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兰停止了无声泪雨,抬袖擦了擦脸,声音像平静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多谢殿下,至少让妾身知道了真相,让妾身不继续像个跳梁小丑。无论其他,妾身能有如今身份荣华富贵,全凭殿下。如殿下所说,妾身没有资格置喙殿下。日后妾身一定克己本分,不再叨扰殿下令殿下厌烦。”微顿过后,迎上萧慎略显错愕的神色,叶笙兰端敬福礼:“今日是妾身失礼了,还请殿下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饶恕妾身。”一席话落下,萧慎面色好转,不似方才那般阴气沉沉。现下见叶笙兰端庄温顺的模样,那丝怜爱之心也被勾了起来。即便不是真的喜欢,毕竟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女人。如她所说,多年同床共枕的情分,他也不至于做的太过。萧慎走上前,扶着她胳膊,将她拉了起来,口气温和许多:“罢了,你能有此觉悟,今日你说的话孤就当没听到。”叶笙兰隐在长袖下的指尖用力,陷进手心的软肉。她面上瞧不出端倪,“谢殿下。”……屋内很快响起窸窣的声响,男人沉重的呼吸和女人的低吟声揉杂在一起。暧昧交错,满室旖旎。事毕,叶笙兰将里外衣衫一件件穿好,迈出了书房。屋外,洛琴一直守在不远处。见她走出来,迎上去:“娘娘!”叶笙兰眼眸一扫,洛琴笑容满面,她指尖将手心掐得更深,“回去吧。”洛琴压下心中疑虑,紧随其后。回到自己屋中,叶笙兰双肩一垮,与方才那姿态端庄的女子判若两人。洛琴觉察出异样,莫不是娘娘没将殿下哄好?可也不对呀,听方才书房那声儿……洛琴虽为未经人事的姑娘家,但叶笙兰婚后一直是她贴身服侍的,见多了也能悟出那么个一二来。心想眼下娘娘不高兴,或许是方才殿下一时……情不自禁,用力了些吧?思及此,洛琴面颊升红,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叶笙兰不经意间余光瞥到,眼神一定,当即明白了洛琴在想些什么。可如今这样的眼神只令她感觉到厌恶,像是受了奇耻大辱。叶笙兰忽地变了脸色,扬手给洛琴一个巴掌下去——“日后休要在本宫面前胡思乱想!”洛琴懵地吃个巴掌,被迫顺着力道向一边倒去,惊恐万分就地跪下:“娘娘!”叶笙兰转过身去,分明站立的很稳,偏偏人却像摇摇欲坠般颤抖着。洛琴已经挨了个巴掌,岂敢再多话,跪伏在冰凉的地面上,不敢动弹。须臾过后,叶笙兰深吸了口气道,压下心底诸多不甘。现在不是她颓废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伺候本宫沐浴更衣。”☆、第四十六章棠觅昏沉地睡了一个下午,快到了晚膳时间才堪堪转醒。她躺在床榻上,怔愣着,发了好一会的呆,迷蒙的眼神渐转清明。那些令她困扰的问题再度潮涌入脑海中。棠觅深深呼吸,欲吐出的气被她含在嘴里,裹在两边腮帮里,鼓地高高的,像条吐腮的胖头鱼。半晌过后,小鱼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棠觅裹着被子在榻上里外翻翻,随后猛地坐起身,翻下了床。岂能这般浪费时间下去!离京日子掐着手指头都能算出来,大人都要走了,她得抓紧时机啊!棠觅想起岑大娘那日同她的耳语,握了握拳,一鼓作气,拿上匣子里的银钱,趁天黑前跑出了府。晚间寒风凛冽,像刀子般裹挟而来,她出来时走得急,没披上披风便出来了。棠觅抱了抱胳膊,冷地打了个颤。市集中有几家店已经在慢慢收拾着准备打烊,棠觅加快了脚步,紧赶慢赶,终于停在一家香粉铺子前。这家香粉铺子白日里门庭若市,里头的胭脂水粉十分抢手。棠觅有一回路过这边,见那些姑娘们空手进去,满手出来,脸上洋溢的笑容岂是幸福二字可以形容的。棠觅对这方面不甚了解,左右这也不是用完一次不得用了,以后也用得着,索性将店家推荐的全数装进了口袋。回去时,路过街道,又去另一家店买了件成衣。待抵达府中,夜幕已然拉下,好在她离开时特地将院子里的灯笼点了挂上,倒也不至于两眼摸黑。棠觅将房门关得紧紧的,隔绝外头夹着寒风的漆黑。梳妆台上被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胭脂水粉。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梳妆台边时不时传来窸窣的声响。……多日来,每到晚膳时辰,棠觅便自行前往厨房,同大家一起用晚饭,已然养成了习惯。可今日崔红在厨房等了大半晌也不见人来,正嘀咕着。岑大娘探头看了眼外头天色道:“估摸着是有什么事,你去瞅瞅。”崔红提着灯笼来到院中,见屋里烛火通明,想起来陆无离今日回府,顿了下没出声,附耳贴在门边听了听。耳边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崔红放下心来,抬手叩响屋门。“谁?”里头传来询问的声音。崔红扬声道:“我是崔红,姑娘今日怎的没去吃饭,是不舒服吗?”没听见脚步声,里头人又道:“啊,是崔红姐姐啊,我现下不饿,你们先吃吧。”崔红想了想道:“那饭给姑娘留着吧?”“好——”……兰青院。“今日她在屋中待了一下午,傍晚时去京中香粉铺子成衣铺子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后又继续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顿了顿,朗逸飞快地瞄了眼他,补了句:“没用晚膳。”男子乌发半束,单手撑着额头支在桌案手,好不闲散。闻声,一直垂眼的人终于抬了抬眼,神色冷冷淡淡:“同我说这个作甚?”朗逸:“……”没眼花的话,分明看见他极浅地皱了一下眉。与此同时,朗逸忽地偏了一下头。抬眼同陆无离对视上。朗逸颔首,在人来前推门走出去。陆无离缓缓起身,走到书架边,目光扫过一排排书籍,抬手随便挑了一本,翻开来看。须臾后,门口处如意料之中,伴随着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有人敲响他的房门。陆无离翻页的指尖微顿,“进。”“吱呀”一声,余光处,一道人影“窜”了进来。没错,是窜!几乎快到陆无离看不清。他狐疑地转过身,在这时,那道人影径直向他扑过来。陆无离不知道为什么,以他的反应完全可以在那一瞬及时避开,可他犹豫了下。而就在这个犹豫的短暂空档,那人已经将他扑了个满怀。她力道不轻,陆无离被冲来的力道连连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在书架上才堪堪稳住身形。书架摇晃几下,上面摆放的书籍接二连三应声落下,地上一片狼藉。软玉温香在怀,陆无离此刻却如柳下惠般,半点旁的心思也没。他拧眉,声色沉冷:“做什么?”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倒是也没推开她。也……推不开。她两只胳膊将他腰间圈得紧紧的,埋头伏在他胸前。陆无离垂眼,以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小姑娘乌黑的发顶,那往日最多只簪个青花的发髻,今日换成了极其艳红的簪花,还……簪了满头都是。实在是看得眼睛疼。突然,怀中的人终于动了动。并没有松开他的打算,只是脑袋晃了下,似乎只是为了寻一个舒适的姿势。下一刻,只听一声极其尖细的嗓音响起:“大人~~~”声音尖细荡漾,却满是刻意。陆无离登时头皮发麻,不耐感直冲头顶,眉头紧蹙,抓住她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不经意抬眸扫她一眼,冷冽的眼神倏地顿住。小姑娘原先营养不良时,最多是个清秀的长相。可后来养好了身子,又经由锻炼身体,愈发水灵,朝着艳丽的长相发展。且又是那样不具攻击性的艳丽,无论男女,见这长相,多少都会心生几分欢喜。人都是视觉动物,陆无离也不例外。对她的纵容,几分逗猫的心思,另外几分,大抵是因她确实长得不错。还算凑合。可今日……她平素不施粉黛的姣好面容上,涂抹了一层粉末,将那面色弄得惨白不说,两边脸颊上还抹了一团颜色鲜红的腮红。唇瓣亦与那脸颊上的红色相衬,红得滴血。陆无离对这方面不甚了解,却也知道最简单的胭脂水粉,唇脂描眉。再扫一眼小姑娘的眉毛,两道又黑又粗,甚至到末尾处还蜿蜒着刻意朝上勾描了一下。看到这,他没忍住眼角抽了下。最后,是衣裳。全身上下无一处不与红色挂勾,连衣裳都是水粉色。陆无离没眼再看,正要移开目光,余光处敏锐地看到衣襟上沾了些不明粉状。与此同时,小姑娘眼角像是抽了般,冲他连眨了几次。随后又响起矫揉造作的嗓音,朝前迈了一步,作势又要扑进来。“大人~~~我好看吗?”陆无离抬手按住她的脸,他的手很大,指间修长,骨节分明,一只手便能将她整张脸按住。他眉心更深,另一手拍了拍衣襟上的粉,沉声道:“去把脸洗干净再来说话。”微顿一瞬,抬眸冷凝着她:“还有,嗓子坏了就去多喝点药。”作者有话要说:意外就是,我又要去医院做检查了。太难了……这次要做蛮多检查的,这几天总是胡思乱想……晚点还有三更,这几天其实都有写,但是断断续续,也没发出来,然后今天整理一下全部发出来了。☆、第四十七章岑大娘说,男子都喜欢妩媚多姿,媚眼如丝的女子。棠觅思索一番,今日这身打扮可是耗费了不少的心思,整个晚膳功夫都花在这上面了。她没甚经验,原先画的妆容是挺淡的,可她第一回画完瞧着总觉得差了什么,于是又再补了一遍。此后一遍又一遍地觉着就是差了几分感觉,接着再一遍遍补妆。最终便成了这样。她从铜镜里瞧着是觉得会不会又浓了些?可天色已晚,她也没有时间再重新画一遍了。再说,男子应当是喜欢浓妆艳抹的吧?于是,她便自信满满地奔向了兰青院。扑进了陆无离的怀中,掐着那娇柔的嗓音唤他。只是……这反应出乎意料。怎么不按正常步骤来?原先被他推开,棠觅倒也没多想,毕竟人还处在“正生气”的状态中。可接下来又被按住脸,一口一个“把脸洗干净”“嗓子不好多喝药”,她遭受打击了。再看他神情,那双平素淡漠的眸子,好似有两团火焰在腾腾燃烧,如若她再有一步动作,那火焰便要烧到她身上了。棠觅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地退开一步,掩面离开。这一步……好像失败了……她回去洗干净脸,又换回原先的衣裳,却也不敢再往兰青院去了。她坐在桌边,喝着茶水填饱肚子。此刻回想起方才他那样的眼神,还是令她不禁后怕。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大人,好像…像很厌恶她似的。到了此刻,棠觅终于反应过来,陆无离的异常转变,恐怕不只是因为那日的原因。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她细想近日来自己的种种,确定没有哪处是触碰了他的禁忌或是冒犯他。那他如今这般……棠觅饮水的动作微顿,神情低迷的同时,眼角嘴唇同时下压,整个人都在一瞬中丧失兴致活力,消弭了下去。她将杯盏放下,手臂交叠,下巴埋在上面,黑眸里满是无助,整个人都显得很无力。那便只有一个原因了……——大人不喜欢她了。比起大人因为生她的气而不理她,不喜欢她这件事情,才是最令她手足无措的。让一个人喜欢一个新鲜的东西或是人,这并不难。但是让一个人重新喜欢自己曾经喜欢过,但现在并不喜欢的,却是难上加难。可是大人真的是一个会喜新厌旧的人吗?还是说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可是这些日子,她细想自己和陆无离的过往,得出的结论是,陆无离对她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的,称作为喜欢的感觉吧。如若不然他对他的纵容,和那些超越男女行为的举动,又该怎么解释?棠觅越想越混乱,脑子里面像是有一团乱麻。怎么解也解不清。事到如今,她想要将陆无离留在京城,已经不只是为了自己,同样也是为了他。经由那晚的一场梦,棠觅看到上一世陆无离的结局,在梦中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不能让陆无离离开京城这件事,已经在她心中深深扎根。无论上一世的结局是什么,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那么这一世他们都要好好的活着。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这一晚上的疲劳,夹着饥饿席卷而来。方才喝了几杯水,也好似一点也不顶用。厨房里还有崔红他们留的饭,可她浑身都疲软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说来倒也奇怪,分明睡了一下午,可她现在又觉得脑子困顿得很。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吧。棠觅站了起来,兴许是这一下站得太突然,脑袋像有千斤重,脚下也轻飘飘的。他眼前晕了晕,摇晃了下,险些没站稳向地上倒去。棠觅扶着桌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没犹豫,径直朝床榻而去。连外衣都不脱了,两只脚踢掉鞋子,拉开被褥,钻进去。合衣而睡。没过多久,人便已经睡得沉沉,脸颊上也泛着不寻常的红晕。——这一夜,陆无离做了个梦。和上次的梦不一样,没有雪,没有寒冷。入目而来地方,同卫楼的暗牢几分相似,不同的可能是,卫楼的暗牢比这里更大,行刑的用具也比这里多上许多。看着几分不入流,但关押一般的人却是足够了,同样也受不了折磨。不过,这究竟是何处的暗牢?他分明未曾见过,为何梦里会来到这里?陆无离略有迟疑,缓缓往里面走。这间暗牢设了约莫三四间关押人的空间,却只有一间里面有人。陆无离脚步微顿,站在门口,目光低垂,落在匍匐在地的那人身上。她身上的衣服很破,长发披散,遍身都灰扑扑的。趴在地上那小小的一团,看着就很瘦小。只不过,是先天消瘦,还是折磨后的,那就不知道了。这时,陆无离心口突然跳了一下,有几分隐约的疼痛感。他皱了皱眉,看了眼地上那人,半息过后,陆无离无趣地移开视线。他转身正欲抬脚离开,耳边忽闻外面隐隐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陆无离回头看了眼身后之人,略略挑眉。看来你又要不好受了?纵然只是个梦,他也没多大兴趣观赏别人用刑。陆无离已经走到暗道口,伸手推门时,他的手却怎么也推不开那扇门。像是有种无形的压力,逼迫着他往后退。只试了两下,意识到在梦里他可能出不去这里,陆无离便放弃了无用的挣扎。这时候,身后有铁链在地上的拖曳声。陆无离无奈地转身,看来这个梦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他看别人用刑的?再度走过去时,方才那人已然被绑在行刑架上。陆无离目光丛她身上缓缓扫过,眉梢轻挑,竟是个女人?梦里,其他人看不到他的存在。陆无离堂而皇之地看着那女子一遍遍地受着折磨。她浑身上下,肉眼可见处几乎都是血,干涸的,新鲜的。脑袋无力地垂着,时不时还有几声痛苦的低吟,发丝因为长久未打理,乱糟糟的打着结,也恰恰将她的面容遮了个正好。他将视线移向一旁的男子。他蒙着面,身形壮硕,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陆无离的目光落向他施力的手腕上。那双手腕看似与常人别无二样,可他每每落下的一鞭,看似毫无章法,实则他用的力道,落鞭之处,无一样不是控制得刚刚好。那样一双手,如果用来杀人,必然是不可多得的一把利器。这时,那人松了手,悠哉地扭了扭手腕,看向那已经脱力,奄奄一息的女子。随后摇摇头,嗤笑了声走了出去。暗牢内再度安静下来,地上女子的呼吸声十分微弱,大约就是他们用刑之人最擅长的手段——留一口气,不断折磨。至此,这场梦还未有结束的意向。陆无离朝着刑架上的女子走了几步,站定在她面前。片息过后,他抬手,指尖轻勾住一撮发丝。女子的面容缓缓呈现在面前。陆无离眉头轻皱,似是不可置信般,倏地抬起她的下巴。发丝向两边散去,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这么是她?他突然头痛欲裂,眼前出现一道白光,弥漫着,将这周遭的一切尽数吞噬。陆无离忽地惊醒,梦醒过后,他的眼中泛着微红。他起身,行至桌边,将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方才梦里的疼痛感还遗留着,陆无离抬手轻按额角,脑中又浮现出熟悉的面庞。一张是明眸皓齿,眉眼带笑的;一张是满面伤痕,奄奄一息的。两张脸缓缓重合在一起,令陆无离诧异十分。为何,怎么……会是她?他指腹不自觉用力,忽闻一道清脆的破碎声。杯盏在他手中化为碎片,刺破他的手掌,血迹沿着碎片一滴两滴,晕染在脚下的地毯上。——棠觅一觉睡醒后,更觉浑身乏力。崔红来叫门时,她才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刚下榻,便觉头重脚轻更甚。外头崔红还在等着,她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随意将外衫披上,晕乎乎地去开了门。打开房门,冷风扑面而来,灌进衣裳内的每一处缝隙。棠觅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下,将外衣拢地更紧了些。“啊!”崔红张着嘴,瞪大了眼惊讶状:“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嗯?”棠觅愣乎乎地抬手摸了摸脸,确实是有些热。她脑子混沌着,稀里糊涂道:“可能是压的吧……”崔红目光又落在她苍白的唇瓣上,眸中隐有担忧:“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棠觅摇摇头,又觉更晕了,只好扶住门框道:“可能是没睡好,头好晕。”没睡好……?不待崔红接话,棠觅已经转身往里走去,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几分瓮里瓮气:“不行了,我还要睡。姐姐你有事自便呀。”崔红懵了懵,瞧着眼前的空气,半息过后才有反应。等等,她歪头仰望天空。还没睡够?可是已经……午时了啊……崔红想了想,抬头朝里喊道:“那姑娘你且睡会,若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啊。”“知道啦……”里头的人恹恹欲睡应道。崔红将门给她关上,担忧地一步三回头。……兰青院。朗逸迎上男子质问的目光,疑惑道:“不会,属下都查清楚了。棠姑娘从前并未……”陆无离也只是随口一问,经那一梦,心中有疑惑。如今看来,朗逸都没查到的事,那便是没发生过。那他的梦,又是怎么回事?或者,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梦而已?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三更结束了。下次更新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但是如果像这次一样也鸽了一周的话,那下次也会是这么多更新,三更呢今天很肥啦~如果查了报告没事,调养好后会正常更新的……主要我这几天担心害怕……真的没有情绪日更。太难了。☆、第四十八章棠觅病了,感染了风寒。经由那段时间在卫楼的不断训练,她体质早就不似从前那般孱弱。此次大约是着了凉,又喝了冷茶,外加心情郁结,这才……这一睡,她好像睡了很久。再醒时,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内没燃烛火,里头光线昏昧,她起身时不留神脚软了一下,跌倒在地。棠觅痛呼了声,却发现自己连嗓子都哑了。又一天一夜都没进食,她此刻当真是没了劲。棠觅咬牙爬起来,拖着病殃殃的身子,吃力地往外走去。索性她还算走运,刚出门便碰到了提着食盒走来的崔红。崔红几人在厨房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想起午时棠觅的脸色着实不大好,这才同岑大娘商量着来看看。不曾想,刚进院子,便碰到了出来的棠觅。崔红眼尖连忙迎上去,见她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整个人貌似弱柳扶风般,心中咯噔了声,空出的另一只手扶住她,担忧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棠觅点点头,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应当是感染了风寒。”崔红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扶着她往里走,“那快些进去吧免得风吹了更严重了,我去给你请大夫。”她本就是打算去找崔红她们帮忙找个大夫,闻声棠觅点点头:“谢谢姐姐。”扶着棠觅回房,崔红将食盒放在桌边道:“姑娘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吧。”棠觅浑身不适,半点胃口也没,摇摇头道:“现下有些吃不下……”生病的人胃口自是不好的,崔红计算着待会让岑大娘给熬一锅粥。她将食盒盖上,又给棠觅盖好被子,“那姑娘且等等,我去请大夫。”棠觅没甚力气说话了,眨巴了下眼睛,乖顺地点点头。陆无离从宫中回来,刚抵府前,见崔红匆忙跑出来,侧目朝朗逸示意了眼。朗逸意会,上前唤住崔红。崔红方才没注意到他们这边,如今发现了陆无离,连忙小碎步快步过去福礼:“爷。”陆无离眸光轻扫,淡淡问道:“何事这般匆忙?”崔红一五一十道了前因后果,最后她飞快瞟了眼陆无离的神色,补了句:“姑娘脸色苍白得很,瞧着说话都没了力气。”陆无离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片息过后,他忽地抬脚走了。崔红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只好转头看向一旁的朗逸。朗逸暗自摇摇头,朝她道:“快去吧。”崔红心道世子爷这反应怪怪的,不过爷的心思也不是她们能够揣测的。压下了那点疑惑,加快了步伐。……兰青院。朗逸将今日事物一一禀报,又提及三日后离京之事。这时,一直沉默的陆无离抬眸,“我何时说过三日过后离京了?”朗逸微顿,不明就里:“前两日在卫楼时,您亲口说的。”陆无离神色淡淡,“那我忘了。”朗逸:“……”其实从方才他说话时就察觉到自家公子频频走神,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刻意放缓了说话速度。思及此,朗逸再问了遍:“那……三日后还出发吗?”陆无离先没应声,过了会儿才轻“嗯”了声,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事就出发。”朗逸却想:应当是没什么事的吧……?卫三管理卫楼绰绰有余,这边他自己手上也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朗逸自顾想着,无意中一抬眼,脑中像是有白光乍现,随后意味深长地低下头。看来,还是有点事的?隔壁院子里,大夫就诊过后,给棠觅开了张治风寒的单子,并嘱咐崔红后半夜必须有人在一旁陪着守夜,如若有发热的症状,一定要再给她重新煎一副退烧的药喝下去。大夫走后,岑大娘将熬好的粥端上来,可惜棠觅是半分胃口也没有,只喝了两口便喝不下去了。崔红将药端给她喝下后,棠觅很快又睡了过去。四周安静下来,崔红等人聚在外间。岑大娘方才同崔绿一起过来也没回去,几人围在桌边,崔红叹了声道:“眼瞧着她下巴都尖了。”“是啊。”崔绿接道。本来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几两肉,又没了不少。说着,崔红头往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你们猜我出去时碰到谁了?”崔绿配合着,好奇问:“谁啊?”见她神秘兮兮的,岑大娘不待她揭晓答案:“见着爷了是吧。”崔红惊圆了眼:“大娘你怎么知道?莫非当时你也在?不对啊,我没见着你……”崔红自顾嘀咕着。岑大娘笑笑道:“我瞧你这样,一猜便知。”话落,微顿过后,岑大娘叹了声:“说来也是,瞧着爷这些日子怪怪的……”崔绿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非常认同。可不是吗,她们瞧着都觉着和之前的态度判若两人。莫非……爷又不喜欢了?思及此,崔绿露出几分错愕。再抬眼看岑大娘两人,无不露出了同样的神情。片刻后,岑大娘食指与拇指并拢,凑在嘴边,做出了拉合的动作。崔绿二人点点头,表示意会到了。岑大娘侧目,目光穿过珠帘望向里间床榻上的人。她能看出来,爷对这位姑娘确实是不一样的。何况,这姑娘人是极不错的,不掺杂其他因素,她老婆子确实挺欢喜这姑娘。倘若爷日后真不喜欢她了,只要她还住在这府中,自己就待她好一点……小姑娘也可怜,没了亲人。唉……见她每回笑时,似乎都透着股淡淡的忧伤……岑大娘终究上了年纪,崔红两个小姑娘自然不会让她熬夜,两人轮流转着守夜。好在棠觅后半夜没有发热,也无需再多熬一副药。天光大亮时,崔绿先离开,去忙活府中事宜。崔红眯了一会,棠觅终于转醒了。崔红将炉上的药端过来让她喝下。棠觅靠在枕上,犹豫地看着崔红,“姐姐,应当不是大人让你来照顾我的吧?”虽是疑问的口气,却掺杂着几分笃定。崔红听出她话语里的小心翼翼,没由来的心抽了下,张了张嘴,却不知改如何开口——明明只是简单的否定而已。崔红的反应已经给了她答案,棠觅不再追问,也没刻意掩藏那点失落。她屈膝,下巴抵着,“那姐姐不怕大人怪罪吗?”毕竟大人很有可能不喜欢她了。崔红将药碗放在一旁,温声道:“姑娘别多想了,兴许爷是忙忘了。”棠觅身子往前探了探,忽地搂住崔红的胳膊晃了晃,苍白的面容终于带了点笑意:“谢谢你们。”小姑娘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态,眼睛里带了点点湿意,可漆黑的圆珠子还是黑亮的。头发丝细碎散落在耳边,仰目软软的眼神看着人时,真叫人心都化了。崔红不知怎的脸都红了,“谢,谢…谢什么呀,这,这是应该做的。”说着,崔红连忙后退几步,端上东西便跑了出去。她站在外面被风吹着,空出一手摸了摸心口。那里咚咚的,跳得极快。崔红回头看了眼,心道这姑娘也忒会勾人了。莫说男子,就连她瞧了都欢喜得紧。思及此,崔红将之前的想法划掉。这姑娘这么勾人,爷怎会说不喜欢便不喜欢了?估计是……两个人闹别扭了?崔红想着,兀自点点头。没错,一定是这样!崔红一走,屋子内顿时安静下来。棠觅又躺了回去,虽然身上没缓过劲来,还是有些软绵绵的,可到底精神好多了。这会她也没了睡意,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算了算日子。半息过后,棠觅眉头紧蹙,经她这么病一场,耽搁了些功夫,细数下来,留给她的时间只剩下两日了。只剩下两日大人便要离京了!棠觅长叹了声,可她还是毫无头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