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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非梦》TXT全集下载_22(1 / 1)

转眼已过得十几日去。这几日瑧玉同薛蜨两个每日间亲至开挖河渠之处监工,又令圣上所派心腹之人严加盯守,眼见这一工程进展平稳,倒松了一口气,那日因往这里来寻冯岩。今上因喜冯岩身手了得,乃令其统领五六人,做个侍卫长;每日早晚便在住处巡查,别无他事。恰那日冯岩无事,正在自己房中看书,见瑧玉二人来了,忙放下书起身笑道:“二位哥哥向来辛苦。如今怎么有工夫来寻我了?”瑧玉笑道:“正是有一桩事要烦你。”冯岩忙问何事,瑧玉教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冯岩闻言惊愕不已,又见瑧玉笑道:“你只管放手去做,此事已是得了圣上首肯的。”一面将手谕取出与他看了,冯岩才放下心来,点头应了;薛蜨又密密嘱他些事体,究竟不知是何语,此后或见,此时不表。过了两日,瑧玉见各处运转皆已入正途,又将四处皆巡视一番,暗地同冯岩说了一回,心下掂掇一番,见同前世所历一般无二,方往圣上下榻处觐见。今上见他面色冷肃,倒不知为何的,乃笑道:“可是治水之事有些难处?不妨事的,此事原就难为,朕并不曾怪你。”瑧玉从怀中取出折子呈上,立在一旁默然不语。圣上便知他定然是有要紧事相告,将折子展开看时,脸色却一变再变;一时看罢,却半晌沉默不语,良久方道:“你却是从何处得知的?”瑧玉往上一拜,从容道:“臣惶恐,不过是凑巧而已。那日在路上遇见一群饥民议论此事,恰臣并未穿官服,闻得这话,便上前询问;听得此语,不免心下生疑,却又恐是有人下意诽谤朝廷命官,便暗地里向霦琳说了,使他查问;他倒也快,不几日便得了这些消息。臣因觉此事不小,不敢自专,乃往这里来禀告的。”今上见他面色如常,先就去了些疑心,又想了一回,乃叹道:“若三皇子能有你这般,我也不必每日间操心这许多了。”瑧玉闻言,心下颇异;因见圣上并未称“朕”,乃是称“我”,又将自己同三皇子相较,显然是心下疑了自己身份,乃拜道:“臣并不敢同三皇子比肩;不过是有些微末见识,恐有人心怀叵测,有意为之,一时心下惶恐,因而造次,圣上勿怪。”今上此时面色已复常时,闻他这话,乃笑道:“你又何必自谦。——你也曾见过霦琳他父亲的,他却不曾与你说过你生得像谁么?”瑧玉闻言摇头道:“并不曾闻冯世伯说过。”今上便不言语,良久方笑道:“你同林卿生得却是一毫不像。此次治理水患,你是头功一件;待此间事了,到得京中,却要些甚么赏赐?”瑧玉笑道:“为圣上分忧是臣之幸,那里敢再要赏赐。”今上摇头道:“长者赐,不敢辞。朕比你父亲尚且年长些,素日觑着你也只同自己的子侄一般;你只管说罢。”瑧玉闻言,乃再拜道:“如此说来,臣斗胆替臣之幼妹求一恩典。”今上闻言倒也诧异,便问何故;乃闻得他道:“臣之母亲早年逝世,当日妹妹尚且年幼;如今年岁渐长,自然要有议亲之事。有道是‘丧妇长女不娶,盖其无教也’;虽太妃加恩赐了教养嬷嬷下来,仍有那一起子小人说嘴。臣是男子,倒也罢了;只是妹妹一介弱女,倒为可怜,故而冒昧求圣上赐一恩典,臣感戴不尽。”圣上闻得他说自己母亲早逝,却恰触动那条心思,又见瑧玉面上情真意切,倒为感叹,乃亲扶了他起来道:“胤之这话朕记得了,待回京之后,自然有个说法;那事你也不必再管,只作不知罢了,且全心理会治水之事罢。”瑧玉闻言,便躬身应了;因见圣上面有倦色,知其疲惫,便告了一声,自往外面来。第67章 第六十七回【第六十七回 】逢闲时聚友难开社·至秋日传席易成欢转眼已至九月。如今府中之事多为凤姐所理,探春得以稍假喘息,是日将自己手中之事理罢,偷得几日闲暇,便思同众姊妹顽上一回;自想了一番,便令丫鬟取纸笔来写了几个帖子,教人往各处送了。待书拿着花笺往梨香院来时,见黛玉正同薛姨妈宝钗等人一处说话,忙笑行礼,道:“请姨太□□。我们姑娘教我同宝姑娘合林姑娘来下帖子呢。”因前日宝琴家中有些事,故教人来接了他回去,如今只得宝钗同黛玉在此;闻得这话,宝钗便从他手里接了帖子,展开来同黛玉两个一看,乃笑道:“你们姑娘倒是个风雅人物;既是如此,请先去告诉三姑娘一声儿,说我和妹妹随后便到。”一时待书出去,他姊妹两个向薛姨妈告了一声,回房换了衣服,便往探春处而来,只见迎春,惜春同李纨已都在那里了;见他两个进来,探春乃笑道:“果然我这个主意再不差的。因这几日无事,故而起了念头,写下几个帖子请你们,竟都来了;既如此,咱们就将这诗社起了来罢。”李纨原不擅诗词,见探春有兴,却不好拂他,只得笑道:“果见三妹妹的高雅。只是我于这诗词之上却是不能的;不若替你们张罗起来,作个掌坛罢。你们有能作的,可尽力作起来。”迎春惜春两个素日也不爱作的,况自忖难同薛林二人争衡,皆笑道:“我们也是不能的,且别算上我们两个。”李纨见状,恐扫了探春之兴,乃道:“就是这样。但序齿我大,少不得大家听我一句;咱们几个起社,却得让出我们三个不会诗的去,到时替你们品评一番;若有容易些的题目,我们再作来不迟。”迎春惜春闻李纨这话,深合己意,皆为称是。探春见此也不好再强,见宝钗黛玉皆无话,乃笑道:“如此只我们三个,还有甚么趣儿。偏那几个又都回家去了,连云儿也不在,不若索性等人齐了再作。”于是几人说笑一回,便各自散了。如此隔几日便是重阳;贾母自宝玉走后,便有些恹恹的,如今恰逢佳节,乃打叠精神,又令往四处去将人接来;只是岫烟他母亲病了,李纹李绮两个又往他舅母家去作客;宝琴家中亦有事,不好来得,只有湘云来了。探春前日因提作诗,见众人皆无甚兴头,也冷下心思来,又见他四个皆不往这里来,便将起社之事丢开了,只照平日说笑。因此那日不过家中摆了几桌宴席,众人吃了,别无他叙。及至回房,宝钗便向黛玉笑道:“你瞧云丫头,果然是个心大的。今日见了你,又和甚么事没有一样了。”黛玉笑道:“他那日之语原是无心,我倒也知他性子,只是不该这们说我。我究竟不记得曾有何处得罪了他;这优伶可是用来比人的?我也不是恼他,只是懒待同他说话,若再听他几句无心之语,没得给自己惹不痛快。”宝钗闻言不好再说,心下却暗想道:“云儿如今既说林丫头,难保日后不说旁人;虽说是个直性子,然也算不得甚么好处。林丫头一般也是‘喜怒形于色’的,却不曾同他这般说话教人不自在。”正在想时,又闻黛玉笑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前日我哥哥同我讲的一桩事来。他说有一朝的皇帝当日爱听戏,那优伶中有一个扮作常州刺史的,演得甚好,圣上看得喜欢,就教他前来问话。谁知那优伶忘情,便问那前朝皇帝,如今常州刺史是谁?惹得皇帝勃然大怒,道是他轻慢命官,立时命人将他杖毙。虽是前朝轶事,未知真假,却也见这话是不可乱说的。”宝钗闻言,倒为慨叹,乃道:“果然祸从口出耳。可见有的话是说不得的。”他既同黛玉好,见黛玉不喜湘云,自然不会多说甚么,乃有意岔开话道:“我如今有个章程要和你商议。妈前日才说要向老太太借这府中地方,请这里的人吃螃蟹的,教我张罗;你帮我拿个主意可好?”黛玉闻宝钗这话,乃笑道:“你是个办老了事的,只管问起我来。我甚么也不知道,就等着你请我吃呢。”说得宝钗笑了,因推他道:“好容易想偷个懒,谁知你比我更懒。真个的,咱们好生商议一番,过几日便要摆席的,到时挑最大的与你吃。”黛玉笑道:“我若是不同你商议,你难道不给我吃不成?”二人又相互笑嘲一回,方于灯下拟定了主意,翌日便向薛姨妈说了,教人往田庄上要几篓极大螃蟹来,明日饭后便请贾母同邢夫人等赏桂花。一时无话。及至明日,宝钗往贾母那里请了,众人闻言,皆道叨扰,于是皆往后园而来,就在一处亭子上坐了,只见诸般摆设齐全,贾母笑道:“果然是宝丫头想的到,再无不周全的。”宝钗笑道:“我不敢居功,这是林妹妹的主意,帮着我预备的。”一时薛姨妈来了,同邢夫人皆在贾母身侧坐下,说些家常之语;凤姐同李纨两个忙着教人摆桌子杯盘,宝钗同黛玉两个也要起身过来帮着让人,凤姐笑道:“你们快坐罢,有我同大嫂子呢。”二人闻言,却也不肯就坐,便往众姊妹那桌来让。贾母见宝钗同黛玉情状,乃向薛姨妈笑道:“瞧他两个,不知道的只当是亲的姊妹俩;我们林丫头竟成了你们家的人了。”薛姨妈笑道:“宝儿同他林妹妹原好,昨晚上巴巴地请了来,说琴儿不在,他一人忙乱,说不得要教林丫头跟着受累了。”贾母道:“那儿的话。你素日原疼他;宝丫头又同他投契,教他帮你们张罗一回,怕甚么?”邢夫人在一旁笑道:“正是呢,往日瞧着外甥女儿安安静静的,如今看来,却也干练。”凤姐儿正令人拿了蒸好的螃蟹来,闻言凑趣笑道:“听听,我们是没人疼的了。一般也服侍老太太,我同大嫂子就这们不如人?”贾母闻他这话,笑道:“你也是好的,只是不如你这两个妹妹罢了。”凤姐笑道:“我却有自知之明,原不敢比两个妹妹;只求老太太瞧我服侍得好,过会子赏我点螃蟹腿子吃罢!”此话一出,众人都哈哈地大笑起来。贾母也掌不住笑,因道:“都是你婆婆惯的你这猴儿,惯会说嘴,如今又讨起吃来。”薛姨妈笑道:“他原是仗着老太太同大太太疼他才敢如此;若是我,连螃蟹壳子都不与他吃的。”一面说笑,早见人拿了两盘子螃蟹来,凤姐儿便站在贾母跟前剥蟹肉。薛姨妈见他这样,道:“你只替老太太剥罢,我最爱自己掰着吃的。”邢夫人也笑道:“正是,你只伺候老太太便是。瞧着你伺候得好了,我这里的腿子也留与你的。”说得贾母更笑。一时凤姐儿剥得了,便奉与贾母;又有人烫了菊花酒送上来,便与众人把盏。那边宝钗同黛玉在姊妹席上挨肩坐了。宝钗得空向黛玉悄笑道:“这东西性寒,你少吃些儿,仔细胃肠不舒服的。”又令小丫鬟烫了烧酒来,道:“你多放些姜醋再吃;一会子吃罢了,好歹喝两杯酒,将这寒性压过去才是。”黛玉笑道:“你如今也和姨妈学会了,行动就要管我。”宝钗笑道:“既如此,我明日就不管你了。”黛玉忙笑道:“我又不曾说你管得不好。你说甚么,我只听就是了。”一面说着,便将手里的夹子掰开,小心将外面的壳去了,见其肉完整,乃笑道:“这一个好。”一面便递与宝钗,宝钗一笑,就他手吃了,又往盘中挑了一个团脐的与他道:“这个好,你掰这一个看。”黛玉依言掰开,果见是个满黄的,笑道:“到底是姐姐,隔着壳子就能瞧出来的。”宝钗笑道:“你少说些儿罢,吃都不曾堵上嘴。仔细灌了风,到时肚子疼。”那厢薛姨妈往这边看来,见他二人神色亲密,倒为一笑。恰贾母也往这边瞧,见状便向薛姨妈笑道:“果然这两个孩子较旁人又好,只可惜皆是女儿,不然定是要作这一桩亲的。”凤姐儿闻言笑道:“老太太素日只爱做媒,如今却作到宝妹妹和林妹妹头上了。”贾母笑道:“虽是顽话,也见这两个孩子皆是极好的;咱们家的女儿是比不得了。”薛姨妈忙笑道:“老太太这是那里话。二姑娘他们几个皆是好的;宝儿不过在人前如此,在家里也淘气着呢,倒不如他几个妹妹。”一时说着,贾母吃罢,教人取水来洗了手,令撤了残席,摆上些酒果来,众人又坐着说笑一回,方各自散去。邢夫人见贾母去了,乃悄向薛姨妈笑道:“姨太太那边不知道还有螃蟹不曾?我见凤丫头方才不曾好生吃得,他又是爱吃这个的;若有的话,我拿几个回去,留着他一会子吃。”薛姨妈闻言,忙命人挑了两碟子极大的,教人替邢夫人拿着,一径送回房去。于是看着人收拾了残桌,各自散了,别无他叙。第68章 第六十八回【第六十八回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林胤之一救洪水情却说凤姐儿张罗一回,方回得房里,乃向平儿笑道:“我看姨妈拿来的螃蟹极好,方才却不曾好生吃得;你去问问还有没有,拿几个回来,咱们好吃的。”平儿答应了一声,正要出去,见邢夫人的丫头夏喜来了,引着一个婆子提着食盒,向凤姐笑道:“太太见奶奶方才只顾伏侍老太太,不曾吃甚么,悄悄地向姨太太要了这些螃蟹过来,说教二奶奶在家里关起门同平姑娘好生吃罢。”凤姐儿闻言,便向平儿笑道:“可见太太疼咱们了。我最爱吃这个的;你方才也未吃尽兴便随我来了,如今咱们可尽情吃一回。”于是便对夏喜谢了邢夫人,又教打叠几样点心带过去;夏喜便令那婆子放下食盒,捧了装点心的攒盒,往邢夫人那里去了。平儿送了夏喜回来,往桌上揭了食盒,向里一张,笑道:“这们多,咱们吃不完。”凤姐儿心下欢喜,向平儿道:“留几个你二爷回来吃。——到底是太太记得我,做婆婆的能为到这分上,也为难得了。”便令人烫上酒来,又向小宁笑道:“你也过来。横竖无人,同你平姐姐一道陪我吃饭罢。”小宁不敢就坐,便看平儿;平儿笑道:“快坐下,不必装假。也这们久了,你还不知咱们奶奶性儿的?”小宁闻言,方屈一膝往榻上坐了。凤姐又教拿几个出去同伏侍的人吃,一面有丫鬟送了酒上来,三人吃了一回。一时几人吃过,平儿教人进来,看着收拾桌子,见王成家的进来回道:“有个叫刘姥姥的来了,带了两个大口袋子,说多拜上二奶奶同平姑娘的。”平儿闻言,便又往外去,见刘姥姥正坐在那里,一边几个丫头解了袋子口往外倒里面的果菜等物,见了平儿忙下地来问好,寒暄几句,又指地上瓜果笑道:“上次多承姑奶奶助力,一家人都感戴得甚么似的,一早便要往这里来望姑奶奶同姑娘,只是忙得脱不开,好容易今年得了个好收成,摘了头茬瓜果来孝敬姑奶奶同姑娘的;姑娘别嫌我们穷,能着用些儿,也是我们的心意了。”平儿忙道多谢,一面让座,又问他见过凤姐儿不曾;刘姥姥道:“已是见过了,只是姑奶奶忙,教我们且等一会子呢。”平儿便命人抓果子同板儿吃,又笑留道:“在这里吃过饭再去。”刘姥姥往外张了一眼,乃道:“已是这时候了,不如我们去罢,别到时候城门闭了,出不去的。”平儿闻言,便教王成家的去回凤姐一声。谁知凤姐儿正在邢夫人面前说话,闻得他来回,邢夫人便问刘姥姥是何人,闻得王成家的说了,乃道:“这家子倒是知恩的。既是晚了,就留他住一夜又何妨?”凤姐儿闻言,便教王成家的去打发刘姥姥住下,又闻邢夫人笑道:“这几日老太太瞧着有些闷了,不若教这姥姥往那边去同老太太说几句话儿,也好解闷;他也可在此逛几日,算是来咱们这儿一趟。”凤姐闻言,便也称是。待吃晚饭时,邢夫人便往贾母那里说了,果然贾母喜欢,教引了刘姥姥来;平儿又恐他怯上,便亲同王成家的来了,果然刘姥姥惶恐;平儿又安抚他一回,乃拉着板儿,引着刘姥姥往这边来。一时至贾母房中,薛姨妈同众姊妹皆在那里凑趣,彼此见过了,贾母忙命端过椅子来教刘姥姥坐,自己坐着同他说话儿,又教人领了板儿去顽;一时说得有兴,便极力留他住几日。凤姐儿见贾母喜欢,也笑道:“姥姥就多住些日子罢,也好同我们老太太说说话儿,讲些你们那里的故事。”刘姥姥闻言,一面不好推辞,另一面却也见这里景色,有个留恋之意,倒也半推半就应了。一时至吃饭时节,各人用罢了饭,便又都往贾母这边来,坐着听刘姥姥说话儿。黛玉同宝钗坐在一处,闻得他说些农家之事,倒为新奇;及至听到他说家中诸般事体,同那灾荒年间艰难,倒为叹息,乃向宝钗道:“怪道哥哥每日价说农家辛苦,咱们每日只在高门大院中住着,却并不知这些。”宝钗笑叹道:“世人多为不易,岂止农人?不过各有各的难处罢了。只是你见刘姥姥,竟不以为苦,反倒每日价喜喜欢欢的;或那一年收成好些,便欣喜异常;若那一年不好了,还可来打一回秋风。可见人人皆有自己的一套活法。”黛玉闻言,乃沉思了一回,笑道:“你说的是,瞧刘姥姥这般光景,倒似比咱们还适意些的。”宝钗笑道:“正是。可见书读多了,是会教人心下不快活的。”那边刘姥姥口沫横飞,舞舞爪爪地说了半日方住。贾母十分喜悦,就令在自己院中收拾两间房子教他住下;翌日又摆席还请薛姨妈,依旧教众人作陪,刘姥姥亦跟着吃了一回,又盘桓两日,方才告辞回去。贾母同邢夫人、凤姐等人均有表赠,不在话下;刘姥姥甚为感戴,乃千恩万谢地领了板儿去了。暂且无话。如今却说瑧玉这厢。前日圣上颁了明旨下来,就教众人都依瑧玉所说行事;若有不从,定罚不饶。各官员虽有心下不满的,却皆不敢违抗得,况瑧玉行事又甚雷厉风行,不惜力气;故而当下聚集了一大起民工,未过多久,便将这引水渠开挖已毕。那边薛蜨亦领了一群人,乃是在瑧玉择定之处修筑堤坝;不日也已完工。二人又分别往对方所视之处查验一回,见无差错,方才放下心来。及至落成之日,瑧玉先令人开闸放水,果见那河水不复往日奔腾之势,一径沿水渠流将下来,直至邙山脚下;及至筑坝之处,便将水蓄起,皆是依照两人之设想为之,不曾有差。却说众人在一旁看了,不免欢声雷动。瑧玉同薛蜨二人前番虽心下有数,到底未曾亲见,仍是有些忧心,唯恐那里虑之不周;如今至放水之时,乃留神细看,见那河中之水不复往两侧蔓延,乃是顺着排水渠而下,治水之事大功告成。于是一边看的众人,各个欢欣鼓舞,便有人上马往圣上那里飞奔而去报信;瑧玉同薛蜨两个却不敢懈怠,忙又领着人沿长堤一路巡视,生怕那里出了纰漏。方巡视过了上来,便有人飞马报说圣上亲至,忙又整衣冠,一道上来拜见。今上已是闻得他人将此事说了来听,如今见他二人上来,乃笑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二人于此事上却是极大的一场功劳;只是如今出门在外,倒不好就封赏的,待咱们回京,朕定然重重有赏。”二人闻言,忙叩谢了。今上因见他二人面有倦容,又道:“你二人近日却是累得很了,暂教霦琳领着人往这里巡查罢。且回去歇息一回,待后日还要将此地官员皆召集起来,听你二人传授这治水之法。”瑧玉笑辞道:“不敢。臣于前日便同文起商议过了,将这法子誊录出来,又比着我二人近日见的此地情景作了些批注,过会子回去,便交与陛下过目,到时令人写了给他们,岂不又比说的清楚明白。”薛蜨亦笑道:“回陛下,臣自幼最怕同人讲说的;倒不如依胤之所说,两下便宜,求圣上恩准。”今上见瑧玉同薛蜨二人推辞,一发喜欢,自然不会再强;乃令人备车来,也不教他两个骑马,只教坐了马车,径往住处而来。及至二人进房,方要坐下,见圣上又命一小侍前来传口谕道:“你二人先行休息,有甚么想吃的,只管告诉厨房去做;到得明日,额外摆宴。”二人忙谢了恩,薛蜨便递了那小侍一个荷包,那小侍固辞道:“二位大人不必如此。前些日子二位大人为这国计民生多加操劳,圣上怜恤,故教来宣旨的;并不敢无功受禄。”薛蜨笑道:“虽是如此,只是规矩使然,不可不收的。”一面又将荷包塞至他手中,那小侍方将荷包袖了,笑道:“二位大人有事只管分付,我们几个闻得这治水之事,皆佩服得了不得;我若得为二位大人效劳,也是脸面。”一行说着,便往外去了。瑧玉见他走了,乃向薛蜨笑道:“这却是你我来此作的第一件大事了。”薛蜨笑道:“正是呢。这如今水患约已平了,瞧着百姓脱了苦楚,心下究竟是欢喜的,只是那传播谣言,贪污钱粮等事尚未查处,又将如何?”瑧玉笑道:“想来今上心下已有计较。他不提,咱们便也只作忘却便是,想必后来自然是有说法的。”薛蜨闻言,便也不再提起;一时见床帐已是打叠齐备,始觉困倦,便各自除了衣服,往床上睡下,暂且无话。第69章 第六十九回【第六十九回 】闻良言如醍醐灌顶·进金鲤却茅塞顿开却说瑧玉等人至此已有数日。原先此地治水之官员见他两个如今深受宠信,又甚有办事之能,故而皆将那小觑之心收了起来,反要下意地拉拢他二人,如此便每日价想法教人前来打探。只是他二人原年少,那些官员自觉同他二人说不一处去的;待要教家中子弟同他两个亲近,却又知自家小辈胸中无甚文墨,恐二人看轻,故而一直未曾得计。恰那日圣上面前无事,瑧玉同薛蜨两个告了一声,约着出门闲逛。今上因对冯岩笑道:“你也在这里拘了好些日子,不若同他二人一道出去转转。”冯岩闻言,便谢了恩,自同瑧玉薛蜨两个一道往外去讫。几人行至路上,薛蜨乃向冯岩笑道:“霦琳这几日辛苦。”冯岩道:“那有甚么辛苦的?不过在书房附近巡视,防着有人进来偷看折子罢了。”瑧玉闻言,便问他道:“圣上同你这们说的?”冯岩道:“正是。陛下教‘好生巡视着,休教他人趁着夜间进来偷瞧’;翌日又令我亲去将那香炉倒了,务必教里面不见残纸的。”瑧玉听了,同薛蜨对视一眼,便不复提此事,乃向冯岩笑道:“虽是小事,却也劳神。今日我做东,可有甚么想吃的不曾?”冯岩也不同他虚让,自想了一回,笑道:“我闻这里有一种司马怀府鸡极好,只是一直不曾吃得;哥哥就请我吃这个如何?”瑧玉见他不与自己外道,倒也喜欢,乃笑道:“既如此,咱们就吃这个。却不知这处那一家做得最好?”薛蜨道:“那日闻人说,这里有一家名叫聚仙居的酒家,里面厨子最擅做这个的。咱们如今却往那里吃来,岂不好?”瑧玉听了,便笑道:“咱们就往那聚仙居去。”一时三人往街边寻人问了那聚仙居在何处,便一径往那边行去。及至酒家,三人往楼上坐了,伙计见他几人坐下,忙送了一壶茶来,又问几人吃何菜;瑧玉便道:“你们这里却有甚么招牌菜?”伙计见几人年纪虽轻,行止却与众人不同,更兼生得形容俊俏,料知不是常人,忙笑道:“各位公子想来也听人说了,小店却是以这‘司马怀府鸡’出名。此外还有一味熘鱼焙面,倒还可吃;其他诸如牡丹燕菜,葱扒羊肉、扒广肚,也还罢了。”薛蜨闻言笑道:“这‘熘鱼焙面’却是何物?”伙计忙笑道:“听几位小公子口音,不是本地人士。这是我们这里一道名菜,将新出水的金鲤收拾了,划了花刀,使那料汁细细腌上一回,再入油锅里炸得酥脆,方捞出来盛盘,再浇上咱们店里大师傅特特做的糖醋汁子;又将余下的汁子上火一回,将那切得精细的面丝儿炸酥,只往那汁子里一放,可谓是甜中透酸,酸中透咸;其妙处一言难尽,还是要几位公子亲尝了方知。”几人听他说了这半日,倒起了兴,瑧玉便笑道:“既如此说,就将这司马怀府鸡和熘鱼焙面皆做一盘上来。”伙计应了,便跑往后厨去传菜。不多时送将上来,尚未吃时,便闻得香气扑鼻;及至动箸,只觉鲜香满口,各自称赞不迭。瑧玉吃了几筷,心下暗想道:“只可惜玉儿不在,若尝了时,定然也爱吃的。”如此倒颇为抱憾。一时几人吃罢,瑧玉取银子会账时,忽地心下一动,道:“这菜若做了我带回去,或就不如现时酥脆了,倒为可惜;不然倒可教后厨做了带将回去的。”伙计忙笑道:“不妨事。也有客官往我们这里定了菜,教送了家去的;后厨自然有法子令这鱼如刚出锅的一般酥脆。”瑧玉闻言,便又教他做了一道熘鱼焙面,定了一个时辰后来取;与了他银子,便同薛蜨冯岩两个往外去了。一时出得酒楼,冯岩笑道:“他家的菜果然不错。只是这水患年间,却那里有这许多人来吃?可不是要蚀本了么?”瑧玉道:“自然是有人来吃的。你方才不闻那伙计说常有人教做好了往家里送去?无论这年成如何,总是有人不缺银子。”冯岩闻这话,倒叹了一回,乃道:“路上瞧见的那些饥民,连一饭也不能够得;如此想来,倒觉惭愧。”薛蜨见他如此,乃宽慰道:“又不是你之过错,霦琳何必自责。你纵不吃这鱼,将银子都给了他们,也无甚用处,倒不如将这差事办妥帖,便是助他们了。”冯岩闻之茅塞顿开,笑道:“多谢兄长,竟是我矫揉造作了。”瑧玉笑道:“也不是矫揉造作;只是天下之事,却都要从大出着眼的;霦琳是个有大志向的,很不必将自己囿于这些琐事。”冯岩听了这话,倒不作声,不知想些甚么;瑧玉同薛蜨见他沉思,也不再说此事,几人往街上游玩一番,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便往那聚仙居取了鱼,一径往回而来。及至门口,瑧玉便向他二人笑道:“咱们一道去,将这鱼进给陛下;再将今日所见说上一回。”冯岩闻言犹在怔忡,薛蜨忙笑推了他一下,方才回神,便整了整衣冠,同瑧玉一道进去了。彼时今上正负手在房中,看一干侍从在那里摆饭,见他几人来了,笑道:“吃饭了不曾?朕这里正在排膳,不若一道吃罢。”瑧玉笑道:“多谢圣上。我三人已是在外面吃过了来的;见那聚仙居的一味熘鱼焙面甚好,斗胆拿来进于陛下的。”今上闻言,方见他手中提了一个食盒,乃令人接过了取出,笑道:“到底是你们少年人有趣。胤之向来于这吃食上不甚在意的,如今既这们说,想来这鱼极好。”一面侍从用银针试过,见并无异样,乃往桌上摆了。今上看时,笑道:“这却是个新奇想头,京里不见的。”于是便取了银箸,拈了一点放入口中,赞道:“果然不错,是那一个厨子做的?”瑧玉笑道:“是那聚仙居的厨子。今日去时,还闻那伙计说常有人往那里定了教送去家里呢。”今上听了这话,倒为沉吟了一回;及至饭毕,便向冯岩道:“你教人出去往四下酒肆里问,自这水患之后,都是那些人家常往酒家来的;只是不可露了行藏。”见冯岩唯唯应了,又笑道:“你不必惶恐;此亦不是甚么大事,不过证我心下之猜测耳。”冯岩闻得这话,乃躬身应是;便同瑧玉薛蜨等人从房里出来。瑧玉见今上如此情状,便知他对当地一干官员贪污之事早有怀疑,此事不过由小见大;况知今上为人宽和,必不至连累无辜之人的,倒也不为惶惑。他今日进这鱼,原就为的再触一回圣上心事,如今见已达所愿,便知自己先前所想不差,心下安定;及至同薛蜨回房,便笑道:“霦琳此人实是教人不愿不信。只须同他处得两日,便知他为人赤诚,再无一点歪心思的;连圣上也有心用他。只是此事恐有些难处,没得教人恨他;少不得仍是要助他一番的。”薛蜨闻言也称是,两人又各自看了一回书,便熄灯睡下,别无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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