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和夏肖骁跟在他身后,看服务生熟络地跟他打招呼,叫他“乖”或者“乖仔”,打趣他穿得像个纨绔小公子。毛非气着呢,他这两个室友联手欺负人,以前打游戏就喜欢联合起来坑他,现在动车上玩个斗地主也是,一把都没让他赢过,一把都没!毛非欠了一屁股债,第一笔债就是上台献唱。他们被带到预留位置,毛非作势凶巴巴,把挎包摘下来往沙发上一摔,狠道:“你俩等着!”夏肖骁直笑:“唉,我发现你谈恋爱之后更可爱了。”毛非瞪他:“夸我?没用!”冉青催他赶紧的:“我等着呢,我录小视频。”毛非直奔吧台去,伸手找裴黎要储物室钥匙:“小裴哥,我要拿吉他。”裴黎将他上下一打量,问:“打扮得这么娇俏?”毛非嘿嘿笑:“穿汉服抱吉他,唱英文歌,我酷不酷?”裴黎十分嫌弃:“要多傻有多傻,你来砸我场子的吧?”说是这么说,还是把钥匙给他了。吧里经过刚刚那一通吹瓶比赛,气氛正热,毛非一开麦,琴弦拨动,顿时引来全场瞩目。“decisionsasigo,toanywhereiflow,sometimesibelieve,attimesi'mrational。icanflyhigh,icangolow,todayigotamillion,tomorrowidon'tknow。”一首《reality》简短而轻快,以前和庄周听车载音乐时一起合唱过。毛非在这个熟悉的舞台上丝毫不怯场,他知道自己唱得好,也知道自己装束和搭配比较奇怪,可他心情特美丽,唱完后关掉麦,在叫好和鼓掌声里跳下舞台。姜朝雨已经听呆看愣了,朱铭同样,所以他们没有看见对面姜以勉饶有兴趣的表情。姜朝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毛非,直到毛非抱着吉他坐回到座位里才罢休。她震惊地抓到朱铭的胳膊上:“你知道吗?我认识他!他也在我的那个健身房里跳尊巴,他是我们学弟,跟我们一个学校的!”朱铭被她抓疼了,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学校还有谁不知道?他表哥不就是你经常挂嘴边的花蝴蝶老师么?”“你们认识?”姜以勉坐直了身,“花蝴蝶老师?”“他叫毛非,他表哥是这学期来代课的临时老师,”姜朝雨兴奋地讲起八卦,激动得语无伦次,“花蝴蝶是我们全校女生的男神,真的太帅了,前段时间说是出了车祸,胳膊上打着石膏来上课,战损更加迷人了!”朱铭垂着眼皮搅合杯底果汁,这些话他早听得耳朵起茧。姜以勉追问:“花蝴蝶?”“噢!因为名字很别致,叫庄周,庄生晓梦迷蝴蝶,他又那么风度翩翩,所以大家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外号。”“叫...庄周?”姜朝雨点头:“我有照片,哥,你要看吗?”没等姜以勉说“要”,她就已经翻开手机相册了:“喏,就是他,在讲课,是不是特别养眼?”姜以勉拿过她的手机,对着屏幕里阔别三年的面孔突然轻轻失笑。表哥?表弟?谎言。骗骗别人罢了,怎么可能骗得了他?姜以勉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还给还在叽叽喳喳犯花痴的姜朝雨,又听她雀跃道:“再等我一下下,我想去跟毛非打个招呼。”“别去了!”朱铭猛地出声,一下子捉住她的手腕,他刚刚看到冉青也在,夏肖骁也在,这个时候去打招呼,还能好好收场么?“别去了,”他说服道,“本身就是各玩各的,谁也没想到会碰见同学,况且又没有特别熟,去打招呼只会尴尬的。”姜朝雨有一点犹豫:“不会的吧,毛非很可爱的,我们还嗑花蝴蝶和他的骨科cp呢。”姜以勉笑出声:“什么?”姜朝雨不大好意思地抓抓耳垂:“我去问毛非‘你表哥真的结婚了吗’,他特别可爱地回答我说,‘宝宝都生了一窝了,叫桃花’。”朱铭懒于听这些有的没的,他催她:“我们该走了。”姜以勉靠进椅背里,光线交错,把他的表情遮掩住了,他说:“回去吧,听话。”“那...好吧。”姜朝雨可惜地嘟起唇,把兴致收一收,站起来道,“我去趟卫生间,然后就打道回府。”桌上只剩下面对面的两个人。姜以勉:“朱铭。”朱铭:“嗯?”“你好像对毛非,或者对我妹妹喜欢的那位花蝴蝶老师很不满?”朱铭不自觉地蹙起眉,口是心非道:“没有啊。”“真的么?你说起他们的语气,你听我妹妹夸奖他们时的表情和动作,你拦着我妹妹去找毛非,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透露着你对他们其中之一,或者是同时对他们两人的不满。”朱铭不吭声。“为什么?”朱铭默默握紧拳头。因为教室里那场灰头土脸的打架斗殴,因为办公室里那次虚假失公的验伤。姜以勉也不急,猜到:“一个是你的学弟,一个是你的老师,难道...他们合伙让你吃过亏?成绩造假?还是抢了你的风头?”朱铭呼吸急促,飞快地看了姜以勉一眼,仍是嘴硬道:“没有。”估摸着姜朝雨该回来了,姜以勉拿出手机,说:“加个微信?”第57章 夏肖骁,你这个草包!披萨、奶茶、炸鸡小吃摆了一桌,奶茶没几口就喝完了,接档的是裴老板友情加量的特调鸡尾酒。吉他放在一旁,毛非举着高脚杯同两人碰杯,对冉青唱到:“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冉青直笑:“嗯,希望找个《话不多说》里面那样的。”谁都没觉得这句玩笑有什么不对,毕竟在小说的结尾,历经波折的主人公最终如愿和相爱的人幸福相守,比童话故事还要令人神往。鸡尾酒下肚,熏肉披萨松软拉丝,一面吃一面天南地北地胡东扯西,扯回到他们214小窝时,夏肖骁感慨:“我看非非是回不来了,是不是?”毛非晃悠着脑袋瞎乐:“太喜欢他了嘛,离不开,成天都想黏着他。”冉青坐他旁边,故作嫌弃地拿胳膊肘拐他:“够了啊,我们管他叫老师,你管他叫老公,我现在想想依旧很分裂。”毛非“嘿嘿”地笑,一脸热恋中的傻气,夏肖骁瞧着他倒是挺羡慕的,说:“庄副委在宿舍里孤苦伶仃,隔三差五就问我们,‘诶,毛非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什么时候搬回来啊?’估计挺想你的。”“对对,”冉青笑道,“还说庄老师不是都娶妻生子了吗,怎么妻子不能照顾他?还非要表弟出马?”毛非又给自己满上,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儿:“想不到吧?俺就是庄老师他媳妇儿。”三人再碰一碰,一饮而尽,夏肖骁跟喝水似的,冉青却比毛非还要不胜酒力。他把吉他抱进怀里,手法生硬地随意拨了两个音:“其实庄强挺好的,就是愣头青,情商要是能再提高一点点,也不至于招人嫌。我周五的时候跟他说我们周末不在,出去玩儿,他还叮嘱我注意安全,又说他也有活动,他们汉服社去东湖拍什么片儿。”夏肖骁问他:“喝醉了?”冉青笑骂他:“你怎么总担心我喝醉?我真要喝醉了还能说这么长串的话?”“那你,你说说我,”毛非被鸡米花塞鼓了脸蛋,“你夸夸我,我怎么样?”“你还用说吗?”冉青弹了一串干巴巴的乐符,“一个字儿就概括全了---傻。”不等毛非不乐意,夏肖骁追问:“我呢?”冉青看向他,还说没醉,眼神都雾蒙蒙了,他吟道:“如非其人,口是而心非者。”颜色漂亮的鸡尾酒润了润嗓子,毛非察觉出酒精发酵的暧昧气氛,他把吉他抢回手里,站起来,看看沉默的肖骁,再看看迷离的冉青,宣告退场:“我唱歌去了哦。”吧台里暂且空闲。毛非坐在高脚椅上唉声叹气:“小裴哥啊,我的心啊。”裴黎在清账,眼神不斜:“碎了?”“揪着呢,”毛非嘟囔,“他们俩好虐,我好怕这一顿是他们俩最后的晚餐。”“瞎说什么。”裴黎失笑,反身从保温箱里给他拿一瓶温牛奶,“庄周怎么没来?”“没叫他来,他来了冉青和肖骁该放不开了,他说他十一点再来接我们。”“打个赌,现在十点,半小时内他肯定出现。”毛非才不跟他赌,他把下巴搁在奶瓶瓶盖上,一瞬不瞬地望着裴黎,心想,要不要说自己碰见了庄穆呢?裴黎瞟他一眼,又瞟他一眼,服气道:“有话就说。”“我...我在想庄周。”毛非决定还是不说了,说了又能怎样,说了也没有下文,也无法预见会惹出小裴哥什么样的情绪,毛非岔开话题,“来玩编故事的游戏吧?”裴黎听罢就朝那个角落里看去,墨镜男对面的两个人已经走了,只剩下墨镜男一个人在埋头看手机。裴黎把方位说给毛非,毛非扭头瞧了瞧,他最见不得这种独自买醉的了,于是开始编一段“等的人马上就会出现”的温情戏码。姜以勉在埋头看手机。手机里正在播放一段视频,这是他打电话给庄穆之后,庄穆回复给他的唯一一条消息。视频里,庄周和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在舞台上演奏,一个抱吉他,一个吹口琴,视频播放到一半时,镜头里走过去一位端盘的服务生,工作服的背面印着“momo”的logo。姜以勉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这里,他戴上墨镜蹲守驻唱,不想这么快就让庄周认出来,他需要多观察两天,了解敌情才能制定计划。可惜周五、周六两天他都空手而归。也不算彻底空手,姜以勉滑动屏幕,视频自动播放下一条:喧闹的吧里,庄周在阵阵起哄声中,吻得那个名叫毛非的男生失手摔了牛奶瓶。这是他闲坐无聊,在网页里搜索“momo”时翻到的意外惊喜。错了,只有惊没有喜。姜以勉把手机扣到桌上,仰靠进沙发里按揉眉心。庄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所以...能追回来吗?还能求得原谅,回到原来吗?曾经拥有过的最好的人就在这座城市,失而复得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论庄穆发给他这段视频是想要他知难而退,还是在给他提供线索,他现在,他已经坐在这里了,要退?不甘心。姜以勉深深地叹息,他抬手捂住脸,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经年的伤疤。毛非编完了故事,对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甚为满意。裴黎笑话他:“傻非非。”“就你不傻,就你们不傻!”鸡尾酒的后劲儿上涌,毛非晕乎又亢奋,牛奶也不喝了,握着吉他就跳下高脚椅,“我傻人有傻福,我有庄周,你有嘛?”裴黎望着他跨上舞台的身影,喃喃笑道:“要不怎么说你幸运呢。”麦克风开启,毛非眯着眼往窗边看去,看见他的两个室友竟然在掰手腕。他有点迷惑,有点不知名的心急,嗓音浸过酒,坠上了微微沙哑。“今天今天星闪闪,剩下我北风中、漆黑中带着泪,念当天当天跟他一起的每天。”调调简单,歌声缠绵,毛非咬字不清,渐渐地连唇也不张,只拿鼻音跟着轻快地哼。台下窗边,夏肖骁再次赢了。冉青自罚一杯,眼睫颤颤,他笑道:“就不能让我一把么。”夏肖骁屈起手指,不是的,他已经让了,他已经放水到几乎只用了两成力气,是有些人好像故意要输,存心要输。夏肖骁说:“冉青,你已经喝醉了,别喝了。”冉青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这一次没有再摆出“再来一局”的架势,他看着肖骁,直言道:“挤牙膏---是你,是不是?”夏肖骁认真而沉沉地与他对视,随后默默深呼吸,索性认了:“是。”“干嘛啊?”冉青微微轻晃着,笑起来质问他,“别人是拍戏,入戏了出不来,你是什么?看小说看得走火入魔了,真想让我给你生一对儿龙凤胎啊?”夏肖骁抿紧唇,倏然小腿被踢了踢,冉青催他:“问你话呢。”夏肖骁反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珍珍,她跟我说的,说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读者,给她打赏了两百块钱,请她写个番外。”“...我只是让她再写一写日常,没想到她会写...会写...”冉青笑着趴到桌上,脸蛋埋在胳膊里,夏肖骁紧张得全身都绷紧,他小声唤到:“冉青。”过了片刻冉青才慢慢坐直,脑袋里酒精在沸腾,眼神也虚虚散开,他嗤道:“肖骁,你好怂啊,原来你这么怂!瞧不起你!”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指着夏肖骁命令道:“怂货,你等着!”说罢就转身离开座位,循着毛非的歌声一晃一歪地朝舞台走去。夏肖骁站在桌边,他确定冉青喝醉了,可他也确定自己不仅怂,还心慌,他看着冉青踩上舞台,抢走了毛非的麦克风,紧接着---“夏肖骁,我问你,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一句话被音响放大数倍响彻在清吧里,连语调的颤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毛非傻在一旁,台下连绵不断地翻腾起欢呼尖叫。夏肖骁杵在原地,比毛非还要傻透了,服务生赶忙戳戳他,催他还愣着干什么。冉青有点站不稳了,扶着麦,滚烫的心绪被热浪一样的气氛刺激得快要失去理智,他吸一口气,骂道:“夏肖骁,你这个草包!”吧里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草包”成了整齐划一的口号。夏肖骁终于回过神,他低骂了一声脏字,大步朝着舞台冲去,冲到冉青面前,二话不说,捧住他烧成猴屁股的脸蛋就狠狠地亲下去。momo的房顶又要被掀翻了。裴黎倚在吧台边,笑着低语:“烦人。”他伸手招呼服务生:“别看戏了,上去把乖仔扶下来,没看他腿都软了么?”毛非抱着吉他呜呜地抽抽,感动得稀里哗啦,他被带到高脚椅上坐好,抹一把眼泪,说:“我圆满了!我嗑到真的了!”裴黎塞给他纸巾:“德行,给劳资憋回去,哭哭哭。”“松芝饼真是好东西,我回去就让我妈再邮点过来。”毛非揉揉眼睛,哭得开心死了,再看冉青被夏肖骁牵下舞台,那举办完婚礼的模样真是羡煞他了,“我好想庄周啊。”裴黎一点不想看到他,冷酷无情道:“起开,上去唱歌去!”毛非就听话地抱着吉他重回舞台,别的不管,先弹一曲《结婚进行曲》。冉青没能听见这首曲子。他被挤在玻璃窗和沙发的直角里,身前是夏肖骁捏着他的下巴在强吻他。世界扑朔迷离,冉青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感受不到,只有唇上热烫的疼痛叫他还持有一丝清醒。他好像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梦里。然后他听见夏肖骁说:“我早就喜欢你,我憋得快发疯了。”又听见夏肖骁说:“我骗你了,我看完《话不多说》最大的感想就是想要你,想比小说里的夏肖骁更多更狠地要你。”唇又被碾压住,冉青奋力地挣扎,他想说他也是的,他不要破镜,他也把自己看得走火入魔了,他还想吃松芝饼,想一直被伺候着挤牙膏,想喝醉了有人抱着哄自己好睡,可是天地沦陷,他只有张开唇承受侵略。毛非在台上看得明明白白,越激动,越想念庄周。他弹得不上心,唱得不专心,眼睛一闭,希望再睁开时能看见他的庄周推开momo大门。庄周没来,倒是那位被他编排过“终成眷属”故事的男人来了。姜以勉站在舞台前:“请问,我可以上来唱歌么?”毛非忙点头:“可以的。”他看这个男人一身休闲,有一张年轻好看的脸,头发微卷,染成了深棕色,他在心里猜想,买醉理由千千万,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其中哪一种。舞台边上还有一把高脚椅,是庄周来陪唱时常坐的,毛非把它搬过来,再把麦克风朝姜以勉身前靠靠。毛非问:“你唱什么,如果我会弹的话,我给你伴奏。”姜以勉关掉麦克风,似是在思考,话说出来却不着边:“我可以加你微信吗?或者电话号码也可以。”毛非“啊”地愣住,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道:“不太可以。”又怕是自己多心,万一人家根本不是要约炮呢?毛非补充道:“是怎么了吗,这么突然。”“哦,没怎么,”姜以勉笑笑,“所以你已经不是单身了?”毛非“嗯”一声,忍不住开心,连着又“嗯嗯”两声,眼里的美滋滋都要溢出来。“好吧,没关系。”最后那点或许庄周还在追求中,他们还没有在一起的希望也破碎,姜以勉把食指扣进领口里往下拽拽,说,“就唱你之前唱过的那首吧,《reality》。”轻快的节奏响起,毛非单腿点地,欣赏地朝着这个男人看去,英语咬得那么好听,比他唱得还要好听。裴黎看看时间,十点二十五,怎么庄周还不来?再不来他们娇俏可爱的乖仔就要被别人盯上了。裴黎正想着,抬眼就见庄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毛非也看见了,看见庄周一步步走来,顿时心花怒放,恨不得丢下吉他朝他怀里扑去。不是没扑过,是扑过好多好多次,每次庄周都能稳稳地接住他。毛非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停下伴奏,也没注意到身边的歌声同样消失。庄周走近,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还不待毛非纳闷,就听麦克风里传出一声:“阿周。”第58章 毛非:“庄周,我爱你。”吧里的喧闹依旧。毛非却像失聪了一样,在听完这声“阿周”之后遁入真空空白,时间仿佛静止,他猛地想起在伯温入住的第一晚。他脱得光溜溜,正藏在被窝里和庄周视频,门外冉青来敲门,问他:“睡了吗?”他害羞地扬声道:“没睡我也脱光了,不能见人!”还没开始爱爱,还在聊天,庄周抱着花旦和小生一起入镜,跟他讲:“刚刚给我哥打了个电话,我哥说他没有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姜以勉,他给的是个小视频,就是当初裴老板发给他的那个。”毛非诧异道:“你哥还有生姜的微信?!”“彩信。”庄周笑道,“其实他加了我哥微信,我哥加完就把他拉黑了。”毛非还是奇怪:“那...为什么发视频呢?难道是增加他作为旁观者的看戏乐趣?”“他还要跟我打赌,赌你能不能赢得这场战役,”庄周松开手让两只猫自己去玩儿,“他赌不能。”“什么?!”毛非一下子从被窝里扑腾起来,“没了!我那份感恩的心,对他把我从派出所里救出来的那份感恩的心,没了!”庄周笑他一句“傻不傻”:“他说‘不能’的时候就已经赌输了。”吧里的喧闹骤然回归耳畔,前后或许只有半秒不到罢了。毛非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心境变了,欣赏全然变作猜疑,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这个男的就是那个姓姜的?庄周只怔了一瞬间,他重新迈开步子,踩上舞台,伸手摸一摸毛非因为玩得开心而到处乱翘的头发,再牵起他:“走,回家。”毛非顿时坠入冰窖,又感觉恶心难忍。庄周会有这样的反应,说明这个男人肯定不是碰巧遇见的朋友或者同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仅剩的那一种可能性。他手心里冒出汗,呼吸变得急促,游神一般被庄周牵着走。身后,无辜的麦克风陡然又传出一声比之前急切许多的追喊:“阿周!”沸腾的酒精和热血直往头上冲,毛非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冲动过,他挣开庄周的手,回过身对着姜以勉大叫:“你闭嘴!!”吧里陷入针落有声的寂静。毛非眼眶通红,太阳穴一跳一跳,被气的,他还嫌不够,折回到姜以勉身前,一把就将麦克风摔到地上去,“嘭”一声,砸得整个momo充斥回响。毛非瞪着姜以勉,咬牙切齿道:“你休想!”说罢再也不看他一眼,摘下吉他转身就走,却被迎上来的庄周稳稳地打横抱起。庄周垂眸心疼道:“受委屈了。”毛非摇摇头,但还是不咋争气,“呜”地就涌出泪来,实在是气急了。一场短暂的针锋相对结束,吧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对着被晾在舞台上的姜以勉发出各种猜测。庄周抱着毛非到吧台前,裴黎伸长了胳膊把他怀里的吉他拿走,问:“怎么回事?”毛非皱着脸:“情敌。”裴黎点点头,心道,终于不是个窝囊废了:“走你的吧。”毛非不走,捉在吧台边跟裴黎道歉:“小裴哥,我又给你惹事了。”裴黎挥手赶他:“也不多这一茬。”momo里气氛热烈,出来后夜风习习,拂在火烧一样的脸蛋上清凉舒爽。冉青不敌醉意,又被狠狠地压着啃了一通,此时伏在夏肖骁背上迷迷糊糊,他胃里翻腾,想挣扎,又听谁在柔声哄他“不要动”。霓虹灯下,有人扶着树干在大吐特吐,这在酒吧街不算稀奇事。冉青睁开迷瞪瞪的眼睛,瞧见好几道重影在口泄彩虹,那画面太过刺激,条件发射一般似乎连酸臭的味道都飘到了鼻尖,要他无法抑制地胃痉挛起来。保时捷停在路边停车位里,庄周把毛非抱进副驾,捧住他脸揉了揉,叹气道:“傻宝宝。”毛非嘴巴挂油瓶,嘟囔道:“我该把吉他呼他脸上的!”庄周微微莞尔,指尖在他泛红的眼尾抹了一下,说:“我去看看他们俩。”树下,冉青快被自己脏得原地去世。越是嫌弃,越是要吐,最后呕出来的全都是苦涩的汁液。庄周拿着一瓶矿泉水走来,恰好夏肖骁手里的那瓶被用完了,他道谢后继续一下一下拍着冉青的后背,再喂水给他让他漱口。庄周叮嘱道:“不用急,让他多缓一缓。”今晚的夏肖骁受了不少冲击,冉青不用说,再是毛非,室友快三年,他从未见过毛非如此嚣张厉害,那句“你闭嘴”喊得怒火滔天撕心裂肺,他在台下都被震得愣了神。夏肖骁不知道怎么措辞:“毛非他...还好吗?”庄周说:“生气了,得气上好一会儿。”其实得气好久,气到上床睡觉,气到梦里追杀,气到明天早上醒来可能才会好。庄周提起旁边的大包小包:“在车上等你们。”夏肖骁点点头,等庄周走开几步了才低声哄着威胁道:“以后不许再喝酒了,听到了么?”冉青直往下坠,被捞住,又被喂了一小口水,还有纸巾擦擦脸,他含糊道:“肖骁,我...我好脏...”夏肖骁“嗯嗯嗯”地轻笑着应他:“这么脏,也就我还要你。”车里,毛非把鞋子脱了,踩在座椅边上抱着膝盖,在生气。车子震动,他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见后车厢盖被掀起,是庄周在放东西,等车厢盖再落下时,姜以勉十分招人厌地和庄周同框出现镜子里。毛非猛地扭身,扒在靠背上往后车窗外看,眉毛拧得要打结,他犹豫几秒,气鼓鼓地又坐正了。他想,庄周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你休想”的。车后,两人互相对视。姜以勉自嘲地一笑:“被赶出来了。”刚刚,前脚庄周抱着人离开,后脚裴黎就叫服务生给姜以勉结账买单,并客客气气地告知他“您被列入本店黑名单了”。姜以勉稍稍打量庄周,说:“好久不见,阿周,你变化好大。”庄周表情淡淡,单手揣进裤兜里:“有话直说,不要自讨没趣。”姜以勉笑容不变:“我回国就是来找你的,但是我没想到今晚就会遇见你,这其实也不是我想象中再次见面的样子。”庄周语气不耐:“再次见面,我看见的就是你在捉弄他。”被直白地戳破,姜以勉沉默须臾,退步道:“下次再聊吧,今天...太潦草了。”他掏出手机,又挂起微笑:“电话?”庄周也不欲再耽搁,他看见夏肖骁背着冉青慢慢走来,于是干脆地报上手机号,借着昏黄的路灯光,他无意瞥见了那一道横在手腕上的伤疤,顿时眉心蹙起。碎了满地的花盆泥土,握在手里的菜刀,无法解决的矛盾,哭喊质问,鲜血蔓延,苍白的嘴唇仍固执地在怨念他,愤恨他,诅咒他。裤兜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庄周沉声道:“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要去招惹他。”保时捷汇入车流,朝着星垂天野驶去。冉青靠在夏肖骁肩膀上,难受得唇边溢出非常微弱的哼哼,毛非从储物箱里翻出一颗奶糖,赶忙献宝似的往后递:“含着会不会好一点?”夏肖骁就把奶糖剥开,凑到冉青的鼻子下面:“闻闻,想吃吗?”冉青张口叼住,昏昏沉沉地不哼了。后排安静,前排的两个揣着心事也不言语,毛非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伸手过去扯扯庄周的衣角,随后就被牵住了手指,又被握进了手心窝里。回到家,花旦和小生一边颠着碎步一边嗷呜嗷呜地来迎门,迎到一半,发现有新的陌生人出现,遂又定在十分警惕地定在原地不动了。毛非扔下挎包就去抱它们,扑了个空,他索性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叫唤道:“好累啊---,肖骁,明天我们翘课吧!”夏肖骁在帮睡得不省人事的冉青脱鞋子,他闻言朝庄周看去,斗胆道:“庄老师,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庄周还没答,毛非就替他嚷:“能!”庄周就笑道:“明天给你们煲小米粥养养胃。”晚上接到电话说要去momo玩,玩完要借宿一晚后,庄周就把客房稍微收拾了一下,他带两人过去,把他们的背包放到飘窗上,说:“我们用主卧里的浴室,外面这个你随便用。”夏肖骁连连点头,进了这间房子就能深刻明白为什么毛非不想回214住了,换他,他也不想。毛非趿拉着轻薄的棉布拖鞋蹭过来,一手抱着洗漱用品,一手提着镂空衣篓:“衣服换下来就扔这里,我拿去洗衣机洗,明天早上就晾干了,今晚你们就穿浴袍睡吧。”一切都安排妥当,四人分两波行动。夏肖骁把冉青放在小板凳上,花洒浇下淋淋热水,整个淋浴间烟雾氤氲。冉青从沉醉中苏醒几分,脑袋还转不过来弯儿,眼睛也被浇得睁不太开,他迷茫地漏出些无意义的单音节。夏肖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趟旅行会这么精彩:奔现失败,失败得惨烈,出柜成功,成功得轰动,现在,关系才确定了两小时不到,竟然就洗上了鸳鸯浴。夏肖骁蹲下\/身,揉了他一头的泡沫,他感叹道:“刚才掐你脸你都不带醒的,以后滴酒不许沾。”冉青压根没听懂,懵懂道:“肖骁?”那颗含在嘴里的奶糖刚化完,唇舌缠绵间,叫夏肖骁也尝到了一缕甜丝丝的牛奶味。凌晨了,星星漫布星垂天野。阳台有一阵阵震动声,洗衣机在工作中。还有连绵轻柔的音乐声,来自一台黑胶唱片机。庄周在教他的非非跳舞,教了两句话不到就搂着人一晃一晃地陶醉在亲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