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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非梦》TXT全集下载_41(1 / 1)

迎春闻言,却低头不语,半晌方道:“如何就是个哥儿了。”凤姐见他如此,便知他心下何想,忙解劝道:“我瞧着却有七八分像;况前日太太教人给算了,也都说是哥儿不错。纵是姐儿,难道不可疼的?况姑爷素日同你原好,必不在意这个。”迎春道:“虽是如此,我终是有些耽心,却又不好同人说得——”一行说着,早又红了脸。凤姐儿笑道:“你且把心放宽。若这一遭是哥儿,自然是好;纵不是,你同姑爷年岁都小,日后尽有的。”如此解劝了半晌,教人摆上饭来,二人吃了;迎春又往其他姊妹房中去了一回,方回家去讫。且说那厢太妃祭礼正行;黛玉因是未嫁女儿,故过得几日便不消去得。瑧玉因自己不得回家,恐家中无人同黛玉作伴,便教人套车送了他往宁府中去住着;宝钗姊妹也在那里,见了黛玉来了,果然欢喜。黛玉因身上有孝,也不往各处而去,每日只在房中起卧,暂且无话。如今暂将他事不表,单说那赵姨娘。他素日便妒恨宝玉同凤姐儿两个,如今见贾母等人皆不在府中,无人主事;又逢凤姐儿得了女儿,言说身子虚弱,正在房里静养。是以心下暗自想道:“如今却正是个极好机会。不若借这时节摆布了他几个;纵不成也罢,若成了,不惟能解我平日之恨,更可替环儿将来作一打算。”列位见了:若说赵姨娘怨恨宝玉,倒也罢了;凤姐儿往日里却教邢夫人约束着,也并不曾狠得罪了他去,为何赵姨娘却也要摆布他?这却是俗话说的“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了。赵姨娘原妇人短见,只道害了宝玉同贾若两个,这府里一应家私皆要落在贾环身上;却不想如今长房之中,贾琏同贾琮犹在,纵害了凤姐儿同贾若,难道长房就再不得男丁的?再说这二房之中,现放着一个长子嫡孙,若当真算将起来,就连宝玉也要靠后。只是愚妇如此,并不曾想到这一节去,是以立下这般狠毒心思。又有凤姐儿原是急躁性子,虽听了邢夫人言语,然终是看不惯赵姨娘行止,每日间面上合话里未免也带出来些,便教他记恨了去。如此赵姨娘自想了一回,愈想愈觉此事可为,因又想起素日宝玉的干娘马道婆同自己说的那些言语来,暗道:“他素日同我也好,见他那言语里意思,倒像是有些手段的;一时仓促,也寻不得其他人来,不如就用他一用。”一时想罢,便唤一个心腹婆子来,教他往马道婆家去了。过不多时,果见马道婆摇摇倒倒来了。赵姨娘忙让座,又问他道:“前日我送了一吊钱去,教你替我在药王菩萨跟前上供的,你可收了没有?”马道婆笑道:“早已替你上了供了。”赵姨娘闻言,便念了声佛,叹口气道:“你是最知道我的。手里但有些钱,必定要上个供。”马道婆笑道:“我自然知道。姨奶奶,你原是最心虔不过的;虽是手头紧些,菩萨却也看在眼里。待将来环哥儿大了,自然有出息的;那时再作大功德不迟。”赵姨娘闻得这话有些门道,乃笑道:“你老人家只顾宽我的心罢。我们娘儿又那里及得上他们?如今就是个样儿,更休说以后。”那马道婆原就不是甚么善男信女,每日价仗了自己有些妖术,就要变法儿赚些银子的;闻得这话,便绰着口气道:“依我看来,也是姨奶奶太软弱了。饶是教人这们欺负了去,也不理论。”赵姨娘闻得这话,却正合自己的心事,一面就滚下泪来,道:“我是个妇道人家,难道奈何得他们不成?说不得只得凭他们欺负罢了。”马道婆听说这话,也随着装模作样地叹了两声,半晌说道:“我且说句造孽的话罢,也怪你没有本事。纵明里不得,暗里难道算计不得?却教人欺负了这许久!”赵姨娘闻得他这话,心下暗喜,忙道:“纵我有这个意思,却也实没有这般本事。少不得求你老人家支一法子;我自然大大的谢你。”马道婆见赵姨娘如此说,情知他已是心动了,故意道:“阿弥陀佛!我那里有这样主意?”赵姨娘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你既说了,显见的是肯拉我们娘儿两个一把的,又说这个,难道怕我不谢你?”马道婆便笑道:“我那里又是希图你谢我。不过是瞧着你两个委屈得这们等的,有些个不忍,——况纵我图你谢,你又那里有什么谢我的?”赵姨娘见话说到这里,料知已有八分了,便伏到他耳边悄悄咕哝了半晌。因见他不言语,心下原有些突突的;谁知过了半晌,却听马道婆道:“虽是如此,只恐事成后你丢开手。那样无凭无据的,我却那里说去?”赵姨娘忙道:“这又何难。”一面便叫了方才的那婆子来,在耳畔说了几句;见他出去了,便下床开了橱柜,从中取了个小匣子出来,道:“我这些年却也攒下了些梯己,如今都交与你去。另教人写一张五百两欠契来,一并给了你,可放心了罢。”果然一时那婆子回来,手里拿了一张纸递与赵姨娘;赵姨娘把来按了手印,便递与马道婆去。马道婆接了揣在怀里,笑问道:“你是要快些,还是慢些?”赵姨娘道:“好奶奶,也只这几日这里没甚么人;若再慢几日,人皆回来了,还做得成甚么?务要快些才是。”马道婆闻言,低头想了一想,便从腰里掏出几个纸人,并几个铰成的鬼来,附在赵姨娘耳畔说了半晌。见他连连点头,方才起身告辞去。却说赵姨娘见马道婆走了,忙依着他说的法子将宝玉、凤姐儿合贾若之生辰八字往纸人上写了,心下忖度了一回,暗道:“若使他人去做此事,难保不走漏风声,还是我亲去的是。”如此便袖了那些物事,先往凤姐儿房里去,假托往那里看姐儿;谁知平儿等人一刻不离,却苦于不得下手,讪了半日,只得出来,往宝玉房中而去。一时到了宝玉房里,却见一屋子的人,湘云并探春都在那里,却是商议起诗社之事;见赵姨娘来了,连忙让座。湘云原瞧赵姨娘不过,如今见他来了,不免兴致大减,碍于探春在侧,却也无法,便往一边坐了不则声。赵姨娘明见他如此,心下暗自恨道:“这小娼妇也会看人下菜碟。一个个瞧着老太太疼宝玉,就都凫上水去了,他日还不知怎么死呢!”因又想道:“看如今的光景,老太太却是想将他定与宝玉的;如今还不曾定将下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倘若他做了二奶奶,那里还有我的活路?”却说赵姨娘一面想着,见湘云正眼也不看自己,乃暗自咬牙想道:“你也不必得意太早。待我治死了他几个,你却也得逞不了;到时看你怎么样?”如此想了一回,不免心下大畅,见众人不查,乃悄悄地将纸人合鬼一道掖在床褥之下,且喜无人瞧见,又说了几句,方往外去了。探春自方才赵姨娘来了,便有些不自在;见他走了,方长出一口气。湘云见他如此,笑道:“想来姨娘找你有事要说的。只是我们皆在这里,他不好说,才去了。”探春勉强笑了一笑,便也不愿再提此事。几人又就起诗社之事商议一回,暂且不表。却说赵姨娘从宝玉房里出来,一头走一头想道:“如今只将宝玉之处放得了,那边却不得机会放上。只是马道婆原教我皆搁上了再去告诉他,他好在家里作法;还是寻个机会再去是正经,免得夜长梦多;到时人都回来了,更加不易。”乃打定主意要再寻机往凤姐儿房里去;只不知究竟成之与否,且待下回。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有趣的小细节。药王是道教始祖,但赵姨娘和马道婆口里都念阿弥陀佛,可见不通。大约马道婆所行是邪教一流。这一章重了一部分原著剧情,但要保持剧情连贯,没办法删改,所以先贴一部分,然后修改时再添上几百字,抵消掉重复的要付点数的部分=w=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回【第一百二十七回 】识毒计幸有惊无恐·知险心使弄巧成拙那厢赵姨娘打定主意, 果然第二日又往凤姐儿院中去,一行走一行想道:“如今他房里自然是有人的,不如先往若哥儿房里去的是。纵他在那里, 一个小孩子知道些甚么?”如此心下想定,便往贾若房中而去, 果见贾若正坐在那里习字,见他来了, 便起身道:“姨奶奶坐。今日怎么有空往这里来了?”赵姨娘笑道:“我寻不得你环三叔,本以为他往你这里来了, 谁知不在。”一面便往屋里走去,笑道:“难道藏在这里不成?”贾若便放了笔笑道:“环三叔这们大的人了, 定然不会同姨奶奶顽这小孩子把戏。纵要藏,也藏不进我房里来。”赵姨娘笑道:“他是个最爱托懒的, 一定躲到你床上来了。”一面便装作去掀被子看, 趁便将纸人同小鬼皆塞到褥子下面;一面便见贾若也进了房里,乃向他笑道:“果然没有的。若哥儿,你只告诉我他那里去了?”贾若道:“今日散得早,我见着他回自己房里去了。”赵姨娘闻言便抽身出来,口里道:“这可奇了,一定又那里逛去了。”一面便往外走,一边走一面唧唧哝哝骂道:“混账崽子, 一天到晚只不知上进,看我不揭了他的皮!”贾若见赵姨娘如此作为,不免心下生疑, 是以见他往外去了,便也悄悄地跟将出去;见他往凤姐儿院中去,却过不多时便出来,又往外走了。贾若心中警铃大作,见他去得远了,忙往房中去,见只有平儿哄着姐儿睡觉,便笑问道:“平姐姐,母亲那里去了?”平儿笑道:“方才二姑娘那家里来人,奶奶刚去了。你可有甚么事么?”一面便起身取果子同他吃,笑道:“且坐一坐,想来奶奶一会子就回来了。”贾若闻言,便往椅上坐了,笑道:“姨奶奶是来找三叔的么?”平儿笑道:“他作甚么到咱们院里来找?”贾若道:“这可奇了。他方才往我房里来,说是三叔不读书,偷着藏在我房里,将我床上都一番好找,连褥子都揭起来;见没有,方往这边来了。”平儿方闻这话,便觉不对,急忙问道:“他同你说来寻环哥儿的么?”贾若道:“正是。难不成他没同你说么?再不就是先将褥子揭开了看,见没有,才出去了的。”平儿听得这话,思及方才赵姨娘行止,倒惊了一身冷汗,忙道:“若哥儿,你先往外面坐一回子,不要往别处去。等我一会子给你拿新作的糕儿吃。”贾若闻言点头笑道:“好!”果然自往外去了。却说平儿见贾若走了,忙将赵姨娘方才所坐褥子一层层揭了来看,及至揭到最后一层时,果然见一叠纸片,便用帕子垫了手拿起,定睛看时,不免惊出一身冷汗,拿着便要往外跑;尚未出门却又住了步子,长喘了几口气,将那物事用手帕包起,心下想道:“这定然是甚么邪物了。只是不知作何用处;还是先找甚么压镇住的是。”一面想着,忙开了柜子,取了一只小玉佛出来,同纸人合鬼包在一处。如此收拾停当,便唤铃儿合丰儿两个进来,着铃儿看着大姐儿,遣丰儿立时去请凤姐儿回来,自己便往贾若房里飞跑。过不多时,平儿便到得贾若房中,却也不暇多言,乃命奶娘丫鬟尽皆出去,自掩了房门,不论好歹,将床上被褥一应掀开,果然见也有那般东西在;因忙用一块手帕子裹了,拿着往凤姐儿房中来,心下暗道:“这定然是赵姨奶奶所为了,显见地要摆布二奶奶同哥儿姐儿;幸得若哥儿来说了此事,不然不知又怎么样呢。”一面想着,便进了房里,见凤姐儿已在那里,不暇多言,乃直道:“请奶奶教旁人出去,我有要事要说。”那凤姐儿见平儿面上神色不同往日,情知必是有要事言说,便教其他人都下去,道:“你不必急,且慢慢说来。”平儿闻言,却先去将门窗掩了,方将那两个手帕包儿皆递与凤姐,将今日赵姨娘行止,并自己如何发见这些东西,一五一十皆说与凤姐儿,又道:“我原不识几个字,却知这定然不是甚么好物,只得先取了个玉佛儿,权作压镇之意。如今回得奶奶,可快些拿个主意才是。”凤姐看了那些物事,又闻得这话,乃气得圆睁了眼睛,道:“这淫妇每日闲了就要弄鬼。一定是见近日老太太、太太皆不在家,便作怪起来;如今咱们且先不则声,待晚间人回来,咱们便同老太太讲了,却瞧他怎么处!”一面忙又叫了贾若进来,见他并无异状,方稍稍放下心来,又命人赶着往佛堂去烧香诵念,不在话下。谁知过不多时,便闻得外面乱嚷;便见素云忙忙地往这边来了,道:“二奶奶,宝二爷那里着魔了,我们奶奶教请二奶奶快去呢!”凤姐儿闻言忙道:“如何好端端的便着魔了?”素云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只听秋纹来说,宝二爷本是正在那里同姊妹们顽笑的,忽地就说头疼,至于失心疯了一般,在那里要死要活,唬得人了不得!如今我们奶奶已是过去了,着我请二奶奶快些也过去呢!”凤姐儿闻言忙抽身往外走,一面对平儿道:“你同若哥儿在这里,教小红同我去。有甚么事便教人来同我说的。”一面便同素云忙忙地往宝玉房中去了,果见宝玉正在那里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忙喝令几个家人媳妇上去抱住了,按在床上。袭人等人在一旁哭得泪天泪地。薛姨妈同众姊妹闻得这话,皆来看视;却皆不得甚么主意。那厢凤姐儿便暗想道:“今日平儿方见了赵姨娘往我合若哥儿的床上塞那物事,宝玉便成了这般光景;瞧着倒不像是病,倒是如中邪一般。或者同他有些干系,也未可知。”一面想着,便往厢房中去了,教李纨同探春也往这边来,同他两个道:“我看宝玉这模样,定然不是病了,倒像是招了什么邪祟。还是将他房里人皆叫来问一问才是正经。”二人闻言,也皆点头称是。于是便着人将宝玉房里丫鬟皆带来,问这两日有何人进过宝玉房中;皆说并无旁人,不过是众姊妹,另有赵姨娘往这边来过。凤姐儿闻言点头,便教人都出去了。一时凤姐见房中只有他三个,便正色向二人道:“我却有一桩事同你两个说。”便从荷包里将那两个手帕包又取将出来,同二人看了,又将平儿所言讲与他两个听,道:“只怕宝玉如今光景同他也有些干系。我本待不说,却恐宝玉有甚么不测,少不得先讲与你两个听了;如今却怎么好?”李纨闻言,见探春面色沉重,便道:“如今也不曾有甚么凭据,却也难办。”凤姐儿道:“我教你拿他了不曾?只是如今宝玉这般模样,少不得先看看他床上是不是也有这个,再做理论;横竖这人是最要紧的。”探春闻言忙道:“二嫂子说的是。如今且先将二哥哥挪出来,咱们几个去揭了那褥子看了,再行商议。”李纨听他这话,也点头称是。于是便教人将宝玉挪至外面榻上,三人教人都出去,亲将褥子揭了,果然见也有纸人同铰成的小鬼;探春一见便黄了脸。凤姐儿忙取了个手帕子包将起来,又令人拿了个观音来压镇。如此忙乱一回,果见宝玉安静许多,只是昏睡;凤姐儿又忙命人请了太医来诊治,道是并无大碍,方才放心下来,于是又往房中商议。却说探春见了那纸人合小鬼,心里早灰了大半,情知必是赵姨娘所为,只觉又羞又气,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凤姐儿同李纨两个知他心思,却也不好多说甚么,倒默了好一阵的;良久,方见探春勉强道:“既是如此,咱们且先将他扣起来,待老太太合太太回来发落的是。”李纨道:“无凭无据的,那里就扣得了?不如等老太太他们回来再禀。”探春忙道:“大嫂子这也糊涂了。纵不是他,也有个嫌疑的,难道就这们放着不成?”李纨笑道:“虽是这样,咱们到底师出无名。况人又走不到别处去,不急在这一时。”探春闻言,沉吟了半晌,道:“我却有个主意。咱们虽行不得,却有人行得的。”不待二人说话,便道:“林姐姐如今正在咱们家里住着,他本有品级在身,哥哥又是郡王;如今就请他来发个话的是。”凤姐儿闻言道:“林妹妹罢了,他原不是咱们家的人,如何教人家来管这家事?”探春道:“虽不是咱们家人,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况他素日又不是那种调三斡四的,纵同他说了,也不打紧。”一面便着人去请黛玉。凤姐儿见他意坚,不好拦得,只得罢了,便起身道:“我往那边瞧瞧宝玉去。”于是便出了厢房,径往那边而来。作者有话要说:沉着冷静的平姐姐……林妹妹是不会管这事儿的。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回【第一百二十八回】心无力亲女难保母计不成愚妾自亡身却说黛玉本同其他姊妹皆在一处坐着, 却见待书往这边来请他,未免心下有些疑惑,也不好多问, 只得同待书往那边去了。及至房里,见了李纨同探春两个, 尚未说话,便见探春上前对自己行礼, 忙伸手扶了,问道:“这是怎么说?”探春只不说话, 一面拉黛玉往椅上坐定,方将凤姐儿方才所言约略同他讲了, 又道:“这家下人等,除姐姐之外, 再无一个有品级在身的。我们实是不好裁夺, 没奈何只得来请姐姐,还请姐姐发一话才是。”黛玉闻言,沉吟了一时,方道:“兹事体大,三妹妹瞧得我在眼里,原不敢辞得。只是我一个为甥女儿的,却实是管不得舅舅的家事。还是妹妹自裁决了去, 方是正经。”一行说时,见探春还要再说,便知他并未明了自己意思, 只得进一步提点道:“若教我以郡君之身来管,此事便不是家事,竟是违了国法的,可不一发叨登大发了?你合环兄弟日后还有前程;却不可为此自误了。”探春闻言悚然,又细细想了一回,却惊出一身冷汗,不免暗叫好险,忙又道:“是我唐突了,多谢姐姐。只是我现在心下大乱,却不知怎么是好,可否请姐姐再指点一二?”黛玉见探春说得恳切,只得道:“这却也难说。只是此事本不甚光彩,自然愈少人知道愈好;连其他姊妹众人,最好也是不要说的。我自然也不同旁人说,你却可放心;待我出了这门,便是甚么也不知道的。你却也不可同人说我已知此事,对你无益。”一面便起身道:“若他们问起,我便说你们问我二表哥方才情景;还是将其他姊妹皆叫来问问,才遮得过。”一面便往外去了。探春此时心下纷乱,暗想道:“林姐姐素日原是个好的,——况他哥哥原是郡王,纵知晓了此事,也无人能将他如何;是以如今说这话,定有他的原故。只不知却是为甚么?”因又听李纨问他将作何法,只得勉强道:“既然林姐姐这们说了,便依他的话才是。若咱们不听他的,届时传将出去,未免教他知道怪咱们;况本就是我一意要同他说的,若真教他听去,难道不告诉郡王去的?到时却难办了。”李纨闻言点头道:“这话也是。”探春又道:“如今须得有人盯着他去,却又怕走了风声。不如立时教众人各回房里去,只说不知是教甚么撞客着了,是以皆不准往外来;待老太太合太太回来,再行禀报的是。”李纨听他说完,垂头想了半日,道:“也只好如此。”于是二人议定,便寻了凤姐儿将此事说与他知,只是探春隐去相求黛玉一事,只道自己方才问不出口,便用别话搪塞了过去;因又假意叫了其他人来问。一时皆遮掩过了,便教各人都往房里不动,又严令家下人等皆不得乱走。及至晚间,果然贾母等人皆回来了;三人便一道往贾母跟前禀了此事,凤姐儿又将那纸人等物呈将上来。贾母闻言,却只气得全身乱战,忙命速速去请素日走动的太医同道士往府中来,又命将邢夫人合王夫人立时请来。二人正不知何事,闻言便忙忙地来了;贾母便命李纨说。李纨只得一一讲了;又将那物事拿与他两个看。二人闻得此事,皆白了脸;邢夫人更是肝胆俱裂,顾不得许多,乃哭上前来道:“也是我素日为人刻毒了,有甚么事只管向着我来,却向着凤丫头合若哥儿算甚么!幸得平儿那孩子心细,眼见着他鬼鬼祟祟,自留了意,谁知他竟安这样的毒心!如今我是同他势不两立的,若不治死这个□□,我也不在这里了!”王夫人也自惊心,却见探春在侧,想了一想,终是不曾作声。贾母因又想起一事,便问道:“此事更有何人知道?”几人对视了一眼,凤姐儿道:“只有我三个知道,并不曾教别个知晓。”贾母闻言叹道:“方才听凤丫头说,自然平儿也是知晓一二的。只是这却怎生是好?”说着便蹙眉不语。邢夫人闻言,心里却打了一个突,忙道:“这也容易。他如今也大了,本待给他一个恩典,教他自嫁的,如今不若越性与他个体面,待国丧罢了,好生寻个人家,替他脱了籍嫁过去的是。这孩子素日原细心,如今有此事,我实是感激得他了不得。凤丫头身子不好,若哥儿又是小孩子,那里禁得住揉搓?况若不是他撞破其间机关,宝玉那厢却也不知是甚么原故。他又不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儿,原是陪嫁凤丫头来的,如此将他风光嫁出去,也不枉了他伏侍凤丫头一场,更是替若哥儿和姐儿积德的好事。”贾母听得这话,乃寻思了半晌,方道:“这也罢了,只是不可教他同人乱说。”邢夫人道:“这是自然。他原是个灵透孩子,一会子我便寻他去,亲同他讲说。”贾母便点头,命李纨几个退下,向他二人道:“如今这事也非同小可,须得教老大合老二来,方可裁夺。珍儿那厢却不消说得,没得教人笑咱们府上不像了。”于是便教人唤了贾赦贾政来;自然又有商议,暂不多表。那厢众姊妹各自回房,过不多时,却又闻得消息,道是探春亦教冲犯着了,忙忙地寻了人来瞧,果道是也中了邪祟,又说甚么“除生母外,不可教阴人冲犯”;无法只得单收拾了一间屋子,教赵姨娘往那里去守着。一面又问这里伏侍的婆子,如此乱了半夜,不知何果。幸得第二日那祭礼便完了,贾母等人回得家里,方不致群龙无首。过了半日,便有人想起宝玉寄名的干娘马道婆来,忙着往他家中去请;那厢宝玉却已悠悠转醒,问他这两日情景,竟一无所知。王夫人忙命熬了米汤与他吃了,见并无甚么异处,一家子才把心放下来。却说黛玉自回得房中,不多时闻说探春也中了邪,只说得“知道了”三字,便默默不语。那厢瑧玉见祭礼已毕,便打发人来接黛玉回家,谁知接的人去了半晌,回来道:“如今那园子里道是有了邪祟,各房都不敢出门的;姑娘教回大爷说无事,待几日再回也罢。”瑧玉闻言便问道:“是那一个中了邪?”那人道:“先是二房的二爷,次是三姑娘。”瑧玉便点头不语,摆手教那人下去,暗道:“此事必有原故。莫非依旧是赵姨娘下手不曾?只是他害宝玉便了,如何害起自己亲生女儿来?”一时暂无头绪,乃将此事搁在一旁,专待黛玉回来解惑。又过一日,那贾府中果然生出些变故;探春那厢邪祟渐退,已是能吃些食水;又请得人来看,道是教移出原本睡卧之处,往其他房舍养息;赵姨娘却骤然昏厥,牙关紧咬,饮食难进;众人无法,只得单将他放于一间房内,着人看视。谁知那日伏侍的人进去看时,却见双目圆睁,已死在床上;只得备了棺椁入殓。探春同贾环自是哭得哀哀切切;贾政也甚伤情,奈何人既已去,并无别法;因其横死,又正逢国丧,故而并不曾费事,只草草葬了去,对外便说暴病身亡。王夫人因连日照看宝玉,劳思费神,如今也卧病在床,便由李纨一人操持。如此忙乱几日,便将此事了结;薛姨妈等人各自辞去。那日瑧玉闻得人来说黛玉要回去,乃亲去贾府接了他来。黛玉见自己哥哥来了,笑道:“如何还教你亲来一趟。”瑧玉笑道:“这府里方生了邪祟,恐有不利,还是我亲来,教那邪祟退避的是,免得带回咱们自家去。”一行说着,果然携了黛玉往前别了贾母,自坐车往家中去了。如今暂将他事不表,且说探春那厢情景。因赵姨娘新死,众姊妹皆往这厢来看他,探春只推身子不适,未说几句,便道乏了。众人也知他心下难过,是以皆不肯多说,不过一时便各自散了。探春便教伏侍的人皆出去,自起身倚了床栏,一行不免又纷纷落了些眼泪,暗想道:“何至于愚笨至此,生这样的计策来!不惟害了自己,却恐牵连我同环儿。只是我原先虽恨他,却依旧是我亲身母亲;如今去了,教我如何不痛!”一面想着,不免更为酸楚,因房中无人,乃尽力落了几滴痛泪。因又想道:“他这一回竟是将大娘和太太都得罪得狠了;不惟这些,就连琏二嫂子也是恨毒了他的。我本身小心了这许多年,好容易入在太太眼里,却因他每每生事,几次寒心;如今又有这一桩事,可不将我往日所为皆付诸流水么!”如此探春想了一回,又是恨得咬牙切齿,又是可怜赵姨娘,一时心下纷乱,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忙自往枕上躺了,又想道:“只恨我是个女儿,——但凡是个男人,我必不在这里,到时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只是如今想这个,却也无益。”如此复又想起往日赵姨娘所为之事来,终于心肠刚硬,暗道:“如今绝了这桩祸事,日后倒也干净。见如今太太所为,对我尚且有些顾念;况老太太一意要将此事压下去,自然不教传出去的。我只需加些小心,料想也可度日。”因又想起黛玉所说,心下感佩,想道:“林姐姐却是个正派之人。原本此事同他无干,倒替我想了这些;若不是他说,难保不更为麻烦,届时一发不得自处了。”如此想了一回,方朦胧睡去。作者有话要说:林妹妹是个真正的厚道人。忽然好心疼探春啊。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回【第一百二十九回 】老学士责子图上进·俏丫鬟引火自烧身却说瑧玉同黛玉回得家中, 先教人将备下的驱邪之物取来,一一施法;伏侍的众人也自去沐浴梳洗。黛玉便笑道:“何必这们大惊小怪。二表哥原不是撞客了的。”瑧玉笑道:“我知道。不过驱驱晦气罢了;况那里新死了人,自然不干净的。”黛玉闻言一笑, 果然自去收拾。一时尽皆完毕,黛玉便往瑧玉书房里去了, 对他道:“你猜这事是何缘故?”瑧玉笑道:“你心下清楚,我何必再费神去猜?自然等你说了。”黛玉闻言忍不住笑, 随即正色道:“我也只知一半。”便将凤姐儿所见同探春所讲说了,道:“这自然是赵姨娘的主意;只是忒也大胆了些, 听得人有些瘆得慌。如今他又死了,更是教人心里发寒, 前几日不过是为了避嫌,才不曾回来;如今好歹接了我回家里来, 我却是不敢在那里住的了。”瑧玉闻言, 倒叹了两声,道:“你做得很好,就是这样。”黛玉道:“三妹妹也是一时智昏,我说了几句,他便明白过来了。可惜这们一个人,终是教拖累了;若他有好父母,那里至于如此?”瑧玉道:“各人之命皆有天定的。你见赵姨娘死了, 于他未必不是好事。况那府里如今行为,定然是要将他摘出来的,是以无碍。”黛玉闻言, 乃默默不语。瑧玉见他如此,只得又道:“这大家子却是常有这样事的。这不过是抖落出来的一桩,其余没抖落出来的还多呢。又有几个是真的干净的?——我知你心下原是明白,不过是太过心善,瞧着不忍;只是有时当断不断,必成大祸。此事一出,赵姨娘可还留得?纵二老爷不舍,大太太岂是善罢甘休的?虽二嫂子合哥儿姐儿无事,却也不能饶了他去。况二太太更是恨他入骨,老太太自不必说,虽宝玉并无大碍,然他既起了这个心,无论国法家法,都容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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