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微怔,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楠之现在的状态,像是失恋。准确的说,是像其他女孩失恋的样子。楠之可从来没有为男人这样过,每次分手都像出了笼的小鸟,过节一样拉着她到处嗨。再说现在她不是已经订婚了吗?她扶住楠之的脑袋,让她靠得舒服一点。楠之又点了两杯酒,喝得摇摇晃晃,热热的脸贴着她,笑兮兮的:“小欢欢,要不你别喜欢我哥了,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算了。”清欢知道她醉了,开始胡言乱语地说白烂话,于是哄了她几句,问:“我打电话让安然哥来接我们吧?”楠之的眉蹙成一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她才不要听齐安然唠叨。清欢知道齐安然管她管得厉害,于是改口:“那我叫林鸣过来?”楠之沉默了两秒,然后摇摇头。清欢想了想:“打电话让郑启来接你?”楠之不说话了。清欢拿过楠之的手机,解了锁,翻出郑启的电话,朝楠之晃了晃屏幕:“那我打了啊。”楠之眨了眨眼,乖乖地看着她,小奶狗似的。内心默默地叹了口气,清欢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一声马上就被接通。清欢第一时间阐明状况:“郑启,我是方清欢,楠之喝醉了,我们现在在时光酒吧,你方便来接她一下吗?”那边寂静了一会儿。楠之安安静静地听着。秦潇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待会我会转达给他。”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方清欢已经飞快地问了出来:“你们在哪?”她瞥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那边传来轻飘飘的四个字:“岳麓酒店。”然后挂断了电话。楠之没了声息,也没什么反应。方清欢气得牙根痒痒,终于明白了楠之的心情。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正要拉着楠之直奔岳麓酒店。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停在他们的卡座前,随手把一枚法拉利车钥匙丢在桌上,点了根烟,露出腕上百达翡丽的限量款手表,满是横肉的脸上堆着油腻的笑容,露出一口有些发黄的牙:“两位美女,要不要过去坐坐,一起喝一杯?”清欢的眉终于缓缓地皱了起来。第15章 第十五个他清欢冷冷地道:“对不起,我们没兴趣。”那男人不仅没走,反倒挨着外侧的楠之身边坐下来,继续搭话:“怎么,心情不好?”清欢的脸黑得不行。她自小练跆拳道,算到今天已经练了二十年,教训一个醉鬼完全不成问题,这也是她敢单独陪楠之来酒吧买醉的原因。只是现在楠之坐在外侧,倒是让她一时不好发挥。她正准备把楠之推到内侧,好好让那个醉汉感受一下黑带的恐怖,就听到楠之嫣然笑着问那醉汉:“心情不好你要怎么样?”那男人伸手搭上楠之的肩膀:“心情不好找我啊,我最会安慰人了。”楠之继续笑:“你这么会安慰人,你老婆知道么?”男人看着她风情万种的脸,心痒难耐,右手沿着楠之的肩膀一路下滑:“我只会安慰美女。”方清欢终于忍不住了,刚要发作,就看到楠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杯酒连着冰块泼到那男人脸上,男人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楠之又是干脆利落地一脚踢在他两腿间。男人闷哼着捂住裆下,痛得坐倒在地上。楠之索性脱了鞋,拿细高跟狠狠敲在那人脑袋上。然后她甩了甩头发,面无表情地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站在楠之旁边的清欢愣住了。虽然她知道楠之这么多年从没在男人身上吃过亏,但是这么生猛的一面还是第一次见到。角落里正要走过来的大块头陈让也愣住了。他原本已经跟了她一路,眼看着有人凑上来骚扰两个柔弱女子,已经准备上前找那男人麻烦,谁知道喝醉的楠之自己就解决了。醉汉终于缓过劲来,他铁青着脸站起身,伸手就是一个巴掌朝着楠之脸上扇去。已经走到近前的陈让伸手去攫醉汉的手臂,他有把握让醉汉呼啸而来的手掌陡然停滞在空中,一丝都动弹不得。手掌还未触及到那醉汉,一只脚已经踹在了那人脸上,力道十足,醉汉翻滚着砸上了后面的那张桌子,后脑勺咚一声巨响。哀嚎声刚响起来就戛然而止,人似乎是被撞晕了过去。陈让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方清欢搓了两下手,收腿。她双手叉腰,看向陈让:“你怎么在这?”“我、我来……”陈让难得地支吾起来,看着方清欢一副女侠的架势和被两个女人揍成猪头的醉汉,那句“保护你们”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硬生生地改成了,“……我来接你们回去。”清欢皱着鼻子,满脸不信:“刚打完电话,来的这么快?”“……我正好在附近。”他还能怎么说呢?“来的正好。”方清欢指了指吧台,随意说道,“这里应该要赔点钱,你处理吧。”“你放心。”清欢也不去管陈让,扶起楠之就往外走,陈让只好动了点手腕把事情匆匆处理好,然后追上她们:“我送你们回去。”“回哪儿?”陈让一怔:“清安小区啊。”不回别墅还能去哪?清欢皱着眉:“谁说我们要回去了?”陈让看着方清欢不经修饰的精致脸颊,颇感头痛:“那你们要去哪?”“岳麓酒店。”她哼了一声,“看看你们的郑总和你们的秦女神这么晚在干嘛,打二人斗地主?”陈让这回认真起来了:“你别误会,天越影视的投资人今天刚到,他们去那里是接待投资人,初步谈一下合作细节,王淮安也在那。”方清欢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虑他话语的可信度。陈让掏出手机,翻到相册里一张今晚不久前刚拍的合照,是郑启秦潇和王淮安陪着一位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喝茶的照片,背景是岳麓酒店总统套房的客厅,又翻出几个人小群的聊天记录给清欢看。清欢沉默了一会儿:“你用自己的照片做聊天背景?”还是那种特别直男的秀肌肉照。陈让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羞恼,却又说不出话来。清欢又沉默了一会,看向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楠之。她已经睡着了。陈让也看了楠之一眼,收起手机,把两个人带到车上。回去的路上一直无话。楠之睡着,他们两人本来就不熟,自然也没什么话题可聊。在别墅门前停下车,陈让唤来屋子里的帮佣,让她们和清欢一起扶楠之进屋。就在清欢快要踏进大门的时候,听到陈让在身后轻声说:“等嫂子醒了,希望你能劝她一句话。”清欢下意识问道:“什么?”陈让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头儿很在乎她,还有……其实这些年,头儿挺不容易的。”……岳麓酒店。启阳和天越的初步意向终于谈妥,后续事项第二天仍会继续。和投资人道别,秦潇自行离去,郑启则坐上了王淮安驾驶的宾利。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闭眼休息了几分钟,然后打开后座的侧灯,翻开手边的下一本企划案。他昨夜并没有休息好,为了空出晚上和楠之出去吃饭的时间,他把工作压缩到了今天凌晨。夜半喝完一瓶多的伏特加,他也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就醒了,然后继续在电脑前工作。早期创业的时候,常常是应酬到深夜,第二天仍有满满当当的工作,不宿醉已经成为了被他身体记住习惯,就算喝得再多,他也总是很早就会醒来。笔尖在纸页上轻轻游走。王淮安知道他的习惯,所以车开得非常平稳。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忽了一瞬。手机似乎许久没有振动过了,她已经回去了么?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还是划开了手机。短信里是满是今天下午收到的扣款短信,她似乎不知为何来了购物的兴致。下午在会议室里,他的手机一直振动个不停,以他工作时的严谨态度,居然丝毫不觉得厌烦,反而因为她这行为中透露出的小任性而觉得可爱。他在她那里终究是有存在感的,哪怕只是需要刷卡的时候。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翻开了通讯录,险些拨出了她的电话。他收回手,然后看到最顶上的通话记录。是楠之拨过来的,通话时长只有短短二十秒。他眯眼看着通话时间,回忆起自己那时似乎正好起身去了洗手间。“淮安。”前座的王淮安抬头看向后视镜里的郑启,轻声道:“头儿?”“九点二十七分,我去洗手间的时候,谁动过我的手机?”王淮安心细,轻易听出他话里的情绪,沉默了会才轻声道:“那会来了个电话,秦潇离得近,就顺手接了。”这话说得极有分寸。郑启眯起了眼,没再追问,只是合上了手里那本企划案,指尖有一瞬间的无措,低声道:“开快些。”……楠之睡得很不安稳。醒来的时候月至中天,清亮的月光从主卧的落地窗洒进来。她光着脚下床,摸黑到楼下酒窖随手拿了支红酒,起开瓶塞,也不醒酒,迷迷糊糊地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极轻的声响,主卧的门被人推开了。楠之面对着窗,对身后的动静毫无察觉。她的酒本就没醒,此时还迷蒙的很,喝酒的动作就像是喝水,只是酒不解渴,越喝越热了起来。她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后背也有些发燥。身后的人站在阴影里,许久没有动。楠之又喝了一杯,终于撑不住,趴倒在矮几上,昏昏欲睡。一片沉寂的黑暗中,有人动作轻缓地抱起了她的身子。她懵懂地睁开眼,看着那人好看的眉眼,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她凑得他近了些,把脸蹭着他的脖颈,像只难得乖巧的猫。他的身子有些僵。她双手环住他的颈,一双眼在细密的月光里闪闪发着亮,她咯咯笑了声,有些含糊地问他:“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显然是醉得厉害。他却耐心地回应:“小时候很多。”她窝在他怀里,歪着头:“你长得很像我未婚夫。”他顿了顿,继续回应着她风马牛不相及的醉话,轻声问:“你喜欢你的未婚夫吗?”“喜欢啊,很喜欢。”他的心因她诚恳直白的话语而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却又加了一句:“可是他不喜欢我。”抱着她的双臂无意识地收紧,他毫不迟疑地说道:“我爱你。”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眨了眨,带着些许惘然,流露出让他难过的悲伤来:“如果你是他就好了。”他的心轻轻动了动,低头吻她。半醉半醒的混沌间,他的吻渐渐深入,一点点勾起她身体和意识的记忆。是他。她勾着他的脖子,看着他深邃纯粹的眸子,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准备好要和他说的那些话,于是索性抛到脑后,嫣然笑着,一只手摸上他的脸,哑着嗓子道:“你是我的人,只能看我。”他搂着她的手越发紧,她被丢进宽大的床上,然后他覆上来,她婀娜的身子被他颀长的身形全然盖住。身体被他撩拨得似是起了火星,又一点点蔓延开。他的霸道本已让她无力抵抗,动作里蕴含的温柔更是致命一击,让她彻底沦陷。原本有些抗拒的身体逐渐变为生涩的迎合。身子不听使唤,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只能感受到他给予她的一切,痛的,痒的,酥的,麻的。这天夜里楠之最后的记忆,只有耳边粗重的呼吸声。和月光下,满室的火热。第16章 第十六个他楠之醒来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是不适感,身上酸酸麻麻的,典型的宿醉。她艰难地睁开眼,隐约想起昨天入睡前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是什么来着?她头痛得厉害,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半天终于想起来,昨天睡觉前,她决定和郑启摊牌好好谈谈,大不了好聚好散,这种事她做得多了,郑启对她而言也没什么不一样,不过就是多喝几场酒罢了,过了就过了。她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一边揉太阳穴一边走进浴室准备洗漱。视线落在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她陡然惊醒。脖子和肩膀处均是斑驳的红痕,一路向下蔓延,她扯开睡袍的领子看了一眼,头皮一阵发麻。没心思洗漱了,她匆匆回到床上开始努力回忆昨晚的细节。零零碎碎的片段。她隐约记得自己一个人喝了大半瓶红酒,郑启回来,他们交谈了几句,后面是些隐隐绰绰的片段,她勾着他的脖子宣誓主权,他压着她在床上亲……不只是亲那么简单,她再次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痕迹,记忆里本来模糊的细节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一点点钻进她脑子里。楠之回想起自己昨夜的情形,恼得不行,然后自然而然地将所有责任都推给郑启。有些庆幸的是,她隐约记得,昨夜……似乎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她蜷了蜷腿,确认下身并没有任何不适,紧张的心情松了些,但是好像也并不是单纯的庆幸。郑启好像……还蛮能忍的。她再次起床去收拾洗漱,只是这次满脑子都是昨夜那些乱七八糟的片段,以及郑启那句毫不迟疑的“我爱你”,不确定这一部分是真的还是做梦。不管了。楠之拍拍脸,细细化完妆。反正不论昨夜发生了什么,她总归必须找郑启好好谈谈才是。下了楼,她想要摊牌好好谈谈的对象就坐在客厅里,埋头专心翻着一份文件,看上去斯文清俊,禁欲又勾人,换了平时,楠之大概会多欣赏两眼,但是今天她只感觉莫名一阵火大。先是自己去餐厅吃了早饭,调整好情绪,她坐到郑启对面,舒服地倚在沙发里,随意拨了拨头发,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一丝不悦。“今天没去公司?”郑启早注意到她下了楼,此刻合上了手里的文件,看向她,嗓音温然:“嗯,在家陪你。”他脸上的神情是异乎寻常的柔软,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愉悦又乖巧。楠之原本想说的话有些滞住,迟疑了一瞬,这不是她预想中谈话的氛围。她轻咳一声,正色道:“郑启,我们谈谈。”郑启抬眸静静地看着她,眉眼隐含笑意。楠之不由自主地想到昨夜的情形,有些羞恼,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你和秦潇怎么回事?”郑启显然没想到她想说的是这件事,愣了一下:“什么?”楠之把头发撩到耳后,笑得温温的:“昨夜你们在岳麓酒店?”郑启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今晨陈让向他汇报的情况,当时陈让解释状况的时候,楠之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直视着她的眸子:“昨夜在岳麓酒店和天越影视的投资人谈新杂志的合作,不止我和秦潇在,淮安、天越的投资人还有他助理也都在。”“哦。”楠之满不在乎地点点头,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前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碰见她了,在别墅门口。”这次郑启沉默了两秒:“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气要走的?”楠之一脸风光霁月的坦然:“我有那么小气吗?”郑启看着她不说话,只是唇角缓缓弯了起来。楠之握着杯子,眼里掩饰性的情绪全然消失,她整个人沉寂了许多,看着郑启的眼睛,问:“我只是想问,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在卧室里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将手里的杯子握得死紧,指节发白。只有最了解她的人才能瞧出,她面上是云淡风轻,语气里全是隐隐的决绝,似乎飘忽不定,又似孤注一掷。郑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把额头轻轻抵住她的,伸手抽出她手里的杯子:“你在想什么?”楠之没说话。他伸手抚上她的侧脸,眼眸深邃:“她来只是谈工作,那段时间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客厅,更没让她去过卧室。”他说不上来楠之的神情,她似乎没信他的话,却也没继续问,郑启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一种情绪。那是失望。他能感觉到,她不信他。少有的烦躁,郑启伸手扯掉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我在楼上的卧室里发现了一只丝袜。”她仍是静静的,“你知道的,我的衣柜里一只都没有。”郑启顿住了,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楠之看着他无言以对的神情,心一点点沉下去,指甲嵌进肉里,极力维持着镇定。她不再迟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轻微的无奈:“楠之,你搬到这里来多久了?”十七天。楠之在心里回答道。但是她已经不打算开口,她再也不想和他说一个字,眼眶酸胀,如果在他面前说出带着哭腔的话,那将是她最大的耻辱。她朝楼上走去。身后的男人轻易追上她,从身后将她圈进怀里。楠之猛地一脚踩过去,细细的高跟鞋狠狠踩在他穿着家居拖鞋的脚面上,他闷哼一声,却没把她放开,而是抱得更紧。楠之的眼泪一下子溢了出来,心里全是委屈。郑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间房的门外和玄关都装了监控?”楠之承认自己懵了整整十秒钟。郑启的呼吸在她耳边轻轻撩动,把她雪白晶亮的耳垂惹红。他轻轻闭上了眼,心里喜忧参半,忧的是她这两日不知脑补胡思乱想到了什么程度,喜的是……她在吃醋。昨夜,她说喜欢他,坦荡又直接,那或许,并非酒后胡言。他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额头轻触:“监控在我书房最左边的电脑,密码和银行卡的一样,如果不信,你可以随时去看。”楠之脸上还可疑地挂着几滴泪珠,郑启心里好笑,正要伸手替她去擦,她却盈盈笑了,眼里满是小女孩似的单纯信任。她说:“不用了,郑启,我相信你。”他的心头瞬间一片火热,指尖轻轻抚过她颈上有意用头发遮挡的红痕,眼神微暗,俯身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这天下午,郑启应约出去谈事情,楠之乖巧地一路送他到门外,再目送他的车远远离开。黑色车身拐了个弯驶出了小区,再也瞧不见。楠之的脸色瞬间由乖巧文静变成了火急火燎,在玄关脱下鞋子随手一丢,光着脚径直冲向他的书房。傻瓜才不要看监控。男人的话,鬼才信。再说,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的好奇心已经快被勾引得溢出来了。她打开最左边的电脑,成功输入密码,然后调出前天夜里的监控,从两个人在餐厅分别的时间开始看起来。前面的时段,门外和玄关处都没有任何变化,楠之调了倍速。直到十点钟左右,郑启开门进来。他似乎是直接去了书房,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出现在客厅里,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指尖相抵,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奇怪的是,他的注意力似乎时而被打断,清冷的目光微凉。开始的时候,楠之并没有发现规律,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他被打断思绪的时候,似乎总是玄关那里有些响动的时候。她心脏像被人轻轻揉了一把,陡然意识到:他是在等自己回家?心里有些酸又有些热,说不出的感觉。接近十一点钟,有人按响了门铃。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站起身来,却又在原地停顿了好几秒,然后在女佣走过来之前,径直去玄关处开了门。楠之在画面里看到了秦潇的脸,明艳,而又热烈。再次看到昔日偶像,楠之心里再也没有了喜悦感,只是沉寂和空旷。后面的事情原本是楠之最关注的,但事实却乏善可陈,内容单调得接近郑启回家前的画面。他们交谈了几句,秦潇从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郑启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秦潇在沙发上坐下。郑启在看文件。秦潇伸手拨了下头发,指尖青葱,发丝妩媚。郑启在看文件。秦潇站起来踱了几步,体态袅娜。郑启在看文件。秦潇重新坐了下来,拿起女佣替她倒好的水,手掌轻动,惊呼着将整杯水洒在自己的裙子上。郑启转头说了句什么,然后继续看文件。秦潇上了楼,过了一会儿,下楼。郑启仍然在看文件,连姿势也没有变过。再然后,秦潇离开了。楠之不知何时已经弯起嘴角,也弯起好看的眉眼。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工作狂是种如此可爱的生物。她又想到了主卧飘窗上的那只丝袜和秦潇的脸,心往下沉了沉。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一直以来喜欢的那个秦潇,从这一刻起,再也不存在了。第17章 第十七个他下午的洽谈约在启阳的办公楼。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次谈话并不顺利,天越影视的投资人陈明一改昨夜满是诚意的态度,左右逢源地打着太极。没谈出结果,只能约了今天晚上继续谈。郑启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抽着烟。启阳的总部并不在m市,当日郑启决心自己创业,便是存了不依靠郑氏的心思,因此也特意将启阳的总部设立在了外省,只是近两年在郑越的影响和暗中干预下,郑启还是在m市设立了分部,办公楼就在郑氏贸云大厦不远处的一栋写字楼里。单论能力与财力,郑启无疑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更难得的是他当初创业是单枪匹马攒下的资本,几近于白手起家,短短7年,如今的启阳正在筹备上市,作为总裁的郑启自然功不可没。只是他身为郑氏集团的二少爷,郑氏的蛋糕却至今未能沾染一分,难免让许多了多想了一层:如果不是在郑氏不受宠,又何须到外面来辛苦攒家底,郑氏的产业别说珠宝业,房地产和金融三大主业,就单只是房地产下辖的酒店行业,好好整顿经营一番,不出两年,也绝不会比郑启辛苦打拼的启阳差。外界看轻他的人不少。尤其是在m市。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那座奢华而现代化的贸云大厦,比他的启阳所在的写字楼更高,更大,更豪华。更何况他的启阳只占了这座写字楼的两个楼层。郑启轻轻吐了个烟圈。晚上这场会,恐怕不好谈。事情没有出乎郑启的预料,晚上陈明继续打起了太极。郑启耐着性子听着,始终不露声色,直到对方按捺不住,终于抛出自己的意图:“今晚没有看到秦潇小姐?”郑启抬眼,静静地看了陈明三秒钟,才露出淡淡的笑:“秦潇并不是启阳的股东,她有自己的工作。”陈明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屑:“这次的合作是秦小姐牵的头,如果启阳真的想谈,我想和秦小姐单独聊聊。”“陈总觉得秦潇能代表启阳的诚意?”“如果秦小姐今夜能来,那就是启阳最大的诚意。”今夜能来?他想说的,怕是今夜能留下来才对。郑启的眸子很冷。他向来是骨子里的清高,最看不上的便是这些利益驱使下的擦边球和性潜规则。陈明又嗤笑一声,加了一句:“如果今晚秦小姐不来,那这场合作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什么时候秦小姐来找我,我什么时候接着谈。”他并不忌惮启阳。启阳发展得再好,郑启能力再强,又怎么可能压过坐拥郑氏的郑越,而郑越又怎么可能会允许家中的次子成势,别看这两年启阳的发展如日中天,如今既然到了m市的地盘,是怎么也飞不起来的。豪门恩怨,向来复杂,亲兄弟为利益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更何况,还是个外室生的私生子。当年要不是郑启那个做小三的妈,郑越的亲生母亲也不会死得那么早,换了谁,能不恨?这次的合作,陈明自始至终没将郑启放在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上,优势的是他,他要什么启阳不都得乖乖奉上?他想到秦潇那张有味道的脸和极品身材,喉咙里像是点了火,干得发涩。再次点燃一支烟,陈明看向郑启:“怎么样,郑总?考虑好了吗?”然后他看见男人眉眼淡淡,闲闲地站起身来。“这次的合作,没有必要谈了。”陈明愣住。郑启已经转身走出了房间。房间内整整沉寂了十几秒,陈明终于回过神来,追出房间。电梯已经下了楼。他阴沉着脸关上门,后背却忍不住冒出涔涔的冷汗来。陈明是天越的投资人不错,但是他并不是天越的老板。来的时候总经理已经下了死命令,这次来m市,投资人的架子可以端,但是不可以过,这次和启阳的合作必须达成,这本就是一次互惠互利的双赢。陈明原本想着借机满足自己的欲望,就算不成,只要郑启能许他些别的好处,他也能痛痛快快地把合同签下。谁知道郑启竟是连谈都不谈,直接结束了这次合作。陈明喘着粗气在原地站了好久,默默冷笑了一声,不合作便罢,难道早已经上市多年成本积厚的天越,还会斗不过初露锋芒的启阳?郑启,你等着瞧。……工作的事照例是烦心的,但是回到家里的待遇是郑启所没有想到的。回家前楠之特意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他下班的时间。走进家门的时候,楠之正站在餐厅旁宽敞的西厨料理台上插花,主色调是暖暖的橙,配上了薰衣草的紫色和郑启不认识的绿色阔叶,看上去竟意外地相得益彰,最重要的是,第一眼看上去觉得很温暖,很有家的感觉。郑启换了鞋,那边的楠之听见动静抬头瞧他,露出一个笑容。她手里的那盆精致的插花一时间黯然失色。“回来了?”郑启淡淡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嗯。”楠之放下手里的花,声音温温软软的:“饿了吧?”他瞥她一眼,视线不经意掠过她脖颈,红色的痕迹有的淡了些,有的变本加厉地发着紫。喉咙似乎变得干涩起来,他默然想着,确实很饿。保姆和女佣将晚间的菜式一一端上了桌,楠之进厨房捣鼓了一会儿,亲自端出两碗汤来。郑启心头微微一动:“你熬的?”楠之笑眯眯的:“我特意找了食谱,熬了一个下午。”这么说……是第一次做。郑启坐下来,看着碗里的白莹莹的汤汁,是雪蛤。“冰糖雪蛤,我还加了苦瓜,清热去火,润肺养颜。”郑启看着她希冀的眼神,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太甜了,也不知道她放了多少冰糖,苦瓜放得太早,已经炖烂在汤里,苦味和冰糖的甜味并不交融,味道让人皱眉。“味道怎么样?”他神情淡淡的:“很好。”楠之显然很高兴,笑吟吟地把自己面前的那一碗也推了过来:“爱喝就多喝点,我的也给你。”郑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