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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8(1 / 1)

池逾说:“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谷蕴真忽地挣动手腕,然而他的双手都被死死地锁住了,是以一时之间并不能立即挣脱,无法形容的感觉令他的眼尾烧得嫣红,然后渐渐地,溢出了湿润的泪。池逾就那样看着他,过了一会,低头浅浅地碰了碰他的嘴唇,声音含笑,也不怀好意,他又对他说道:“这世间有人对你白献殷勤、有人与你相谈甚欢、有人让你念念不忘……”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灵魂上,谷蕴真都有种要被他逼疯的感觉。他想开口解释或者求饶,但池逾不让他说话,那堵住嘴的方法十分难以启齿,足以令他晕过去。谷蕴真无比地想不明白,他的思维被池逾侵占掠夺,只余下一个角落还在可怜兮兮地想着――明明一开始,是他先开始兴师问罪的啊。为什么到最后,被惩罚的却是他??他无力出声,也无权辩解,他被池逾推到一个十分难受的境地,他煎熬着,脑子里一半是崩溃的急喘,另一半却是爽快的呻/吟。错乱中,迷离中,池逾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笑了一下,接着上面的话音说道:“……但那又怎样?”他总有让谷蕴真更无法接受的话在后面,谷蕴真被他猛地一推,头昏脑胀地抵在床头,腰背挨着柔软的枕头,然后便听到他池逾因动/欲而分外沙哑的嗓音,就在耳边――他冷笑着说:“你现在还不是躺在我的床上?”谷蕴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他被池逾一句话说的面如火烧,口出狂言的是池逾,无地自容的却是谷蕴真。他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短时间内并不想见到池逾的脸。他的皮肤因奔腾的耻意泛起了褪不去的红晕,周围又掩着雪白的枕头被子与睡袍,是以反差到了极致。池逾一拨他掩面的手,修长的指缝间就露出一对含情的湿润眼睛。他看了一会儿,说道:“我从前大约是个千年不遇的蠢货。”谷蕴真/正不明所以,手就被池逾粗暴地扯开了,腕摔在被子上,池逾像是要吞了他似的扑上来,拧着他的下巴,然后如狼似虎地咬住他的嘴唇。因为这样激烈的亲吻,所以他的话也十分零碎。但谷蕴真在昏头转向之间,依旧听到了。他在心里艰难地把那些词依次串起来,发觉池逾说的是:“说到底,只是件一见钟情的事情,我竟然也这样掂不清始末。”第48章 无边光景一时新池逾睁眼的时候,身边没有人。他有一瞬间在怀疑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求而未得、走火入魔的迷梦。池逾黑着脸坐起身,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谷蕴真留在这里的包,于是他的心才勉强落回胸腔,继续跳动。另一边的床铺没有温度,但池逾把脸埋进去,似乎可以闻到属于谷蕴真的香气。他不由回想起这人昨晚关于“香”的一番见解,心中非常认同地想道,不错,舌尖确实很香……起身去洗漱时,又看到掉在地上的小记事本。池逾失笑,叹了口气,纡尊降贵地矮身捡起它,拿在手里,随意翻了翻,低声笑道:“哼……可把你厉害坏了。”他刚看到这记事本的时候,差点慌得连怎么说话都忘了。谷蕴真啊。谁知道他看似纯良的外表下还有这么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呢。池逾收拾好自己,披衣下楼,一边系纽扣下楼,一边问道:“昨夜我带回来的那位神仙哥哥呢?”别墅管家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坦荡的脸,指了指外头的湖水,说道:“天儿还雾蒙蒙的,这位先生就出门去惜尔湖了,说是要摘什么香蒲草来着……我也听不大懂。”池逾便匆匆出门,绕过七扭八弯的路,快步走向那个天杀的惜尔湖,一边走着,他果真在湖边看到了谷蕴真单薄的身影。他眯眼看着,心想,昨天就不该来这边,这狗屁的湖泊,|硬|是把今早的本来可以温存的美妙时光给褫夺了。还摘草,什么草能有他的好摘??池逾沉着脸走过去,谷蕴真一早就看到他,转身对他笑道:“你也来了。”清晨间,还未经暮夏阳光荼毒的空气新鲜怡人,兰草与芦苇在风中轻轻招摇,那湖面泛着微波,湖水又共长天一色,十分清澈透明。但池逾就是觉得,谷蕴真的眸子要更清澈。看着谷蕴真微笑的脸,他瞬间就忘了自己的不满和烦躁,问道:“大早上的,饭也不吃,你就丢下我跑来这里。难不成这儿有什么比我还更吸引你的东西?”谷蕴真给他看自己手上的几根细长的刚剪下的香草,抿嘴说道:“许你送我双跳脱,不许我送你个香囊?定情诗我也会背,‘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我就要送。”池逾有点哭笑不得,想了想,说道:“但是镯子被我砸了。”谷蕴真假装没听到他说话,默默低头,去观察长势甚佳的细草,小声道:“昨晚见这湖水透澈干净,就知湖边必然多生兰蕙。我想着拔几根来,晒干了稍作加工,便可以制成天然香料,不是比店里随便买的要诚心许多?”他说着,已经看到一株心仪的,便蹲下去伸手,掐住绿草的细长的茎。叶尖的露珠被摇动,顺着叶片迅速滑下,落到他虎口上,微凉。谷蕴真正想用力一拔,手便被池逾包拢住了。抬头,池逾对着他眨眨右眼,开玩笑道:“你好任性,我好心爱。”谷蕴真示意他松手,他偏不松,磨了磨谷蕴真被晨风吹凉的指尖,他心里有些说不明白的热在翻涌,让感知都变得很夸张。就像此刻,池逾明明蹲在一汪湖泊的岸边,却觉得那湖水是天上的仙境瑶池,而身旁的杂草野花是玉皇大帝御花园内的奇花异草,手里的指尖则是触犯天法罚入凡尘的天神的尊贵指尖。后来他找回理智,仔细一想,发现心底这前所未有的升起的热,大抵是被爱的感觉。池逾一被触动,就唯恐让谷蕴真看出来,于是就要拉着他一起触动,池逾故意说:“但是你起的太早,平白让我没了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机会。嗯……我方才起床,身边没人,还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可把我吓到了,这怎么说?”谷蕴真看着他片刻,然后反驳道:“本来也不是春/宵!”“那是什么?”池逾配合地装作思索的模样,说,“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更过分的也做了,不是春/宵能是什么?”谷蕴真涨红了脸,似乎很想抗议但又难以启齿的模样,连池逾都替他着急,再说他也不蠢,谷蕴真想什么,他不知道才怪了。他好心好意地接道:“难不成按照谷老师的意思,非要‘低吟浅唱夜,春暖花开时’,才能够称为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无耻啊!!谷蕴真满脸通红,又被姓池的看得愈发无法忍受。他的反应太大,池逾心想是不是说的太过了,正想出言道歉,一句“对不起”缓缓地送到了唇边,谷蕴真忽然出手把他的脑袋一按,池逾蓦地埋进了他的胸膛,嘴里那句对不起登时欢脱地变了脸皮,换成了无数的“想弄他”。谷蕴真不知道他抱的不是个道德水平高尚的人,而是只没有下限的大尾巴狼,还在那里兀自脸红,他那点心眼比起池逾,可真是太纯洁了。他自认为想到了一个十分稳妥的治池逾的办法,于是开始认真地宣布道:“以后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这样堵你的嘴。”池逾半天没说话,只在他身前微微一动,好像被谷蕴真的手段震撼到了。谷蕴真便有些洋洋得意,然而那点飘飘然还没有完全扩散开来,他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嘴角的笑容猛地一僵。他一把推开池逾的脸,两人分开,身前湿润的地方被风一吹便很凉。谷蕴真有种上身一丝不挂的错觉,一时羞愤交加,起身骂道:“池逾!你到底要不要脸!”池逾十分迷惑地看着他:“送上门的我也不要?要脸和要可餐秀色,我必定选择第二样啊。”谷蕴真还在生气,池逾太知道怎么让他消气,伸手一抱,这人怒火就没了大半。他把下巴搁在谷蕴真肩膀上,压低声音说:“又没有很用力,总不会是弄疼了你?如果这样,你可千万别消气,就这样罚我吧。”他的声音很有些可怜,谷蕴真虽然知道池逾是装的,但还是乖乖回答说:“没有疼。”池逾就笑了一声,谷蕴真又说:“光天化日之下,你下回能不能不要这样?简直没有规矩,简直岂有此理。”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欲擒故纵,池逾就摸了摸他柔软的额发,答应道:“好。”谷蕴真放了心,池逾作了这一回妖,得了个大便宜,乖巧地站在一旁陪他摘草。摘完回去的路上,池逾又问他:“所以意思是没有人的时候,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池逾的眼神很会说话,谷蕴真只用视线余光都知道他是在暗示什么。他又觉得脚下发烫了,池逾总是直白地令谷蕴真以为自己落伍了几十年。他很不明白,难道现在年轻人谈恋爱的潮流就是这么开放吗?光是昨晚那么浅显的缠绵,谷蕴真都觉得太快了。他捏着手里暂时借用的花篮子,不怎么流畅地说道:“……可能可以吧。”池逾追问道:“可能可以是不可以还是可以。”这时,恰好到了门口,为了避开回答,谷蕴真连忙进门,别墅里餐桌上预备了早饭,两人都去洗手。谷蕴真把花篮给管家,请他帮忙把新摘的香草都装起来,待会好带走。池逾也没有再穷追猛打,他喝着寡淡的小米粥,发现谷蕴真耳朵上的血色一直没有退掉,也不知道他一直在想什么。他便想找出一件事来转换气氛,随便一想,还真的想起一件事,他用勺子敲了敲碗,开口道:“蕴真。”谷蕴真秉承食不言的原则,只用模糊的音节回答道:“嗯?”“我前天从新日酒店带给你的甜点,你吃了吗?”池逾问道。谷蕴真撇开视线,意料之内地摇头,与此同时,他耳朵上的红终于慢慢消失了,像心底无声无息地灭了一捧火。池逾就想起,那一天谷蕴真不断地对他追问,如今他的神色并不洒脱,是以谷蕴真应该确实是伤心过的。为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池逾简直好笑又心疼。他就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那真是有些可惜了,那位厨师心高气傲,轻易不肯做甜点。要不是白漫舒的丈夫跟他是好朋友,他是宁可从自由女神像上跳下去,也不会在婚礼上做这么多甜点的。他的原话。”谷蕴真显然很容易地捕捉到了重点,偏头说:“丈夫?婚礼?”他好像误会得更深了,甚至皱起了眉头。池逾怕他说出什么“短短半个月内你居然就跟她结了婚”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于是放弃了旁敲侧击,直接解释道:“我前几天去的既是白漫舒的生辰宴会,也是她的婚礼。”谷蕴真拿着白瓷勺子的手便一停,勺子磕在碗边,发出清脆的一声,他略有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和池逾带笑的眼瞳慢慢地对上了。池逾比了比自己膝头的高度,又说:“白漫舒早在国外结了婚领了证也办了西式婚礼,她儿子都有这么高了。前几天那场婚礼是她补办的中式婚礼。”“哦……”谷蕴真很回不过神来地应了一句,然后感到池逾坐近了些。接着,池逾对他说道:“所以把她忘掉吧。我从今以后啊,想娶的人只有一个。”谷蕴真就问:“谁?”他面色无辜,眸带茫然,似乎在很真情实感地困惑着。池逾便用气音一笑,不知道是在笑他明知故问还是情商迟钝。他说:“谁问就是谁。”第49章 我本可以忍荒凉“林先生,有人找您。”办公室的门口,有人敲了敲门,然后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来者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皮鞋擦得乌黑锃亮,脸上挂着见人先送三分赞的客套微笑,那眉发大约是拿去抵换了阅历,是以才所剩无几。林闻起从地上直起身,回过头,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熟稔地打招呼道:“苏先生,许久不见,近来可好?”苏民安笑着颔首,两人寒暄几句,他疑惑地问了一嘴:“林先生刚刚蹲在地上,这是在……”林闻起已经在给他泡茶,一边倒茶叶一边说道:“没事,这儿有些文件需要我签名盖章,才签了两个,觉得有些乏,想找印章来盖,盒子里却没有。我想着是不是掉在哪里了,刚刚在找呢。”“不见了就再制一个吧。丢东西就是这样,有时候急着用那会儿就怎么都找不着。偏偏你一放弃啊,它自己就出现了。”苏民安说道。林闻起点头表示同意,待茶叶都泡开了,他倒了两杯,缓缓推过去。苏民安朗声道谢,捧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眯着眼回味了许久,才说道:“我这回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林闻起挑眉,意思是“愿闻其详”,苏民安就说:“上回我们老板出国参加商会,牵到了一位当地大老板的人情线,他十分愿意与我们投资合作,只是要求必须见一面另一个合伙人,彼此当面商谈一回,才好保证之后的发展。”他缓了缓,继续道:“我们老板急着回来,池家这边,便只有我一直在国外坐镇。刚好有些事得回来一趟,今早才下的飞机。我又一想,这事还是我当面亲自跟你说比较好,所以这不,一到陵阳就来找你了。”苏民安是“范余迟”这个假名之下的得力干将。池逾刚开始从商那会,什么都不懂,许多事情都是这位先生一点点带出来的。对池逾来说,苏民安亦师亦友,而林闻起与池逾志趣相投,又有诸多利益牵绊,所以对这位苏先生的态度也有些尊敬。林闻起指尖抵着茶杯,问道:“知道了,那最晚什么时候启程?”“越快越好。你也明白,商机本就瞬息万变,捉摸不定,人心也变化莫测,说不定下一刻别人就改了主意。再说了,林先生还有什么好拖的呢?”是啊,还有什么好拖的。又无牵无挂。苏民安看着林闻起的脸色,忽地发觉他染了一头十分灿烂夺目的金发,眼里居然还戴了金色的美瞳。于是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林闻起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正是风华正茂,意动神摇的年纪。他想了想,劝道:“林先生,别的都可以暂且放一放。听闻江南你的本家似乎来人催你成婚?你大可先别管他们,你这么朝气蓬勃的年纪,就应该先立业后成家,再者,成家还不容易吗?”说到这个,苏民安有种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他打开了话匣子,回忆道:“我与我的太太面都没见一回,也不白头到老地走到了现在?比起拿在手里的钞票啊,感情只是生活的点缀罢了。你有,或许会很美好,你没有,也不见得会多痛苦。为情所困,画地为牢,就是最不可取的。”他最后说:“年轻人嘛,还是意气风发,潇潇洒洒的最好。”而林闻起听了这段衷语劝解,也只是沉默半晌,抬眼说道:“苏先生,我从别处调人来暂管事务,也不是那么快的,就明日再出发吧。”苏民安看了他一会,说道:“也好,我也有些事要办。我定的机票也是明晚八点的,届时在机场等候林先生。”等他离开,林闻起坐在原地出神,许久,手里的茶都冷透了,他才如梦方醒地松了手。茶杯却被他的动作打翻了,茶水洒了满桌子,堆叠的文件湿了,按在玻璃下的催促的传真纸湿了,林闻起的衣角裤腿也湿了。茶杯滚了两圈,被把手刹住了坠落的命运,险之又险地停在桌子边缘。林闻起按了按太阳穴,觉得眼里发涩,他顿了顿,起身去卫生间把美瞳取了下来,然后看着镜子里纯黑的疲倦的眼珠,发现它们似乎也在无声地叹着气。他与白岁寒如今唯一的联系,也只有自己一厢情愿的暗中陪伴了。若是一朝去了万里之外,凭那些繁忙的缠身百事,只怕是归期不定。那还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了。自从白岁寒主动献身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清醒地见过一面了。林闻起当时还在想,这种令感情失真、信仰坍塌的办法完全不适用于他。谁知道他倒是没有轻易变心,可一切照样回不去,他无颜面对白岁寒,白岁寒应亦如此。他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撕裂他与他之间由林闻起单方面捆起的交集,然后那东西企图让他们永远两清,再无瓜葛。而林闻起再聪明,再懂得算计,也回天乏力。因为那是不可避免的命数。它必定要撕裂苦情人的希望,搅碎绝情者的恻隐之心,让一切都走向无法挽回的悲剧,然后拉来时光这个帮凶,用拙劣的胶布黏上千疮百孔的伤口,最后令人遗忘掉最初的伤痕。然后深情化为大风,化为飞灰,永无所存。――――入秋后,白岁寒的腿总是在疼,他几度都被钻心又绵延的疼痛弄得崩溃。后来渐渐习惯,也就随它去了,再发作的时候,也只是皱一皱眉。不过他倒是寻到一个止疼的好药剂――酒。以前白岁寒滴酒不沾,他实在厌恶酒醉者的疯疯癫癫、狂言浪/语,也不喜欢酒气,但人总是要向生活低头,无非是个时间问题。何况他又命不久矣,加上生活无趣,于是一步步丢掉无意义的一些怪异的坚守,也没什么要紧的。他喝的是酒意最稀薄的青梅酒,甜味倒是很合心意,只是喝过几次,白岁寒就发现自己的酒量并不好,他最多只能喝半杯。斟酒都只斟一个浅浅的杯底。白岁寒稍稍抿了一小口,在口腔里含了一会儿,才咽下去。他撑着额头,闭眼回味这口酸意缠绕的甜,耳朵却忽地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声音。院子外好像有敲门的声音,但只是一声,之后再也没有。白岁寒疑心自己听错了,但接着又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人跌跌撞撞地进了院子,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且寂寥的声音。他独居时,还是没有开灯,是以根本看不清楚闯进来的会是谁,但是他只把钥匙给过一个人。白岁寒仰头看着眼前晃动的影子,正想说话,那人已经大步走来,将他直接揽着腰猛地抱起来,白岁寒一惊,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没有碎,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他闻到一阵酒气,于是有些慌张起来,身体被林闻起托着,又感到他的手很用力,也很烫。白岁寒没来得及平静下来,因为林闻起把他推抱到了窗台上,让他很难受地坐在那里,他后背沐着月光,再垂头,想看到林闻起的脸。白岁寒什么都没有看清,林闻起粗鲁地按下了他的脑袋,强硬地吻住了他。他的长发被抓得很凌乱,落在他们之间,林闻起尝到他嘴里的甜味,简直像发了疯。白岁寒完全无法推拒,虚弱地垂着手,掌心按着嶙峋的窗户下框上,磨出了血。他才知道,原来那么久以来,林闻起对自己是有多绅士。因为如果林闻起愿意强取豪夺,他根本就不能抵抗哪怕一分一毫。而如果林闻起愿意始乱终弃,他只会是落到更悲惨的境地。可他没有。他原是拿刀的人,却反过来把这把利刃奉于白岁寒,沉默不言,一语不发,任凭刺伤。白岁寒明明被吻的极为恐慌,但察觉到自己心底竟然在暗自庆幸,他本应当要恼怒,可也没有生气。他想,大约是因为林闻起喝醉了,所以自己可以暂且宽恕他这一次的无礼行为。林闻起换了别的地方肆虐,白岁寒没有推他,他的理智被酒精燃尽了,脑中没了往日要珍惜要克制的念头,于是极为失控,他几乎每落下一个吻,白岁寒就要吸一口凉气。“岁寒,我的妹妹在江南成了婚。”林闻起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他沙哑的嗓音令白岁寒细微地打着颤,他顿了顿,继续说:“所以大家都在催我。”白岁寒咬着下唇,眼前几乎发黑,他感到林闻起在放肆地亲他的耳朵,热意蔓延,欲||火更迭。白岁寒竭力地在压抑,可还是喘的很厉害,然后他听到林闻起的声音,热切又绝望,像在逼问,也像哀求。他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嫁给我?”“……”白岁寒挨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只受惊的猫那样发着抖。林闻起帮他捞起长发,别到耳后,粗砺的指尖不慎擦到柔软的皮肤,他清醒时也许要轻声道歉,如今却停在那里,刻意地来回摩挲。白岁寒不作声,但伸了手去阻止他接近施暴的动作。林闻起就接了他的手,和他插/指握着,先前那片皮肤火辣辣地在发疼。白岁寒在他肩上张嘴回答问题,却只做了口型,没有发出声音。林闻起在念他的名字,白岁寒低声用“嗯”回应。他哪里都被林闻起弄得很不舒服,他试图让林闻起找回一点意识,便说:“林闻起……”“在叫我?”林闻起抬起头,白岁寒看清了他的脸,却忽然失了言语。这样的月光,这样的氛围,无不令他和林闻起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上次,在同样的夜晚,他们做过的事情。红帐香帷,食髓知味。白岁寒觉得方才喝过的酒在此刻上了头,浸醉了他虚弱抵抗的意识,要么就是林闻起把身上浓烈的酒气传了过来。总之他低声问道:“你以前酒醒之后,还记得发生过的事吗?”听到林闻起回答说:“不记得。”他就放了心。第50章 以眼泪、以沉默漆黑的房内,冷冷的月色下,相顾无言,良久,林闻起用大拇指的指腹扫白岁寒的耳垂,眼中闪着迷离的醉意,并着一些破碎的光。他说:“白岁寒,我要走了。”白岁寒什么都没说,他微微蹙眉,那似乎就算是做了最大程度的反应。林闻起把下巴挨在了他摊开的掌心里,心中想寻得一些更多的亲密,于是接着一动,又把脸贴在了他的腰上。他有些疲倦的声音闷闷地传上来:“明天要去国外。一去遥隔一万里,君问归期未有期。”白岁寒依旧不言不语,林闻起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说:“可你连问都不肯问一句。我走不走,于你而言,大约是无所谓的罢。”白岁寒望着他的悲切而无奈的眼眸,林闻起与他对视片刻,忽地闭了闭眼,而再睁开时,他眼中的决绝令白岁寒有些不安。他也说不准是为什么。但林闻起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不安。林闻起说:“岁寒,我累了。”白岁寒想问什么意思,林闻起已经抱住了他,抱得很紧。他生出些有些许奇怪的紧张感,然后听到林闻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用一种历经过折磨、而后终于屈服的语气说道:“你总是叫我心痛,我却没办法怪你。这样日复一日地追逐,却总也靠近不了一步,我太累了。”白岁寒蓦地抬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林闻起没有觉察到他的动作,偏头亲了亲他的脸颊,顿了一下,说:“对不起,可我怎么忍得住呢。”他说罢,又亲了一下。白岁寒从脖子红到他亲过的脸颊,他的眼睫原本垂着,这时却慢慢地掀了起来,像一只优雅地舒展翅膀的黑色蝴蝶。林闻起失神地看着他的眼尾,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陵阳、回你这里来。”“我回来之后,会最后一次,来找你要一个答案。”他道,“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愿意理我,我就再不来缠着你了。”他想,这桩风月事将了,只怕最后,落得两地心难全。白岁寒沉默许久,应他:“好。”林闻起便缓缓地松了手,要把他从窗台上抱下来,白岁寒却撑住他的双肩,止住了他的动作。他不解地抬头,听白岁寒命令道:“给我道歉。”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他还是说:“抱歉,对不起。嗯……sorry.”他还说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字眼,大概是别的语言之中的“对不起”。白岁寒好像不明显笑了。林闻起便有些茫然的脸热,仿佛明白了自己的回答很傻。然后他看到白岁寒缓缓抬手,细长的指抵在了他自己的唇角上。林闻起将之视作一种无声的邀请,倾身靠了过去,说他接受邀请。借着知道林闻起清醒后“不记得”的掩护,白岁寒终于露出了一点动心的端倪。虽然他也不确定这个“不记得”是真是假。但是林闻起从来没有骗过他。那就相信吧。亲吻总是浮于表面,无法彻底满足彼此想要占有的心。白岁寒隐隐有些察觉,在擦枪走火的前夕把林闻起推开了。林闻起没有说什么,顺从地停了下来,气息沉重地吻他的长发。但白岁寒勾住他的手指,低声说:“抬头。”柔顺的长发从指间慢慢滑落,林闻起的下巴随之被轻轻往上勾起,唇上的触感令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白岁寒的脸。每次林闻起得到白岁寒的回应时,都会很惊讶。他像是习惯了长期付出,而再也没有想过得到回报的大好人,不期然被终日投喂却依旧冷漠的猫/舔/了/舔/手指,就十分受宠若惊。不清醒,也错愕。白岁寒的吻像他的人,初时很冷,深则炽热,唇齿间漫溢香气,不知道是青梅酒的甜香还是他本人的味道。林闻起被他主动亲了,一时像突然患了痴呆症,久久地愣在原地,紧接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血气都冲到了脸上。他的下巴还被白岁寒勾着。林闻起有些恍惚,微微凝滞地看着他的脸,只觉得惊心动魄的美。白岁寒不擅长亲密接触,只是很浅地贴着他的嘴唇在游移,其实生涩又笨拙,他却觉得自己要被勾得快疯了。但心中又无限悲凉。“林闻起。”恰在此时,白岁寒离了他的嘴唇,对他贴耳,用这么近的距离都难以捕捉的气音说道,“要我。”再往后就是一方的天旋地转,另一方的兵荒马乱。白岁寒被按在深红与雪白交错的枕席之间,长发散乱,唇色鲜红,无助又迷蒙地望着身上的林闻起。他看这人的深邃的五官,看他耀目的发色,看他丢盔弃甲的神态,一寸一寸地深入,然后终于看到那了颗沉沦迷醉的心。里面全是他的名字。林闻起把他的扣子从领口解到胸膛,就失去了耐心,他使劲一扯,衣服就彻底报了废。过于粗暴的动作也许误伤到了白岁寒,因为他皱了眉。林闻起看见了,放轻动作,向他说:“对不起。”白岁寒从来不说没关系,所以他说:“不疼。”上衣才解了扣子,林闻起在他身上停留的手指忽然一顿,他撑起身子,把自己摸到的东西放到有光的地方,月光一照,他便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枚祖母绿扳指。扳指用黑绳串着,挂在白岁寒的脖颈上,平时则掩在衣襟里,无人知晓。谁送的?林闻起的脑子短暂地糊住了,他凝滞了一会,也没想到答案。他感到白岁寒的手伸出来,包住了他的,然后从他指间拿走了那枚扳指。他看着白岁寒略显不自在的脸色,于是放弃了追忆,低头去吻他的眼角。白岁寒闭了眼,心尖和睫毛都在颤抖。林闻起一边浅吻,一边问他:“是我送你的对不对?”他不回答,只是咬着牙,林闻起就用别的方法逼他说话,白岁寒后来流了眼泪,也在坚持强撑,林闻起又问:“如果不是我,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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