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到时候等大人用完膳了,她再过去问问他味道如何。思及此,棠觅撑开站着雪水的伞,打算换好衣裳再回来同岑大娘她们一同用膳。兰青院,崔绿得知厨房的膳食备的差不多了,便上前询问陆无离,征得同意后开始传膳。片刻后,崔红带着小厮一同将膳食传上来。布完膳,陆无离才放下书卷从里间走出。膳食很普通,起先他并没有什么怀疑,直到喝了一口汤,嘴里鲜美却有些陌生的口感让他微微一愣。陆无离放下汤勺,抬眼状似无意:“今日这汤倒是有些不同寻常。”汤虽是一种汤,可不同人有不同手法,做出来的味道也有着差异。他喝过岑大娘的,这味道显然不是。闻声,崔红暗暗自抿唇一笑,上前道:“今日这汤是棠姑娘特地为爷熬制的,还有这桌上的菜式都是姑娘忙了两个时辰做出来的。”两个时辰倒也不假,这桌上的菜虽看上去简单,实际做起来十分讲究。“哦?”陆无离隔着帷帽掀了掀眼皮,询问:“那她人呢?”崔红道:“姑娘身上沾了油烟味,回去换衣裳了。”陆无离点点头,又喝了一口,味道鲜美的排骨汤入腹,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他道:“你们出去吧,告诉她一声,让她用完膳过来。”崔红崔绿对视一眼,一同应下退出去。屋内只余陆无离一人,他目光落在桌前精致的菜肴上,眼里一抹笑意闪过,伸出筷子一一尝过。棠觅原记着去兰青院瞧瞧,听闻陆无离让她用完膳过去找他,便坐下来安心用完午膳过后,依言去往兰青院。纷飞的大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路上的积雪被处理干净堆积在两边。通往兰青院的道路畅通无阻。棠觅在路上还碰到了朗逸,她头戴着兜帽,脸颊粉红笑着朝朗逸打了个招呼。朗逸冷淡地点了点头。棠觅没多在意,一路上看着府中熟悉的美景,不知不觉便到了兰青院门口。院门敞开着一个小口,似是特意为她而留。棠觅走进去,顺手将门带上。她走到主屋前,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男人一贯好听的应答,让她进去。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暖暖的温热夹杂着淡淡的檀香气。棠觅将身后的门关上,隔绝外面刀子似的冷风。目光朝里头望去,陆无离坐在罗汉床上,几分漫不经心地朝她勾了勾手。棠觅十分乖顺上前去坐在另外一边。罗汉床中间的小桌几上摆放着几本书,棠觅略略扫了一眼没多在意。她面上还带着几分羞赧,些许不自然地垂眼偏头,正想着找些什么话起个头,陆无离不甚在意抬了抬下巴:“那里是食肆的初期账本,你先过目,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我。”棠觅眨了眨眼,暂时摒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正事在前自然是正事要紧。账本写的很详细,从开食肆的初步过程写起,中间每一步所花费的钱都一笔笔记得很仔细。不一会儿棠觅便将它看完,放在一旁。她抬眼时正好对上陆无离隐含笑意的目光,棠觅心脏紧缩了下,脑子里又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她很快反应过来,将那些粉红色的思想抛去一边,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正色道:“账本很好,每一条都很仔细,我没有什么问题。”陆无离目光再次落回书上,淡淡道:“既如此,下一步可想好了?”棠觅思索片刻,道:“唔……食肆的名字暂时还未想好,我想了好几个,最后都不满意。”说着,她灵光一现,手肘撑在桌子上,两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望他:“不如大人帮我想一个吧。”他目光落到她脸上,扬眉:“我帮你?”棠觅继续托着下巴:“嗯呐!”少女美目流转,漾着笑意,将自己的情绪全然展现给他人。“也不是不可以,”陆无离将书放下,欺身上前,淡蓝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报酬是什么?”作者有话要说:报酬报酬!!!你脑子里面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尽是有的没的!给我正经点ok?!!晚安我去睡觉辽!!坚决不熬夜!从我做起!☆、第四十一章棠觅一听到“报酬”二字,克制不了地羞红了脸。若是他一本正经说也就罢了,可偏偏……偏偏他眼神里刻意为之般饱含深意,总让她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且那语调轻轻的,极为色气。这般分明是有意为之!怎能叫她不想歪了去!然而害羞是一方面,棠觅虽是脸红,嘴上却伪作轻松大胆得很:“都可以呀,大人想要什么报酬都行。”陆无离挑眉,目光又将她从头看到脚,再不疾不徐地落在她脸上,四目相对,陆无离淡淡道:“不若就叫觅糖吧。”“蜜糖?”她问。陆无离用指尖沾了沾杯盏里的水,在桌案上轻轻写道。和她的名字倒是颇有渊源……棠觅沉思。这京中做生意取名时,大多会请一些有名望的先生赐字取名,风雅的,大气的,无奇不有,倒是没有这般随意的……不过确实好记,觅糖蜜糖,听起来就很好吃。见她状似极为满意,陆无离不由发笑。其实不过是他随口一说,逗逗她而已,倒也没真的想起这个名字。不过她觉得不错,那就不错吧。陆无离又看她,不动声色道:“报酬先记着,改日我想好了再来向你讨要。”棠觅一愣,随即扬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呀!”——年关过后,京城中的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前些时日市集繁华之地被人盘下来,许多人眼巴巴地望着,到了今日,见那牌匾不知何时装了上去,一块大大的红色布绸盖着,门口处站了好些人。有人说,看来终于要开业了。先前有人听说这店面是盘下来作食肆,不知虚实又许久不见动静。今日门口处吆喝的人不少,一时之间竟将这还未开业的食肆门口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棠觅自始至终未曾打算露面,不远处雅间内,她在别人家喝着茶水,颇有兴致看着自己家开业。进来送糕点的人见她开着窗户,一脸专注,且那方向是这些时日那惹得众人好奇的店面,不由道:“看来公子也挺好奇那家是做的什么生意?”棠觅正看得津津有味,忽闻有人说话,微微一愣,放下杯盏笑道:“此话怎讲,大家都很好奇吗?”平时这会正是店里繁忙的时候,可今日这人全都到那新店那去了,于是城中不少店都闲暇了起来。店小二有了功夫闲聊,也望着那人如潮涌的地方,“可不是吗,虽说传言是食肆,可又没到开业那天,谁知道真的假的。”棠觅余光瞥见他似有不愉,心下了然,说道:“毕竟是家新店,也就前几天热闹些罢了。”这话倒是不假,店小二点点头,认同道:“这京城都是些开了多年的老字号,生意再怎么抢,还能上天喽。”话说完,店小二见茶水少了,话也不多说,提起来茶壶出去添茶去了。热闹的食肆门前,红色喜布一掀,“觅糖”二字露出。众人皆是一愣,好笑道:“这名字起得也太随意了些。”紧接着,里头已经开始招呼客人了。今日是首日开业,棠觅和吴管家协商着弄些活动,前十桌的客人客免费享用本店所有菜肴,后五十桌的可打个八折。一时之间,食肆内竟涌满了人。棠觅只需要将食谱提交上去即可,其他管理食肆的事情,她也不会。今日见证了食肆开业,过后便可以功成身退了。她脚步轻快,心情可佳。毕竟以后可以躺在家里收钱啦!棠觅正要往回赶,趁着还未到午膳时间,回去给陆无离烧顿饭。谁知半路上突然被人拦住。是个男子。那人眉目几分清秀,只是那双眼睛阴沉沉的,生生将清秀的面容压下去,只余几分阴戾。叫人一看便知这是个不好惹的,得躲远点。棠觅不想惹无妄之灾,退一步低头道:“不知可是在下惊扰了这位公子,若是在下的错,在下给公子赔礼道歉,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说时迟那时快,棠觅抬脚欲溜,衣领被人扯住,身后声音阴冷的像淬着冰:“站住。”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上回让他跑了是他失策,这回再让他溜了就是他脑子里装的是浆糊!棠觅灵活地挣开束缚,边抬手理了理衣领,好声好气问道:“公子还有什么事吗?”男子眼睛一眯,危险地看着她:“你是真不记得假不记得?”“什么?”棠觅疑惑。说着,对上男子那双隐怒的眼睛,眸光一转,一些画面涌入脑海中。别说,这人……看着还真有几分熟悉。男子见她似是陷入回忆,紧接着别开头避开他的眼神,顿时了然,嗤笑道:“怎么?现在想起来了?”棠觅呵呵笑了声,抬手作辑:“原来是您啊,那日一别竟没想到还能与公子有见面的机会,实在是有缘呐!”有缘有缘,只是这缘分恐怕是孽缘!男子狐疑地看着他:“你究竟是哪里人?”棠觅眨了眨眼,不知他何出此言。男子接着道:“我命人查过了,京城里没人认得你。”“……”查她作甚?该不会是还记着上次那事想要报仇吧?这男人也忒小气了些。棠觅眼珠子转了转,道:“公子所言极是,在下确实不是京城人士,只是听闻京城繁盛非常,乡下人想来此一睹风采罢了。”顿了顿,她道:“那日冲撞了公子,在下还未来得及赔罪,今日与公子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公子可否赏个脸让在下请公子吃顿饭以表歉意呢?”呵,巧舌如簧。男子打量着她,恰好到了午膳时间,不提还好,一提他倒还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拂了拂袖子冷哼了声:“行吧。”棠觅点点头,突然想到:“在下姓唐名南,不知如何称呼公子?”此话一出,男子睥睨着她。棠觅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果然是乡下人连本公子都不认识的不屑,“杨子晟。”闻言,棠觅又扬起唇角:“好名字!”杨子晟狐疑挑眉:“你知道是哪几个字?”棠觅怔愣一瞬,神情反应以及告知了他答案。“公子气宇非凡,一看就是贵气之人,公子的名字不用猜想定是极好的。”她呵呵笑,她又不是神算子,总之得劲儿夸就对了。杨子晟表情缓和了些,睨她:“马屁精。”棠觅:“……”她道:“不如咱们就去那家新开的食肆吧,在下方才经过见那生意十分红火,公子觉得如何?”杨子晟已经先行一步,不置可否。二人来到觅糖,掌柜的正在计算银钱,见又有客人来了,抬头正欲一笑,却在看到棠觅那张脸时,神情一僵。他们这些人同世子府颇有渊源,说白了就是陆无离的人。同吴管家交熟,也自然知道这家食肆背后的主人是谁。虽未亲眼面见过,但他们都是见过画像的。只是画像上是个女子……面前的是个男子,可面容至少有七八分相像。很快,掌柜的便见那男子朝他眨了眨眼,意味深长。掌柜的到底是见多识广的,这般心下便有了个一二,神情恢复自然道:“只有二位吗?”棠觅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劳烦掌柜的了,这位公子是贵客,我们想要个雅间。”前面无事,掌柜的直接出来亲自将他们待到楼上的雅间去。雅间的桌子上有摆放好的菜谱,棠觅装作不知的模样,十分惊讶:“哇这家店真贴心,这菜谱竟都一一列好了,摆在位置上供客人挑选。”这点却是不错。杨子晟坐下,暗自赞许。棠觅狗腿地将菜谱递上前:“公子先看,喜欢什么就点,今日我来请客。”杨子晟瞥她一眼,接过来垂眼扫了遍。棠觅喝了口方才小二添好的茶水,见他犹豫几番,启唇道:“方才上来时,我见底下那些客人吃的锅子香味甚是诱人,恰逢这天寒地冻的,要不公子也试试?”杨子晟抬眸扫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想吃就直说,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棠觅:“……”那你就当我想吃好了。其实她不过是想他快些,别再磨磨唧唧的,都出来好些时候了,她还得回去见大人呢。“那就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一样来一个。”点完菜,杨子晟边喝了口茶,问她:“你究竟是哪里人,嘴巴挺厉害。”每回他刚来点火,便被他一连串话巧舌如簧熄了大半。棠觅面不改色道:“乡下人,平时和村上那些个泼皮无赖拌嘴惯了,就比一般人会说那么些。”杨子晟哼了声:“难怪。”说话间,热腾腾的锅子呈了上来。棠觅探了眼,他点的是牛肉锅子。两人对食不言这句话都很认同,期间棠觅赔罪态度十分良好地为人添茶倒水,体贴地就差亲口喂他吃了。一席饭吃下来,杨子晟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他看了眼桌上的残渣,心觉这家食肆味道还真不错。杨子晟抬眼,见对面那人吃得也十分畅快,小脸红通通的,嘴唇上都沾上了一层红油,看上去……他眸光微闪,眼里一抹异色闪过。他皱眉,说起来……他还没怎么关注过这个叫唐南的长相。这人脸很小,皮肤有些黄,眉毛说不上来是粗犷还是秀气,看上去有些怪异。唯一是那眼睛,大而有神,嘴巴也小的很,此刻红润非常……杨子晟越看眉头拧得越狠,这人怎么长得跟个女子似的?棠觅被他打量着,心下庆幸自己出门时易容了,即便是之后再遇见他也不定认得出她。杨子晟本来也不欲与她多计较,清了清嗓子:“既如此,上回那事我便不与你多计较了,只盼你下回可长点眼,莫再冒冒失失地冲撞了他人。”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棠觅面上直点头。心道这话应当全数送还给您才对。棠觅与杨子晟出了食肆,她脚步微顿,正欲开口道别,余光敏锐地看到不远处徐徐走近的人。她一愣,眼睛突地瞪大了些。杨子晟见他有话要说,便耐心等着,谁知她半晌没说一句,反倒盯着他身后看。杨子晟微有不耐,转身看过去。目光触及到那身着紫衣头戴帷帽之人,他愣了愣,突地回头打量着棠觅。杨子晟眯了眯眼,神色忽然阴冷下来:“你认识他?”棠觅还不知道怎么回他,正内心祈祷着千万别被认出来时,转眼间,陆无离已经走近,停在她面前。她面色僵了僵,闭了闭眼,认命了。她颇有些丧气,虽已经被认出,却还是不想给他看自己这副丑丑的样子。她低着头靡靡道:“大……您怎么会在这……”陆无离轻笑一声,眼里却依旧清冷。他怎么会在这?几个时辰前,兰青院。书房内,陆无离看完书,侧目朝外看了眼天色。陆无离侧目,问道:“她人呢?”一旁近日无事可做充当隐形人的朗逸道:“今日食肆开业,她一早便去候着了。”话落,朗逸又补了句:“估计快回来了。”陆无离掀起眼皮,神色淡淡未置一词。过了半炷香时间,陆无离目光再度从书中移开,“什么时辰了?”朗逸答:“午时了,公子可要传膳?”陆无离微顿,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懒散:“罢了,不想吃。”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朗逸注意到他已经停留在那一页很久没翻过去了……再是半个时辰过去,陆无离第三次抬起头来,朝窗外看去。朗逸站在一边忍不住道:“公子不如去看看?”陆无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去看看?”朗逸:“……”那你这般着急是为了什么。作者有话要说:打卡☆、第四十二章“出来办点事,经过此地。怎么?”兴许是错觉,即便他戴着帷帽,棠觅觉得他一定在看她,且眼神冷冷的,带着些刺骨的凉意。像是这冬日的寒风。她迅疾摇头,“没怎么,恰好我也打算回去了。”她下意识讨好地笑笑:“大人一起吗?”陆无离淡淡嗯了声,“回吧。”“喂,”杨子晟旁观片刻便被晾了片刻,他拍了下棠觅的胳膊,咬牙切齿:“你们是看不到我这个大活人的存在吗?”还未等棠觅说话,陆无离不动声色将目光从他手上移开,淡淡道:“你是?”杨子晟本就面色不好,如今更甚,用铁青来形容也不为过:“你不认得我?”陆无离的反应很好的说明了一切,“你认得我?”杨子晟冷笑了声:“那是自然,大名鼎鼎的陆世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陆无离没说话。杨子晟又不甘心道:“你当真不认得我?”陆无离轻笑了声,继续不答反问:“我一定要认识阁下吗?”“你,”杨子晟深吸了口气,忍了又忍,“我是杨子晟!”“啊……”他尾音拖长,恍悟:“原来是杨二公子。”“公子还有事吗?”陆无离语气淡了下来。杨子晟从来没感觉这么憋屈过。这叫他如何答?他有事没事你陆无离心里没数吗?陆无离负手朝前走,“在下还有事,没事的话在下先告辞了。”杨子晟:“……”棠觅紧随其后。杨子晟立足于食肆前,久久未曾离开。棠觅跟在陆无离身边,总觉得他今日状态不大对,像是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棠觅摸了摸心口,凑上前去低低道:“大人……”陆无离脚步不停,冷笑了声:“这位兄台有何贵干?”棠觅:“……”又走了几步,棠觅绞尽脑汁,探头轻声细语问道:“大人用过午膳了吗?”陆无离凉凉道:“你说呢?”棠觅叹了声,解释道:“我原是想着趁早回去的,可没想到碰见那人了。年前我从……寺庙回来时不小心与他起了冲突,当时得罪了人家。今日再碰到,便想着请一顿饭赔个罪……便耽误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陆府门口,陆无离淡声:“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要请谁吃饭是你的事,不必事事告知于我。”“……”棠觅无奈,眼神里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大人您……生气了吗?”陆无离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我为何要生气?”话落,人便抬脚离开了。……可是看着就是火气很大呀。棠觅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懊恼地揉了揉脸。陆无离回了兰青院,帷帽摘下来放置一旁,他负手立在书案前,自嘲地笑了声。他这到底作的什么孽?他明确发现自己对那小姑娘有着不同寻常的在意,只是他总觉得事情一直掌握在他的手里。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脱离掌控了,什么时候他的情绪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变化了?这样的结果不是好事,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她。他驱散心底的浮躁,执着笔墨写了几张字。半晌,只听桌案上一声脆响,墨水滴在纸张上,晕染了一个黑色滴圈,狼毫被折成了两半扔在一旁。男子揉了揉手腕,淡蓝的眸子寒意彻骨。陆无离扯了扯嘴角,怎么办呢,他好像有点看不顺眼那位杨二公子了。“朗逸。”门口有人应声而入。“准备一下,去卫楼。”——到了晚间,棠觅琢磨许久,蹭蹭跑到厨房,正欲同岑大娘提及今日的晚膳做法,岑大娘见到她却道:“咦,姑娘怎的来了?”棠觅上前去拨了拨新鲜欲滴的菜尖,“我来同大娘一起准备晚上呀。”岑大娘:“姑娘有什么想吃的交代吗?”棠觅眨了眨眼,奇怪道:“大娘今日是怎的了?不是给大人准备晚膳吗?”岑大娘神色诧异:“爷不是外出办事了吗?姑娘不知?”棠觅掐菜尖的指间一顿,“您的意思是,此刻人已经不在府中了?”岑大娘点点头,见她一副无所知的样子,不甚奇怪:“爷这回应当是有要事在身,没来得及同姑娘说一声。这不我也是方才偶遇管家,听他提了一嘴。”那绿油油的菜尖被她一不留神掐断了,棠觅自顾自摇摇头,无声地轻叹了声。她大概可以确定了,这回大人可能是真的生她的气了。上回离府办事时,还流露出那般不舍,甚至要带着她一起去……这次定然是生气了,否则就算不带着她一起,何至于连声招呼也不打。唉——可是,究竟是因为什么生气呢?是因为她晚归了?棠觅回自个院子时,绞尽脑汁想了一路,始终没想出个确切的结果。她泄气地埋头在榻上,想不出来索性不去想了。左右现在人已经不在府中了,她就是想个头破血流也于事无补。心里琢磨着待陆无离回来,她再好生道歉就是了。大人那样好,那样温润如玉的人,定然不会生太久的气。想通了后,棠觅舒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躺平在床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是夜。棠觅换上了一声黑色夜行衣,在府中灯盏尽熄时,悄声踏上了院墙,翻了过去。此前她多番打听过,但她不敢打草惊蛇,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无疾而终。即便是那百晓生,也不知道太子府的地形。可她要寻仇的第一步,就是熟悉太子府的一切。就只能她亲自来探路了。夜里京城长街上响起了打更的声音,敲锣声一响,打更人睡眼朦胧,忽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伴随着一股凉风拂过。打更人身子一颤,身上的汗毛竖起。他揉了揉眼睛四下看去,周围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这一样看,方才那异常当真是邪气的很。太子府守备森严,如若她没在卫楼经过特殊训练,来了这里那便是羊入虎口,不自量力自投罗网。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再是前世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棠觅检查蒙面,紧了紧黑色的束腰带,运送轻功,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值夜的守卫分毫未有察觉,棠觅已然落到了一处房顶之上。站得越高,看得越清。她半蹲再房顶上,抱臂看着底下四周。虽有些不合时宜,却不得不惊叹太子府建设之壮阔辉煌。到底是储君啊。只是这么大个地方,也不知那些人住着觉不觉得太过空旷,反而会显得寂寥。花了些时间,棠觅目光缓缓将底下一块的路况一一记下。她记性不大好,也没想着急功近利一次性都记下来。将这边的熟记于心,棠觅反复在心中巩固,正欲离开,余光敏锐地看到不远处一处院内还燃着烛火。稍顿,她悄声跃向那边。棠觅落在房顶上,轻手轻脚地将一块瓦片稍稍挪开一角。视线有限,只能看到下方一块角落,大概是她走运,掀开的,恰好是人所在的地方。那人很好辨认,衣袍上绣着蟒纹,不是当今太子是谁?棠觅忍下厌恶,仔细辨听着里头的声音。萧慎连日来处理事务,每一日都是在书房中度过,晚上夜深了便直接歇在书房。今日这个时候,已经算是早的了。然而这几日在书房侍奉的,唯采塘一人。每每萧慎几时起,她就在比他更早;萧慎熬到几时,她便要更晚些。多日没有充足的睡眠,彩塘面色瞧上去已是明晃晃的精神不济。大概是真的太困乏了,也或许是萧慎这几日对她十分和煦,她竟一时忘记这是何地,自己是何身份,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身后的声音不小,打断了萧慎的思绪。萧慎最不喜在想事情时有人出声打扰,被阻断的思绪很难再继续下去,顿生一股烦躁。他皱眉,不悦地朝后看了一眼。女子的眼眶微红,因着方才的哈欠,泛着点点水光,在烛火下愈发显得水灵动人。萧慎心下一动。彩塘也意识到自己僭越,心慌慌地退后一步跪了下来,伏在地上不敢动弹。“殿下恕罪。”萧慎怔了一瞬,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起来吧。”彩塘忐忑地抬起头来,猝不及防撞进了萧慎幽深的眼神里。彩塘起身,萧慎蓦然站起来,立在她面前。她惶恐地低下头去。萧慎的声音从她的头顶落下来:“抬头。”彩塘一僵,缓缓抬起头。面容俊朗的男子就在自己面前,离得这样近,身份的加持,令他更加迷人,彩塘猝然垂眼,眼神飘飘,止不住面红。见她又避开自己的眼神:“你很怕孤?”彩塘颤声道:“您,您是殿下。”萧慎不耐:“看着孤。”与他对上眼神,彩塘的眼神无辜又迷茫,带着几分对上位者的小心翼翼。萧慎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彩塘倍感压力,被他看得久了,自己也认真看进去几分。譬如……太子殿下,果真是极好看的,难怪……难怪有甚多女子爱慕。可彩塘又觉得奇怪,太子殿下好似在发怔,他的眼睛分明是看着她,却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是谁呢……?“你喜欢他?”男子陡然出声。嗯?彩塘面露迷惑:“殿下说谁?”“孤和他,你更喜欢谁?”他神色柔和,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注满了温热。彩塘哪里抵得住这般,顿生羞赧,低下头去,磕磕绊绊地细声道:“自,自然是殿下……”棠觅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静了一瞬后,男子忽地伸手抬起了女子的下巴,随后低下头去……二人身影重合,棠觅隐隐约约听到暧昧的渍渍声,紧接着一道女子的惊呼声传来,男子抱起了女子,脱离了棠觅的视线。棠觅别开头去,将瓦片重新归位。夜里寂静,便愈发显得里头的声音刺耳。棠觅木着脸悄声离开,回到陆府,她将衣衫解下藏起来,躺在床上,脑海中又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她不由冷笑了声,那个男人,果真还是那般令人作恶。棠觅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嘟囔:“还是大人最好了。”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新完毕对不起大家!想了想和大噶说一哈,最近身体状况很是不好,具体什么就不说了,医生说是我抵抗力太差导致的。给我开了一个疗程的药,用完症状还没减轻就要再去复查一次。然后忌讳熬夜千万千万不能熬夜(医生很严肃地说我就是因为熬夜)!!所以我在调整睡眠,可我总是失眠,精神状态不太好,等我调整好了之后就……日更☆、第四十三章清晨,叶笙兰坐在铜镜前,神色微有倦怠,半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后洛琴替她梳头,手上力道没控制住,一不小心将叶笙兰的头发用力扯了下。叶笙兰失神中,头皮骤然被扯痛,她轻嘶了声,眉头一皱,抬眸透过铜镜扫过去。洛琴手上一抖,慌忙低头:“娘娘恕罪。”