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竟然笑起来:“你揍的?”当然不是,他就扔了个雪球过去打脸,后续撂倒渣男的武力输出者是陈祈。毛非圈着他肩膀:“这是一个好长的故事,反正他被揍了,活该他。他特别能作,我说我讨厌作虫,作天作地作我,说的就是他,一度导致我有心理阴影。”庄周揽紧他,埋首到他肩窝里轻轻蹭,蹭得那句“我知道”模糊不清,没能被毛非听见。还有很多零碎的东西要收拾,毛非又把庄周的那双熊耳朵翻出来,两人踩着同款幼稚的拖鞋在各个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得脚心像燃着小火苗一样暖和。其实毛非还揣着好奇,在几大袋子陆续被清空之后,他还揣着一个隐隐作饿的胃。晚饭吃的肯德基,昨晚亲热时有人望着月亮想蛋挞,可惜才吃两个到嘴里就被腻得只想喝可乐。庄周牵他去洗手,比蛋挞还腻,仗着身材优势把人拥在怀里一起洗,他表扬道:“在家也帮忙做家务么?”“当然了,我在家的时候全都是我做,除了不会做饭,啥都会。”毛非挤满手泡沫和他分享,滑溜溜地把他指缝都认真搓一搓,“但是我没有养过猫,你得教教我。”真是喜欢得没词儿形容了,庄周吻着他后颈,刚想要种个草莓上去就听见一串叽里咕噜。他打趣:“好像不是水声。”泡沫冲干净,湿哒哒的,也不擦,毛非炸毛不让他抱了,可一想还得指望这人喂饱自己,遂又顺毛地拿擦手巾讨好地为他擦干。毛非自觉谄媚:“我饿了,你饿不饿?”庄周自觉享受完服务该发奖赏:“难为无米之炊,想点外卖还是想出去吃?”“外卖进不来吧,到了也要去门卫那儿拿。”毛非说罢顿了顿,忽然目光炯炯,“十一点,正是吃烧烤的好时候,去吗?”第25章 你干嘛,故意让我吃醋么?几轮巨大的采砂船停在江中,江水流淌,映出粼粼月色。“我给船上的人想了个故事。”两个人坐在江滩边的红帐篷里,避风赏景,等着老板把烧烤端上来。“白天他们采砂,晚上,要比现在还晚,等我们这些吃大排档的都走了,都收摊了,他们就会从船舱里出来,饮酒乐甚,诵明月之诗,扣舷而歌,歌窈窕之章。”庄周直乐,接道:“驾一叶之扁舟,抱明月而长终。”毛非也开心,他肆意畅想:“他们其实是穿越而来的,古人来到我们现在的世界肯定一脸懵逼,于是也安心在采砂船上做活儿,白天捞沙子,晚上就举头思故乡。”庄周等了等,没等到后文,催到:“然后呢?”“没有然后了,然后他们和我们一样一天天过日子...”毛非握拳捶手心,“不对,然后他们不会变老,从前是送人渡江的船夫,后来是捕鱼人,现在是采砂工。也许将来会沿江而下,去大海,或者逆流而上,消失在唐古拉山脉深处,叫人再也找不到。”庄周笑着看他:“这么喜欢编故事,去网站上开个账号写小说吧。”“我不行,我就只能这么说说,一个字儿都写不出来的。”毛非把袖口卷起来,为即将到来的撸串儿做准备,“小裴哥才叫会编故事,跌宕起伏扑朔迷离,而且一定会死人,情杀,仇杀,自杀,死了还不要人安宁,掘坟,鞭\/尸,大卸八块喂狗吃。有时候他一边调酒一边跟我瞎扯皮,我都会发自肺腑地感慨---这个男人不能惹。”正说完,围裙小妹两手端四个托盘过来了,洒满了孜然粉的肉串和蔬菜简直要香到江对岸去,庄周和毛非都伸手帮忙,又要了一瓶雪碧分着喝,在热气袅袅中迫不及待地先各撸三大串,油花葱花沾到嘴巴子上,爽翻。“好吃吗?”毛非问,“你要是心里嫌弃的话,不用勉强。”“不嫌,为什么会嫌,”庄周失笑,“又把我带入你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了么?”毛非嘴巴动个不停,这串鸡爪肉厚丰满,烤得软烂入味,骨头只需嗦一嗦就能剔出来,他忙得没空接话,边吐骨头边拿起一串递给庄周,“唔唔”地催他尝尝。软糯带筋的一大口,实在太满足,再来一口快乐水,毛非爽得飘飘乎,快要羽化而登仙。他说:“你比小说里的还要会。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背地里看过好多撩汉集锦?你知道吗,你从上到下就是一个大写的情场高手,我都怀疑你会不会是骗我的,你肯定不止一个前任吧?”“嗯,叫你看出来了,”庄周拿纸为他拂去掉在前大襟的油渣子,笑道,“其实有五个。”毛非哽住,这不明摆着是在暗嘲他么!他佯装发怒:“庄周,你把天聊死了你。”那模样太有意思,一边脸蛋被塞得鼓起,眼睛瞪老大,一手拿雪碧一手握串串,哪怕是江里捕食虾米的小鱼都比他有气势。庄周讨饶:“怪我。你重新起头,我这回好好聊。”毛非舒坦了,撸完一串才道:“能说么,你为什么和前任分手了?”庄周沉吟片刻:“用你编故事的脑洞猜猜看?”“唔...他像小裴哥说的那样,你太好了,但是他喜欢洪世贤?”庄周被逗笑:“不是。”“那...他是双\/性恋,他又喜欢女人,你受不了?”“也不是。”其实毛非心里大一堆靠谱不靠谱的猜测,不敢说,怕过分,他犹豫道:“他也是某家公子哥,刚毕业就被家里接回去,安排商业婚姻?”“不是的,他是孤儿。”庄周说,“小时候被他养父母领养,小县城里,不算富裕。”毛非有点傻,不想猜了:“那你直接说嘛,到底为什么分手了?”围裙小妹又来端盘上菜,毛非趁机往庄周身边挪挪,方便听故事。上的是金黄小馒头配乳酪,庄周夹起一个慢慢吃,说:“非非,你会因为什么原因分手?”毛非不用思考:“没完没了的吵架,动不动就冷战,骗我,不亲我,不让我抱,还嫌我话多,反正就是,总让我伤心我就要分手了。”说罢嫌不够,补充到:“你知道分手之前,可能有时候还会时不时的喜欢他,等靠着这点时不时的喜欢都将就不下去的时候,就真的要分手了。”庄周轻轻莞尔:“嗯,我知道,其实我就是你说的这种,将就不下去了。”毛非想催,又怕揭人伤口。他把他手上的小馒头夹走,蘸了蘸乳酪,又还给他:“这样吃。”庄周笑起来,一口吃掉。他回忆道:“你不是说你很讨厌作虫,被作得有心理阴影么?”毛非“嗯”一声。“我也是这样,我们分手是因为我再也受不了他的无理取闹。看一个人好不好,我认为不是看他能有多好,而是看他可以有多坏。有一天他坏到让我无法原谅,我们就分手了。”毛非望着他,磕巴道:“是、是怎么了?”“其实...也不全是他的问题,我们刚在一起时他独立上进,很刻苦也很乐观,后来渐渐对我有越来越重的怨气。”“为什么?是你对他不好吗?”庄周看着毛非,唇角抿着一点笑,他问:“还记得我说我去美国读书是没有一分钱的么?”毛非赶忙点头:“记得,你说是锻炼。”“不是的,是我跟家里出柜,把我爸妈气得没法了。我哥先出,他被拍到搂着男人上车,回家就被我爸一顿家法伺候,我看我爸累得够呛,该是没力气再抽我,于是我就往我哥旁边一跪,跟着招供了。”毛非惊讶地顾不上吃:“虽然但是,那什么,我比较好奇你哥是什么反应,当场再吐一口血吗?”庄周笑道:“那倒没有,他玩伴多的是,男的女的都有,只是恰好这次倒霉被拍到了,他其实根本不在乎。”“果然豪门有八卦,幸亏你没有你哥哥那么会玩儿,不然...不然我肯定不答应你。”“是么?”庄周笑得有点坏,“我是不玩,不是不会玩。”毛非干巴巴地喝一口雪碧:“那我---”“我可以把玩法儿全都用在你一个人身上。”庄周打断他,故意道,“更何况,是谁先忍不住买了兔女郎?”如果此时换个人这样讲,换成朱铭,或者旁边那桌的大金链子,再把灯光、晚风、月色、江水的加持力度提升两倍,效果也绝对没有这么震撼。颜刑逼供。毛非深觉自己依旧是个外貌协会的,还是他有奇妙的处男心理,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是越看越对胃口,简直了不得。他扁嘴道:“你还说不说了?”庄周给他剥锡纸羊排,问:“你还听么?”“当然听!哪有故事讲一半就坑了的,要遭人打负分的。”“不是一个好故事,我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很闹心。”庄周顿了顿,接上出柜继续道:“我爸本身对我不乐意继承赤巢就不大开心,他希望我能学成归来后和我哥一起领导赤巢,这一下气得恨不得让我在美国走投无路,最后只能回来求他。”毛非疑惑:“你爸妈不给你钱了,那你哥哥也不管你么?”“不管,他乐着呢,嘴巴坏得很,让我不到卖身不要找他。”毛非“嘁”道:“你们俩彼此彼此好么。”庄周喂他一口韭菜:“补补。”还上杆子了还,毛非张嘴叼走,口齿不清道:“你也补补,年纪都这么大了。”来上粉丝生蚝的围裙小妹听见此话后忍不住嘴闲,笑话毛非胡说八道。毛非好气,撒气道:“你糟心的前任,快,怎么折腾你了。”“他啊...他知道原来我是庄赫州的儿子,原来我们可以不用过得这么穷之后,就总是哭闹。从一开始的劝我服软,到后来的大吵大闹。我也想过为了他跟我爸道歉,或者找我哥,之后我也确实打电话给我爸妈了,但是他们要我回去相亲结婚。那次他哭得几乎要晕过去,我们的邻居吓坏了,以为我家暴他,还报了警,这才让他停下来,在警察要拷走我的时候出面澄清,把我救回来。”毛非又听入神了,磕巴道:“他、他不想努力了?”庄周催他一句“快吃”,接着回忆道:“他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贵,我要打几份工存钱也不一定买得起,我心里难受,他也不高兴,在那半年里我们闹别扭的次数比之前两年都要多。”毛非抓住重点:“你是什么时候让他知道你是你爸爸的儿子的?”“本科毕业的时候,我们大一认识,大二在一起,临近本科毕业时我们俩一致决定考研。那时我哥飞美国,招呼不打就来看我,撞了个正着。”庄周想起见面时姜以勉盯着庄穆看呆的眼神,在那一刻,未来一年半将近两年的无休止折磨全都酝酿在那一刻的眼神里。姜以勉维持了一顿饭的镇定,两人回到租房之后,发生了第一次爆发。姜以勉恨庄周瞒着他,骗他,让他跟着勤工俭学两年,住在公寓楼,搭地铁上学上班,没有多少休闲和娱乐,更消费不起旅游度假。庄周叹息道:“他就像忘记了那两年我们互相依靠,知道可以同甘之后,就再也无法忍受一丁半点的共苦。”毛非带入自己去幻想,如果是他,他喃喃道:“如果是我,我也会很生气,毕竟你又不是啥太子爷,有什么好瞒着我的?”“他的口头禅就是‘等我们有钱了就去这样那样’...我也有私心吧,我爸妈过年都不让我回家,我不想用家里的钱,我就算告诉他我是谁,我也给不了他有钱的生活。而且,和他一起怀着点希望规划未来的生活,我其实感觉挺满足的。”毛非嘟起嘴:“听着好气哦...你干嘛,故意让我吃醋么?”“不气,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庄周说罢笑道,“吃醋了?”又给他拿一份生蚝:“补补。”毛非不接他的,自己拿,不要他喂:“他叫什么名字?”庄周逗他:“忘了。”毛非瞪他:“你猜我信吗!”庄周说:“行,来交换,也让我醋一口。”“你醋啥?”“就问你...那五个前任,哪个是白月光?”毛非“嘿”一声挤兑他:“你还知道白月光?”“知道,说吧。”毛非有点那啥:“......白月光不是前任,是我室友,我没能把他掰弯。”庄周稍微有点服气:“合着被你喜欢过的已经增加到六人了?”毛非更有点那啥:“前任是喜欢,白月光是好喜欢。”庄周忍不住笑出来:“行吧,我醋了,他叫什么?”“我先问的,你先说。”庄周依着他:“姜以勉,生姜,以为,勉励。”毛非“哦”道:“陈祈,陈皮糖,祈...祈祷那个祈。”“陈祈。”庄周小声重复道,又问,“现在还好喜欢他?”“没有!”毛非忙澄清,“他有男朋友了,我不喜欢他了已经!”庄周“啊?”地失笑:“男朋友?他不是...他没被你掰弯,被别人掰弯了?”毛非又嘟嘴:“嗯。”“嗯”完吃生蚝,肉肥味美,粉丝是一绝,毛非立刻就被安抚妥当了,伸手再拿一个。第26章 毛非瞪他:“你瞅啥!”“就,讲完了吗,你和他的故事?”“嗯,讲完了。”毛非拿纸擦擦嘴,发表观后感道:“我也能算得上是感同身受吧,虽然说起来就是一句‘他好作’,但是只有被闹腾的人才能知道究竟有多闹心...你不是说也不能全都怪他么?你怎么了?你除了骗他,还做了其他不好的事情吗?”庄周靠到椅子里,和帐篷配套的红色塑料椅质量不咋地,跟含羞草的白花盆一样摇摇欲坠。他说:“要不,你再猜猜看?”毛非换位思考小片刻,眼神变得提防起来:“你之前说,他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贵,你买不起,他不想过苦日子了,想逍遥?”庄周“嗯”一声。“那你是...囚禁他了?拿铁链子拴着他,不让他出去,不逛街就不会买东西,你把他锁在家里?还是你真的家暴他,每次他闹着想要买什么可是你又无法满足他,你自尊心受伤,但是他又不服打,边哭边叫说出让你更加难堪的话,于是你们俩就恶性循环?”庄周特别特别服气地看着毛非。“他受不了你,又舍不得跟你分开,你也还喜欢他,对他既愧疚又恼火...”毛非一啧嘴,“不是,我怎么觉得他脑回路这么清奇呢?知道你是豪门少爷之后,应该更加和你恩爱啊,一起努力取得你爸妈的认可,过上有男人有家庭也有钱的好日子啊!”庄周还沉浸在被扣家暴帽子的服气中,笑叹道:“数你脑回路最清奇,这想的都是些啥?”毛非拿一双恨不得透视他的眼神猛瞧他:“真想象不出来你揍人的样子,我肯定打不过你。”“是不是被裴老板带坏了?”庄周用金黄小馒头堵他的嘴,“和你猜想的完全相反,我没暴力他。”“那你纵容他了?可你不是没有钱吗?高利贷?!九出十三---”“非非。”旁桌的大金链子都好奇地望过来了,庄周彻底失笑:“别猜了,再猜下去我就要变成抢劫入狱卖肾卖血的了。”毛非想说“肾肯定没卖”,没说,催他:“那你到底做什么了?”“我确实是纵容他,除了我买不起给不起的,我什么都顺着他,把他惯的脾气越来越大,稍有不顺就会跟我翻脸,”庄周叹气,“最开始只是生闷气,我哄他,跟他保证很多承诺,后来---”“什么承诺啊?”毛非嘟囔道,“你随便说两个,那种‘永远爱你’的就不要说了。”庄周低笑,想了想,道:“承诺再等等,读完书之后努力找工作,让他不再受委屈。”“哦。但是他不想等。”“嗯,他不想等,也听烦了我一次次的保证。后来就变成大声吵,大声哭,哭得很难过,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哭他自己从小就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他什么都没有,他的养父母领养他没多久,养父的兄弟家又生了一个孩子,养不起,过继给他们了,所以他从小也没有得到多少关爱。”毛非抿着唇,不大情愿:“是...是好可怜啊。”庄周又叹气:“所以他想要找一个疼爱他的男朋友。他认为我不够爱他,不肯为他和家里对抗,不肯为他花钱。”庄周苦笑:“矛盾点就在这里,我安抚不了他,他就用越发激烈的哭闹刺激我,开始摔东西,砸东西,我养的那些花花草草被他摔过无数次。有一次我打完工回去,半夜了,一开门全是泥土味道,他用菜刀把阳台门上的锁砍了,锁是我特意装的,就为了防着他闹起来摔花盆。”毛非蹙着眉:“啊?”“满地碎片和泥巴,他抱腿坐在中间,看我回来了就对我说,说他们实验组今天商量着去哪个小岛上玩两天,本来他也可以参加的,还可以带我一起去。他问我,如果我们真的没有钱,那就算了,可是明明可以不为钱发愁的,为什么要活受罪?”“你发疯了吗?要是我,我肯定气疯了。”毛非还在意着那把菜刀,“他有没有在怨气中爆发,抄起菜刀砍你?”“没有,没砍我,他自己割腕了。我顾不上发疯,我吓得腿都软了,赶紧带他去医院。”毛非戳着薄薄的一次性桌布:“他怎么这样啊!这不是以死相逼么!”庄周被回忆搅得头疼,喝一口雪碧:“我开始怀疑他心理不健康,好说歹说用了各种办法才把他带去看医生,但是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他就是要闹我。”毛非吃不下了:“卧槽我听着怎么这么生气!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好想打他!我还幻想过你们俩一起浇花的样子!气死我了!”庄周看着他,把他手里已经戳成马蜂窝的桌布解救出来,用温热的手心摸摸他脸:“他变得越来越暴躁,是被我惯的,如果我一开始‘暴力’他,或许还能悬崖勒马。”毛非摇头:“是他太贪心了。唉,我真的想不通,真的,你说作天作地能得到什么呢?到底有啥好处?再好的感情都要被作没了的...他会不会后悔,他肯定会后悔吧,他没有回来找你吗?”“找了,没理他,他还在美国。”庄周收回手,在桌子下牵住他,“就算他回国来找我,我也不会看他一眼。”凌晨转钟,夜深人静的十二点半,起了点风。吃饱了,没吃撑。路过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时,毛非跟着庄周一起进去买了鸡蛋、火腿和吐司,还有一袋奶粉。回到星垂天野后,两人没有直接回家,手牵手在花园里慢慢散步,毛非站到六角凉亭的台阶上仰望夜空,高远且清朗,是真的星垂漫天。他抱到庄周的脖子上,像是讨夸:“怪不得你说我乖,我还以为真表扬我呢。谁和你前任比谁都好乖,好不好?”“那你不乖么?”庄周笑他,“可能不吧,又约炮又买兔女郎,嗯?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让别人得手了?”“还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毛非幻想道,“如果不是你,是个更帅的,那我可能...唔!”庄周亲他:“没门。”回了家,毛非对灯光冒出兴趣,站在总开关旁按来按去,屋里就跟闹鬼似的明明灭灭,庄周被晃得眼睛要瞎:“等会儿对面那楼的要报警了,还以为你搞什么求救信号呢。”毛非换到幽幽的暖黄色小灯,照不亮,昏暗暗的:“这个最好,正好也不打扰含羞草睡觉。”灯光没打扰,但是他似哭似喘的低吟打扰了。庄周格外温柔,一边讲着肉麻兮兮的情话,一边做着水磨工夫般慢悠悠地弄,弄完了,抱着酒醉一样的毛非泡进浴缸中,他叼着那瓣烧红的耳垂喃喃:“还记得你说洗碗么,弄脏它,然后洗干净,下次再弄脏它。”毛非舒坦地眼皮都不愿意掀,趴在庄周肩窝“唔”一声哼道:“不是我,我不是。”庄周轻笑:“那是谁啊?”毛非学舌:“是谁啊?”水热烫,按揉在后腰上的手心也热烫,毛非享受至极,指尖抓抓庄周的锁骨,好色,又往下抓抓庄周的胸肌,没忍住咧嘴傻乐起来。他问:“我是不是生姜的替身啊?”庄周被问笑了,又听他咕哝:“找了好久的声音,你还来吧台看我...不是他吗?”庄周捏起他脸蛋,“不是。”说罢啄他嘟起的唇,“八竿子打不着。你说你成天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呢。”毛非挣开他的手又趴回去,心里美滋滋,忍着,陈年老醋道:“想你们一起浇花,但没想到他会摔花盆...还想过你们一起撸猫,你左边抱他右边抱猫,天伦之乐。”庄周噗嗤笑道:“天伦之乐是这么用的么?啊?”“天天都有无与伦比的快乐。”毛非一面胡说八道一面反手摸索他手腕,往自己后腰上引,“还要按按,还酸。”庄周依着他,语气却沉了下来:“后天你就能见到花旦了,见到它之后,你会发现它尾巴只有半截。”毛非愣住,一下子冒出来特别可怕的猜疑。“是他剪的,和我吵架的时候正好在阳台,花架上放着我修剪花枝用的剪刀。”毛非太生气了,气得撑着庄周半直起身,望着他怒骂:“卧槽!!他还是人吗!”庄周眼尾有点红:“所以我没再忍受他。”只是想想那血腥残忍的场面,毛非都感觉自己的尾巴根好疼,他圈住庄周的脖子同他蹭蹭脸,安慰道:“别想了,不是说分了三年了吗,我不问了,我没有好奇心了,我以后都不问你了。”庄周却仍是回忆:“他成绩很优秀,他们导师家的猫生了一窝,看他喜欢,就送了一只。刚不大点,两个月,正好是在他割腕几个月之后抱回来的,正好陪陪他。”毛非更加诧异:“他喜欢,他喜欢他还下得去手?!”“三分钟热度,养了才知道猫屎臭,就嫌弃了。那天我回家,他还没回来,我在阳台上打理花草,打理完正抱着花旦逗它玩儿,他气冲冲地摔门进来,也没说话,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又要吵架,我想把他带到卧室去,别又摔花盆,但是他把花旦抢走了,拎着它。”庄周摸到毛非的后脖子上:“猫被拎住这里就不会动弹,大猫可能会挣扎,小猫是一动都不会动,知道么?”“知道,我看过视频的,”毛非说,“是小时候被大猫叼来叼去,一动就叼不好了。”“所以他一剪子下去,花旦想躲都没有地方躲。”庄周把他搂在怀里,“做了好久的噩梦,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那天受了什么刺激,也不想知道。”“不管什么刺激都不能这样发泄吧,绝对不能原谅!他要是回来找你破镜重圆,你敢动一下心,我就---”卡壳了,毛非和他四目相对,“就”不下去,好像没什么可以成为威胁的。庄周亲他湿漉漉的眼睫:“就怎么样?”毛非就地取材:“就不让你亲了。”“这个不是你说的算。”毛非没啥底气,“怎么不是?也不让你抱,也不和你做,也不会像这样鸳鸯浴,”有词儿了,越说底气越充足,“还不跟你同居,不答应你,讨厌你!”庄周笑着看他。毛非瞪他:“你瞅啥!”含情眸,情\/潮都还未褪尽。庄周按住他后脑勺强吻他,吻完,揉揉他两团屁股肉,竟然一语不发地站起来出浴室了。毛非坐在浴缸中,莫名其妙,扯着微微哑掉的嗓子叫唤:“你干嘛去,你拔dio无情吗你!”没人理他,只有浴缸加热的咕嘟咕嘟声。庄周拿着手机回来时,看见毛非扒在浴缸边口齿不清地唱歌,一句歌词也没听清,就听调挺哀怨。庄周被他逗得不行,重新踩进水里把他捞进怀里:“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在骂我。”“可不是嘛,你没听错。”毛非见他在拨号,登时压低声,“大半夜的,你给谁打啊?”庄周把通话界面呈给他:“给你宋老师。”第27章 宋语松“操”了一声,挂了。毛非惊呆了!庄周还嫌不够刺激似的,点亮免提,待接通的“嘟---”声响彻浴室。毛非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气音嚷他:“午夜凶铃吗?!”庄周也学他气音:“嘘。”下一瞬通话开始读秒,宋语松充满疑惑道:“喂?老周?”“嗯,忙着么?”“没忙。国内两点了吧,你这哪儿出?别说是被李维女士绑回去了?”“想多了,”庄周笑道,“你放心吧,你的学生们现在已经不盼着你回来了。”宋语松埋汰他一句,正经道:“那是怎么了?我心里怵得慌,每回你半夜给我打电话都不是什么好事儿。”“问问你,你们学校禁止师生恋么?”毛非头皮都炸了,也不知道在怕个啥,他屏住呼吸,却只听见他宋老师惊悚的倒吸气。“妈的果然不是好事儿!”宋语松骂道,估计气急了,“你,你你,前几年没个消停的,现在安生够了又找刺激玩儿是不是?”庄周纠正他:“不是玩儿。”又道:“看你这反应,是禁止了?”“禁止!加粗加黑的禁止!”对面传来一阵走动声,毛非都能想象到宋老师抓狂的样子,“我还是实习教师的时候,学校教授和学生关系暧昧,乱七八糟的反正搞出来一堆丑闻,后来就明令禁止师生恋,否则双双开除。”庄周故作可惜道:“行吧。”宋语松被他搞得火大:“还行吧,行啥啊行!你少来啊老周,不要玩火自焚,现在的小孩儿野得很我跟你说,你莫要搞老子学生伢!”急得连方言都跑出来,庄周笑道:“怎么办,我这是先斩后奏。”毛非也急了,一动,扑腾出水声,叫对面听了个清清楚楚。宋语松深呼吸:“老周,我发挥我大胆的想象,我希望你能否定我。”毛非使劲儿对庄周摇头,甩他一脸水花。庄周忍笑,说:“不要让胆小束缚了你的想象。”“凌晨两点,稀里哗啦的水声,你莫不是在泡浴缸?”“嗯。”“一个人?”毛非不管不顾捂住庄周嘴巴,拿死亡视线威慑他。庄周轻抓他痒痒肉,轻松将自己解救出来,他道:“嗯,一个人。”电话这边和那边的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宋语松强忍崩溃:“老周,是不是给你接风那天晚上,酒吧里唱歌的那个?你还跑前面看人家去?搞了半天那是我学生?”庄周慢条斯理地单手给毛非揉腰,只回他一个“嗯”字。“行啊老周,告诉我他是谁?”死亡视线再次袭来,庄周凑去啄毛非一口才低笑道:“发挥你大胆的想象力。”“算了吧,不知道拉倒......你是真牛批,上去唱三首歌就把人骗来跟你师生恋了,我呢?我在下面吃开心果吃到嘴巴上火,本来就没好全乎,现在被你一气,明天肯定一嘴的溃疡。”“骗”字跑出来时庄周就在暗叫不好,果然脖子被作势掐住了。他打断宋语松的念叨:“多吃点水果补充vc。你放心,我---”宋语松也打断他:“我特么一点都不放心,我招来的代课老师违反校规搞我的学生,我能放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