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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非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9(1 / 1)

幻梦如泡沫,噗,破了。毛非猛地想起眼下这一趟是他偷偷摸摸抗旨而行,他还没想好这之后要怎么好好求,怎么多求几次才能获得原谅。毛非瑟瑟,果断收起手机,一抬眼,看见姜以勉正一边小口吃蛋糕一边等着他“宠幸”。他掏出耐心:“忠告,说吧,我听着。”姜以勉用方帕擦擦嘴,说:“你惹他生过气么?他平时很温和,可你见过他生气,他失去耐心的时候吗?”毛非心想,挺巧。他贯彻“我不动,我就看敌动”的战术,扔过去一个“你快说”的眼神。“他家暴我,我被他之前好脾气的样子蒙骗了,后来我才知道他生气的时候那么可怕,他会朝我扔花盆,他养了好多---”“我听你放屁!”毛非打断他,他还能心平气和他还不如跟他姓姜,“我看你不止失忆了,你他妈的还有妄想症吧!你在颠倒什么黑白!你还要不要脸啊!”姜以勉的脸上有点红:“......你能不能坐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毛非这才看到服务生和好几桌客人都看过来了,丢人确实丢人,他嫌他丢人,难道他就不嫌他恶心么?!毛非坐下,喝茶,喝完一杯再喝一杯。幸亏他留下来听这份忠告了,挎包里的录音笔正一秒不差地在持续录音,他倒是要听听这块生姜还能说出些什么名堂来!姜以勉笑话他道:“果然才二十岁,一点都沉不住气。”毛非呛他:“是,就您沉得住气,您沉得住气您当初怎么没点脑子和赤巢二少爷共同进退同甘共苦情比金坚,一直沉到携手争取家长的同意,过上有钱有爱有男人的好日子?用得着现在在我这里阴阳怪气拿几百年前的事情说瞎话?”毛非根本不给他反唇相讥的机会:“我可是才二十岁,整整比你小了七岁,我沉不住气我年轻!我顺带再跟你提个醒,我可不跟你比什么先来后到,我小学刚毕业那会儿你们俩已经在大学里眉来眼去了,我去哪儿跟你比先来后到?要比就比谁笑到最后!这个你得不到的男人现在可是每天抱着我睡管我叫宝贝!”姜以勉几乎要把咖啡杯捏碎。他深深呼吸好几次才稳住心神地笑道:“呵,还以为你只会说一句‘你休想’,没想到嘴皮子原来这么会耍。”毛非懒得理他,他质问到:“我奇了怪了,你这么喜欢他,这么舍不得他,都创伤失忆了,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你浪费时间干什么去了?”姜以勉似是苦笑:“你当我是你们衣食无缺家庭美满的掌中宝?我得来一个学习的机会有多难得?我失去一个人还有再追回的可能,我失去一个读书的机会或许就要搭上我剩下的一辈子。”毛非顿时哑言。第69章 诅咒别人的时候就不怕遭反噬么!孤儿,被养父母领养。没过多久,养父那边的兄弟又生了一个孩子,养不起,过继给他们了。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多少关爱。......毛非想起第一次和庄周一起去吃大排档时,曾三言两语聊起过姜以勉可怜可叹的身世。他稍稍收起一点利刺,情不自禁地涌出几缕同情心来,但他不想被姜以勉发现,于是捧起小杯吹茶,小口小口地抿。姜以勉感叹道:“现在博士读完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回来找他。”人真的是瞬息万变,前一秒毛非还在自嘲不可以心太软,后一秒他就在心里“啊呸!”他“哦”道:“那怎么不再读个博士后?”“等不了了,我想他。”姜以勉不畏嘲讽,拿一双不知该形容为挑衅还是决绝的眼神瞧着毛非,道,“失去的记忆想不起来就算了,可我不想一直有另一个人住在我身体里,只有他能治好我。”毛非面无表情地继续“哦”道:“说白了就是想治病,什么想他全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我理解,人嘛,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谁还不自私呢?”姜以勉沉默了几秒,嗤笑道:“还说我阴阳怪气,你看看你自己呢?”“我也自私,现在庄周是我男人,除非我圣母附身同情心泛滥,否则你猜我会退让你半步,让你觊觎他么?”“...我想他是真的,我想治好自己也是真的,这并不相互矛盾。”毛非靠进软靠垫里,可能是天生气场不和,虽然道理说得通,但是看着真是不顺眼!姜以勉的咖啡见底了,他轻轻用小勺刮弄杯壁上的残留,悠悠回忆道:“我知道他瞒着我之后,我的确很受刺激...穷怕了,知道吗?穷养儿子富养女,再说我也不是他们亲生的,我从小就穷怕了,不仅怕没钱,也怕没人爱我。”这种心理庄周给他分析过,毛非有点不耐,他嘟着嘴催:“我们不是在拍争宠的后宫剧,别铺垫煽情了,你快讲重点!”大约姜以勉同毛非是一样的心理,互相碍眼,他把小勺朝杯子里一扔,翘起二郎腿也靠到沙发里。“我生病,怨他,我控制不住地埋怨他,是他害我这样的。这几年我吃了数不过来的药,看过无数次心理医生,我还要小心谨慎地生活,不停地进行自我调节,就怕情绪太糟糕的时候另一个人跑出来为非作歹。如果你是我,我问你,在你依旧爱着他的前提下,你还患上这样的病,你真的不会回来找他吗?”毛非偷偷咬住舌尖,这个问题让他没办法说出否定的答案来。他手指藏在桌子下,悄悄捉紧了衣角。“除此之外,我也早就原谅他家暴我,当时他不仅扔我花盆,他---”“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诬陷他,”毛非憎恶至极地看着他,“家暴?我要是信你半个字我不如现在就把他拱手让给你!”姜以勉叹出一口气,蹙眉反问:“你能不能先暂时放下对我的敌意和成见,先听我---”“不能,我放不下。”毛非打断他,“从你上台捉弄我,耍猴一样耍我给你伴奏开始,我对你的成见就没消停过,仇深似海。”姜以勉微微点头,道歉到:“对不起,我当时只是想上去确认一下你们在一起了没有,没有故意耍你。”“没用,不信。”“是真的。”毛非好烦,他催:“说完没有?”姜以勉闭上嘴,目光低沉。一尾尾叫不出名字的观赏鱼在深蓝色的鱼缸中起伏闲游,与世隔绝一般不知此桌的交锋。赏鱼也无法平复毛非的心情。厌恶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提一口气,说:“我猜一猜,庄周在你作天作地的两年里还对你又温柔又包容,你之后再也没有遇到对你这么好的人了,是不是?失去才知道后悔,没屁用!”“花花草草是他养的,扔花盆是你扔的,更过分的事情全部都是你做的。现在你一句‘我失忆了’把自己塑造得像一根苦瓜似的,还怨他害你这样,明摆着就是你自作孽!还妄想把坏事全都栽赃给他,不管是不是你有妄想症,我都替他不值得!他真是倒了八十八辈子霉才碰上你!”姜以勉警告一般叫他名字:“毛非。”毛非胸口剧烈震动,又来了,总是这样,一着急一争吵就要红眼眶,特掉战斗力。他想走了,他抓上挎包:“有病治病,早日痊愈。”姜以勉猛地把手放到桌上,“咚”的一声,他撸起袖子,把手腕上那道刺目的伤疤露出来:“这是证据。”毛非看了气到失笑:“什么证据?”“我一直纠缠他希望他能为我和家里低头,可是他后来生气,他拿着菜刀冲我发火,说如果我再闹,下次这把刀就不是割在我手腕上,是会直接剁掉我整只手!”毛非被气到头晕脑胀,他大口大口喘气,抹一把气哭的眼泪,先不管姜以勉还在逼逼赖赖些什么鬼话,他拿出手机搜索“失忆”。他看到了解离性失忆,看到了患者多有出现双重人格,但人格之间互相忽略。毛非想,无所谓,他不是说很复杂么?再说疾病本身就是有千百种可能性。他又尝试着搜索“虚假记忆”。他看到了名词解释,看到定义里说,患者会对自己大脑编造的记忆坚信不疑。对面姜以勉把纸巾盒推过来:“你别哭了,我们到底谁欺负谁啊?”毛非放下手机,不惜的用纸巾,只拿手背胡乱擦了一把。他也撸起袖子,说:“你看着。”姜以勉看着毛非埋下头一口咬上小臂,吃奶似的使劲儿啃,他莫名其妙道:“你在做什么?”毛非啃了十几秒,松开口,口水湿哒哒的不咋干净,他抽张纸糊弄两下,再将新鲜种出来的草莓呈给姜以勉:“我说,这是庄周咬出来的。”“你有毛病?”姜以勉不可置信,又回过味儿来,“哦,你是在说我骗你,其实是我自残,是么?”“是。”“那如果这样的话,我说庄周还剪了那只猫的尾巴,你肯定也不信了?”毛非恨不得骂脏话,我信你大爷!他默默嘀咕“他有病莫生气”,说:“花旦现在就在我们家,小动物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它们是不会骗人的,它们的本能是不会骗人的。花旦把庄周当亲爹,每次庄周回家,花旦黏他黏得都赶不走。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花旦抱来,看它再次面对虐待它的凶手时,它会不会炸毛尖叫?”姜以勉握住咖啡杯,仰起头想要把那最后一点点杯底喝到嗓子里润一润,可惜咖啡粘稠,一滴都没能滑进他的口中。他颓败地把杯子掼到桌面上,声响引来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服务生:“先生,需要为您续杯么?”姜以勉点头:“麻烦。”等待续杯的几分钟里,两个人谁也不看谁,只看漂亮可爱的游鱼。毛非心想,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咖啡续满端来,姜以勉饮上一口,似是调节好了情绪,他轻声道:“毛非,他追你,他肯定不会跟你说实话,你相信我,行不行?这样的庄周,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么?你不该立刻躲他躲得远远的么?”毛非说不出的无奈:“好,我不跟你争...那就算是这样的庄周,对你使用过暴力,伤害过你,你不是也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么?”“我除了还爱他,我还要治病...我不会再惹他生气...在读本科的那两年里,我们一直都很好。”毛非摇头,舔了舔唇,叹息道:“可惜。”“可惜什么?可惜我们分开了,还是可惜你没有被我说动?”“你们分开在我看来可喜可贺。”毛非低语,“我可惜你还是别爱他了,他受不起,他早已经就不爱你了。我也可惜我没早一点遇见庄周,他从美国回来之后,满身疲惫,心理创伤不见得就比你轻,可惜我没能陪着他。”他揉揉这两天哭疼的眼睛:“我心疼死了,操...你们本科的时候好,可惜那是过去式了...现在,我和他也很好,他做梦都乐醒了,你说我们好不好?”姜以勉咬碎牙齿一般沉声怒道:“住嘴吧你,少惹我!说了你现在就是我最嫉妒,也是最痛恨的人,你再刺激我,我可没有那么多的忍耐力。”毛非用平静无波的眼神望着他,无论另一个人格会不会出来发疯,他觉得姜以勉从张嘴说话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在发疯了。“我们已经说了很多了,结果你应该也明了了吧。”毛非发布散场预告,“咖啡我请。”姜以勉拿出他手机,毛非不认为他是要抢着买单。姜以勉一字一句慢慢道:“忠告你不信,你不听,软的不吃非要来硬的。”他翻到和朱铭的聊天记录,扫了几眼,复述道:“云泞师范大学白纸黑字的校规,禁止师生恋。”毛非不怕,他预料到了,他坦然:“是啊。”“我也没那么阴险,举报上去的话,连带着庄周也要被影响名声。况且就算你被开除了,搞不好庄周就此带着你去环游世界当度蜜月,只是一个文凭而已,对他来说根本就是芝麻小事。”毛非冷笑:“有劳你操心了,我都没想那么远。”姜以勉把手机倒过去,正对着毛非后点开一段视频。视频画面热闹喧嚣,“草包!草包!”的起哄声持续了好几秒,随后镜头一转,舞台上,夏肖骁冲到冉青身前,一把捧住他烧红的脸蛋就狠狠亲吻下去,瞬间整个背景音都变成鼓掌和叫好。毛非又气出眼泪。姜以勉还一句话没说,毛非就颤抖着唇厌恶道:“你不仅阴险,你还恶毒!”“你有庄周做退路,他们俩呢?”姜以勉扬扬下巴,“两个同性恋,被曝光的话,无辜可怜也无门无路,云师大这么好的大学,他们还读得下去么?”毛非自嘲,他说错话了,姜以勉才是真的沉得住气,倒是他自己,已经快要没有理智了!毛非默念“冷静冷静冷静”,他瞪着一双水红的眼睛,喉结滚动:“好,先不管我们校规允不允许同性恋,就按照你的剧情预设来走,他们俩被我牵连,被开除了。那你继续猜猜看,两个人,两个职位而已,赤巢旗下多少企业,安排两个人直接就业算不算芝麻小事?”视频播放完后自动进入待播界面,姜以勉也仿佛恶鬼一般双目猩红:“毛非......”毛非压抑着越发嚣张的怒火,他警告道:“你他妈的别这么看我!恶心得要死!”“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你做春秋大梦你都梦不到,诅咒别人的时候你就不怕遭反噬么!”话音未落,迎面扑来裹着冰块的黑色咖啡。毛非没能躲开,他也无所谓了,盛怒的火焰不仅没有被扑熄,反而直冲天际。他顾不及抹掉满头满脸的冰凉咖啡,捞起姜以勉的手机就往地上砸去。伴随着刺耳的声响,还不待毛非要离开沙发去冲他挥拳,从侧面就飞快袭来一片白色,姜以勉骂道:“把庄周还给我!他是我的!”毛非没心思还嘴,白瓷茶壶可不是开玩笑,威力远胜于拳头的破坏力,他连忙朝后仰身,一下子跌坐到沙发里,眼睁睁地看着姜以勉直接把茶壶抡到了圆柱形的观赏鱼缸上。毛非惊魂未定,紧接着就被响彻整个二楼的破碎声震得目眦欲裂。几乎只是一眨眼,本来如梦幻一般的鱼缸就变成满地玻璃,水淌得到处都是,一只只游鱼翻着肚皮在地面上奋力挣扎。姜以勉却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他死死地盯着毛非,嘴唇张合着说了一句什么话。毛非听不见,他耳朵里尽是长鸣,手脚在一瞬间就变得冰凉。在搞什么?见血才罢休?还是要命才罢休?这种力道,如果他没有躲开,是不是已经脑袋开花晕倒在地上了?在毛非恢复意识的时候,听见混乱的尖叫,听见有人在辱骂他,诅咒他,他也后知后觉正和那个人扭打在一起。窗边,如果站在街上仰头看,就能看到两个男人毫无形象地在互殴。或许前二十年的胆怂就是为了换取这一时的爆发,毛非被揪着衣领挨了好几拳,可他感觉不到脸颊痛,他卯足全力朝着姜以勉的头上挥去,冰凉的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理智也不是,满腔怒火急需发泄。姜以勉把毛非按到地上,边骂边扬手,拳头还没落下,肚子先被狠狠踹了一脚。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服务生快要急死,满地的鱼被踩成了烂肉汁水也无暇心痛,只想快些阻止闹事。毛非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挂着滚滚眼泪和嘴角鲜血骑到姜以勉的腰上,他凶神恶煞地吼:“这是庄周的!”握紧的拳头砸向那张同样狼狈的脸,毛非气势不减:“这是花旦的!”说了要为他们报仇,说到做到。还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不是君子,能动手就不该废那么多的话。毛非绷紧着一根神经,腰上和前胸受到攻击也不防备,他哪里打过架,他只知道他恨透了姜以勉这张怨恨庄周,污蔑庄周的嘴脸!他要将它揍到再也说不出鬼话来!姜以勉被怼在落地窗和沙发的角落里,他狂怒地嘶吼,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将毛非从身上掀翻下去:“你滚开!滚开!!”毛非也扯着哭腔喊破了嗓音:“你休想!!”可惜爆发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厮打很快变得绵软无力。姜以勉偷得空隙,拽住毛非的衣服把他摔到一旁去,他也没有力气了,气喘吁吁刚扬起手臂,就被终于插上手的服务生匆忙拦住。毛非紧紧提着的一口气在看到姜以勉被大呼小叫地压制住之后,倏地一下子就松掉了。他瘫软在咖啡桌下小声地啜泣,又抬手捂住脸,闷声骂了一句脏话。热血消退,疼痛汹涌来袭。毛非渐渐地大哭出声,太过苦闷的心痛要他无法抑制自己。他只是坐下来聊了两个小时的天,受了一场几分钟而已的发疯,可是庄周呢?“到底谁傻啊!”毛非失声哭骂道,“混蛋!”第70章 先弄死他这条小命再试试看!宋语松端着酒杯一路逢场卖笑,转了大半圈才在最边上的阳台角落里找到庄周。他反身靠到雕花围栏上,拖长音道:“你哥就这样踏进了围城,把我爹给羡慕的,刚又催我,恨不得当场就在这花花裙子里给我定下来一个---哎,你干嘛呢?心不在焉的。”不是心不在焉,是心神不宁。庄周放下手机,拿起一旁的香槟一饮而尽:“我从刚才开始就莫名心慌,我总感觉非非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宋语松:“......”宋语松还没有习惯他这位发小真的和自己的学生伢搞到一起去了这件事,那声昵称听得他略微牙根酸。“我以为他一直在家,”庄周把宋语松那杯香槟也喝光,“现在看监控回放才看到他十点一刻的时候就出门了...这会儿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宋语松看看腕表,十二点半还不到,他犹豫道:“周末大好时光的,说不定就是出去玩儿了,你别瞎紧张,关心则乱知道吗?”庄周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就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先走了,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宋语松惊讶道:“喂,你不至于吧?”庄周脱下西装外套和马甲扔给他,走得头也不回。十六画里,占姚正在和装修师傅们一起聊闲天,吃午餐。手机响起来,占姚到店门口去接:“老板。”“我现在回来,大概两点钟能到,你看你能不能联系上非非。”“好的,需要我来接站吗?”庄周说:“不用,你就...我找不到他了,我有点担心。”占姚连忙应声:“我要是联系上他,我第一时间跟您说。”电话挂断,庄周一面松开领口和领带,一面在心里紧巴巴地追悔,今早他就不该给他那张“多求几次”的赦免令的。咖啡厅里一锅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群众被民警驱散,二楼不再接客,满地碎玻璃和死掉的鱼是这场斗殴的无辜牺牲品。毛非还瘫软在咖啡桌下掩面痛哭,姜以勉被两个服务生牢牢按在沙发里,只怕一松手就会放野兽咬人。民警扫视现场,问:“是打算在这儿解决,还是押回派出所啊?”最后那声“啊”轻飘飘地上扬,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威慑。经理看起来比谁都头疼,他等不及这两个闹事的祸害吭声,只想赶紧把这一窝子全部扫地出门。“劳烦您押走吧,我们这还得营业,卫生也得先好好打扫打扫,在这儿解决不方便,要是他们再打起来,又把我鱼缸砸---”就像应验经理的话,脸红脖子粗的姜以勉骤然爆发力量挣脱开压制,他扑到地上去,扑到毛非身前,那双手仿佛尖利的野兽爪子一把抓到毛非的左腕上!戒指早在殴打中沾上了鲜血。毛非还沉浸在心痛和愤愤之中,手腕被拉扯让他一下子没能反抗成功,活生生地被姜以勉抠出了几道皮开肉绽的血痕。“给我!”打红了眼的姜以勉嘶吼道,“给我!”两个人在连声的呵斥中扭成一团,毛非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里也不松开分毫。他疲累又烦躁,想骂他“痴心妄想”也骂不出,眼泪混着血腥味的口水咽进肚子里,一张口就是忍不住的哭腔。抢戒指?先弄死他这条小命再试试看!扭打只短短地进行了几十秒,服务生手忙脚乱地拽住姜以勉的卫衣帽子,把他本就充血的脸勒得愈发狰狞。“够了!别打了!”毛非抓住时机,连蹬带踹地把身上发疯的人踹翻到地上去,他胸口剧烈起伏,也急眼了,撑着沙发胡乱爬起来之后就想再狠狠补上几脚。可惜,还不待他站稳,胳膊就被谁猛地抓起来,紧接着一副银色的金属手铐“啪”的一声就锁死在他青红交叠的手腕上。民警大叔怒道:“还不给我老实点儿!”吼罢拎起毛非的另一只手,又一声清脆的落锁声。铁圈冰凉,仿若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一瞬间就将他熊熊燃烧的气焰浇灭成一缕不再成气候的轻烟。毛非被吓出了冷汗。他愣愣地盯着自己被铐住的双手,彻底傻了。仙女路派出所里,茶水清香。经理提供了监控录像,此时正一边翻看采购账本合计损失,一边旁听民警批评教育闹事者。此两名闹事者已经消停,手铐有神奇效力,铐上的那一刻就把野兽变成木头人。姜以勉鼻青脸肿地垂着脑袋,毛非比起他形容更要狼狈一些,被泼的咖啡不仅弄脏了他的浅蓝色条纹衫,还把他头发也糟成了麻雀窝。民警喝一口茶,说:“你们俩---互相道个歉。”没人吭声。民警“嘿”地笑道:“是还不服气啊,还是拉不下面子啊?那会儿也是,要送你们去医院,死活不去,让你们叫朋友或家属来,死活不叫。”大叔拿签字笔帽点点桌面:“是不是我让你们俩知错就改,你们也死活不听?”毛非抬起脸,目光诚恳地望着他道:“听。”姜以勉照搬道:“再不敢了。”民警见多了这种嘴上乖巧的,虽说乖巧,但认错态度确实不错,他们乐意和解,他们也乐得少拘留两个。他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两支笔和两本信纸:“一人三千字检讨。”再问问经理:“合计完了没有?”经理把明细一总:“鱼缸,观赏鱼,茶壶水杯,还有耽误营业的损失,共计两万两千元整。”姜以勉自知理亏,他先动的手,他用茶壶砸碎的鱼缸,毛非全程靠拳头输出,所以这笔赔偿只落得他一个人头上。手机被摔坏了,姜以勉申请使用visa卡。民警“嗯”一声,冲着桌上暂且收缴上来的两个挎包努努嘴:“用吧。”又拿出钥匙招呼道:“过来,先给你们俩把手铐解了。”墙上的圆挂钟没有秒针,剩下的两根指针形成了一个直角。一点四十五了。毛非茫然无措,听批评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走神。在想庄周,想好多好多,想自己要挨揍了,可是落下的巴掌会变成疼惜的揉揉吧,也想自己没有后悔此次的一意孤行,狼狈归狼狈,可是好歹算出了一口恶气。毛非小声道:“请问,我可以看看我的手机吗?”民警大叔催他把笔和纸拿走:“看完赶紧写,别玩手机,当心再给你没收了。”当初在咖啡厅里上二楼时,毛非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就为专心应对姜以勉,以便见招拆招。但是现在他面对着满屏幕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再一次傻透了。捧着发烫的手机,几乎只是眨了一下眼,屏幕就被来电界面霸占,来电人显示“占姚姐”。毛非心跳加速,怕得都不敢接,他顶着酸楚的鼻尖滑动手指,随后嗡声道:“喂。”“非非!”占姚强压着急切,“你终于---!你在哪儿?老板找不到你,他很担心!”“我...我在...在仙女路派出所。”“什么?!”毛非忍住情绪,说:“我先给他回个电话。”毛非把挎包夹在胳膊下面,一边回拨庄周一边往审讯室里走,他一口深呼吸还没呼完,庄周的声音就清晰的响在耳边。“非非!”毛非用力咬着唇,本来以为没有多委屈的,可是眼泪一下子就滚了满脸。“非非,”庄周只听见细细的抽息声,心都揪紧了,他耐心哄道,“乖宝,有事跟我说,我已经回---”“庄啊,”毛非嘟囔着打断他,“你能再教教我吗,我要怎么求你,你才会原谅我?”庄周看着动车慢慢进站,心急火燎却只能按着眉心干着急。他温声道:“原谅你,现在就原谅,你不用求。”“...真的吗?”“真的。”庄周听着那憋闷的哭腔,尽量把声音压低着诱哄他,可惜一句“你在哪”还没问出口,就听听筒里传来一声“还打起电话来了,快写”。毛非匆匆答应,电话挂断前他宣告道:“庄啊,你和花旦的仇,我帮你们报了!”审讯室里安安静静。一张桌子面对面,两个人埋头苦写。身上的伤绵绵密密的泛着疼,手腕上被抓出来的血痕还泌着血丝,毛非自觉没有需要检讨的,但这和当初朱铭事件不一样,那份检讨是写给导员,这份是写给警官的。毛非不敢糊弄,于是什么话漂亮好听又违心,他就使劲儿编排什么,悔过悔得声泪俱下。奋笔疾书中,姜以勉哑声问:“一会儿庄周要过来,是么?”毛非头也不抬:“不知道。”不过占姚肯定会来的,他需要她来,他这副德行不想出去丢人现眼,他想拜托占姚能送他回家。正默默嘀咕着,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就打破安静。占姚推门进来,看见毛非时惊诧地捂住了嘴,她拧着眉,一时间脑海里只剩下“完了”两个大字。“我没事儿,”毛非难堪地捉紧笔,毫无说服力地小声道,“我写完检讨就能走了,还差大概两千字。”占姚不信也不听,她扭头去看姜以勉,恰和姜以勉打量的目光对上。占姚冷声问:“你们和解了?”姜以勉反问:“你是谁?”民警大叔帮忙答:“和解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浮躁,一言不合就打架。”占姚沉下一口气,急切和惊讶被冷静取代,她坚决到:“不能和解!”一切又回到原点。毛非的检讨被占姚拿走,塞进了她的手提包里封存起来。姜以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抿着唇,再次问:“你是他什么人?”“他姐姐。”“哦,亲姐?”毛非听他讲话就好烦,况且他眼下极度内急,早上起来后空腹一杯奶茶加两壶铁观音,他已经憋了好久了,再不去就要膀胱爆炸。他尿遁到卫生间里,把战场交给占姚他一万个放心。目光空洞地盯着窗外,他嘟哝道:“好饿啊,想睡觉...”淋淋水声半晌才停,尿完小腹一空,一块腹肌都没有的柔软肚皮更瘪了。毛非没动,也不收回去,也不拉拉链,就这么扶着,晾着。想庄周。他会来吗?毛非吸吸鼻子,环顾一周,看见了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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