽住了衣袖:“太宰先生,请不要走……”……铃歌醒来时,分不太清自己究竟在哪里,外面是白天还是夜晚。手下是被褥柔软温暖的触感,大脑宿醉般昏沉,计划失败,她万分丧气地去摸床头的电灯开关,却扑了个空。铃歌一愣,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环顾四周,借着物体依稀的轮廓,突然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她微微蹙起了眉,在陌生的地方翻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开关,手机也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铃歌摸着墙壁一路来到了客厅,在发现前面有个类似门一样的物体时,下意识往下压了门把手。面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夕阳般昏黄的光亮撞了进来,外面谈话声惊愕地戛然而止。铃歌略微眯了眯眼适应灯光后,沉默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出来就是首领办公室,最尴尬的是,办公室里除她以外还有三个人。一个是座位上淡淡地注视着她,表情里透着漫不经心的太宰,另外两个,分别是掌握组织第二把交椅的最高干部中原中也,与游击队长中岛敦。此时后面两位,皆或惊讶或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打扰了,你们继续。”死一般的沉寂后,她“砰”的一声把门关了回去。“……”“……”中也与敦纷纷盯着重新紧闭的暗门,都有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说起来,港口mafia里一直也有类似的传闻,情报队长与首领关系过密,铃歌在最上层待的时间,比几个干部平日里还要多。但他们之前都认为是子虚乌有的事,毕竟情报部直属于首领,交流自然会相对频繁些。他们这算是不小心撞破了首领隐私吗?于是,办公室里的氛围,不知不觉变得比铃歌突然开门时还要古怪和沉默。原本要说出口的解释在这个时候显然会变成欲盖弥彰,太宰微微张了张口,还是放弃了。“有关经手新型致幻剂的几个中间组织名单已经查出来了,中也还有敦君……”他若无其事地提起了正事。等到中也和敦走后,太宰才过去敲了敲隔音效果极好的暗门:“可以出来了。”门重新拉开,在他们谈话的功夫,铃歌已经摸到电灯开关,简单地整理了下睡乱的长发和衣服。她平时都会把烟紫色长发在脑后编成精致的发髻,再用丝带或者簪花细致地绑起来,少见把长发全部披散下来的模样,自然是束发的工具不够。“你不适合喝酒,下次还是少喝两杯吧。”他如积雪般平静的声音提醒着。“是,首领。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有事叫“首领”,无事喊“太宰先生”的铃歌十分乖觉地欠了欠身,这才离开。门口,才结束换班的守卫盯着情报队长一出大门便加快步伐,颇有种落荒而逃趋势的背影,忽然想起这位队长可是昨天下午就进了首领办公室,加之又披头散发,“恍然大悟”地拿出手机打开了港口mafia内部的一个聊天室。[一个不重要的守卫甲: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jpg]第8章[港口mafia内部聊天室——一个不重要的守卫甲:请问各位,孤男寡女一个房间里独处一天半会发生什么?情报部热心人士乙:厮杀!一个不重要的守卫乙:楼上你真的是情报人员吗……答案都在脸上了竟然还能避开。当然是做。爱做的事。等我加完班就回老家结婚啦:楼上+1,那么问题来了,这一男一女是谁?是甲吗,你小子居然已经现充了?可恶我也想结婚啊!情报部热心人士乙:咦我看了后台,甲你不是在顶层……一个不重要的守卫乙:?!等我加完班就回老家结婚啦:?!港黑基层人士丙:?!我好像知道这一男一女是谁了,一天半啊……不愧是……这么说起来,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位隔三差五就出差,尤其最近,时不时捧着手机很明显心情不错,上次出差大老远的还买回来了一个一看就是小孩子才喜欢的毛绒玩具。一个不重要的守卫乙:卧槽连小孩都有了吗?没请假超过一年,也就是说才怀上?……千元钞不配有姓名吗:顶层?一男一女?不愧是什么?现在聊天室聊天也加密了吗?(“酒厂里为什么没有啤酒”加入聊天室)情报部热心人士乙:……朋友们,我们天台见。(参数错误)]铃歌总觉得自己部下最近怪怪的,包括不仅限于在她路过时悄悄看向她肚子,利用各种借口送给她各式各样毛绒玩具,大都挂着适用于婴幼儿的标签。终于在一日,她看着由情报部后辈樋口一叶藏在怀里,神神秘秘放到她办公桌上的进口奶粉时,沉默了。“这个是什么?”她难以理解地看着桌上奶粉罐,突然知道她当时把美少女手办送给首领时对方的心情了。“啊,这个是澳洲的一款非常有名的奶粉,我查过了,据说这款奶粉富含益生元、乳铁蛋白,还有……”樋口忙不迭地拿出手机备忘录照本宣科。“我知道。我是说,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铃歌面露迟疑,难道里面有炸。弹?樋口语塞了会儿,既然前辈还不想暴露,她体贴地回答:“没、没什么,就是听说多喝奶粉对身体好,前辈,奶粉可不只是小孩子的专利!尤其像我们这种经常加班的大人,也需要补充营养。”……她看起来像傻子吗?“老实交代。”铃歌微笑,“还是说要我自己查。”樋口心头一跳,她突然想起组织上下,只要前辈想查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是能彻底瞒住的,咬着下唇纠结了半晌,在铃歌锐利如冰雪的眼神中,迫于无奈地拿出手机告知了真相。完全没发觉铃歌在浏览聊天记录时逐渐变得呆滞的眼神,樋口认真注视着处处照顾她的前辈,深情地鼓励:“不过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前辈,替前辈保守秘密的!”对不起,她是傻子。编排她就算了,首领风评被害,她可能要被扣工资了。“你们误会了。”“我们只是冰冷的金钱关系。”她一脸神游物外,声音虚弱地脱口而出。樋口瞬间呆住:“啊?”情况好像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该怎么办?铃歌神情恍惚地将视线于手机屏幕上挪开,正要解释,突然看见门口站着一名白发金眸,安静得几乎要消失在空气里的少年。少年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如猫眼一般眼瞳中,流淌着寂寞又恬静的气息。“敦君?来了怎么不说话,有什么事吗?”她想了下,“如果是来拿你下次任务地点的情报,已经交给你的部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