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珩厉声道:“放肆!”叶倾毫不畏惧他的怒意,“判我母亲死罪的是先帝。”慕容珩冷声道:“你应该知道,前朝亦有一位将军被同僚构陷,以莫须有之罪入狱,你与其责怪先帝,还不如与朕一起,将那些不臣之人一个个除去,到那时你的仇自然得报。”“陛下不过是想让我做替你杀人的刽子手而已!”慕容珩冷笑一声,“难道你就不想杀人吗?你的未婚夫死的凄惨,最想杀了那些人的是你自己!”叶倾眼眶微红,“不要提起他的名字。”慕容珩却依旧道:“他手筋脚筋皆被人挑断,暴尸荒野,哦……不对,他被人扔到乱葬岗的时候还没有死,你猜他死前究竟在想些什么,心中又有多少仇恨……”叶倾紧握的手指微微泛白,他的每一句话都仿佛要将她的心碾碎,城外那具尸体惨状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心头杀心顿起,手中虽无利刃,却突然起身,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扣在慕容珩的脖颈之上,她的眸色血红,只要他再多说一个字,她便立刻拧断他的脖子,慕容珩脸色微红,却依旧笑着,叶倾心头却突然绞痛不止,她的手不自主地松开,整个人萎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她想起他下在自己身体里的蛊,是那蛊虫在噬咬吗?叶倾额上冷汗直下,慕容珩俯身将她扶住,靠在他膝上,看着她眸中血色渐渐褪去,这才命长德将一样东西拿来,长德见他们二人这般情状,也不敢多问,将东西放到慕容珩手中便退了出去。慕容珩从那盒子里取出一个药丸,可叶倾却将牙关紧咬,慕容珩执着那药丸强行塞进她口中,叶倾被迫咽了下去,只是他的手指抽离时却还是被她咬破了指尖,立刻便渗出血来。叶倾面色苍白,道:“你又给我服了什么东西?”慕容珩低头道:“想必你已经见识了那蛊毒的厉害了,就莫要再动些不该动的心思,给你服的药是用来压制那蛊毒的,不过只能维持一月左右。”叶倾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这般乖顺的靠在他身上,仿佛没有任何攻击,可慕容珩看着手指上的血珠,心中明白这都是假象,这个女人像猫一样,即便看上去被驯服了,也要小心提防她反扑的那一日,一不留神便会被她咬一口。第7章 杀机等叶倾回过神来,才察觉出他们此刻似乎太过亲近了些,叶倾挣扎着站起身,腿却一软,慕容珩将手伸过来,叶倾却别过头去,扶住桌子自己起来,慕容珩收回手道:“你这性子可真是软硬不吃。”叶倾冷冷道:“你不用拿话来刺我,血海深仇在我身上,我比谁都清楚,只要我活在世上一日,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慕容珩嘴角抽动,“是么?”他往前逼近,“但朕奉劝你不要与朕作对。”叶倾昂起头看着他,“只要陛下兑现我们当初的盟约,我自然投桃报李。反之,亦然。”慕容珩最后道: “一个月之后,再来拿解药。”霍司一路护送叶倾回郡王府,毕竟这皇城里处处都是危险。马车上他看着叶倾虚弱不堪的模样,虽然知道不该问,却还是很好奇,“以你的武艺,怎么会……”叶倾睁开眼眸,淡漠道:“你应该去问问你的主子。”“可真是巧,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也是重伤在身。”叶倾重又闭上眼,霍司突然趁人之危,一手钳制在叶倾的脖子上,他的手虚空置在那里,显然只是故意为之,“叶统领的命如今就在我一念之间。”叶倾淡定自若,“倒也未必。”霍司笑道:“叶大人倒是自信的很,是算准了我不会动手么。”叶倾闭着眼淡淡道:“你大可以动手,只要你不想变成太监的话。”霍司闻言视线落在自己身|下,脸色赭红,叶倾竟趁他没有防备之时将匕首搁在他……那处,这个女人还真是。叶倾瞥了他一眼,“你若是再跟我玩这些花样,我可就不止是说说而已了。”霍司松了手,老老实实坐了回去,叶倾也将匕首收回,霍司忍不住看过来,“我还真是从未见过你这种女人。”“是吗?那现在算是你的荣幸了。”叶倾下了马车,并不理会站在身后的霍司,连一声谢都没有,直接走进府里,霍司摇了摇头,吩咐车夫道:“走吧。”叶倾进了府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将自己关在房中,隔了许久,门被人叩响,兴许是那药的作用,她身上乏力的很,便坐在榻上道:“进来吧。”她以为是府中小厮过来送东西,却不想竟是宁洛,他还是第一次到她房中来,修长的手指挑开帷幔,见她靠坐在床上,倒是有些讶异,宁洛站在床边,见她身上只着了寝衣,忙撇过头去,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听说昨日,本郡王把你抓伤了,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你自己好好涂抹吧。”宁洛将药瓶递给叶倾,却不见她接过去,宁洛回过头来,“喂,男女授受不亲,你总不能让我帮你吧。”叶倾抬起手臂到他眼前,轻薄的衣袖落到肘上,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一圈青紫淤痕尤为惹眼,“男女授受不亲?”宁洛脸色一红,“我那是喝醉了。”叶倾戏谑道:“我倒是第一次见酒量这么差的人。”宁洛将药瓶丢在她怀里,有些羞恼,“本郡王就是喝不惯那黄汤,你奈我何。”只是宁洛仔细看了她一眼,才察觉出她今日不同,“你的脸色怎么有些苍白?可要为你请郎中来看看?”叶倾却不回应他的疑问,吩咐他道:“你去帮我倒杯水。”宁洛撇撇嘴,“真把我当下人使唤了。”话虽如此,却是挪到桌前给她倒了一杯,只是摸了摸,那茶都已经冷了,宁洛道:“茶凉了,我让人去送一壶热的过来。”叶倾没再搭话,过了一会儿宁洛端了茶盏过来,“你还没说到底是怎么了?”叶倾将茶盏接过,摸在手心里不冷不热,浅浅饮了一口,“没什么大碍,明日便好了。”叶倾半躺着,领口微开,露出纤细的锁骨,宁洛耳尖微热,一双眼睛无处安放,天色已晚,孤男寡女,何况他们还是和离的夫妻,等她喝完躺下,他便离开了,只是回了自己房中,却忍不住想,自己方才为什么那么好心,她是慕容珩的人啊!浮光外出几日才回,进了叶倾房中,叶倾正拿软帕仔细擦拭那块玉佩,叶倾让浮光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茶,才道:“辛苦师姐为我做这些。”浮光道:“这都算不了什么。”叶倾看着手中那块玉佩,她亲手火化了寒城的遗体,让浮光将他的骨灰送回了他母亲祖坟。浮光忍不住道:“你既然都已经……”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她知道叶倾做事自有她的打算。过了一会儿,叶倾道:“昨日,慕容珩喂我吃了一颗药丸,说是用来压制蛊毒。”浮光连忙伸手去探她的脉象,良久才道:“确实如此,只是这压制之说,总有时限吧。”叶倾道:“一月左右。”浮光眉头紧锁,“那还不是要受他制约。这燕京城处处都是阴谋诡计,也多的是城府深沉之人。”她们两人正说着话,宁洛突然推门进来,见浮光也在,倒有一丝不自在,不过很快被他掩盖过去,叶倾看着他道:“郡王现在连门也不敲了。”宁洛挥挥手,那些小厮端着东西走了进来,叶倾看了过去,只见木盘上皆是些女子衣衫,似乎是从了她的喜好,一片素白,叶倾站起身来,将那衣衫摸了摸,还是上好的布料,她不明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宁洛看上去别无他意,道:“你既然还在本郡王府上,本郡王自然要管你的衣食住行,免得旁人说本郡王苛待了你。”浮光正喝着茶,闻言噗的一声呛咳起来,宁洛见她如此,又补了一句,“当然,还有你师姐。”浮光听到自己名字被点到,向宁洛拱手致谢,宁洛想了想又道:“不过,本郡王可不管那弗柳的事,这些日子为他请郎中医治的费用,可都要从你俸禄里扣。”浮光极力忍耐笑意,见叶倾仍旧一副淡淡的模样,心中倒是佩服的很,宁洛一挥袖子,“你们接着聊,把东西放下吧,我们走。”等宁洛离开,浮光才道:“这个郡王倒是有意思的很,方才倒有些夫郎做派。”叶倾却摩挲着手中玉佩,喃喃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寒城,纵然再像,也不是他。”叶倾对叶寒城之心,浮光看在眼中,也只能沉默了。——————————叶倾这些日子一直稳妥行事,而朝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右都御史陈芸与人通信往来,信件之中言辞大有不臣之心,不敬之意,而证据已经到了慕容珩手中,只是没想到早朝上慕容珩发难时,陈芸不仅供认不讳,更当朝数落起慕容珩,称其败坏纲常,毁大燕百年江山。陈芸此举实数大逆不道,狂妄悖逆,朝中人无人敢为其求情,慕容珩一怒之下,将陈芸下罪,陈家满门亦难以逃脱。而查抄陈家的差事便落到了皇城司头上,霍司将人数清点完,对叶倾道:“大人,可以出发了。”叶倾看着霍司的眼神却有如冰刃一般,“霍统领,听闻那封信是由皇城司查获,若是本官没有记错的话,亲事官所获的信件情报皆要从本官手中呈递,你是否要好好解释一下,为何此事本官不知呢!”霍司早就猜到她会问,道:“这封信陛下已经压了几日,并非是我越俎代庖,叶大人可记得,您成婚那几日在府中休假,并不曾处理官署要务。”所以便是她成婚那几日,这封信交到了慕容珩的手中。霍司翻身上马,提醒道:“叶大人,既然已经身为皇城司统领,还是莫要太过仁慈。”叶倾将手握紧,面色一沉,“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燕京城长街上,一行人骑马疾驰而过,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只是却还是不慎冲撞了对面的一辆马车,叶倾勒紧缰绳,看着马车上下来两人,其中一人竟是宁洛。霍司本一脸怒色,见下来的人是宁洛,倒是看好戏一般看着叶倾,宁洛身上披着斗篷,一副贵公子打扮,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宁洛本要发怒,见是叶倾,只能将怒气收住,走到叶倾马前,“叶大人,大街上纵马伤人可是要被告上官府的。”一旁的子安公子怕他夫妻二人伤了和气,忙劝道:“不妨事,反正也没有伤到。”叶倾知道宁洛的脾气,吃软不吃硬,缓了缓道:“等回了府,我再向你赔罪。”宁洛这才满意,道:“这还差不多。”而后让开了路,对子安公子道:“走吧,去我府上。”霍司有心揶揄她,“叶大人对陛下赐的这桩婚事不是挺满意嘛,为何那日还要拿我撒气。”叶倾白他一眼,“不是还有公务吗?”等到了陈府,皇城司中人将府中老小缉拿起来,但仍有一些人反抗着,叶倾站在院中,看着手下人对那些人动起手来将其制住,惨叫声不绝于耳,她一时有些恍惚,是不是当初叶家被抄时也如同此刻,人间地狱一般。叶倾侧过脸对霍司道:“陛下可还没有定罪,不要闹出人命来,否则你我难辞其咎。”霍司吩咐下去,而后将一切安排妥当才过来道:“府中人都已经在这里了,一会儿直接押往刑部。”而此时突然有一名护卫道:“禀叶统领,还少一人。”叶倾蹙眉道:“是谁?”那护卫却有些吞吞吐吐,在叶倾的眼神质问下才接着道:“是陈御史的长子,方才询问他身边小厮,称人被宁洛郡王接走,去他府上做客。”陈子安竟是陈芸之子。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第8章 惊变郡王府,宁洛正与陈子安一同品茶,陈子安想起白日里的事,笑道:“依我看,你和你那夫人也是极其般配,我听闻她一向冷漠无情,对你倒是温和的多。”宁洛听着从别人嘴里将他和叶倾绑在一起,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只道:“她很冷漠无情吗?”“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叶家被满门抄斩是整个燕国都知道的事,她如今无甚倚仗,只有皇帝,你们两个人说起来也算是站在对立面了,又偏偏是夫妻。”陈子安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只是他和叶倾真正的关系不能为外人所知,他只道:“按你这个说法,她处境也并不是很好,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只要她少做坏事就好。”“这倒也是。”宁洛刚要说话,启明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宁洛不满地看他一眼,“何事慌张?”启明气喘吁吁地指着门外,“大人她,她带了一群紫衣护卫进府,看上去像是她们皇城司的人。”宁洛皱眉,“皇城司的人跑本郡王府上来做什么?走,出去看看。”宁洛刚走到院中,叶倾带人便将府上下包围住了,府上侍卫也都挡在前面,只是却不知是该拦还是不该拦,毕竟叶倾是这府里半个主子。霍司站在叶倾身旁,看着陈子安亦在人群里,道:“果然在这儿,现在我们可以将他抓住,回去交差了。”可他话说完,叶倾却迟迟不下令,霍司忍不住道:“大人难道还想包庇他?”叶倾冷冷看他一眼,依旧不作声,宁洛沉下脸来看着叶倾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霍司从旁道:“陈御史忤逆圣上,大逆不道,已经被下狱,陈家满门皆要被关押论处,如今只有陈公子在逃,郡王还是莫要阻拦皇城司办事!”陈子安闻言身形一震,不可置信道:“你胡说!”霍司不屑与他纠缠,只道:“陈公子有什么话还是去狱中和你全家老小去说吧!来人,给我拿下!”宁洛沉声道:“我看哪个敢在我府中抓人!”宁洛倏地看向叶倾,“他说的话是真的?”叶倾终于开口,“是。”陈子安突然站了出来,斥道:“叶倾,枉我曾觉得你亦是身不由己,你带人抄我陈家时,难道忘了你也曾被人抄家灭门!你助纣为虐,残害忠良,我以前还曾敬佩叶将军,可你呢,叶将军生下你这么一个奸佞之臣,怕是九泉之下都要为你蒙羞!”叶倾隐忍道:“住口。”陈子安却狂笑起来,“你能堵住我的嘴,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么!”霍司横眉怒视着他,“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便提起手中剑刺了过去,只是他的剑还没有碰到陈子安,脖颈上便已经搁了一把剑,霍司转过头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持剑的人是叶倾。霍司压抑怒火,“叶倾,你要做什么?”所有人都在等着叶倾下一步动作,叶倾却看着陈子安道:“你可以在这里反抗,也可以借郡王府之力拖延,但你的家人都已经入了狱,他们此刻或许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而你潜逃,只会让他们更为悲惨,也连累整个郡王府,你忍心吗?”陈子安悲凉地笑出了声,“你赢了,我跟你走。”宁洛却挡在陈子安前面,他有些失望地看着叶倾,“我本以为你最起码不是一个坏人,只是无可奈何而已。”叶倾将剑收回鞘中,眼神淡漠无波,“若是可以,没有人想做一个坏人!”陈子安感激地望了宁洛一眼,“谢谢你,只是我也有我自己必须面对的命运。”陈子安被带走之后,皇城司的人亦离开郡王府,宁洛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闷得透不过气来,良久他才缓过来,对启明道:“备马车,去郡主府!”陈子安进了刑部监牢,叶倾站在牢门外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无力感涌上心头,从前她以为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可现在她却发现,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保护。紫宸殿,慕容珩看着站在阶下的人,将手中奏折合上,“朕以为你会放了他们。”叶倾面无表情道:“那陛下究竟要怎么处置他们?”慕容珩从龙椅上起身,走下玉阶,立在她面前,“朕把这个决定的机会交给你,好不好?”叶倾心头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我若是处置地重了,大燕百姓只会怪罪于我,而陛下安然无恙。我若是处置地轻了,陛下不会满意,我亦是难逃罪责,陛下当真好算计。”慕容珩笑了,“你是朕的近臣,朕还没有到弃车保帅的地步。”叶倾这才道:“杀了陈氏满门乃是不智之举。”“可真要是放了他们,便树敌良多,日夜难安了。”叶倾定定地看着他,“陛下也会有此虑,臣倒真的没想到。”慕容珩笑了笑,叶倾接着道:“陈御史乃是文臣,陈氏亦不足为惧,陛下可以他们流放,免于一死。至于陛下安危,不是交给皇城司了吗?”慕容珩却道:“陈氏其余人可以轻判,但陈芸必须死!这是朕最大的让步。”叶倾咬了咬牙,不再出声。——————————夜深人静,叶倾独自坐在房中饮酒,桌下酒壶空了几个,可她酒量太好,明明是为了解愁,却只是愁更愁。白日里陈子安的话还在耳边,可她无能为力,即便不是她,也会有其他的人去做这些,她以为她已经看淡生死,原来仍旧做不到无动于衷。门蓦地被推开,宁洛走了进来,启明有心要拦被他一把挥开,“滚出去!”启明只能退了出去,宁洛走到桌前,看着她坐在那里饮酒,寒了声音,“你告诉我,那些书信是不是你交给慕容珩的!”叶倾继续饮着酒,不理会他的质问,是与不是有什么差别,宁洛将她的酒杯夺过,丢在地上,“你为什么会这么狠毒?”叶倾看着他这张脸,心头却想,若是寒城,他会不会这样问她?他定然是相信她的,也理解她所做的一切。叶倾退了一步,不是所有的事都解释得清楚,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去解释。可她冷漠的态度却惹怒了宁洛,“你就是一个刽子手!叶家的鲜血难道不能让你清醒吗?你既然有这种痛苦,为何不能将心比心,放他们一马!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没有心的,你们叶家死了多少人对你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你依旧可以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攀附着慕容珩这个暴君!”“啪”的一声,叶倾狠狠打了宁洛一巴掌,宁洛怔怔地愣在那里,叶倾不去看他的脸,口中吐出两个字,“出去!”宁洛从不曾承受这等屈辱,身子一晃,跑了出去。宁洛骑马出了郡王府,一路往郡主府而去,宁琼得了消息走到正厅中,瞧见宁洛脸上的指痕愣在那里,而后心头涌上怒火,“是谁打的?”宁洛从出生还是第一次被人打,他心头屈辱,不肯说,启明已经追了过来,他虽是被宁洛严令不准进门,但仍旧守在门外听到了她们说的话,宁琼追问,他只能将所听到的都说了出来,“是叶大人……”“叶倾?”宁琼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她心疼宁洛,可是叶倾那里她也不忍责怪,道:“叶将军是忠臣,你实在不该拿他们叶氏的命案来跟她吵架。”宁洛闷闷道:“我是气上心头,总之这场婚事我一定要结束!立刻结束!”宁琼心头突然有些愧疚,只对启明道:“先扶郡王去房中歇下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议。”而郡王府叶倾房中,一黑衣蒙面人走了进来,叶倾并不意外,道:“你来了?”那人只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切继续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慕容珩的心思实在难猜,我竟没有想到他赐婚于我。”“他一向多疑善变。你和宁洛的婚事木已成舟,眼下还需取得慕容珩的信任最为紧要。”叶倾从床边取出一物,递给那黑衣人,“这是和离书,你帮我收着吧。至于慕容珩那里,我知道该怎么做。”“委屈你了。”叶倾不再多言,那黑衣人将东西收进怀中离开了。第二日一早,宁洛消了气,也不再提和离之事,只是他暗自决定,绝对不与叶倾来往,即使他们比邻而居。而陈芸的案子也很快终结,陈芸自知难逃一死,将狱卒送饭的瓷碗摔破,割破脖颈自尽,临死之前在牢中留下血书,诅咒慕容珩,慕容珩一怒之下将原本的旨意收回,陈芸的子女和夫君皆赐死。叶倾收到消息时十分震惊,恨慕容珩的暴戾残忍,也无奈陈芸的迂腐蠢钝,可终究还是不忍,让浮光扮作狱卒潜入监牢,以送断头饭的名义用一名死囚将陈子安换出。她终究能力有限,只得救出一人,而陈子安因为当初并没有和陈家老小一同被抓,所关的也不是一处。陈子安易容一路跟随浮光逃了出去,只是到了城外看到马车旁等着的人是叶倾时,他还是愣住了。陈子安知道自己被救了,也知道自己的亲人死在了牢里,他心头悲痛难忍,却也知道自己必须忍耐,才能有一日报仇雪恨。只是他没有想到,救自己的人会是叶倾。叶倾来不及与他多解释,只道:“不管你现在有多想杀人,都必须克制住,否则只会多一个送死的人。我让师姐带你回天山,这里的一切你都先忘记吧。善恶终有报!”陈子安心情复杂,他对叶倾无法说出谢字,只是点了点头,浮光看着叶倾道:“你在这里多保重,有什么事情飞鸽传书给我,我立刻赶过来。”叶倾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开,只盼望着陈子安能慢慢将心头的仇恨放下,复仇之路何其艰辛,她最清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全身而退,包括她自己。而慕容珩又交给了叶倾一个新的任务,“朕暗中传信三皇弟慕容玖进京,只是这件事本是保密,他行路途中却一直遇到刺客,他秘密传书给朕,如今他差不多已经到了豫州,你去护送他过来,他会在豫州城云来客栈等你,你拿着朕的印信,他自会信任你。”“就我一人?”“是。”叶倾总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异,“陛下也太高看我了吧?”慕容珩淡笑道:“你是最好的剑客,不是吗?”叶倾回了皇城司官署,霍司却不在,叶倾问询了一句,亲从官回禀,“启禀大人,霍统领感了风寒,如今在家静养。”叶倾也没在意,简单收拾了行囊,便出城去了,至于宁洛那里,他们两人本就没有义务告知对方。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有新人物上线。第9章 心动她日夜赶路到了豫州城,寻到慕容珩所说的那家云来客栈,只是她并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所幸慕容珩给了她一副慕容玖的画像,她找了客栈管事去问。管事却道:“这位公子和他的几位随从刚从客栈离开有一个时辰,如今去往何处,我就实在不知了。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位公子在我们店中住了两日了,似乎在等什么人。兴许是昨夜有人打斗,惊扰了他们,这才离开了。”叶倾疑道:“打斗?”“是啊,还损坏了不少东西。”管事叹气道,“如今这世道不□□稳啊。”慕容玖离开,想必一路往燕京而去,豫州往燕京中间有不少郡县,可中间却只有一条官道。其余皆是小路,她心中只能盼着慕容玖是走官道,要不然她怎么也找不到。叶倾未曾久留,换了一匹马重又上路,心中却推算着,慕容玖应该在下一个郡门关城前是赶不到的,若是如此,定然会在外就地扎营安歇。夜已深了,叶倾放慢马速,打算歇息一会儿,只要在天明开城门之前赶到,也许就能碰到慕容玖等人。叶倾从马上下来,裹紧身上墨色斗篷,将马拴在树边,她靠坐在地上算作休息了,这还是当年母亲在时说过的,行军打仗,只要不是拼命,在哪里都能睡着。她小憩了一会儿,突然被一阵马蹄嘶鸣声惊醒,她倏地睁开双眼,凝神去听,习武之人一向耳力超于常人,声音距离这里大概还有数百米之远。周围皆是树丛,难道亦是有人在那边。叶倾独自前去查看,无声隐在一处树后,离得近了才发现,火光照映下,一伙人正同一些黑衣人拼杀,夜间赶路多容易遇见劫匪,叶倾观察一会儿,见那些劫匪并没有占了上风,叶倾并不打算插手,正要离去,突然听到有人道:“保护好殿下”。叶倾心头一凛,“殿下”?如今能称得上殿下的也只有那位,难道是慕容玖那群人。她这次仔细看去,果然见一群人虽然在竭力抵抗着黑衣人的进攻,但仍旧在保护着中间一位年轻公子,昏暗中辨认不清楚那公子面目,可叶倾心中已经有数。兴许是见达不到目的,那些黑衣人将手中剑收起,掏出弓箭,瞄准他们护着的人,叶倾面色一沉,运起轻功飞至一边树上,从身后取出弓来,数箭齐发,在那些黑衣人的箭射出之前便已经取了那几人性命。叶倾缓缓落在地上,那几名黑衣人见同伴倒地,连忙转过身来,似乎不曾料到他们居然还有帮手,对视一眼后,便转移目标与叶倾拼杀起来,叶倾解了身上斗篷丢在一边,白衣冷眸,持剑被黑衣人围住,她身法灵巧,使出的皆是杀招,不一会儿便有两人丧命。剩下的黑衣人不敢上前,却听一人声音粗哑道:“上。”似乎是这些黑衣人的头领。那年轻公子也对身边人道:“你们,去帮帮那位姑娘!”那些人得了令,便立刻去援助叶倾,只是方才下令的黑衣人却突然持剑冲着那年轻公子袭击过来,叶倾并不恋战,手中剑翻转如飞,旋身划破几人脖颈,那黑衣头领的武艺明显在其他人之上,那年轻公子身旁护卫抵抗不住,黑衣头领手中的剑直刺向那年轻公子。那年轻公子拿起剑来,却根本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不过几招剑便落了地,眼看着那黑衣人的剑要刺入他的身体,叶倾突然挡在了那年轻公子身前,那黑衣人的剑刺在叶倾左肩上,叶倾忍痛将那黑衣人一脚踢开,那黑衣人看着剑上染着的鲜血似乎有些怔住。叶倾轻点肩部腧穴,提剑与那黑衣人交手,却觉得这黑衣人的招式有些熟悉之感,可她一时想不起来,若非叶倾受了伤,几招之下定然能将其制住,但如今两人纠缠在一起,叶倾知道若是一直耗下去对自己不利,便趁其不备割伤了他的腹部和肩膀,那黑衣人见不敌,便使出一枚暗器,叶倾躲闪间那人已没了踪影。那年轻公子走了过来,神色紧张地看着她,“你没事吧?”叶倾捂着左肩的伤口,鲜血从她白皙的指缝间流出,可叶倾却毫不在意,只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温雅俊逸,与画像极为相似,道:“你是慕容玖?”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冰冷,即便是奉命救人,也依旧不假辞色,那年轻公子微微一愣,而后点了点头,“是,我是慕容玖。”叶倾淡淡道:“我是皇帝派来保护你的。”而后又道:“我袖中有皇帝的印信,你若是不信可以来搜。”慕容玖微愣,笑了笑,“原来是你。”叶倾不语,已是默认,慕容玖道:“敢问姑娘姓名?回了燕京也好去府上道谢。”叶倾抬起脚来,走到一旁,“姓名并不重要,我是奉命而来,你若要谢,便去谢皇帝吧。”慕容玖身边的人低语道:“这姑娘即便是救了殿下,但毕竟是陛下派来的,怎可直呼殿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