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辛:“我当然认真的,我旗帜鲜明地反对师生恋,特别是中学校园里的师生恋。”俞仲夏:“……”他不太能理解,道:“杨过和小龙女,鲁迅和许广平,从文学作品到现实世界,师生恋也不都是坏的。费老师,你太武断了。”费辛:“杨过小龙女的成长环境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师徒,在不见天日的古墓里相依为命,比起师生关系,更合适的说法应该是披着师徒皮的青梅竹马。”“许广平和鲁迅先生是在师生关系结束后通过书信来往,才建立了感情,而且那时候许广平已经二十多岁,是个有完全行为能力的独立自然人。这两个例子不能当成师生恋来看待。”俞仲夏:“……”费辛:“你们年纪还小,可能没有想过,地位不平等,无从谈爱情。学生对老师产生感情很容易理解,但这感情究竟是情爱还是崇拜,学生常常因为弱势而盲目,学生分不清楚,做老师的也分不清楚吗?不做正确引导,还放任这种感情错误蔓延和发展,不是师德有亏是什么?”俞仲夏:“……”费辛:“听傻了?怎么不说话?平时话那么多。”俞仲夏被说服了,还忽然get到了费老师在某方面的魅力,难以置信道:“费老师,你忽然好……好像个男人。”费辛:“……我过生日我最大是吗?我想打你,可以不可以?”俞仲夏头铁得很,道:“来来来,打打打,不打不是中国人。”费辛在他脑门上猛弹了两下,没留着劲儿,弹得嘣嘣响。俞仲夏万万没想到,惨叫起来:“我的意思是说你好man!铁血好男儿!你彻底洗脱gay味儿了!怎么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吗?”费辛爽了,笑着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俞仲夏揉被弹红的脑门,道:“真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你当个gay?你这脑回路太直男了。”费辛:“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居然都没看出来你这直男癌,说的是人话吗?还今天谈明天就分,你对你十五个前女友也这样?”俞仲夏:“这算什么。还有一个是上午谈,下午就分了的。”费辛很无语但又好奇:“为什么分的?”俞仲夏:“她涂红指甲,我不喜欢涂指甲油的女的。”费辛:“……说你直男癌你还癌上瘾了?”俞仲夏:“你不是真信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费辛:“……”俞仲夏:“好了,不逗你这小处男了。其实是因为她随地吐痰,我说她没素质,本来就没素质吗,她还生气,说她没见过男生这么说女票的,我说你这回见过了吧?她还有脸哭呢,我平生最怕女生哭,当时就,拜拜了您内。”费辛:“……”你赢了。吃完饭,离下午上课还有段时间,费辛要看书复习。俞仲夏问:“晚上回家过生日吗?还是和你大学同学一起?”费辛:“和我爸妈一起,正好周末,我们一家人去泡温泉。”俞仲夏点头:“不错。我走了,好好学习。”费辛:“哎……”俞仲夏:“嘿嘿,还舍不得我呢?”费辛话到嘴边,换了说法:“把餐盒拿出去扔了。”俞仲夏:“靠。”但还算听话,拿了外卖垃圾才走。费辛其实是想问,你是真好意思就拿个整蛊蜘蛛打发我啊?不用送礼物,正正经经说句生日快乐总应该的吧。一天到晚说是铁磁?这么塑料花的吗?下午来了个同城快递。大学同学一起给费辛订的翻糖蛋糕,和一大束鲜花。蛋糕一看就不便宜,造型做得妙趣横生,写了化学公式的黑板,个高腿长的费辛小人正在讲课。费辛从校门口拿了东西回来,其他老师们都赶来围观,还纷纷拍了照。费辛在班级群里说:【蛋糕和花收到了,谢谢大家,可是怎么给我送学校来了?】同学们:【送学校你才有面儿啊!】费辛:【我是说这蛋糕太小,分不过来】同学们:【辛辛你学坏了!跟00后学坏了!】费辛发了五个两百的群红包,同学们蜂拥而上一抢而空。费辛:【当是我请客云聚餐了】也就是没准备和大家线下聚餐的意思。同学甲:【周末忙什么?一起吃个饭?】同学乙:【看电影也行啊,这周有新片】同学丙:【来学校打球!】费辛:【不了,我跟我爸妈约好了出去玩】同学乙:【辛辛复习得怎么样了?】费辛:【还行,下个月就见真章,我上课去了】其实下午根本没有化学课。从上学期期末到现在,费辛没有回过颍城大学,只在暑假里和舍友打过一次篮球,国庆前和在化学物理研究所实习的两个同学约过一次饭,除此以外,没和其他同学见过面,在班级群里开麦的次数也很少。他几乎是在逃避与同学们打交道,同学们当然也有所察觉。同学甲发了句:【辛辛加油】马上不少人跟着发:【辛辛加油!】【加油,看好你】【苟富贵】【乘风破浪!】【加油!】群里的消息刷版一样,刷了足有一分多钟才停下来。费辛:【一起加油,谢谢大家】离放学还有半小时,辛丽萍打电话来。费辛以为是催他,说:“还没放学,我放了学就回家,你们收拾好东西等我。”辛丽萍却说:“是说我跟你爸今天去不了,我们医院有点事。”费辛陡然紧张道:“不是有医闹吧?”辛丽萍:“不是不是。酒店那边的生日餐和客房都订好了,你今天找几个同学跟你一起玩去?明天我和你爸再过去跟你会和。”费辛听她语速很快,明显抽空打来,道:“别管我了,我找江因缺一起。”辛丽萍抱歉道:“生日快乐,不能陪你过了。”费辛:“快忙去吧,爱你们。”他给江因缺打电话。江因缺:“咦?找我泡温泉?还开房?啊哈哈哈哈哈哈。”费辛:“别废话,去吗?去的话,下班我回家开车,上你们单位接你去。”江因缺今晚却有别的安排,道:“去!明天来接我!”费辛:“……滚吧。”放了学,他没回公寓,直接坐地铁回家,拿了两天换洗衣服和鞋,开了辛丽萍闲置在家的车,独自出发。刚从小区出来没多远,收到来自俞仲夏的消息:【您有一封新邮件,请及时查收】鉴于他没事就发骚扰消息,费辛开着车也不太方便理他,看了眼就把手机扔一边了。过了会儿。俞仲夏:【您有一封未读邮件,请及时查收】费辛:他微信被盗号了吗?又片刻。俞仲夏:【您的qq邮箱里!有一封新的未读邮件!快他妈及时查看啊啊啊!】费辛:……没被盗号。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打开邮箱看了看,有一封俞仲夏给他发的邮件,标题叫做“祝费老师22岁生日快乐”,附件是一个音频文件。绿灯亮,费辛开过这个路口,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靠边停了,看俞仲夏到底搞什么东西。打开的时候,他伸长了手臂,离手机远远的,做好了被吓一跳的心理准备,俞特.帕克没准是又想整蛊他。音乐声响起来,是费辛很熟悉的一段前奏,他背书复习的时候常当做bgm,英国歌手tom rosenthal创作并演唱的《go solo》。由俞仲夏倾情翻唱。这是费辛第一次听到俞仲夏唱歌,和他说话时的清亮声音不太一样,他唱歌的发音,有些像朴树或老狼,在他原本的声调里,多了几分沉郁和几分腼腆。和原唱差别也很大。原唱是位成熟男性的声音,略沧桑地娓娓道来,讲述一个孤独但坚定的成年人的故事。被俞仲夏唱来,倒像九十年代的校园民谣,沉静之中有着青春的力量。费辛:怎么回事小老弟,这么深藏不露?唱完了歌。纯音乐背景音里,俞仲夏的播音腔:“‘没有旗帜,没有金银彩绸,但全世界的帝王,也不会比你富有。*’。费老师,祝你考研顺利,前程似锦,茁壮成长。我是俞仲夏,真心祝你二十二岁生日快乐的俞仲夏!”(*注:出自顾城《给我的尊师安徒生》)俞仲夏终于看到邮件被打开了,高兴了,在自己满床的垃圾堆上打了个滚。十分钟后,费辛问他:【泡温泉,去吗?】第36章俞仲夏从垃圾堆上一跃而起, 回复:【去!】费辛:【把你家地址发来,我接你去】俞仲夏发了定位, 问:【哪儿的温泉?】费辛:【海边。你问问你家大人行不行, 后天才能回来】俞仲夏:【后年回来都行,没人管我】费辛:【还是得说一声,不说我就不带你去】说是如此说, 他已经调头过去接人了。到半路上,俞仲夏给他发了张微信对话框的截图,俞仲夏和“老俞”的对话。俞仲夏:【和朋友去玩,后天回来,可不可?】老俞:【可, 注意安全】还转了两千块给俞仲夏。颍城黄金地段,全市最贵的小区之一。在大门口, 费辛接到了俞仲夏。这是费辛第一次看到他穿私服, 也是第一次见他背包,他每天规规矩矩穿校服,上下学也是两手空空。他矗立在初冬的风里,风吹得他直缩脖子, 半张脸躲在土橘色冲锋衣拉高的衣领里,两手揣进衣兜, 因为脚冷时不时还蹦两下, 纯黑束脚运动裤搭配了匡威高帮小白鞋,肩上随意挎着一个北极狐双肩包。这身搭得还挺好看。费辛停车,他隔着车窗, 对费辛露一双笑眼,样子开心极了。费辛给他开副驾车门,他一上来,把衣领拉下去,开口就做作地发嗲:“费老师~你对我太好了吧~!”费辛想到他会开心,但没想到这么开心,嫌弃脸说:“再这么说话不带你了。”俞仲夏恢复正常:“哦,我好了。”他把包扔在后座上,看见那里放着费辛的双肩包,也是个北极狐,说:“嚯,咱俩撞包了!”这牌子这几年烂大街,费辛那个是旁人送的,一体纯黑色。俞仲夏这个的配色少见,军绿撞樱粉,背带是亮橙色,骚气得很特别。费辛踩油门,说:“你这个挺好看,没见别人背过这颜色。”俞仲夏:“我这个是acne合作款,限量的。”费辛怀疑他在炫富。俞仲夏:“我爸给我买的,他喜欢把我打扮得好看一点。最好是叫人一看我,就能联想到,我有个有钱还时尚的爹。”费辛:“……”难怪,“老俞”既不问俞仲夏跟什么朋友出去,也不问晚上住哪儿,甚至都不关心去哪儿玩。但给钱给得利落而大方。幸好俞仲夏没染上什么奇怪的毛病,只是普普通通恋爱小天才,还真是谢天谢地。俞仲夏开心得非同寻常,嘚吧嘚说个不停:“我就准备随便打会儿游戏,随便吃个外卖,这周末就混过去了,没想到你会找我玩。”“你爸妈呢?他俩不是也去吗?为什么就你跟我?”“我还没泡过温泉,百度说泡温泉得带耐高温的泳裤,我带了两条普通的行不行?不行就到时候买新的吧!”“咱们晚上要住在温泉酒店吗?我跟你住一间还是我自己单独住一间?我还差几天才到十八,能不能自己开一间啊?”“哎?!我带身份证了吗?!”他马上翻衣兜,拿出个小卡包来翻来翻,道:“带了带了。我还带了几张信用卡,百度说酒店开房要用信用卡付押金的。”他把卡包里的数张卡展示给费辛看。他自说自话了十几分钟,费辛始终没插上一句话。展示完毕,他把卡包收起来,一脸美滋滋。费辛感到不可思议,没泡过温泉还是很正常,可是?他问:“俞十五,你从来没住过酒店吗?”俞仲夏:“没有,我从来都没出过门,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颍城。”费辛:“……”这?俞仲夏:“没人跟我一起出去玩,上学期本来跟万朋鸟商量,暑假一起出去旅个游,结果出了那事,也没人一起去了。”费辛:“你爸没带你去旅游过吗?”俞仲夏:“没有,我小时候他跑采访,每天忙得要死,没空搭理我,后来我大了点,他也结婚了,忙工作还得陪老婆,更没空搭理我这电灯泡。”费辛:“……”难以评价。俞仲夏只是随口一讲,还沉浸在要去泡温泉和住酒店的喜悦里,说:“嘿嘿,今天真好!没白为你学唱那英文歌,太难学了。”费辛也跟着他转换话题,道:“你是现学的吗?我还以为你本来就会唱,你唱歌很好听。”俞仲夏难得谦虚:“一般般吧,我唱中文歌比英文好听多了。我英语不好,不怎么听英文歌,你要是爱听霉霉,我还能即兴唱一唱,结果你整天听这么小众的歌。谢谢你不是真喜欢柴可夫斯基,不然我还得去学交响乐,难为死我了。”费辛:“那你真读过顾城吗?还是百度了那么一句?”俞仲夏跷起二郎腿,嚣张道:“你小看谁?早说了我学富十五车,你别不信。”出市区,到海边温泉酒店,路程一个多小时,天黑透了才抵达目的地。两人背着各自的北极狐双肩包,前台办入住,上楼找房间。费辛也没来过这家,是辛丽萍和小姐妹来玩过,两间房也是她提前订好的,豪华房型,自带室内汤池,不用去公共池下饺子。在前台时,费辛要求把两间大床房中的一间换成了双床房。到房间放好包,他带俞仲夏先去餐厅吃晚饭。吃到一半,酒店搞突然惊喜,推了个生日蛋糕出来,几个服务员唱着生日歌,其中一个还不由分说把生日帽给费辛戴上。动静这么大,餐厅里客人也都看过来。费辛猝不及防,尴尬症都犯了。俞仲夏事不关己地看热闹,只管自己咔咔一顿吃。服务员:“弟弟!要和哥哥一起吹蜡烛啊!”俞仲夏:“?”费辛马上把那尴尬的生日帽摘下给他戴上,慈爱地说:“弟弟来,吹。”两人把蜡烛吹熄,俞仲夏又把生日帽扣在费辛头上。服务员又过来拍照:“再拍几张,看这里看这里。”费辛体谅人家也是工作,冲着镜头微笑。俞仲夏却趁他不注意,抹了他一脸奶油。……最后两个奶油精,既狼狈又很快乐地回房间洗澡。夜里,他俩泡在房间的汤池里,边泡温泉,边一起打王者荣耀。不知不觉,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费辛道:“该睡觉了,明天再玩。”还不到俞仲夏想睡觉的时间,但他也没提出反对意见,听话去睡了。两人在各自的床上躺好,费辛关了灯。一片黑暗中。俞仲夏道:“费老师,你要是经常过生日就太好了。”费辛:“我不可能总是过生日。”俞仲夏:“……是哦。”费辛:“但可以经常陪你玩。”俞仲夏:“真的吗?”费辛:“假的,我忙死了,要考研。”俞仲夏无趣道:“嗯,我知道。”费辛:“等我考完就可以了。”俞仲夏:“考完……就真的陪我玩?”费辛:“也不行,我明年要毕业,要做毕设,写论文,还要准备答辩。”俞仲夏:“那你就别说了吧,简直是在耍我玩。”费辛:“不是生气了吧?”俞仲夏:“我睡着了。”费辛:“没有人能永远陪你玩。”俞仲夏沉默片刻,说:“我知道。”费辛顿了顿,道:“你老是换女朋友,就是要找人陪你玩吗?”俞仲夏:“对啊,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长久,我的爱情运好像不太好。”他又说:“我知道你女神长什么样了,你喜欢的类型跟我不撞车,老铁,起码咱俩不会兄弟变情敌。”费辛:“我女神很美的。你有喜欢的女演员吗?”俞仲夏想了想,没想出来,道:“没有,男演员有。”费辛:“知道了,刘昊然。”俞仲夏:“去年喜欢他,现在最喜欢吴京,我还做过一个战狼背景的梦,我和冷锋是战友……”他叭叭叭讲了一个玄幻风的非官方《战狼3》。费辛:“……”俞仲夏:“想起来了,有喜欢的女的。你看过有个漫画叫非人哉吗?我最近最喜欢的是那里面的小玉。”费辛:“……”交过十五个女朋友,最近最喜欢的女生是个纸片人?俞仲夏:“你睡着了?”费辛:“没有,我有点认床。”俞仲夏:“我也有一点,咱俩还真像。”费辛:“不聊了,专心睡。”过了不到三分钟。费辛还在回顾《战狼3》,越想越精神,他发现俞仲夏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短短几句话,细节人设,应有尽有。俞仲夏打起了轻鼾。费辛:……说好的都认床呢?像你妈啊像。早上六点多,费辛醒了,上了个厕所,出来只开了盏台灯,坐在桌边看书。到七点半。俞仲夏还没有醒的意思。费辛想去吃早饭,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想看看是什么天气决定穿什么衣服。看了一眼,他惊了,忙去把自动窗帘全打开。俞仲夏梦里还在打怪,被掀了被子,晕晕乎乎地起床气:“干什么啊?!”费辛一指窗外:“你快看!”大晴天,阳光洒满了房间。这不是重点,昨晚他们来得太晚,窗外一片漆黑。现在才发现,这是——无!敌!海!景!房!为了儿子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次生日,辛丽萍女士大出血了。俞仲夏和费辛一起站在窗前看海。天高海阔,世界一望无垠,冬季里只有零星几只海鸟飞过,却更像奇妙的寥寥数笔,生动地装点了这幅让人心胸开阔的景致。费辛播放了俞仲夏翻唱的那首《go solo》。这首歌非常适合配合着海景一起听。俞仲夏形容不出此时这过于美好的心情,想了半天才说:“关了关了,咱们两个直男,别搞这么浪漫了吧。”费辛看看他,满脸遗憾,说:“可惜了,这时候我身边居然是你。”俞仲夏:“???我都还没嫌弃你嘞。”费辛心情极好,rua俞仲夏的头毛,说:“我这生日要连过三天,生日我最大,不许顶嘴。”俞仲夏挣扎:“别来搞我头发!”费辛胳膊比他长,个子比他高,仗着身体优势欺学生,想怎么rua就怎么rua,俞仲夏做的都是无效的挣扎。闹够了,俞仲夏去洗漱。费辛在外面给辛丽萍发语音消息:“妈!你是天使坠落凡间!我太爱你了!mua!”俞仲夏边刷牙边想,直男撒娇最为致命,费老师以后要是对女朋友也这么嗲,那就好玩了。吃过早饭,他俩回房间,面对面坐在海景窗边的桌前。一个继续看书,一个戴着耳机打游戏。桌子下面,一边42码的匡威,一边45码的aj。辛丽萍和费文谦稍后就到,到了大家再一起去玩。俞仲夏这游戏,打着打着就走神了。他见过辛丽萍,感觉是和费老师一样很好的人。但人家父母会不会觉得他这学生多余?人家一家人出来玩,带他算怎么回事?万一不喜欢他,费老师岂不是很难做?费老师怎么跟家里人介绍他?就说是一个普通学生?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有点尴尬。昨天吹蜡烛的时候,服务员当他是费老师的弟弟。他抬眼看对面正看书的费辛。如果费老师真是他哥哥就好了。考研、上学、毕业乃至以后工作、成家,这些固然都重要,可又哪里有弟弟重要?像他和俞季阳,这一生都不会因为任何事,离开对方。第37章费辛昨天就已经和父母说过带了个学生来玩, 还把这学生的情况向父母做了介绍:离异家庭,爹不疼妈不亲, 继母当他是透明人。弱小无助但乐(好)观(看)。费辛本人堪称圣母光辉三千丈, 平素同情弱小,常常热心助人,这当然和家庭环境、父母教育脱不开关系。费家三口, 在这个特质上,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费文谦和辛丽萍被俞仲夏小同学坎坷的命运召唤起了父性和母爱,决意要让小朋友感受到家一般的氛围,春天般的温暖。原本商量好的行程是泡温泉做spa吃海鲜, 休闲养生美食的一个周末。现在队伍中多了个高中生,紧急调整了安排。一行四人从温泉酒店出发, 到距离这边三公里多的主题公园游乐场去玩。去的路上, 辛丽萍见俞仲夏一直不说话好似有些害羞,问他:“小夏喜欢游乐场吗?”俞仲夏在副驾上一副神游的样子。开车的费辛:“问你话呢,聋了?”费文谦马上批评:“你这当老师的怎么跟学生这么说话?”费辛笑:“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勤奋追赶网络文化的费文谦非常敏锐:“这是个新梗吗?”俞仲夏忽而恍然:“阿姨是在问我?不好意思, 我没反应过来,没人这么叫我。”费辛:“在学校都叫他俞十五, 因为他……”俞仲夏大惊:费老师!涉及到作风问题的事可不要乱讲!费辛:“……因为他学富十五车。”辛丽萍便也这么叫:“俞十五?还挺可爱, 成绩应该不错?”倒数第八俞仲夏:“呃……这个……我……”费辛:“他是特长生,学播音主持,专业很好。来, 给我爸妈表演一段。”俞仲夏:“???怎么表演?诗朗诵吗?”费辛提示:“十四是十四。”俞仲夏懂了,道:“黑化黑灰化肥灰会挥发发灰黑讳为黑灰花会回飞?”辛丽萍&费文谦:“好厉害!”俞仲夏:“……哪里哪里。”费辛:“他唱歌也特好听。方便唱一段吗?”俞仲夏不是不能唱,但不知道该对长辈唱什么。辛丽萍以为他不想唱,反过来说费辛:“我就最讨厌你这样的大人,孩子会点什么,就非让表演,你自己怎么不表演一个?”费辛道:“我表演就我表演。关注主播不迷路,主播带你上高速,喜欢的亲亲点个分享,么么哒。”他偏过头冲俞仲夏眨了下眼,开嗓,唱罗大佑的《童年》:“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显然这是费家常规娱乐项目,没几句,后排的辛丽萍和费文谦也跟着一起轻声唱。俞仲夏一00后,听是听过这歌,旋律熟,不知道歌词是什么,但被这氛围感染,跟着一起哼。水彩蜡笔和万花筒,画不出天边那一道彩虹……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盼望长大的童年……他长到这么大,昨天是他快乐排行榜上可以排到前五的一天。今天,是前三。费辛:但不是我的!我很不快乐!他没想到俞仲夏竟然疯狂痴迷过山车,冬天人不太多,下来再去排队上去只要不到十分钟,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中午吃饭之前,他已经被俞仲夏硬拖着去坐了五六次过山车,要坐吐了。辛丽萍不玩这些,费文谦陪着她只当逛公园,玩些小型项目,然后就这里拍照那里拍照。吃饭时四人会和,费辛小脸苍白,委屈巴巴,饭也吃不下。俞仲夏玩得满头汗,脸也红扑扑,咔咔一顿猛吃,还翻园区地图,说:“费老师,等会儿我们去坐跳楼机。”费辛:“……你放过我吧嘤嘤嘤。”俞仲夏:“……”辛丽萍&费文谦:“哈哈哈哈哈哈哈。”费辛:“让我爸跟你玩去,他爱玩这些。”费文谦给老婆拍的照都是死亡角度,一直挨骂,不想拍又不敢说,听了这话瞬间大解放,欢呼:“好诶!我爱跳楼机!”辛丽萍&俞仲夏:“……”费辛当真接棒去给辛丽萍女士拍照片了。俞仲夏:“……”费文谦:“走啊走啊。”俞仲夏:好尴尬啊.jpg费文谦和费辛长得很像,稍微矮一点但也过了一米八,头发浓密但有少许白发,比费辛略微胖一点,肌肉感弱一点。爱笑,对家人温柔,对外人热情,有中年男性适当的幽默感。看他,大概能想到费辛到四十多岁会是什么样子。排跳楼机的队。费文谦:“你是不是不常来游乐场玩?”俞仲夏:“只玩过一次,小时候的事了。”费文谦:“费辛来得也少,我和他妈妈工作都很忙,他小时候老怪我们不陪他,长大了才不说了。”俞仲夏不擅长和长辈交流,绞尽脑汁找话说:“费老师应该从小就很乖吧。”费文谦:“不乖,小时候调皮得很,脾气还大,每次挨批评就要离家出走。”俞仲夏:“啊?真走吗?”费文谦:“真走啊,背着书包就走了,在楼道里数个五分钟,再自己回来,叉着腰问我跟他妈妈,你们害怕了吗?”两个人都笑起来,前后排队的人都听笑了。千金易得,跳楼机知音难寻,两个人开开心心坐了三次。风太大,俞仲夏喉咙哑了,咳嗽起来。第三次下来后,费文谦就给费辛发消息说让老婆儿子过来跳楼机这里会和。然后到旁边摊位上给俞仲夏买了杯饮料,指了指十几米外的长椅,道:“咱俩那边等他们去。”俞仲夏端着那杯饮料,亦步亦趋跟在费文谦身后,他不像高中生,像一个很小很小的小朋友。他们坐在那张长椅上,看行人,等家人。俞仲夏忽而道:“叔叔,刚才费老师怕我丢脸,没说实话,我学习成绩很差。”费文谦笑道:“才高二,好好学习来得及。绕口令说得真挺好。”俞仲夏:“费老师是从小就学习很好吗?”费文谦:“嗯,他吧,是有点完美主义,做什么都想做到最好。”俞仲夏想了想说:“费老师已经很完美了。”费文谦:“就是心理素质差一点,太顺遂了,遇到意料之外的挫折,就乱了阵脚。”俞仲夏咂摸出别的意思来,问:“费老师怎么了?”费文谦笑着说:“小事。俞十五……俞仲夏,谢谢你啊。”俞仲夏:“???谢我什么?”费文谦:“准确地说,是谢谢你和你的同学们,费辛去当了老师以后,轻松了很多,是你们帮到他了。你给他的帮助肯定最多,他才喜欢和你玩。”俞仲夏:“我没做过什么,老是给他捣乱也算吗?”费文谦:“当然算了,他总是按部就班,像照着说明书过日子一样,能有什么意思,我看他就缺个老给他捣乱的朋友。”俞仲夏:“按说费老师这性格应该朋友很多?我只见过一个江因缺,怎么没见过、也没听过他和其他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