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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宜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1 / 1)

“荀或干皮,冬天不擦东西就和蛇一样脱壳,你等他洗完澡叫他抹一下,我去接他爸下班。”孟朵取下荀或的格子围巾围上。季玄拉上防盗门时她又忽然伸手做拦。“真不好意思,”语气里有歉意,“他带你回来过年,是想你开心的,”“没关系。”季玄很愿意经历荀或的所有情感,正面或负面。“能拜托你件事吗?”季玄应好,孟朵从钱包里取出两张景区门票。“看桃花的,虽然花还没开吧,但环境还是很好的,”孟朵说,“我觉得餐餐……就在这几天了,但我们抽不出时间来陪荀或散心,二月才放假。谢谢你了小鸡,他从来没带人回家过年,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我就放心把他交给你了。”“……嗯,”季玄说,“您放心。”孟朵走后荀或回过头问:“你和我妈说什么呢?”“没什么,”季玄脱下外套,“你先洗还是我?”“你先,餐餐好不容易精神了,我要和它玩。”荀或外号为狗不是全无理由的,除了这令人迷惑的姓氏,还因他的行为,比如咬毛衣。毛线头都给他咬了出来,牙齿想来利得很,尤其那一粒小犬牙。季玄已脱得干净,捧着荀或留在他衣服上的咬痕,一想起荀或在上面留了口水,腹肌就骤然紧绷。小荀……俯脸下去,亲住了咬痕。荀或洗完澡后季玄奉行军令,递上面霜期望荀或自觉完成任务,但听他哇地从床尾滚到床头:“大胆刁民!竟敢行刺本王!”季玄走近前去,把人逼得节节后退:“你干嘛!你别过来!”季玄单膝跪上床。“你再过来我就叫了!”季玄压身下来。“我数三声啊,三、二、二、二……”季玄以指腹挖出一点奶油似的面霜,点到了荀或洗浴后红彤彤的双颊上。而后站起身吩咐:“揉开。”荀或坐在床上,季玄便更高,一边盯着荀或一边拧盖子,拢在圆盒上的指节凸起。很平常的动作,但荀或的心遽然狠狠一跳。好、好a……他赶紧低头,一对爪子在脸上胡乱抓挠,把面霜糊个满脸。第7章 1月25日 宜道别餐餐想开了,加之回光返照,四肢又撑得起躯干,这几天都很精神。它临走那天荀或陪它在公园里逛了一圈,一人一狗从清晨晶莹的空气里回到家。餐餐的心情很好,昂头摆尾地将家里每个角落都仔细看了一遍,最后窝进了它最喜欢的阳台,躺在“小荀养的”四个字下面。荀或也一起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它最爱的骨头玩具。季玄坐在客厅里帮荀或的论文调格式。几缕流云漂浮,间或掩映阳光,窗台里时亮时暗。在某次光暗轮转里餐餐安静地死去,躺在荀或怀里,像是一场平常午觉,睡得很惬意。荀或亲了亲它的额头,然后靠上玻璃发呆。片刻后季玄站到了门边,荀或想朝他笑一下,也确实笑了出来。“我们不都说什么,‘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荀或说,“我以前觉得这话很无情,他最亲的人要死了,你想他做什么准备?变一副铁石心肠给自己?但其实如果能早做准备,要分开时真的没有那么难过。”哭也哭过了,怕也怕过了,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临,荀或反而平静。“我想再抱它一会儿,你能不能帮我打电话给妈妈。”孟朵联系了本地一间宠物店做殡葬,火化后骨灰撒入大海,荀或说这样他想它的时候就能去海边看看。孟朵对荀或的担心有点多余,这个乐天派除了在烟火那夜情绪小小奔溃,在季玄怀里又咬又哭之外,剩余的时间依然是个小太阳。餐餐想开了,他也想开了。荀餐餐这一生过得很快乐,走的时候也毫无痛苦,他又何必悲痛欲绝。翻看照片时眼眶只是湿润,并没有掉泪,还坐床上盘腿五心朝天,神神叨叨地念心经:“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季玄从另一本相簿里抬起头。“化解逝者荀餐餐之苦,业障消除,往生得乐,阿弥陀佛。”季玄等他超度完了,低下头去,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这是在香港?”荀或松了架势,懒洋洋地把下巴搭到季玄肩膀上,指着照片里高耸的船型建筑,应:“是啊,太平山顶凌霄阁,好多年前去的。”说着话锋一转:“对了小鸡,你妈妈是香港人,你回过香港没有?”“小时候住在那,铜锣湾。”“诶,”荀或来兴趣了,“那你见过陈浩南吗?”“……陈浩南?”“靠!你不会没梗到这种程度吧?浩南哥,铜锣湾的浩南哥!”季玄摇了摇头。“那山鸡呢?”“山鸡?”荀或按住季玄的肩膀,强行把他转过来面对面,沉下声模仿陈小春的语气:“‘我叫山鸡,x巴的鸡’——听过吗?”季玄的双耳刷一下烫起来。荀或长得是邻家小男孩型,又纯又阳光,但开起黄腔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看季玄眼神躲闪,反而欣慰地咧起小犬牙:“不错不错,起码知道什么是x巴,我还以为你个出土文物跟不上现代文明呢。”季玄解释:“打游戏时听人骂过。”“哦?骂什么了?”季玄沉默。荀或就更好奇了:“快说啊。”“很脏。”“没事,我的思想也不干净。”“……不太好。”“没什么不好的,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还是不行……”他越磨蹭荀或越急,前后晃着季玄直嚷嚷:“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闹着闹着把季玄推到了。荀或的气味晃得季玄意乱神迷,忽而一翻身把他制在身下,双手撑在他的耳侧,一字一字地复述:“‘老子用半根x巴就能操烂你。’”他的表情有点严肃,还是平时沉稳的声线,平铺直叙,毫无起伏的一条线,却在荀或心上盘盘绕绕渐收束缚一勒勒破,春水漫流。靠……荀或喉结滚动,咽下口水问:“那一整根呢?”“呃?”季玄没反应过来。荀或屈起膝盖在他腿间蹭了蹭,他的呼吸立刻重了,迅速站起身。荀或一个仰卧起坐也起来,在床沿仰头看他。仰头这个动作自先带着无害意味,荀或还要装出满脸无辜,捏一副嗲嗲台湾腔:“葛格羞什么啦,人家摸都摸过了。”季玄想退又退不开,荀或的眼睛像是给他施了定身咒,他想永远都被这样软软地看着。一通天使魔鬼思想斗争,终是决定反抗,要把那晚的事情说个清楚:“我没让你帮我。”“我是个合格的小妖精,自己点的火自己灭。”荀或可太喜欢看高个子的季玄手足无措了,他的身材过分正点,不让人上上下下摸个几百回简直暴殄天物。“不过小鸡,你也太经不起撩,说几句骚话就邦邦硬。”“那你……”季玄攥了攥拳,“那你为什么要撩我?”因为好玩。荀或未曾褪去的童稚是闪光也是一种破坏力量,稍不留意就会把他拉向危险地带,让如影随形的季玄也一并受煎熬。但仅仅是因为好玩吗?他身边的人那么多,因着性格讨喜,在每个人生阶段都能轻易建立稳定的亲密关系,可是这种事他却只对季玄一人做过。“为什么?”季玄又追问一遍。荀或仰首盯着季玄,忽然鬼使神差地说:“因为我馋你身子。”这一语惊人,季玄条件反射往后退两步。空气凝住了不能流动,呼吸起来都是窒息。荀或也被自己吓得不轻,赶紧举高双手自我辩解:“开玩笑开玩笑,虽然我嗑糖搞cp品味恋爱代餐荤素不忌,但我知道我是直的,我绝对没有想上你啊兄弟,真的,你看我也不像个1更像个0对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靠靠靠靠靠靠靠靠荀或我可求求你闭嘴吧!“我我我的意思是我不是1也不是0!我笔直如钢管,我对你真的毫无想法,你放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我会含泪祝福你的……不是,我不会含泪,我的嘴角高高翘起欢天喜地给你鸣二十一响礼炮……”荀或满嘴跑火车面不改色,当真谈起喜欢与爱,反而纯情地红了脸,头一次控不住场,硬着头皮拿起手旁的相册,随意打开一页,试图聊些别的化解尴尬:“哈哈哈哈哈哈你看这张照片拍得挺——”小学三年级被泉姨以“小荀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小,来试试这套裙子”为由强行套女装拍的照,粉底碎花雪纺连衣裙。“——挺不错的。”荀或干巴巴地接道。荀或想杀了自己,咻咻咻地速度翻页,腕上忽然多出一只止住他的手。季玄半跪下来,把相册逐页逐页地翻了回去。“很可爱。”他低声说。……报复!这是报复!荀或在心里呐喊。他才口不择言地证明了自己不是gay,下一秒就被季玄用这种gaygay的语气夸可爱!这不是报复是什么!季玄你变了你不再是那只纯良的小鸡了你竟然也会调戏人了!“真的……真的很可爱。”他又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荀或一颗春心乍然乱动,一掌覆住小小的自己,呛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说了。”季玄忽然笑了,仰眼注视着荀或。那一道眼神里似乎包含了很多意思,但又纯粹得只满载一种感情,热炽得将所有杂念融化。荀或只一触就撇开脸,觉得四肢百骸每个细胞都在不安分地撞来撞去,碰撞出能量以供给心中某些物质擅自转换形态。“书架还没整理完呢,”他嘟囔道,“就不该和你看什么相册,我妈回来又得指着一地的书骂了。”“你看很多书,”季玄配合着转移话题,“很多诗。”“小时候被逼着背的,我爷爷还在的时候我们会回乡下过年,他是个赤脚医生呢,算起来我家可是医生世家。啊跑题了,说重点,我回乡下过年天天才艺表演,吃什么都得先背一首诗……”荀或一字不停地说起来,把累叠在地上的书籍收进纸皮箱,整理以后定向捐赠。季玄意犹未尽地翻着相册,他二十二岁才遇见荀或,此前错过了这么多年,只能靠照片拼凑他的过往,心中很是不甘。翻至册末是一张高二的班级照,荀或那时应该是班长,合照时坐在班主任的旁边,笑得又傻又青涩。但季玄注意到的却是最高排正中的男生……或许是男的,他的脸被荀或贴住了,透明胶贴白纸再贴他五官,和贴“小荀养的”是相同手法。“小荀。”荀或转过身来。季玄指着那个被糊去了脸的男人,问:“他是谁?”荀或一瞥就皱了眉,不用花多少气力去回忆这位五年前老同学的名字:“盛游洲。”或许是因最末两字同韵,或许是因别的什么,荀或喊这个名字的时候很顺口。季玄指着封印这名字主人的白纸,问他怎么了。荀或沉默了两三秒,而后背过身去继续整理书架。“没什么好说的。”他回答。第8章 1月27日 忌回想荀或心态很稳,季玄在想还要不要去和他散心,孟朵先在餐桌上替他们做出了安排:“横竖买了票,儿子你滚吧。”景区名为桃溪。桃花花期未到,只近水几只先发,深深浅浅星星点点的粉红迎着斜风细雨。此处抢了桃花源记的招牌,旺季限流一票难求,幸而也因花期未到,现下游客并不多。几座旅舍傍着矮山而建,入夜后更安静,很有些山居秋暝的意调。他们的旅馆在半山腰,上山约需半小时脚程,沿途偶遇桃花三两枝,后来荀或就念了两句诗:“苟利……桃花记得题诗客,斜倚春风笑不休。”又想起什么,回过头问季玄:“你在马拉有学诗吗?”“有,小学、中学,都是华文的。”“你英语也很好,”说着还放了个洋屁,“your?englishso?good.”“菲佣讲英文。”荀或惊了:“你家里还有菲佣?”“人多,房子大,要有,”季玄顿了顿,微微撇开脸去,“你想来吗?”“想啊想啊当然想!”荀或兴奋地直跳,“东南亚我还没去过呢!啊不是,高中的时候去过一次泰国。”说着双手合十,捏着嗓音:“萨瓦迪卡。”“暑假来,我开车带你。”荀或又惊了:“你还会开车!怎么从来没见你开过!”“驾照……”季玄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缺乏常识的小孩,荀或哈哈打掩护:“哦,对,你在中国没驾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总之就这样哈,暑假我去大马,要搞签证的吧?”“嗯,旅游签三个月,提前一星期,护照有效期半年以上。”“……你怎么那么清楚?”季玄不说话了。“哈!”荀或一脸识破阴谋的得意,“你早就想把我拐回家了吧!”“那……”季玄低声问,“可以吗?”荀或一把勾住季玄的肩膀,高声笑道:“当然可以啊!”旅馆叫山居春暝。他们的房间在一楼朝山,廊外是密匝匝的树叶,随着低拂微风变换着色调,时而深绿时而银灰。榻榻米格局,案头花几供着一只假桃花,在暖黄灯光下有几分俗艳。荀或点起暖片,躺在白洁棉被上舒舒服服地伸展着四肢。季玄检查一遍设施全部正常,又开始摆放洗具。荀或翻了个身拉住他裤腿,叫他别急着整理,来躺下来享受一下这绝美的气氛。于是他们并肩躺下。深冬早春,桃木窄长而细的叶在风中摇摆。“真可惜,桃花开的时候我们也要回医院了。”季玄轻轻嗯了一声。荀或侧转过身,清澈的瞳仁顺着季玄转折利落的侧脸线条走了一个来回,而后伸手上去,覆住了他的眼睛。黑暗笼下,季玄听见荀或清润的声音:“我开花给你听。”四月天,他说。“要下过一场毛毛雨,然后日光落定下来,水开始暖了,叶片亮起来,叶脉很清晰。”“花开是有声音的,啪——很细的绽裂的声音,一簇一簇,漫山遍野,像粉色的雾。”“画眉学喜鹊叫。”“花蕊渗出花蜜,桃花的香气很浓,像要把人吞进去。”荀或拿开了手。“桃花酒,”他回味不止,“桃花泡白酒,酒色是有点浅粉的那种,很甜。”其时天色将暗未暗,荀或的五官异常柔和。他们面对面地躺着,很近,只要抽出这相隔的一丝距离就可以接吻。“有机会吗?”季玄问。“有啊。”荀或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嘴唇上。“等到四月份,我们请两天假回来看桃花。”他关心身边的一切,喜爱诗词、生活与物华之芬芳,所以他很容易快乐。晚餐在山脚一间粤菜厅,三餸两饭,鱼香茄子、星洲炒米和贵妃鸡。贵妃鸡,荀或又哈哈哈哈哈地笑起来,发了条季玄与鸡的合影上微博:本是同根生,相煎贵妃鸡。很快俞斐发微信问:到了?一条狗:到了,虽然没花看,但是有鸡吃一尾鱼:晚上有安排吗?一条狗:和鸡哥快活一尾鱼:……一尾鱼:正经点,要没安排就ll,有新春任务,带电脑了吗?一条狗:靠,我嫌重没带一尾鱼:小鸡呢?一条狗:他有又怎样,我没有啊!一尾鱼:你没有又怎样,鸡神有就行大概因为命中带了点玄,季玄玩游戏很溜。俞斐抛下哀嚎的狗去私敲季玄,约了七点半上线,并且再三叮嘱他不能把电脑让给荀或,狗操作和神操作太容易分辨了。荀或被欺压排挤哼哼唧,到了点跑去旅舍大堂。听这山居春暝的名字就知老板是个文化人,大堂里一墙的书,不是那种装逼用的空心壳子,是货真价实一页页白纸黑字的书。小投影仪射出一道光柱,在对着门口的墙上放映《罗马假日》。荀或是来逗猫的,他回来的时候瞅见旅店门口睡着只大黄猫。新生命可以抚慰失去旧生命的隐痛,他有计划领养一只新的小东西,正在猫与狗之间反复横跳。养在人来人往里的猫有比普通猫更大气的做派,受惯了围观与宠爱,不怕人也不亲人,高贵冷艳地任荀或抚弄,仰起下巴受伺候,两颗碧莹莹的眼珠子慵懒地眯成两条缝。荀或想起医学院附近常年有野猫出没,按照花色大家分别取名小白和小金,这几个月听说下了崽,叫小白金。“那你叫什么名字?”猫扭了扭头,荀或顺从地去挠它脸颊肥肉。“你看你这么黄,不如我就叫你猫中黄吧。”猫中黄没理他。“猫中黄啊,”荀或就这样叫起来,“其实我也很黄。”然后他抬眼确认四周无人,再继续逮着非人的对象倾吐:“我好像对我兄弟的身子有非分之想。”荀或这几日一直在内心写自我检讨,毕竟对同性身躯的好奇是危险的前兆。然后他发现这危险已持续了一年有余,从他们见面开始算起,他一直在创造机会和季玄肢体接触。“去年解剖室我丢了学生证,说是害怕也没那么害怕,但我就是要耍赖,死缠在他身上,上个星期玩鬼屋也是。回家以后我还扒了他裤子。就刚刚下午,我还找借口摸他脸来着,啊,我怎么这么油腻啊。”“你说我……我是不是同性恋?”这三个字令他想起了盛游洲。荀或立刻摆出防守姿态:“我只是觊觎季玄的肉体,这不算喜欢吧?”猫中黄撅高屁股,伸了个懒腰。荀或收回手交叠膝上,把脸埋进臂弯,越想越郁闷,终于忍不住骂人:“靠,都怪盛游洲那个神经病。”没头没尾的一句辱骂,荀或心中某点敏感的认知,至今还被复杂的往事钳掣。有关盛游洲的一切,哪怕只是一掠而过的想法,都会令荀或的心情值呈断崖式下跳。他今年应该要毕业了,荀或只希望他永远留在美帝工作,这辈子都别滚回国,资本主义的走狗不配呼吸社会主义的清新空气。猫中黄被撸爽了,伸个懒腰拍拍屁股走猫,像道黄色的闪电劈入黝黯的山树影。荀或眺着山脚五米一间距排开的灯火,觉得什么都没劲儿透了,折足回房。然后他的心情又好了,在推开房门那一瞬。季玄下半身围着条浴巾,神情先是惊讶后是羞赧,布着一层水光的肌肤泛着铜的光泽。“衣服没拿。”他匆促地解释。但荀或没怎么听,他的注意全聚焦在季玄后颈湿濡的发,一滴水蠕爬出蜿蜒的痕。他怎么又在盯着季玄的身体。“不是在打英雄吗?”荀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信号不好,网很慢。”季玄蹲身在行李箱翻找,一节节脊骨相连如山脉。荀或一对眼像被强力磁吸了回去,胶黏在季玄宽阔结实的背部肌肉上。这男人也太性感了,靠。季玄站直两条长腿,蹲伏时腰胯的牵扯令浴巾变得松垮,两条人鱼线在腹股沟区延展,嚣张地勾引。他低眼和荀或说让让。下一秒便听荀或问:“我能不能摸一下你的背阔肌?”季玄:“……呃?”“斜方肌也可以。”“要不然竖脊肌?”“脊下肌?”荀小金主:“你开个价吧。”第9章 1月28日 宜看雾时间越推延越安静,越安静就越是要发生些什么。玄关柜里竖着面玻璃镜,折射着小暖灯的橘黄色彩,涂抹季玄立体面容上的光影。“小荀,”他艰难地寻找拒绝的措辞,出口却还是愚拙的四个字,“不要这样。”他十分希望自己有副灵巧的口舌,能与荀或插科打诨,吊儿郎当地说好啊,这里一种价钱,那里另一种价钱,你想摸哪?把不该的肌肤相亲冠以玩笑名义,变成一出诙谐喜剧,满足自己焦渴难耐的私欲。他难道就不想抱他。可不同于上次糊涂又认真地说馋身子,荀或现在的语气全是逗弄。季玄是个严肃的人,荀或是在玩,可他不是,所以不可以。“为什么不能这样?”荀或无辜地问。因为你不喜欢我。季玄想教他,像他无数次耐心教他看组织切片一样,告诉他因为你的心里没有我,而我心里满满当当全是你,不要给我任何虚假的希望。“啊我知道了,”荀或自问自答,“我刚刚摸了猫还没洗手。”而后他走进洗手间,走消毒程序一样仔细地把手洗净,指缝掌心手腕,搓搓揉揉一分钟,最后抽出两张面巾纸吸干了水分,张着两只白净的小爪子,十指像某种罪恶生物的触手,上上下下地晃动。“可以开始了吗?”他兴奋地问。一鼓作气再而竭,再问一遍季玄就拿他没法了。从肚脐开始,中指贴着腹白线往上推,沿途皆是一块块泾渭分明的开墾地,该画进教科书的标准腹肌群。荀或一直摸上了季玄的胸锁乳突肌,在他发里沾湿指尖绕过耳廓,出于职业习惯探了探他的颞浅动脉。荀或的手虽然细嫩但并不灵敏,不能分别脉动与脉动之间的细微差异,但他直觉它跳得很快。——map过高,压力感受性反射,中枢控制抑交感扬副交感,心率减少。荀或边默念边摸手下去,男性的心脏很容易定位,心尖就在左边**下。就要攻入目的地时防守方终于有所掣制,季玄的虎口圈住了荀或的腕骨。“背阔肌、斜方肌、竖脊肌、脊下肌,”他紧张地说,“你只要求了这些。”“‘要求’?这什么用词,我又不是在叫鸡。”叫鸡要给钱,他这是在白嫖。荀或被男色迷得七荤八素不仅道德沦丧人性还扭曲,一把环住季玄在他背上溯游从之,夸张地嘶嘶叫:“哥,你好棒,太棒了,我要死了。”季玄真的要硬,急促地换了几口气,在兽欲冲动爆发的临界点前把荀或提了开。“该停了。”他说。荀或照样没心没肺,头一落枕便成眠。而季玄辗转反复像癌症末期病人,想以酣睡逃避痛苦却又被痛苦折磨得无法入睡。荀或是蜜糖里的匕首,含在嘴里化开尝过甜意,猝不及防一道寒光穿气管穿喉道穿胸膛穿心,冷飕飕血淋淋。爱上一个又撩又笨的人是种酷刑,曾经的盛游洲因此铸错,而如今季玄的理智与情感也以同样的方式被撕裂。他也想对荀或做坏事,真正的坏事。但他始终还是季玄,六岁无意闯进刑台人群、亲眼目睹有人因爱上同性而被执鞭刑。他谨慎地保护着惴栗的内心,周全地维系着与荀或的关系,自卑地满足于罅缝里溢泻的光,不敢奢求更多。度假不设闹钟,放任自流等一个自然醒,但荀或没料到他起身时季玄竟还在睡,虽则季玄一定要比他早起是个很刻板的假设。他们的窗朝着山内,太阳照不进来,照进也不甚猛烈,何况正值晚冬,日光更是惨淡,被挡在了厚重的流苏窗帘外。床褥铺在榻榻米上,床头一盏复古柴油设计的台灯,已被按熄。荀或裹着床中的热气,悄声爬到季玄身边,借着冷冷的天光端详他的睡颜。他好像很容易做恶梦。荀或心里一阵尖锐的疼,怎么又皱眉。季玄额前的发软软地贴着枕头。荀或尽力让手轻得像羽毛,抚开季玄紧锁眉心。然后季玄抓住了他的手。荀或还未及反应,又听他喃喃梦呓了一个名字。梦话也能带着这样丰沛的情感吗,还是因季玄生来就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只是惯于掩藏,目下被赤诚的梦境剥去伪装,袒露本身的深情。荀或趴在床边等季玄醒来,时而发呆时而小睡,想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想。季玄醒时是十一点十六分,照理是个会被荀或鄙视的大懒觉,但看他依旧精神欠佳,荀或戏弄话到嘴边变成:“你昨晚又失眠了?”季玄应了一声嗯,撑手坐起来。“你好像从那晚开始一直都睡不好。”“哪晚?”荀或的脑袋比季玄早起了几个小时,运转起来难得比他快:“就是一月十三号,我们回老家之前那晚啊。”季玄沉默当承认。荀或停了停,接着问:“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季玄条件反射地答道。荀或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坐好,咬着嘴巴神色很苦恼,像在解决高数压轴难题,还是要限时完成的那种。有些问题得马上问,贻误良机难保以后还有机会。“可是,”荀或额角有脉血在突突地跳,“你刚刚在梦里喊‘小荀’。”季玄愣了愣,旋即匆促答道:“你知道梦只是,快速眼球运动,碎片意识的整理,它没有逻辑,而且——”“我不想做你的噩梦,”荀或低着头不敢看季玄,“我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我如果玩过火让你不舒服,你随便骂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什么都不和人说,总是憋着不开心,我很难受。”他停顿些时,没有听见季玄回覆,神色更是低落,几乎想把一张红脸当成胡萝卜种进被子里。“对不起季玄,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没有错,”季玄终于答话,“错的是我。”他有时很厌恶这样爱得无可自拔的自己,譬如现在。荀或每说多一个字,每展示一分对他的在乎,他都会越陷越深,而前途越来越黯淡。他本不是个靠爱情苟活的生物,可现在荀或就是他赖以呼吸的氧气,他不喜欢这种生存状态。因为荀或终有一天会认识新的女朋友、结婚、生子,他总不能破坏他人生的完整。他无法信任自己的自制力,十分害怕自己会对荀或做出可怕举动。最高限度他只能做荀或的密友,能永远把荀或留在目所能及处,已经该满足。桃溪今日的天气并不好,空气稠黏,是南方烟雨天一贯的德性。本打算留在室内看书打发,但老板却很高兴地在玻璃小黑板上换了今日宜忌,宜看雾,用的是深蓝色的马克笔。“你们出门顺着指示牌往山上走,到了快山顶的地方有座八角亭,从那里望桃溪,非常非常漂亮。”于是收拾轻便行囊。荀或认定自己十恶不赦,管好手管好脚,鞍前马后殷勤伺候,鸡哥说东不往西,要月亮不给星星,连季玄的水都抢过来背。季玄无奈地从荀或背包侧袋里抽回水壶,“你这么小,不能负重。”“横竖不能发育了,你还怕我长不高?”季玄深知要论嘴皮子功夫他绝对不敌荀或,只好叹着气请求:“别闹。”……靠,别闹两个字原来这么苏的吗?!“我真的没有生气,”季玄继续说,“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别做辛苦事,我来。”荀或突然冒出一句:“你未来女友该是打败了三体人吧?”季玄接不住梗:“什么?”“就是夸你未来女友很幸运的意思,啊啊啊完了完了我好酸好酸好嫉——”及时闭上这张作孽的嘴,不做暧昧事不说暧昧话,荀或在心里狠狠抽自己耳光,让你破戒!又要让季玄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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