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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秋风早》TXT全集下载_12(1 / 1)

“朕想让你,做朕伐晋的主帅。”苻坚铿锵有力地说道。第四十六章 伐晋听到苻坚明确表达的态度,苻融的身子不住一震,伐晋、主帅,光这两个字的分量就有千钧之重。“皇兄忘了丞相的遗言了吗?”苻坚突如其来的指示,让苻融的脑中一片混乱,一时间找不到回谏的话语,只能将分量最重的丞相给推出来。苻坚平静地看着他,问道:“丞相是哪年走的?”苻融很诧异地抬头,苻坚怎么可能不记得日子,但是君王的问话,他又不得不回答:“建元十一年,七年前了。”苻融看着苻坚的不动声色,心中反倒更加不解。苻坚就像将自己心里酝酿了数年的打算缓缓倾倒出来一般,他已经过了最为此激动的时候,如今只有仔细的盘算与冷静的陈述。“你也知道,七年了,七年前的看法,如何能用到今日呢。”苻融无言以对,如若就此遵命,他心中愧对丞相,但现下他也没有想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不知如何是好的杵在那里。苻坚或许就像知道今天苻融会拒绝一样,只是微微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朕知道让你突然就接受这些是很难的,你先回去吧,明日早朝的时候,朕再细细同百僚道来。苻融躬身行礼,随即便和下人一道扶着王睆下殿去。在回程的马车上,苻融和王睆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尤其是被委以重任的苻融,王睆看着面色凝重的他,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先别太忧虑了,且等等明日百官如何说道吧,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这是王睆唯一能劝到的程度了,如若不是苻融亲任此职,她恐怕已经吓的不成体统了,如今看到苻融如此忧郁,她也只能暂且忍下自己的情绪,尽己所能去安慰苻融。苻融看着她,着实无法平静下心态,只能心不在焉的给她一个苦笑作为回应。“你说,是丞相说的对好,还是不对好。”他问道。这个问题放在谁的面前都无法回答,如果真如丞相所言,晋室真的潜龙在渊,不能讨伐,那如今苻坚的所有想象最终都是镜花水月,如果丞相已经过时,秦国当真有讨伐晋室的能力,或许事后,苻坚恐怕就要开始怀疑丞相生前所为,难保不会将这秦地清晏推翻重来。王睆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如何作答。王睆躺在床上,她觉得苻融好像是彻夜未眠,夜间翻来覆去不知道辗转了多少次,甚至烦躁到夜半和衣起身,向屋外叫嚷正酣的知了求个解答,等到天光洒满自己的屋室,苻融早已自己上朝去了,窗外的花叶长的正繁盛,欣欣向荣,鸟儿也和着风声肆意放歌,如此美好的夏日晨时,在不远处的太极殿上,终究是会有一场不小的争议的。有人大概同苻融一样满心忧虑,觉此事不可行,不过也应当有人此时正心中暗喜,摩拳擦掌准备预谋一切。苻坚今天的气色很好。挺括的衮服,一尘不染的冠冕,以及他意气风发的眸子就这样闯入了严肃的一如既往的大殿,群臣慢悠悠的山乎万岁、顶礼膜拜之时,他似乎已经坐不住了。“诸位……”苻坚成熟而稳重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大殿,“朕今日有一要事想同诸位相商。”一切都在苻融的预料之中。“朕如今亲临天下已又二十余年了,如今看来,北方已然在朕的治理之中一片繁华,只是,这只是北方。朕每每想到南方尚未一统,临食辍餔,朕今欲倾秦国之兵以讨之。略计兵杖精卒,可有九十七万,吾将亲自起行,讨伐晋室,诸卿意下何如?”苻坚就像把这些话在胸中烂熟千遍一般,由小推大,说出来流利无比。果不其然,苻坚此话一出,满朝就炸开了锅,秘书郎朱彤到底是文化人,脑子转的敏捷,即刻引经据典夸了苻坚一番英明,苻坚听罢喜上眉梢,抚掌大悦。朱彤的话刚说完,朝中就有不少人朝他投来了不屑的眼光,苻融更是怒目相看,袍服之下紧握拳头,颇有想将他碾为齑粉之意。权翼见朱彤嘴巴快,很是不平,他本就声音洪亮,更是借着这个优势先喊出了一句:“陛下,臣以为晋不可伐。”苻坚侧着脑袋看向他,见他公然反驳自己,倒也无恼怒之意。“当年纣王无道,天下离心,八百诸侯不谋而至,武王尚且说彼有人焉,回师止旆。三仁诛放,然后奋戈牧野。如今晋道虽微,未闻丧德,君臣和睦,上下同心。谢安、桓冲,江表伟才,可谓晋有人焉。臣闻师克在和,今晋和矣,未可图也。”他自知所言冲撞了苻坚,即刻俯身跪下向苻坚请罪。苻坚示意他起来,但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迷离。大抵是权翼这一喊也让众人幡然领悟伐晋不一定就是易事,大秦以往在北方是肆意讨伐无所畏惧,但对于讨伐偏安一隅的汉人,这一窝的氐羌鲜卑还真有些想不太透,似乎并不能永远凭借以往的经验为之。至于太子身侧的石越更是一番引经据典,和苻坚辩“晋不可伐”辩的不可开交,苻坚也没想到自己说这些明明是想求诸卿的建议与具体方案的,结果到头来却成了满朝文武掉书袋子来反驳自己的一场狂欢,扶着脑袋挥手道:“罢了罢了,筑室于道,沮计万端,朕自己内心有决断了。”说罢苻坚便起身往外走,侧目之中瞥到了一直没有出声的苻融,“博休,你跟朕来。”苻坚带他去的偏殿格外的冷清,屏退左右之后只有他们两个人,连说话都会有回音。苻坚开门见山地问道:“昨天一晚上,你想好了吗!”苻融点头,虽然明知道苻坚期待他说出支持自己的话,但他思来想去,丞相营造的大秦盛世,秦地数十年来难得的安稳,真的不能说舍弃就舍弃的。“自古大事,定策者只一两人而已,群议纷纭,徒乱人意。”苻坚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朕此刻同你决定这件事。”“皇兄,晋不可伐。”苻融就像昨日苻坚信誓旦旦让他当主帅一般的斩钉截铁说道,当他说完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苻坚的脸色大变,他的呼吸声都重到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显然是怒火中烧。“原因!”苻坚压抑着要爆发的怒气说道,“你不要跟朕扯他们说的什么星象历史,大秦的命运向来都只掌握在朕的决断之中,朕不要那些虚的话语!你,把不能伐晋的原因告诉朕!”“陛下,我军已数战,兵疲将倦,有惮敌之意。”苻融恳切地跪下答道。第四十七章 红桦“说完了?”苻坚满脸写着不耐烦,“除了那些图谶星象之学,朕的阳平公劝朕不伐晋就只有这一句说辞了吗?”苻融点头,苻坚如此不以为然的样子让他担忧极了,眼中都要急出泪来。苻坚看到苻融如此懦弱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怒气,他怒目圆瞪,拂袖一扫,身侧桌案上的纸张器具纷纷七零八落的砸在了地上。苻融只听得耳畔苻坚的怒吼如滔滔江水般涌进了自己的耳朵:“你如此不懂朕意,这天下之事,朕还能与谁说?如今大秦百万之师,即使朕指挥水平不足,这样恢弘的一支军队,去剿灭江左的垂亡之寇,相差悬殊,有何可忧虑?”“你终究是不肯听……”苻融心中涌出悲伤之意来,倏忽间眼角一暖,便流下泪来,他真的不愿意苻坚口中的所谓的“百万之师”因此送死,更担忧发动如此摇动国本的战争,一旦失败,大秦有将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吴之不可伐昭然,虚劳大举,必无功而反!臣之所忧,非此而已。陛下宠育鲜卑、羌、羯,布诸畿甸,非我族类之人,其心必异。如今倾国而去,如有风尘之变,长安如何是好?太子唯有弱卒数万留守京师,而鲜卑、羌、羯却攒聚如林,此皆国之贼也,我之仇也。臣恐非但徒返而已,亦未必万全。臣弟智识愚浅,诚不足采,臣昨日也曾说过丞相之言,陛下既然每每拟之为孔明,却始终不肯确信他的临终之言,虽然已过七年,但陛下想想,丞相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您在他死后那一年中不伐晋吗?他与陛下如此亲近,如何会不知陛下对未来的渴求呢……这些话,分明是……”苻融是真切地边哭边说,然而苻坚对他的眼泪毫不在意,猛地一砸桌案:“够了!朕下次再见你的时候,要见到你给朕拟出具体伐晋方案。”苻融知道自己今日大抵是劝不下来了,或者说,此事在如今的情形之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或许在未来的行军之路上会有变故,但此刻,他惟有做着一去不返的心态了。他心灰意冷地低声道:“皇兄。”苻坚瞥了一眼地上的他:“还有何事。”“臣弟……自知主帅责任重大,两军交战之际必要为皇兄拼死相搏,恳求陛下放臣半月假期,待臣处理好家中事务,臣定不辞辛苦,为皇兄谋划。”苻融说道。苻坚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苻融的请求:“两个月,两个月后朕要见到你的成果。”长安郊野的秋日是极美的,红枫遍布山坡,泾水潺潺流过黄绿色的原野,偶尔草丛微动,几只野兔悄悄从其中窜过。昔日的的古战场上还插着飘扬的旗帜,然而当年锃亮的铁器杆却已在风雨的侵蚀下锈迹斑斑。苻融那日下朝回去之后的脸色就如丧考妣般铁青,当他把同苻坚的交谈告诉王睆的时候,王睆也只得无奈的接受这一切。苻融想着,未来如何暂且先不想,自己既然偷得了这半月空闲,那还是及时行乐为好,这就和王睆一同收拾了衣物启程往长安北郊的泾水边去了。长安城内还是绿意为多,稍往北方一行进,正巧就赶上了秋色满山的时景,苻融欣喜极了,攒着王睆的手就往草垛上躺。“皇兄喜看泾水的风景,当初耗费了三万人就在泾水旁的县上修筑过行宫,这么些年大抵也荒废了,不过旧制应该还在!”苻融躺在草间说道。“我好像听张夫人说过这个地方。”王睆坐在他的身旁回应道。“是啊,”苻融笑道,“皇兄极宠张夫人的时候也带她来过这儿。”,说罢,苻融从草丛中探出脑袋,“怎么样,本王选的位置不错吧!”“这里的景色有些豪壮之气,山都是有棱角极硬的那类,比较适合纵马!”王睆远望这宽阔的山野感叹道。“你倒是说对了,听说当年石勒占领此处,见景色极佳,便娶了个‘石安’的名字,后来大家都叫这石安原了……再后来,高祖在这里同张琚打过一场仗,大获全胜,高祖便也登上了这片原野,感叹此处美不胜收,甚至想往后埋骨于此。”苻融仔细的数落起当年的旧事,“那面歪倒的旗帜,残留的剑戟,大概就是当年的痕迹了。”王睆顺着苻融的指向看去,那块地方的草木像没长多久似的,散落的兵甲昭示着过往这里的混乱厮杀。“如此招人爱的地方也避免不了这些事。”苻融有些哀伤的感叹道,“我又能奈何呢。”他站起身来,拍拍满身零落的杂草,牵着王睆说道:“本王带你去个地方。”苻融就把马车扔在了这里,带着王睆共骑一匹马,扬鞭便往深林奔去。苻融很久没有带王睆这样骑马了,在长安囿于礼数不能造次,他也离开了很多年。阵阵凉风穿插在她的发间,泥土与露水的清香扑面而来,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自由的气息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苻融指着草地上落满的红色树皮问道,“是红桦树的树皮。”王睆随手拾起一块,仔细观察:“这……有什么异样吗?”苻融笑道:“原来我们氐人还在略阳的时候,就有用红桦树皮写东西的传统。这树皮薄如纸,还泛着茜色,细腻柔润,用以寄情,是最好不过的了。”“博休……”王睆含羞地看着他。“有什么好介意的,当年皇兄带着张夫人也写过这些。”苻融说起这些的时候倒也毫不忌讳。“你怎么……这都知道。”“嘻嘻……”苻融轻轻一笑,偏起头来,“这个本王可不能告诉你。”苻融蹲下身寻了一片赤色的树皮,信手捡了一根木枝,然后抬头望着王睆:“睆儿,你说,本王写些什么好。”王睆凑上前来,打趣道:“你不是文比王仲宣吗?这会还要问我写什么?”苻融想了想,背过身来,轻轻写下。“你写的什么?”王睆好奇地问道,想要凑到他怀里看他握在手中的树皮,苻融却一把把手背在身后:“不告诉你!等你写完一起看。”王睆拗不过他,低下头捡了一片浅色的树皮,也背过身去写。“本王喊三声,一起拿出来看!”苻融说道。“一。”“二。”“三。”他们互相捧上了自己写下的树皮,树皮的颜色一深一浅,就像他们一个炽热一个平淡的心一般。“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苻融看着她写下的这句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王睆过于悲观吗,但战场险恶,真到那一刻时一切也由不得自己。“本王答应过,一定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伐晋虽非我意,但我也一定会活着回来的。”苻融苦笑着,尽力给了她一个可靠的拥抱,然后松手将这两片树皮放到缓缓流淌的泾河之中,两抹红色顺着清澈的泾水流向远方,融进了满山青黄之间。第四十八章 谋划冬日凛冽的寒风和着冰雪砸在窗框上,北风呜咽作响。苻融和她已经从泾阳回来两月了,这其间的日子里,苻融同众臣重新上谏了十次有余,声泪俱下,力陈不可,每每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大殿里出来,苻坚生气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大殿里的陈设几乎都被他砸的七零八落,竟也是一番衰败的场面。正是大寒的日子,长安城冷得生气全无,王睆服侍苻融梳洗上朝之后,又缩回被窝中睡回笼觉。待她再次被推开门的声响与人走进来的声音扰醒时,苻融已是下朝归来了。王睆迷迷糊糊从被窝中醒来,抬眼看到了苻融凝重的表情——其实这两个月来苻融就没有再怎么笑过了,即使是在费尽心思寻找谏言的理由,也不得不抽出时间继续为苻坚谋划伐晋的策略方针。“博休……陛下伐晋之时,木已成舟了吗?”见苻融走进了,她小声问道。苻融长叹一口气:“明年开春,送过吕将军去西域,我们大概就要往南方去了。”“这么快吗。”王睆有些感叹,她以为伐晋与平定西域不会同时进行,如此大事,至少要再延迟个大半年。两人相对,却陷入了沉默。一想到上战场,王睆就会想起苻融身上那些重重叠叠的伤疤,长久陷在杀伐之中的人,内心会不会日益变得冷酷,面对这些残酷的场面,是不是就会没有感觉了。人会变成这个样子,真可怕。她不想让苻融变成这样,如果自己能在他身边,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她忽然笃定地看着苻融,嘴角牵动,轻轻地问道:“那我能……随你同去吗?”苻融一怔,眸子里流露出严肃的抗拒:“疯了吗?这种事情你跟着我去干什么,一路上这么多未知的风险,若是伤着了你,你叫我如何自处。”“我不怕。”她莞尔一笑,顿了顿说道,“明知是险阻,才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苻融觉得她在胡闹,瞬间变了责怪的语气:“那诜儿呢?他一个人留在长安,他才八岁啊。”王睆平静地说道:“他是你阳平公的嫡子,满府的人都围着他团团转,你觉得他会出事吗?”苻融理解不了,他从小就是苟太后一手带大的,母亲于他影响深重,若是没了母亲,他可能活不成今天这个样子,所以他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没了父母的关怀。“本王不允许你离开长安。”苻融失了往日的温柔,这坚定的语气倒着实是阳平公的气势了,“到时大军开出长安,太子带着几万弱兵监国,各地势力势必会蠢蠢欲动,本王就要你和诜儿好好呆在这府里,那也不许去。”王睆心中涌上忧愁,苻融这是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态度同自己讲话,等会他走出这个房间,他一定会对全府的侍卫下达禁令,到时自己插翅难飞。不过,即使是他没有下这道令又如何,往江南的道路险远,就自己这点水平,根本就逃不出函谷关。他坚决不同意带自己走,自己就只能想些办法了。给此事带来的一线光明是宫里来的消息。王睆如同往常一般每月定时去宫中陪张夫人品茶闲聊,送别吕光后的那一次,她感觉张夫人的神情有些异样,王睆见到她的时候,她独自凭阑抹着眼泪。“姐姐,怎么了?”如今她们已经习惯以姐妹相称了,苻融不在的时候,王睆也找她倾诉过许多,她们两人之间已经默契到不需要言语,就能知道对方近来过得如何了。“我也没劝住陛下。”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更是心中一酸,“不仅没劝住他伐晋,他还要带着我一同去。他说江南气息,与我们汉人最搭,他可怜我没去过江左,要给我这头一份的恩宠。”王睆忽然想到了办法,但是看到张夫人现下哭的梨花带雨,她觉得还是先安慰为好。“不独你一人,谁也劝不住陛下,既然他心意已决,你也不要如此埋怨自己了,万一……真能一统六合呢。”王睆这劝人的话语,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张夫人泪眼汪汪看着王睆:“可他这些话说的,像是为我去伐晋一般,我只觉得我罪孽深重。若是他真打了下来,世人如何看我,我又如何对得起这因战争而遭殃的黎民众生。”“姐姐,如今除了那鲜卑人附和陛下,满朝皆是反对之声,这只是陛下为说服自己伐晋找的借口,陛下志在统一域内,岂会真的因为我等女流冲昏头脑。”王睆伸手用帕子把张夫人脸上的泪痕擦干。张夫人望着栏杆外层叠的宫殿,叹道:“原来在这宫里呆着闲了,就像从这围城之中出去,如今陛下真要带我走了,我反倒惶恐。”“姐姐,妹妹能求您一件事吗。”王睆猝然跪在了张夫人身前。张夫人一惊,连忙伸手要将她扶起:“为何如此……只要我力能及,我定不会拒绝。”王睆抬眼看着张夫人,淡然一笑道:“妹妹恳请夫人带我一同随军。”张夫人面露惶恐之色,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战场凶险,我都难保自身,如何能……”“姐姐,算是妹妹求你了,我就假装你身边的侍女,一路随着你就好了。”这是王睆唯一的希望了,她见张夫人不同意,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阳平公殿下不肯带你吗?”张夫人问道。王睆很无奈的坦白:“他何止是不肯,那简直是要把我禁锢在府中了,可是……伐晋兹事重大,我不忍心他一个人去,不论结果是生是死,是胜是败。”张夫人沉默了,她看着王睆眼中的担忧与笃定,带上她并非难事,可是带人赴险,她到底是于心不忍,“你真的确定?”王睆点头再拜:“姐姐不必怀疑了,我心意已定。”张夫人难为,却又不忍心就这样放着王睆孤零零的在长安,她也是经历过夫君征战于外的的女子,其中忧虑与彻夜难眠,她都清楚的知晓。她将王睆扶起,认真地对她点了点头,不过即使是答应,张夫人脸上也是一幅忧愁的样子。“妹妹谢过姐姐成全。”一阵春风拂过,风似乎带走了她的忧虑,确认自己有机会悄悄跟着苻融同去的王睆喜极而泣,即使是死,在一起也比分开好。第四十九章 临别“诜儿,如果父母要出远门很长一段时间,你会哭吗?”王睆俯下身问着已经八岁的苻诜。都说男孩子会长得像母亲,但是这点在苻诜身上似乎体现的不明显,尚在襁褓的时候苻坚说他像景略,但是如今看来他的五官形态还是更有苻家孩子的感觉,但是他比苻融看起来秀气许多,加之年纪轻轻就被苻坚送去读书,当他讨论起书中经典时,颇有汉人的意思。苻诜看着王睆蕴含深意的眼神,即使未曾知晓政事的他也嗅出了一些不对劲:“父王和母妃要是出去了,我一定会好好待在家里,不给你们添麻烦!”王睆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揉着苻诜的小脑袋,被他如此懂事的回答弄的心酸得很:“如果父母永远回不来了呢,你怎么办?”苻诜眨眨眼:“那我就去找皇伯伯!”王睆朝他微微一笑:“你说的不错,还有宫里的张娘娘,他们都是值得你信赖的人。”苻诜点点头,他一切都懂得了,但是究竟只有八岁,若是父母真的都走了,他还是会有些害怕。“父王和母妃真的都要离开我吗?”他认真的问道。说到这时,苻融忽然闯进了屋内,王睆本想向诜儿坦白这些,一旦事出意外他可以早做打算,但是苻融的忽然闯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引导。她只好背着良心对苻诜笑道:“怎么会呢?你父王要出去征战,母妃也不会打仗,当然会在家陪着你了。”“睆儿,你在同诜儿说些什么?”苻融问道。这些日子,苻融劳累的很,临近征期,他又是主帅,如雪花般飞到他手上的各项事宜都需要他一一阅过,如此一来,他常常在府中熬个通宵,亦或者累到直接伏在桌上睡着了,他鲜少有机会像今日这样能在白日看看苻诜和王睆,平日等到他回来时,他们都已经睡下了,苻融只能悄悄地在她头上留下一个吻,然后蹑手蹑脚地睡下。“我在考考他面对孤单无依的情况下的反应。”王睆抬头回答道,看到苻融满脸的憔悴,忍不住蹙眉说道,“今日得空,你还不去休息?”苻融笑了笑:“得空所以才来看看你们啊,我过几日就要带着大军先行出发了,再不看看你,怕打着打着就忘了你的模样了。”“这么快吗?”王睆惊讶道,“那陛下,也是过几日就走吗?”“我先行,陛下要等着我的战况再决定何时出征,大概……会过几个月吧。”苻融说道这些他最初愤恨不平辛苦劝谏的事情时,表情已经没有什么变化了。王睆心中暗暗确定,既然如此,自己可以背着苻融同张夫人一起出行了。“诜儿,你先回去吧,我同你母亲讲些话。”苻融弯腰抱了抱苻诜,苻诜懂事地点点头,规规矩矩地走了出去,还替他们带上了房门。听着苻诜的步伐走远,苻融这就伸手抱住了王睆,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生怕她会飞走一般。“博休……”王睆被他紧紧抱着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想要伸手推开一些,但是苻融说什么也不肯。“虽说过几日再走,但是我明日起估计就要彻夜守在军中了……恐怕,今日就是临别了。”王睆不忍看他略带悲伤的深情,闭上眼倚在了他的胸口。“你在长安,好好替我照料诜儿。”苻融说道,然后伸手拂过她的脸颊,“还有你,自己要保重。”王睆点点头:“希望你也不要那么拼命,你说过,不会留我一人的。”苻融忽然苦笑起来,他只是点头,却不敢再信誓旦旦的答应她的话。他垂头看着她的侧颜:“好了,不说这些话了,离别前的时候,就不要如此惨兮兮的样子了。”说罢,苻融便低头亲吻起她,有温度两个唇相接触之时,一切的外物带来的忧烦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她听不到屋外春日热闹的声音,看不见屋内琳琅的陈设,眼里,耳朵里,心里,惟有苻融一人而已。即使不出去征战,他们也许久没有如此亲热过了,如今都不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了,那些年少绮梦早就离她们很远了,甚至在不久前,他们差点就要打碎这些,分道扬镳了。若不是心底温存的那份情谊,如今早就是冷脸相对了。“我还是很害怕失去你。”王睆虽然在他温柔的怀抱之中,但是依旧心中惶恐。苻融的指尖划过她被年岁爬上了些许皱纹的肌肤:“不要想了,我也怕失去你,但是今日,就留给欢愉吧!”苻融不等她回应,就把她抱上了床榻,她陷在柔软的锦被之中,也陷在苻融柔和的眼眸里。“很久没有见你这样看我了。”王睆伸手搂过他的脖颈,凑上去猝不及防便给了他一个吻。苻融满心欢喜,被杂事折磨的许久未露出笑容的他如今也肆意地勾起了嘴角,他伸手拽下床边的纱帘,隐隐烛光透过柿色的纱帘,好似给王睆与苻融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红晕。他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忽然间触到了一股柔和而熟悉的凉意,原是苻融当年送给她的那块雕琢着荷花纹的玉佩。他解开玉佩握在面前,仔细端详着它上面每一道划痕,他最初见到它的时候,是块光滑到都无法握住的新玉,冰凉的不带一丝感情。这么多年过去了,它因王睆成日的摩挲变得不如当年精致,纹样与雕工也都过了时,但是却多了一分温润。“你一直留着它。”苻融笑道。王睆点头,她每次看到这块玉时,就会想到少年时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然后眼神中就会不自觉的泛出光来。“如今我要走了,你不考虑给我一些什么来让我睹物思情吗?”苻融微笑着把玉放在一旁。王睆顿了顿,伸手从头上摸出一根银簪,银簪的头上有着浅粉色石头坠者的装饰,一眼看去就知是荷花的形状。她伸手把这只簪插在苻融的发髻上:“你赠我的是带荷花纹的玉,那我就给你这只荷花簪!希望下一次再见的时候,我们能一起在江南的池上看一看接天连叶的夏荷,然后吃到最新鲜的莲子!”苻融笑着应是,缓缓揭开她的衣带,就如同剥开莲子见芳鲜,然后吃到了甜而清冽的链子一般心悦。想到这些,苻融忽然对伐晋也没有那么抗拒了,若是真能同佳人泛舟于建康蜿蜒曲折的河渠之上,倒也是一番幸事了。第五十章 出征兵甲撞击与士卒呐喊势师的喧闹声回荡在整个长安城上空,大概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今日是苻坚为伐晋的征南大将军送行的日子,不论身在何处的人,即使看不到,也都都不自觉的朝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云龙门一探究竟。云龙门是入宫的必经之道,也是当初苻坚夺位之路上一道重要关卡,当年的他是掩人耳目潜入这里的,而今日的他身着着耀目的盔甲,昂首站在门楼之上,手中紧握着那把五千人打造的神术之剑,城下乃是二十五万整齐的大秦的将士,以及被他委以重任的幼弟苻融。王睆在府中也感觉到这二十万将士的动静,他们只要一齐发声,整个长安城的砖瓦恐怕都要为之一振。她仰望着云龙门的方向,看着灰蓝的天空中被人声给惊飞的鸟儿匆忙的影子,脑子里不禁想象着苻融一身甲胄领在众人面前的画面。“是父王出征的声音吗?”苻诜轻轻拽了拽王睆的衣袖。王睆点点头:“他们今天就要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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