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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非梦》TXT全集下载_19(1 / 1)

陈夫人闻言一发添了气,乃冷笑道:“我瞧着咱们也是白劳心力。咱们难道克扣他妆奁不成?他父亲同二老爷三老爷是同胞兄弟,当日过世了,又没留下个男儿,家中一应自然该由兄弟接管;如今却有那一起子没天理的说咱们谋夺家产,欺负孤女;幸得咱们没女儿,不然更有话说出来了!如此也干净,免得教云丫头带累了名声!”卢夫人见他如此,乃笑道:“你这性子也忒急些儿。咱们不过对得起自己心里就罢了;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陈夫人闻言便不好再说,只得道:“只是林家那边怎么是好?如今白得罪了人家,岂有这样就算了的?”卢夫人想了一想,笑道:“这也无碍。此事往小处说,不过是小孩儿家不懂事拌嘴,那里就成两家子结仇了?若改日林家姑娘往咱们这里来,咱们再想辙挽回不迟。如今若大张旗鼓地去赔不是,倒教人恼了。”陈夫人原知他素日有主意,闻得这话,只得罢了。于是又申饬了周嬷嬷一番,交代了几句,方令他回去了。如是无话。却说那日瑧玉亲往府里接了黛玉回家,二人来至林府,往房中坐了,瑧玉便笑道:“妹妹如今趁意了不曾?”黛玉闻言笑道:“委实是往自己家来才好。在那里住着,终究有些寄人篱下之感,不若在家里自在。”瑧玉笑道:“你这就是多心了。咱们往他们那边去,他们只有欢喜的;父亲年年往他们家送的银子能养得起半个贾家,咱们如今出来,他们那里想来是要告艰难了。”黛玉笑道:“说起这里,我尚有一件事要问你。他们是咱们外祖家,咱们送这些礼,也就罢了;宝姐姐家为何要比着咱们家来?他们不过是二太太的亲戚,很不必要这些的。”瑧玉闻言大笑道:“你此话倒有理,只是老太太同二太太并不这样想。”黛玉便问端的,瑧玉笑道:“金陵有四大家;其他三家皆是‘贵’,唯独薛家是‘富’。你瞧着贾府面上赫赫扬扬,如今却不过是虚张声势;暗地里也不知道从薛家借了多少银子,想必是比咱们家多出数倍的。暗地里这们多都给了,难道差明面上这些么?倒不如索性多给些。他们如今又搬了出来,往日在那里住着时,还可从他们与的日间花用中落些钱,现时可从那里寻这们一宗?故而都指着这节礼呢。谁知文起同我学了,将这劳什子绣品送了给他们,瞧着贵重,却不能掰下一块子当钱花的。”黛玉听他哥哥这话,乃笑个不住,道:“这那里是探花郎的风格,竟成了坊间商贾议价了。”瑧玉笑道:“我不过是和你说这些,难道还要拿腔作势来不成?况不管我是甚么人,总脱不了是你哥哥。”黛玉闻言更是笑将起来,好容易渐渐地止住了,方正色道:“很是,很是。横竖我这一辈子是甩不脱你的了;惟有盼着你日后青云直上,好跟着你沾光的。如此看来,我还要多烧几炷香,求佛菩萨保佑我哥哥好好的,日后好带挈我。”瑧玉闻他这话,倒笑了,乃暗想道:“我见他如今这样倒好;也愿意同人顽笑,也不将那些着恼之事总是挂在心上。可见他原本就是个爱说笑的性子,书中那般情景不过是因他无了家人,独身一人住在那里,又没个仰仗;想来此时所见才是他本应当有的样子。”因此将前事丢开,只同黛玉说笑。一时却见雀儿往这里来了,送了两个盖碗来,瞧着盖得严实,到不知是甚么,说是宝钗送与二人吃的,又说请黛玉明日过去,与他看好顽的。黛玉正不知是甚么物事,瑧玉却猜到了,见雪雁送了雀儿出去,便向黛玉笑道:“定然是文起前日弄来的那劳什子,说是外国人拿来做暑日吃食的,将那冰同牛乳搁进去搅了,出来的便同咱们这儿的冰酪差不许多,再加些鲜果子便可吃,倒也省事,你们小孩子家想来是爱这个的。”原来这物是那一起子西方商贾弄来的,是外国人制了用来做一种名唤“冰淇淋”的吃食,同冰酪相似;薛蜨见了觉得好顽,便弄了一个回来。谁知宝钗宝琴等人都瞧着有趣,连薛蝌也喜欢得甚么似的,险些吃坏肚子,故而被薛蜨申斥了一顿,严令每人皆不可吃多。如今宝钗想着黛玉前日不快,正要同他顽笑,便令人做了两碗送来,又邀他明日前去;一时雪雁将碗揭开,只见白气腾腾,正是两碗冰酪般物事;黛玉便取了小银匙往里舀了一勺,递与瑧玉道:“哥哥先尝尝罢。”瑧玉笑道:“我前日吃过了,你自吃罢。只是切不可多吃,仔细肚子疼。”黛玉如何依他,作好作歹地令他吃了几匙,方才罢了。一时两人吃罢,黛玉笑道:“这人也太会想了。怎么有这们等的吃法?外祖母府上也算是会吃的,也不见想出这们个法子来。”瑧玉笑道:“洋人原是与咱们不同,有个新鲜法子也不为怪。我日前瞧书上说,他们还有吃生肉的呢。那书甚是有趣,改日拿来你看。”黛玉本就是爱看书的,闻言连声称好,道:“我正觉得近日无书可看,哥哥还有这样的书,多多拿来与我。”瑧玉知他这般性子,笑叹道:“咱们家出了个女秀才,若你是男儿家,少不得入朝拜相的。今儿晚了,明日我教几个小厮把书搬出来交与紫鹃,你闲来无事,也好消遣。”两人又说了一回,方各自安寝。第58章 第五十八回(倒v)【第五十八回 】遣婢子借机除异己·斥仆妇顺势黜刁奴此际正至八月之中,金风荐爽,玉露生凉。前日贾政虽得了圣旨,要月底方才动身的,如今却也忙着在家中收拾往任上去之物;又寻了时机往贾母面前说了,要令宝玉一同前去。贾母起初不愿,却当不住贾政苦求,道是“往那里去寻名师教导,日后好出仕的”,故而有些松动;因又想如今长房已有嫡孙,宝玉不得袭爵,若为日后所计,自然是要走科举的路子;况如今宝玉也大了,正是进学的年纪。如此一番思量下来,终是点头应了,随即唤了王夫人同宝玉来千叮万嘱的,又命将自己身边一个名唤鹦哥的丫鬟拨与宝玉去。宝玉闻得要随他父亲往外任上去,虽有万般不情愿,然见贾母已是应下了,情知此事无可改移,况又当着他父亲面上,不敢说甚么,只得听了一番出来,往自己房里去了,不免又同众人哀叹一番。却说宝玉房中众人闻知宝玉也要随贾政去之事,心下各各计较。其中或有父母兄弟在本处的,便不愿随同而行;有那一起孤身在此的,素日有些志向的,自然下意地要跟了去。袭人素日原是宝玉面前第一人,自知必是要随了去的,故也不为着忙,乃安抚众丫鬟道:“咱们如今想也无益,届时太太自然分付,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的光景,且都耐着性儿等一等罢。”因又见鹦哥来了,忙接了进来,寻了住处安顿;又对宝玉笑道:“这大节下的,只顾拉着脸,成甚么样子。眼见必是要去的了,不若喜喜欢欢的,一则教老太太瞧着放心,二则也不惹老爷生气。”宝玉闻言,知袭人所说有理,只得收了不快之色,又同几人说要带去之物,不在话下。且说王夫人那厢,自前日贾政同他说知要带了宝玉去,料想自己也必是要随着去的,便暗自思忖要令那些人跟了去。素日冷眼瞧自己使着的几个丫鬟,其中彩云、金钏儿两个是得用的;玉钏儿年纪虽小,倒也老实。惟独彩霞同赵姨娘投契,早早便想发脱了,恰如今有这们一个机会,当下便唤了他老子娘来道:“如今老爷要往任上去,打点跟着的人;彩霞也跟了我这些年,素来是个好的,然我瞧着他这几日病了,恐受不得劳碌,况如今也大了,不若就留在这里,你们自行聘嫁罢。”他父母闻言,只得谢恩,自去打点彩霞的东西,说定了后日来接。却说这家中有个小子名唤富儿的,原是凤姐的陪房来旺儿之子,是个大不成材的,不惟每日里酗酒赌博,且又生得丑陋,一技不知,家下人皆瞧他不上的。只是这小厮却瞧中了彩霞模样人品,早有个慕心,只因他在王夫人房中听用,未知主子何意,故不敢讨;如今闻得他要放出来,便往他母亲面前道:“我是定要娶他的了,母亲且替我往他家里去说一声儿罢。”旺儿媳妇也是见过彩霞的,心下约也遂意,又仗着自己是凤姐儿的陪房,自觉比旁人有些体面的,故而径往彩霞家里去说了。谁知他家里原也知道富儿那些混账行径,故而他母亲只是不肯;旺儿媳妇无法,又觉失了体面,只得忿忿地往这边来,一行走一行想道:“他们家两个老东西忒也心高,难道我们家不比他们强上十倍的?既如此,不若我去同二奶奶说一声儿,教二奶奶同他说了,无有不成的。”一时想罢,便往凤姐儿院中来。彼时凤姐儿正吃了中饭,歪在那里同平儿逗贾若顽,见旺儿媳妇来了,因问何事。旺儿媳妇便陪笑向凤姐儿道:“如今却有一件事要求奶奶,别人俱是不中用的。”凤姐儿正在哄贾若,见他笑得裂着口儿,正觉有趣,谁知旺儿媳妇一来,他便闭了嘴,倒像是个被唬住的模样,心下便有些不喜,又闻他这话,便道:“你这话一发没天理了。这房里见有老爷太太,往上还有老太太。我可担不起你这们一句。”旺儿媳妇闻这话不是,忙陪笑道:“原是我一时说顺了嘴,奶奶勿怪。只是这件事委实要求奶奶作主的。”如此便将他儿子欲求娶彩霞之事说了。凤姐儿素日约也听说富儿行径,闻言只把贾若抱在怀里哄着,头也不抬道:“若只管拿这些事来寻我,我也没有旁的事情了。你不同他老子娘说去,只管缠我作甚么?”旺儿媳妇道:“也曾同他说过的,只是不中用。我说须得奶奶作主就成了。”正在说时,只见贾琏进来,赶忙问好。贾琏听了一个话尾,便问:“是什么事?”旺儿媳妇见凤姐不答言,只得自己又把前番之语说了一遍。贾琏闻言蹙眉道:“甚么大不了的事,也来劳烦你们姑娘。如今不比往日,每日又要照管哥儿;不说替主子分忧罢,只顾将这些没要紧的事来烦他。他既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难道不会另寻别人么?”旺儿媳妇见贾琏恼了,先就有个惧意,半晌方讪讪地道:“我素日也同那孩子略说了几句,瞧他的意思,再无不应的,只是他爹娘可恶。况他们若瞧不上我们,别人又如何瞧得上呢。”凤姐闻了此话,先就变了脸色,令平儿将贾若抱下去,便向旺儿媳妇道:“若要教人看得上,你也做出些看得入眼的事来!你家小子往日甚么行径,打量我不知道不曾?如今人家不愿意,自然寻别人去,那里有借着我们的脸面逼人家的道理?”贾琏因看着他是凤姐儿的陪房,初时倒不好说得甚么,却早觑见凤姐儿神色不对,又闻他如此说,便道:“你回去罢。这般事乃是要两厢情愿才好;你姑娘这话也是正理。况自家若约束好了,何愁没有人愿意?”旺儿媳妇见凤姐恼了,不敢再造次,闻得贾琏这话,便唯唯地去了。凤姐儿见他走了,乃向贾琏道:“原是我每日价粗心,竟不知这起子奴才们欺心至此。那日咱们太太叫了我去,同我说他们做的这些事,教我愧得了不得;这家下谁不知他们是我带来的?如今这般没脸,教人说着甚么意思,没得堕了咱们的名声。”贾琏笑道:“难不成你每日瞧着他们?这奴才如何,是他们自己的事。如今既然知道了,那里还给他老婆?教人好生打他一顿才是。”凤姐儿道:“且不忙,待他日后犯了错处,一道向他算账。”原来凤姐儿自得了贾若以后,倒颇信了那因果报应一说,如今又闻贾政要往外去,王夫人同宝玉都要跟了去的,料想这家中之事日后便要落到自己身上,故而下意地要做个好名声出来,惟恐不能服人。前番闻得自家陪房如此行径,倒恼了一场,心下暗道:“也不是只有他们可以使用,自然可往外另买好的来。且先申斥一番;若不好,直接打发出去。”心下已是定了九分九的主意。此时旺儿媳妇来回此事,正是撞在他的头口上,少不得“借题发挥”起来,着实训斥了几句,又要寻机摆布他们,不在话下。此时贾琏闻得凤姐这话,倒正合己意,乃笑道:“就依你这话。”一行说着,偏林之孝家的又来回事,因又说起家道艰难来,便趁势说了家中人口过重之事,又说要将家中女孩子放出去配人等语。凤姐儿闻言,便笑将旺儿媳妇欲替富儿求娶彩霞之事说了,林之孝家的察其颜色,料知凤姐儿亦是不准的,乃笑道:“果然咱们奶奶明白。旺儿的那小儿子瞧着倒是不甚成器的光景;前日奶奶使了旁人办事,他却背地里听了,只道奶奶不使他,咕唧了一场,也没人理他的。虽说都是底下奴才们,到底也是一辈子的事,幸得二爷同奶奶明断,没应他这话。”凤姐闻言忙道:“我竟不知道这些事。既这样,且搁着他的,日后二爷自有道理。”贾琏听了也应是。一时又说了几句,林之孝家的方才出去。那富儿在家眼巴巴等着他母亲回来,谁知半晌方见旺儿媳妇没颜落色地来了,自知此事不成,先自懊恼了一场;不过几日,因吃了酒和人合气,打了一架,教二门上拿住了,报于贾琏。贾琏同熙凤议了一回,将这小厮打了二十板子,同旺儿一道迁往城外庄子上去,不准再往府中来;又将素日得用的一房家人媳妇提将上来。这一家的男人原叫王成,亦是凤姐儿陪房,只因有些嘴拙,故而久久未得入他眼中的;日前贾琏派了他几趟差事,却见此人极是老实可靠,连他女人亦是忠厚之辈,故就将他补了旺儿的缺。此却是意想不到之喜;因此王成甚是感戴,此后亦尽心竭力。后回或见。且说彩霞因前日出去,等父母择人,因心下尚惦念贾环,故而始终恹恹的;又见旺儿媳妇前来求亲,更加懊恼,只恐旺儿仗凤姐之势,逼迫成亲;谁知待了几日,并不曾见他前来寻趁,又过些时日,闻得旺儿全家往庄子上去了,方才放下心来,连赵姨娘闻言,也觉称愿。他素日原同彩霞一气,巴不得与了贾环,也好相互扶持的;每每同贾环说知,贾环却始终不以为意,如今王夫人又放了他出去,赵姨娘却舍不得丢开,是晚得空,便试探着向贾政道:“老爷此次前去,要多少日子才能往家来?”贾政道:“不过三五年罢了。横竖你也是要随了去的,又管这个作甚么。”赵姨娘闻言,乃心下大喜,又故意道:“原是老爷施恩,只是我舍不得环儿。他如今年纪尚小,热辣辣地离了父母,怎么是好?”贾政闻言道:“你原来不知道,我这里也是教环儿一道去的。他同宝玉差不几岁,恰好一道向学;兰儿年纪尚小,况他母亲孀居,不好随了去的,就留在家中,自有老太太照管;三丫头如今也大了,就一道留在京中,也好照管家中之事的。”赵姨娘闻言更喜,乃暗想道:“三丫头同我原不亲近,每日只在太太面前献勤儿;如今留在家中,且看他再如何奉承太太。”因此绝不同贾政争竞,连要讨彩霞之事也绝口不再提起,自伏侍贾政安歇,不在话下。如今却说彩霞。他因前日赵姨娘许了要同贾政讨自己与贾环去,故而日日在家中盼望;谁知一直过了许久,也不曾有动静,又不好再去问他,自忖此事约是不成的了,乃暗自哭了一场,心下便也冷了。此后他父母再来问他意思,便只说凭他们作主。后来果然寻了一个可靠之人,又求了恩典,脱了奴籍,自成一家过活去了。此正是彩霞之事结果,虽不曾同贾环成事,却也得了一世安稳;往后不表。第59章 第五十九回(倒v)【第五十九回 】闲谈书胤之说学问·笑论非黛玉道人心不觉黛玉往自己家中来已有两月,家中之事已一一理得明白;瑧玉又拨了两房得用的家人来,却是嫡亲的兄弟二人,也不是别个,便是当日跟瑧玉的淡墨洗砚两个,瑧玉因见他二人忠心耿耿,意欲留下使用,仍命复其本姓,淡墨起名韩义,洗砚起名韩诚,如今两人年岁已长,各各成亲了;韩义娘子便是当日贾敏身边的丫鬟明箫,韩诚娘子便是浅笙,家下皆呼作韩大娘子、韩二娘子的是。韩义韩诚两个当日作小厮之时,同明箫浅笙也算熟络,瑧玉又暗里命人问过四人意思,各自也算遂意,故成了这两桩亲事,皆留于家中使用;又从庄子上选了几个粗使的丫鬟小厮,如今府里眼见着却也热闹起来。那日黛玉往宝钗家里去顽,恰瑧玉无事,便同他一道往薛家去了,自往书房同薛氏兄弟说话。薛蜨见他来了,因笑道:“教你林大哥哥同你说罢。”瑧玉忙笑问何事,薛蜨便将薛蝌意欲往外省去之事说了,道:“他自觉不是读书材料,却又见你为他费心寻门路入学,过意不去的。我说这有何妨,胤之原不是外人;你既然自有主意,他那里会说甚么。”瑧玉闻言亦笑道:“我当是甚么,原来竟是这话。文端既然有此想法,那里需要想这些?须知只有自己愿做的,才是能做将起来的;何必一意只同圣人书较劲?你若日后作了巨商大贾,连我们都要找你借银子使呢。”说得几人都笑了。薛蝌见瑧玉同他顽笑,知他不恼,才放下心来,又同他二人说往外省去之事。瑧玉见薛蜨于这生意上颇有见地,倒为奇异,想了一想便道:“我如今却有一桩事要相烦二弟。”薛蝌忙问何事,瑧玉笑道:“你往近海去做生意,自然能见到洋人的。你且帮我瞧瞧他们有甚么稀奇物事,我回去写个单子,教人连银子一道送与你,你只管替我带了来。”薛蝌道:“值什么,要哥哥出银子!”薛蜨因知瑧玉性子,便向他笑道:“你只管拿着。你林大□□后自然还有烦咱们的时候;若如今不收,今后倒不好说话了。”薛蝌闻言,又见瑧玉也向他含笑点头,只得应了。一时用罢饭,他兄妹别了薛姨妈等人,自往家中去讫。及至二人回房,瑧玉便向黛玉笑道:“你在家中可闷么?”未等黛玉答言,便道:“且耐烦些日子;待过了这个节,就可往外祖母家去顽;或赵学士家也可去的。赵夫人前日还同我说,教你同薛家两位妹妹往他家去呢。”黛玉因知宝玉不久便将同贾政一道往外去,乃笑叹道:“果然万般宠爱都抵不过家里的前程来得实在。外祖母这们疼他,此事却依旧是要依着二舅舅的。”瑧玉笑道:“外祖母摊上这们一个孙儿,也算是无可奈何了;瞧着倒聪明,只是心思皆不用在读书上。如今又得了多番触动,就算再过溺爱,也要为他以后想想。不惟是家中前程;就只为他自己,也不可再同现时一般了。”黛玉听了他这话,乃道:“不是我背后说嘴,二表哥如今也十几岁了,却只顾和个小孩子一样。兰儿每日还读书呢;他纵是不喜欢读书,也要想想老太太同舅舅舅母;每日价却只顾淘气,不惟冷了疼他的这些人的心,也误了自己。”瑧玉因知原书中黛玉从未劝过宝玉读书的,闻言却深以为异,便笑问道:“若我不爱读书,你又将作何想?”黛玉笑道:“自然是要搬一张椅子坐在你书房里,每日瞧着你读上两个时辰方罢;再不然,我就只管对了你哭。哥哥自小就是怕我哭的,一旦我哭了,自然甚么都依我。”瑧玉闻言大笑,道:“原来妹妹竟有这们一个锦囊妙计在。只是你这一计也只有对我才灵;换了另外一人,也是无用的了。”黛玉闻言,乃自想了一阵子,乃笑道:“虽说不是人人都爱读书,却是人人都要读书的。二表哥自有父母姐妹,那里轮得到我去劝他?哥哥与我是同胞兄妹,自然比他不同;我若劝哥哥几句,哥哥定然知我意思;我若劝他几句,他又要恼,届时旁人也怪我多事,何苦去惹这不是?况我哥哥是有担当之男儿,他如何比得。”瑧玉道:“你这话是了。实与你说罢,那些书本子我却也懒待看;谁不爱看些闲书的?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如今好容易领了差使,总算能将那些书丢开,我心下正喜欢呢。”黛玉听他这话,便笑道:“你这话若教宝玉听见,也要把你引为知己了。”瑧玉道:“我虽不爱读书,却晓得要读书;他是既不爱读,更不晓得要读。因此人皆觉得我是爱读书的,他是不爱读书的。”一行说着,自己掌不住笑道:“还要与你说一句实话;薛文起也是个不爱读书的。”黛玉闻言一怔,乃笑将起来,道:“此话若教天下读书人听了,可不愧死?现放着一个状元,一个探花,竟都是不爱读书的;若是被那些落第者听了,少不得道只有不爱读书者方能中榜了。”二人笑了一回,瑧玉便问黛玉道:“妹妹是爱读书的,还是不爱读书的?”黛玉仔细想了一回,笑道:“我或比你还爱读书些儿。只是我也不必去考试,不过顽时看一回,故而读成甚么样子都可;若当真下场考试,想来也一早便厌了。如此看来,天下竟无真正爱读书之人。”瑧玉笑道:“这话不是。同我们一道中榜的信芳,便是天下第一等的书痴;每日价嗜书如命,一天不给他看书,比一天不给他吃饭还难过的。可见各人不同;宝玉若同人家这般,二老爷也不至恨他如此了。”黛玉笑道:“要他如此,只好下辈子罢。宝姐姐那日不过略说了一句,你没见他那日光景,一声也不作,便起身往一旁去;倒弄得宝姐姐讪讪的,日后再不说了。宝姐姐还不是好意的?只是他‘朽木不可雕也’,听不过耳。”瑧玉闻得又笑,道:“薛大妹妹原本就是个爱管事儿的,谁都要劝上两句;如今我瞧他倒渐渐地改了。”黛玉道:“有那一起子人,见他对人好了,便只道他心里藏奸;只是不见他们有甚么可以令他希图的?咱们家倒罢了,哥哥同薛大哥哥原是认义的兄弟,他自然同我较别人亲近些。饶是这样,还有人道他是见咱们家好了,上赶着攀附呢。”瑧玉笑道:“你怎知他就没有这番意思?皆因你为人太好,人对咱们好些儿,你就对人推心置腹。虽是你们两个好,也不可只管好起来。”黛玉闻得他这话,却默了一阵子,忽地笑道:“人之想法,那里有全无功利的。纵我不如此,也耐不住他人如此;宝姐姐便有这般想法,也碍不着咱们甚么。况人与人之间,皆是以心换心的,他同我既无利益相争,又同我脾气相投,如此也顽了这些年,就说比不得亲姊妹,也差不太多。我自己心里有分寸,有些事情除哥哥之外,连父亲也不说的。”瑧玉闻得他这一番见识,倒不作声,心下乃想道:“他这番话听着倒是个明白的,可见他甚么都心下清楚,那书中想必也是如此,只是竟无一人可交心,故而从不曾将这番话说与人去。有人道这绛珠仙子清高自傲,殊不知这人间之事,那里能有几个比他看得透彻的。”因此愈觉其可怜可爱。又待要试探着问他若自己同他并非兄妹,他将作何想;只是想了一回,终究不忍,况自己所历之事实在太过离奇,便又将此事咽了回去,向黛玉笑道:“你也莫只管把心放在我身上。如今这们大了,教人瞧着笑话。”此话一出,先就触动了黛玉心思,因又想起前日瑧玉所说自己要往别人家去之事,便见面上神色黯淡下来;又恐他哥哥瞧着忧心,乃强笑道:“谁敢笑我?若有别个笑我,哥哥难道不替我出头的?”瑧玉笑道:“那是自然。只是——”话未曾出口,忙又咽了回去,暗道:“我若再说他是要往人家去的,难免又招他哭。也罢,横竖妹妹如今还小,我尚且能留他几年;待他大了,便寻一个如意郎君,届时我得登大宝,封了妹妹公主,那个敢苛待了他去?”如此想罢,方觉心下稍安,又同黛玉说笑两句,方自己回房去讫。一时黛玉送了他哥哥出来,换了衣服往床上睡了,心下却犹想道:“他方才那句话咽住了不说,后面定又是教我往别人家去等话。我虽不曾见他人家中兄妹素日如何相处,料想也没有几个能较他同我更好的了。虽他说的皆是正理,然我却不愿去想,愈想愈是难过。不若将此事丢开,能同哥哥在一起待一日,便是我一日的欢喜。”如此想了一回,方才朦胧睡去。第60章 第六十回【第六十回 】无心之语偶救人命·有意所为能保至亲如今荣宁两府各处皆知贾政要带了家眷往任上去之事。邢夫人闻得这话,心下却一忧一喜:喜的是王夫人不在,竟不必防备他的,日后倒可松快好些;忧的是这家中如今账目错乱,王夫人如今一走,自然所有事情皆落到大房头上,日后万一出事,不好分辨,虽自己常日不管,却也不肯将凤姐儿同贾琏两个赔在里头,故而苦思有何计策。待要同贾赦商量,又知他素日脾性:于这酒色之上最为精通,一旦要拿个正经主意,却只好干瞪眼罢了。只是此事若要为将起来,必然要同他说一声儿的;只得想着待他回来先提上一提,察其心意,届时再作定夺。一时晚间贾赦回来,邢夫人见他来了,忙站了起来,令丫鬟伏侍着换了衣服,笑问道:“老爷近日辛苦?”贾赦笑道:“不过是同那起子人见见,辛苦甚么。倒是你每日在家中事务繁杂,却也受累。”邢夫人知贾赦同自己情分原也淡薄,如今陡然说起这话来,定是有事情要说,因此只不作声,且听他往后之言语;果见贾赦自己想了一回,乃同邢夫人道:“老太太房里有个丫头叫鸳鸯的,你素日见么?”邢夫人闻得这话,约已猜中了几分,便点头道:“可不见的?老太太爱得和宝贝一样,极是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那日老太太还说,比二丫头几个原强呢。”贾赦笑道:“正是。如今却有个事儿要你去办:前日我想了一回,意欲纳个新姨娘进门;本想着买一个,那些人牙子家出来的又不知底细,到时不好退送的,还是往府里挑个家生女儿才是。我冷眼选了一番,就取中这丫头,你替我和他说一声,就向老太太讨了他来收在屋里,岂不便宜。”如此说了,又捻须而笑道:“你若将此事办成了,我必重重谢你。”邢夫人闻言,便知不妥,又不好直接驳回,乃觑着贾赦脸色道:“鸳鸯这丫头是老太太跟前第一得用的人儿,只怕老太太未必肯呢。”贾赦冷笑道:“我也是半辈子的人了,难道要这们个丫头做房里人也不得?况我也不是就瞧中他颜色。那丫头生得也不过中上,然老太太那些私房,那一件不是过了他的手的?我冷眼瞧着,将来老太太必是要赏他与宝玉去做姨娘的。到那时候那些东西,咱们可去那里寻摸!要是之前我也罢了,如今琏儿得了儿子,难道我不为自己孙子想不成!恰好如今二房要往外去,待他们走了,可趁机要了这丫头来;若将他娶了来,自然由咱们摆布,届时东西都是咱们的。”邢夫人闻得贾赦这话,竟是已定准了主意的,然终觉此事不可,自己想了一回,便陪笑道:“老太太平日待咱们原不如二房,他在老太太跟前得意,自然觑着咱们轻些。”一时说着,忽地灵光一现,乃低声道:“况这东西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纵将他娶了来,到时他若怀恨,再吃里扒外起来,同二房做个内应,可不是防不胜防了?恰如今他们往外去,也要两三年才能回来。咱们借着这段日子,将这府里光景皆弄得明白,却不比弄一个人来更容易些?有费这工夫的,不若从外买个标致的回来,也省得淘气。”贾赦初时不过一时性子上来,如今渐渐去了热度,又闻邢夫人这话在理,况自己想了一回,不免失了底气,也恐在贾母面前没脸,故而装模作样沉吟了一下,道:“你说的也是。倒不是我怕了老太太;只是懒待同人合气罢了。”邢夫人见自己所说已是起了效,便放下心来笑道:“那个又说老爷怕老太太呢。一般都是亲母子两个,甚么怕不怕的?咱们只要图清净罢了。”二人说了一回,便往房里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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